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节
作者:津夏      更新:2021-04-24 09:56      字数:4793
  周娜比陶然大两岁,两人将时下最流行的姐弟恋演绎的如火如荼,不知羡煞了报社里多少的单身汉。
  所以没人会认为陶然接近祁安是有所图谋,这充其量只是在祁安狭小的交际圈里多添一个人罢了。然而上官隶却固执的认为,只有将一切危险的苗头扼杀在摇篮里,才能从根本上杜绝那些邪恶的引人犯罪的诱惑。
  祁安的生活无形中因某人有心的干预而被规律化,尽管他依然拥有大量的自主时间,也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但只要是出门就必有专车接送。无论多远多晚,上官隶都会随叫随到,不叫也自觉的跟到,偶尔祁安自己乘车回家,上官隶还会为接不到人而大发脾气。
  如今祁安仍在休假中,一切时间都可以自由支配,上官隶却不得不在公司和市区内来回跑动。上官隶自己倒是乐此不疲,公然地迟到早退甚至是跷班一整天,惹得简鸿常常怨气冲天,三无不时就会来找祁安诉苦,然后被极度不耐烦的上官隶拖出门外抛尸于大马路上。
  不过在压迫与反压迫的斗争中,简鸿还是取得了一定的阶段性胜利。首先,一个人只要拥有弱点,就不愁没有反击的机会,而祁安正是上官隶的软肋,一触即发,非常好使。其次,从某些角度去看,祁安是个心地善良的大好人,例如他答应了简鸿绝不会去占用上官隶的任何工作时间,就一定会执行到底。
  但这也就意味着祁安如果不能像以前一样独自出门,那就干脆不出门。他是喜静的人,就算一整天都呆在书房里,也不会觉得有任何不快。
  可是上官隶不愿意,他希望祁安能慢慢步出自己窝居的小天地中,只有这样,他才能有希望真正走进去,去得到他一直渴望得到的,去拥有他一直想在完全意思上占为己有的。
  祁安以退为进的结果,就是上官隶的再一次妥协,他不得不将白天的时间重新用于工作上,并出于存心找碴的心理不断去压榨某个在背后捣了鬼的友人。
  生活似乎又回到当初,那场意外似乎只是一出不起眼的小插曲,然而实际上已经有些东西变得不一样了。上官隶在学着收敛自己的霸道妄为去迁就祁安的意愿,而祁安偶尔也会去回应上官隶的一些要求。
  这种回应不同于以往逆来顺受似的服从,它更加真切有血有肉,就连拒绝都远比曾经的一百个答应有意义。
  这理当需要莫大的勇气,才能在两人僵硬的关系上慢慢地跨出一小步,而且是朝着彼此的方向不断靠近。尽管缓慢无比,却可以看到希望的曙光。
  爱情这种东西,在一些人眼里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存在,但在另一些人看来,哪怕是一直拥有或者试图去拥有,都只会装在自个儿心里藏着,绝不会在口头上表达出来。
  上官隶是如此,祁安更是如此,这不是谁先爱上谁就先输的较劲,而是把爱挂在嘴边对他们而言是苍白无力而又多余的。因为没有什么,会比实际行动更能让人信服。但也没有什么,能敌挡得了言语的魅力。
  然而上官隶的运气的确不是一般的差,他不是地地道道的GAY,却选择了要和一个货真价实的GAY过上一辈子,但这个GAY在感情的汲取和接纳上永远是半信半疑犹豫不决,就好比蜗牛伸出的触角,只要有零星风吹草动,就会迅速的缩回去久久都不会再出来。
  似乎只要一直保持着这样高度的戒备,拉上铁丝网挂上警报器,将一切准备工作都做到万无一失,就不会再受伤。
  上官隶很窝火,也很懊丧。他用了四年的时间去征服,费尽了心思与手段,却依然没能打开祁安紧闭的心扉。
  这扇门闭得太紧太久了,祁安用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时间去铸造,如今已和血肉连成一体,想要打开,无疑将是剜心割肉般的疼痛。或者是麻木,一无所有的触感,连怎么去打开都忘记了。
  祁安曾经很坦然的告诉上官隶,门的另一边是荒漠,空空如也,寸草不生,就算有一天真的能打开,也得不到什么。
  可是不能打开,才是真正的什么也得不到。所以上官隶不死心,他已经安分守己从良好些年了,商场上的杀伐果决历练出了他绝佳的耐心,四年也好四十年也好,只要他继续张网守着,就不信等不到收网的那一天。
  陶然约了祁安去星巴客,这次没有上官隶充当司机,陶然居然会因为少了一个总是对他充满敌意的男人而大感不适应。〃骑士先生今天给我开了绿灯吗,还是我的危险警报已经彻底解除了?〃
  陶然管上官隶叫骑士,尽管祁安不是美丽而柔弱的公主,但是上官隶每每都表现出的无声的警告,也在无形中泄露了太多的东西。
