第 8 节
作者:死磕      更新:2021-04-26 11:42      字数:4757
  季涟微一思索,便来试探她:“还没想好呢。不过母妃这些日子来一直说要给先我纳几门妾室呢。”
  玦儿心里忽有点伤心,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就不言语了。季涟忙道:“不过皇爷爷已经回绝了……玦儿……你将来嫁了人,会不会让夫君纳妾?”
  玦儿想了一阵,道:“要是正室贤惠,不嫉妒,这个男人养得起,又有女人甘愿为妾,那么多娶几个也无所谓;要是家里娶了一个河东狮,还是不要纳妾的好,不然,看上了别人娶回来,结果被正室迫害,徒然让别人送了性命。这样的过错便是那男子犯的,不能说是看上的那个女子红颜薄命。可是这个世界上总有这些的人,娶回一堆女子来,看着她们争斗不休,等她们死了再去哭一把红颜薄命,其实明明是他们自己害死了这些女人,却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
  季涟颇有些讶然,他倒是头一回听得这么新奇的理论,笑道:“这又是你师傅教的?不知道玦儿将来是不是要学河东狮呢?”
  玦儿脸上有些燥热,呐呐回道:“是师傅讲给我听的,不过是一本书上面写的,就是那本写着很多好玩的事情的那本书。”
  季涟心中有些痒痒,便道:“你明年新年回去,把这本书带来给我看看好不好?还有……明年你能不能陪我过生辰?”
  玦儿红着脸点点头应了他。
  永昌十六年,玦儿过完新年,就和师太说今年不回来了,要在宫里陪季涟过生辰的事情。师太应承了,又抱出一大摞书来,都是师太的笔迹,“往后我也不知道还能见你多少面了,这些东西你带着吧。放在隐秘点的地方,别让人全瞧了去,就是你季哥哥,也不要拿这两本让他看见了,你自己若看完了背熟了,大可以一把火烧了,然后烂在肚子里”,师太指着一厚一薄两本册子说道,“还有些治国方略,你可以拿去给你季哥哥多看看,平时切记收敛锋芒,宫里人都知道你聪慧大方也就够了,千万别在人前妄议国政。”
  玦儿见师太一副从此告别的样子,道:“师傅我还会另外回来看你的。”
  师太忽问:“陛下这一年来身体如何?”
  玦儿答道:“比以前差了不少,不过大部分时候还是好好的。”
  师太沉默半晌,又道:“这次你走了,我还是到静心庵去过些日子。以后……我可能会去京城,那里有个追慈庵,我和那里的师太相熟,要是去了就在那里落脚。我去了京城的话自会先写信给你,你可到那里去找我。”
  玦儿又去回禀了父母亲,她弟弟隐闵已七岁多了,见姐姐的时间却没有多少,蕙玉不免因此伤心,孙璞只得安慰她各人有各人的命数。夫妇二人照例又叮嘱她在宫里万事小心,又给她身上备足了银票到宫里各处使,如此反复叮咛,仍放不下心来。
  第八章 银汉秋期万古同
  七夕那日晚上,永昌帝在宫里设了一小桌宴席给季涟庆生,摆了几样御膳房师傅新制的糕点和小吃,太子和太子妃问季涟些这段日子里习那些功课,身体是否安好;又问玦儿季涟有否欺负她云云……
  宴席终了,季涟让随侍的小王公公把剩下的那一碟蜜枣收起来送到自己那里,然后送走了父王母妃,回去的路上,玦儿偷偷对季涟道:“阿季哥哥,我今年从家里带了礼物来送你。”
  季涟看了看左右,小声道:“我也有东西给你,咱们等高嬷嬷睡了再出来,亥时三刻,在你园子里那个秋千架那里等。”
  玦儿红了脸,点了头就忙跟着高嬷嬷回屋了。
  季涟回了南薰殿,催促小王公公和别的服侍的人睡下了,自己也佯装要歇了,却不敢睡着,听得那些人睡熟了,便蹑手蹑脚的开了殿门,趁着些微月色,赶到明辉殿旁小园子里那个秋千架旁。
  那个秋千架是玦儿某日一时兴起,拉了他和小王公公一起扎的,初时不太牢固,有一次他和玦儿一起坐上去,摇了两下就摔下来了。他自己又找了人加了粗绳索固定,又引了一些蔓草和牵牛花绕着那些绳索,渐渐的花草都长起来了,盖住了那些绳索,只余着下面的楠木座椅露在外面。
  季涟算着这时已是亥时二刻了,坐上了那秋千,轻摇起来。
  季涟靠在秋千椅上,望着天上忽闪忽闪的星星,想起前几日在玦儿那里看到的一首词: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不用想,又是玦儿那个神秘的师傅留给她的……不知道玦儿为什么带着这么多隐秘之处,先是幼时碰见那个让皇爷爷紧张过度的疑似飞光国师的道长,又有个在家里念经的师太常常教她一些怎么看都不像是出家人该会的东西。自己最初因皇爷爷十分看重她,为了保全父王的东宫之位,便常与她往来玩耍,到后来便觉得离不了她了——别的宗室女子,似乎都是被统一雕琢过;而玦儿,不知是哪里的鬼斧神工研磨出来的……
  等了很久很久——至少季涟觉得很久,他回味那“银汉迢迢暗度”和“柔情似水、佳期如梦”都回味了好几遍了,身边带给玦儿吃的蜜枣也被自己吃了一半多了。再看那月亮的方位,只怕子时都要过了,正等的不耐,准备回去看看沙漏时,见玦儿蹑手蹑脚的从园门处走了进来,左手提着裙摆,右手提着的好像是鞋子。
  季涟本来等了很久,准备她来了要好好的教训教训她的,这时见了她左右张望,生恐被人发现的样子,只觉她那做贼似的模样极是娇俏可爱,一肚子的火就先消了,见她过来了,又故意板着脸道:“怎么现在才出来?”
  玦儿做错了事样的低头小声道:“我先躺下了装睡,谁知高嬷嬷一直没睡,我自己先睡着了,一醒来就到现在了,我又不敢去看时辰,只好偷偷的出来看看你还在不在。”说着自己也坐上秋千,把绣鞋放在一旁,见他还板着脸,以为他生气自己来晚了,胆怯的拉了拉他的衣袖,怯生生的问道:“你在怪我出来晚了么?”
  季涟见月色照在她的脸上,她因来晚了说话都小声几分,不时抬眼看看他的脸色,便笑了出来,道:“平日里只会撒娇耍赖,现在怎么胆小了起来?”见她放在旁边的绣鞋,又问:“怎么脱了鞋子走过来?”
  玦儿一脸无奈的答道:“高嬷嬷晚上睡不熟,我怕我穿了鞋把高嬷嬷吵醒了。”
  季涟忙道:“夜凉,露水又重,小心冻坏了。”一面去拿鞋子准备给她穿上。
  玦儿拦了他道:“待会儿还要回去呢,穿上了还得脱下来。”
  季涟想了想又觉不放心,让她把腿也蜷到秋千上来,用自己的外袍裹住她的脚。玦儿只挂念着自己的礼物,道:“你刚才说有什么要给我的?”
  季涟拿过旁边那被自己吃的只剩一小半的蜜枣给她,道:“知道你喜欢吃这个,在宴席上又不好放开胆子吃,就叫小王包了回去,结果刚才等你那么久,都快被我吃没了。”
  玦儿喜滋滋的接过,一个接一个的往口里扔,季涟忙问:“那你说送给我的生辰礼物呢?”
  玦儿忙吮吮手指,从袖里拿出一个似荷包不像荷包,似锦囊不像锦囊的东西丢给他,季涟接过一看,就是拿绳子把一块丝帕扎成的一个小袋子,里面透出温润柔和的光芒,松了袋口一看,竟是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
  季涟惊道:“你哪里弄来这么宝贝的东西?”
  玦儿道:“好些年前我爹买来送给我娘,我娘又送给我的。”
  季涟仔细看了一下,知道这个东西还是挺值钱的,宫里虽然什么稀罕宝贝都有,但也不会随便拿这东西赏人,便道:“这么宝贝的东西你也舍得送我?”
  玦儿笑道:“我想来想去,我最值钱的东西就是这个了。”
  季涟又看见那丝帕上绣着花,对着月色看了良久也没有看出来是什么,玦儿只是闷头大吃蜜枣。季涟左看右看都没看明白,想起这些日子老见她手上有些红针眼,问她她也支支吾吾的,便明白了三分,无奈问道:“你这到底绣的是什么花啊?”