  不过陶然和他的女友周娜一样够OPEN,他们这一代人远比其他年龄层次的人能接受GAY的存在,就算是知道他在你的身边,小小的惊讶过后也就一切如常,照样能与你勾肩搭背谈天说地。
  这种心无芥蒂的全盘接受其实十分难得,所以祁安才没有与陶然划开距离。他对这个拥有阳光气质的年青人有着连自己都想象不到的好感,也愿意相信陶然所谓的不在意是真心实意的。
  〃唉,虽说我还不是那种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万人迷,但我从小长到大还没碰见一个讨厌我成这样的人。学长,你说骑士先生的醋劲是不是太大了点,其实我是很爱我家小娜的。〃
  陶然冲着落地窗外不断朝里张望的一群孩子扮了个鬼脸,逗得那群孩子哈哈大笑,流连不走。这样一个总是保有童心的人,的确很能招人喜爱,他的女友周娜会在排成一长溜的候补男友中选中他,在很大程度上也就是看上了这点。
  〃学长,如果我让骑士先生见见我与小娜的恩爱程度,他是不是就能相信我绝对不会成为他的情敌了呢。〃
  〃我觉得周娜会先赏你一巴掌,或者罚你不准进家门。〃祁安哭笑不得,那个冷艳的女人,最讨厌的就是为这种无聊的理由而做些毫无意义的事。
  陶然猛地倒吸口凉气,〃学长怎么会知道?我被小娜罚跪搓板时应该没人看见啊。〃
  因为我听周娜说过了。祁安还是决定给这个学弟留点面子,不告诉他其实他的女友在生气时除了喜欢动用些无伤大雅的小刑罚,最喜欢的就是找人倾诉,结果一传十十传百,想不去知道都难。
  〃啊,这下丢脸丢大了,学长不要笑我啊。〃
  〃好的。〃虽然嘴角的弧度有点收不住。
  〃学长,其实骑士先生会对我有所戒备,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嗯?〃
  〃其实我会接近学长,真的是有所目的,所以。。。。。。〃
  〃所以?〃
  〃所以我希望学长听我讲完后,一定要原谅我啊。〃陶然双手合十,低头做膜拜状。
  祁安默然,事情真的有这么凑巧么,上官隶说陶然突然接近他是别有用心,就真的是确有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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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然是真心实意的给祁安道歉,〃学长,那个害你背了黑锅被咱报社长期停职的人,就是我的大哥陶衍。〃
  祁安有些吃惊,随即也就释然,〃这算不上背黑锅,也不是你大哥的错。〃
  错在这个社会上有能翻云覆雨的权势,错在天生就注定了低人一等的命运,至于陶衍也好,报社也罢,所作所为都在情理之中,并非是不能谅解的行为。
  真正耿耿于怀的是陶然,他替祁安抱不平,〃我哥看上去特敢干,风风火火的闹腾了那么一阵,挺风光的当了一回幕后英雄,其实就是个懦夫,需要他去承担责任时,他就害怕了。家里安排了他出国,他就顺理成章的跑了,溜得比兔子还快。〃
  祁安开导他,〃这是人之常情,你哥在本质上还是一个战士,只是没能战斗到最后而已。但是比起大多数人,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了不起了。〃
  理应是被安慰的人却反过来安慰自己,陶然很是不解,〃学长,你就一点儿也不生气吗?这些不公平的事明明都不应该由你来承担的,却一股脑儿的全砸在你身上了。要不,你就是把我当我哥,狠狠地揍我一顿,出出气。〃
  祁安好笑地拍拍陶然隔着桌子伸过来的脑袋,叫他缩回去。〃这些事就是不落在我身上,也会落在别人身上,总有一个无辜的人是要被牺牲的。只是我的运气比较差,恰好抽中了一根下下签。况且事情已经发生了,再生气或者怨天尤人,也不能改变些什么,报社只是让我带薪休假而不是让我离职,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陶然仍是咽不下这口气,或者说是他憋这口怨气太久了,如今是不吐不快。〃还是老爷子说得好,没有直面人生的勇气,就拿不起手中的一支笔,端不起心中的一杆秤。我哥就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反面教材,半途而废,还祸害他人,可气,可恨。〃
  祁安点头,〃教授的话当然是至理名言,可教授也说过,不是人人都能拥有直面人生的勇气,更多的,是戏剧人生中的小丑,看着稻草压垮骆驼,还要拍手叫好。〃
  陶然唏嘘长叹,〃世态炎凉啊,人性的可悲。〃