  玦儿撅了嘴道:“这么难看出来么?这是我绣了几个月,拆了绣绣了拆换了好几条帕子才绣好的呢。”
  季涟有点汗颜,实在不好意思打击她这一番心意:“呃,月色太暗,我看的不是很清楚。”
  玦儿道:“我也不知道,我让高嬷嬷画了样子教我绣的,我看着像鸭子。”
  季涟哭笑不得,已明白高嬷嬷给她画的是鸳鸯的绣样,又拉了她的手来看,左手上好几个针眼,心疼道:“这些事情不会做就算了,宫里又不少几个绣娘。”
  玦儿苦着一张脸,满是无辜的望着他:“我想着这是我第一次陪你过生辰,想自己送点你什么啊,高嬷嬷说做荷包好,可我又不会做,只好稍微绣点东西在上面。我也知道绣的不好看,可人家这是第一次绣花嘛。”
  季涟心下感动,便从后握住她双手,掩耳盗铃的说道:“天冷,别冻坏了”,一面故作镇静的把她搂入自己怀中。
  玦儿被他这样搂着,觉着似乎是暖了些,又有些不自在似的,往旁边挪了挪,季涟却死死拽了她的手,一时两人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季涟见她有点尴尬的样子,便转移开话题:“怎么你蜜枣吃完了么?”
  玦儿扭头道:“最后一颗在这里”,张开嘴,舌头微伸出来,上面正是嚼得只剩一半的一颗蜜枣,季涟心中怦然一动,不及她闭口,说了一句“这最后一颗要给我吃”,探头就吸住玦儿的小舌,借着吃枣的由头,行非礼之实。
  玦儿一下子便呆住了,头脑一阵空白,直到季涟吻得自己喘不过气来,才发觉季涟是在轻薄自己,只是那感觉颇为异样,舌头麻麻的,却比刚才吃蜜枣的滋味还要好,渐渐的闭了眼,软在季涟怀里。
  一吻终了,季涟仍是紧搂着玦儿不肯放手,一面回味着刚才那唇舌相接的曼妙滋味,一面又揣测玦儿是否因自己的唐突而生气。只见她犹自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动个不停——显是情绪尚未平复,脸色绯红,双唇娇艳欲滴,让人见了只想再多咬几口似的。
  季涟又在她唇上轻啄两下,伸手轻刮了刮她的鼻梁,她才怯生生的睁开眼来,季涟两眼带笑的只是盯着她,把她双颊看的越发的红了。
  季涟轻笑道:“今日是七夕,玦儿不是该对月乞巧,保佑自己将来找个好夫君么?”
  玦儿红着脸不做声,季涟又取笑道:“还是玦儿已经找到了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所以不用再乞巧呢?”
  玦儿被他说的恼了,皱眉道:“我找不找得到夫君,干你什么事呢?”
  季涟贴着她的耳笑道:“玦儿不想嫁给阿季哥哥么?”
  玦儿知道宫里上下都存着这个打算,此时被季涟说破,心里甜滋滋的,口上却犟嘴道:“才不要呢,阿季哥哥以后要当太子,还要当皇帝,后宫里会有一堆女人呢。”
  季涟笑道:“可是我只要你一个呀。”
  “我娘说了,男人甜言蜜语最靠不住了。”
  “你娘什么时候说的这些话?”
  “我爹跟我娘说那些甜言蜜语的时候啊。”
  “我可听说你爹只娶了你娘一个啊。”
  “那是我娘管得严,你以为我爹没有那个念头啊。哼,男人都是三心二意的。”
  季涟听到玦儿一张小脸蛋却说着这样可爱的话,失笑道:“那你以后管住我就可以了啊,我就不会找那么多女人的。”玦儿皱着眉道:“可是那样就会有很多人嫉妒我,想要害我的,宫里都这样。”
  季涟笑道:“胡说,以后……我娶你做皇后,谁敢害你?谁要是起了这个念头,我就杀了她。”
  玦儿想了半晌,有点羞怯的望着他:“真的么?”
  季涟拿手去梳她散下的长发,笑道:“你不是说我以后要当皇帝的么?君无戏言啊。”
  玦儿似懂非懂似信非信的点点头,哦了一声。
  第二日早上,季涟上了课回来,就听小王公公说玦儿病了,也不知是夜里受了凉还是怎么回事,发了高烧。季涟心知是昨晚冻着了,忙过去看她。见她病怏怏的躺在床上,额上搭着热巾子,又盖了两层被子,看到季涟进来,眼神忽闪的瞥了他一眼,又偏过头去,继续在床上怏怏的。
  季涟把高嬷嬷叫了来,问吃过药没,高嬷嬷答道:“早上已吃过了,太医说中午接着吃一副,拿被子捂着发发汗就好了。中午那副药正煎着呢。”
  玦儿满心的不情愿,小脸皱作一团:“药好苦,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