  祁安慢慢直起身,微笑,〃不过还好,黑暗只是冰山一角,光明依然普照着大地。〃
  陶然对祁安的豁达佩服得五体投地,抱拳作揖。〃学长不愧是老爷子的得意弟子,思想境界都远高于常人,实非我等凡夫俗子所能比拟,惭愧惭愧。〃
  祁安正襟端坐,连连摆手,〃不敢当,不敢当。〃面上却绷不住,〃噗哧〃一声笑起来。
  能和这样一个活宝似的学弟结下如此的友谊,祁安觉得很知足。漫长的二十八年的人生,能称得上是和他有过深交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从亲人到朋友,总不过那三五人。而这之中还要再筛筛拣拣,最后能剩下那么一两人就很不容易了。
  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世界这么大,人口这么多,却还是有人孤零零的活着,鹤立鸡群,或者鸡立鹤群,就算表面上能融洽于人群之中,内心里也是格格不入的。
  祁安就是这样独自一人的过了二十八年,像一个冷漠的旁观者去看别人的人生,也看自己的人生,因为太过长久的孤独,连悲伤都不再需要了。
  只有习惯了在寒冷和黑暗中摸索前行的人,才能忍受得住这世上的一切不平,才能借着荧荧的烛火去渴望更多的光明。
  曾经阮源是他的光,后来多了一个上官隶,现在又多了一个陶然。兴许他应该庆幸,上帝真的很公平,遗弃了你的同时至少还给你留了扇窗,让你不至于绝望,甚至开始学会希望。
  陶然开着他的越野吉普送祁安回家,途中横穿夜市,沿街停下三次,第一次去买考鱿鱼,第二次去买冰啤酒,第三次去买糖葫芦。等他拿着两支糖葫芦重新坐回驾驶座上时,有人敲他的车窗。
  陶然以为是自己的车堵了别人道,特豪爽的手一挥,〃兄弟,别催了,咱这就走。〃
  对方却不肯罢休,反而越敲越急,最后就成了拍窗,边拍还边嚷嚷,〃你给我出来。〃
  陶然纳闷,难不成碰地痞流氓了?要不要报警呢?正琢磨着,一张毫不陌生的脸贴在了车窗上,凶神恶煞,面目可憎,像极了放高利贷的来讨债。
  债主显然已经因为陶然的不够配合而极度不耐烦,〃你小子快把车门打开,人该还我了。〃
  陶然愣了又愣,回头找祁安证实,〃学长,我没做梦吧?骑士先生来找我要人了。〃
  祁安也说不出别的话来,只好点头。如果只有一个人能看见,或许还可以称之为幻觉,但是现在两个人都看到了,那显然就是既定的事实。
  陶然哆嗦着开门,恭恭敬敬的下车立正站好,抬头挺胸目不斜视,手里还拿着两支冰糖葫芦。〃报告骑士先生,学长一切安好,我现在就立刻完璧归赵。〃
  上官隶不予理会,只顾着把他认定的所有物从车上拽下,又腾出一只手从陶然的手里抽出一支糖葫芦塞给祁安,然后送回紧跟在越野吉普后的宝马上。全过程如行云流水般流畅,显然是事先就在脑海里演练了无数次才有的成果。
  陶然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想跟祁安道别,却被突然扭过身面朝他的上官隶挡在了车门外。
  陶然咽了下口水,十分紧张,〃骑士先生还有什么吩咐?〃
  上官隶用极为挑剔的目光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在心里给这个学弟下了八个字的评价: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终归一句话,黄毛小儿,不足为惧。
  〃以后不要这么晚,我家祁安需要早早的上床休息,要保证每日充足的睡眠。〃
  〃是,以后一定会在八点前送学长回家。〃
  〃六点。祁安的胃不好,不应该随便在外边吃,尤其是这种地摊货。〃
  〃是,以后绝不再犯。〃
  上官隶对这次的谈判很满意,这个学弟虽然碍眼了点,但总体而言还算识相,所以他很慷慨的决定,将观察期再度延长。
  祁安将全部的心神都放在啃糖葫芦上,对上官隶的跟踪行为不予置评,倒是对无辜受到连累的陶然感到抱歉,他掏出手机晃了晃,示意陶然可以短信联系。
  然而车子发动不久后,手机就响了,内容不长,却值得琢磨。
  学长:我想战斗到最后,你能给我支持吗? 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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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个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