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节
作者:
津夏 更新:2021-04-24 09:56 字数:4766
氤氲的热气具有催眠的绝佳效果,祁安原本是背靠着池沿,但是靠着靠着人就意识模糊,竟沿着光滑的池壁滑入水中,一头扎了下去,又被灌鼻而入的池水给呛醒,慌忙站起身,连连咳嗽不停。
还好这里的水不深,两脚一蹬就能站直了,不然仅凭他在大学游泳课上只能勉强及格的几招狗爬式,怕是在水里扑腾两下就只有沉底的份了。祁安这才有些后怕,可又舍不得马上离开。温泉有舒解肌体疲劳的疗效,他才泡了不足半个小时就感觉通体舒畅,有种小婴儿被母亲的羊水包裹在其中的温暖,又怎能不心动。
在泡温泉和回房睡觉中思想斗争了一会儿,祁安最终选择了前者,毕竟睡觉是天天都能睡的,泡温泉可就是过了这村没了那店了。
他转过身,半趴在大理石制成的池沿上,脸和手臂贴在上面,被突如其来的冰冷刺得打了个哆嗦,人也清醒了不少。然而趴着趴着,又开始泛迷糊,眼睛睁着睁着,就从满月变成新月,渐渐阖上了。
模模糊糊中,似乎有什么湿热的东西贴了上来,滑溜溜的,沿着他的身体肆意游走,从上至下,在腰间逗留了一段较长的时间,然后肩头就猛的一阵锐痛,有牙的触感从疼痛处传来。
再不理人恐怕是不行了,祁安唉叹着转回身,面朝着压在他身上的男人,象征性的推了两把,〃缺氧,别压着我。〃
上官隶从鼻腔里发出不满的哼声,张口,露出森森白牙,〃你怎么反应这么迟钝,我都摸了好久了。〃
祁安偏过头,懒得和眼前无理取闹的人计较。这人真是难伺候,不让他吃豆腐他有意见,让他吃吧他还是有意见,干脆以后每次都让他吃一口豆腐然后再狠狠地踹上一脚,不知道这样能不能满足某人纠结到变态的心理。
上官隶才不去理会祁安那些不动声色的腹诽,手上传来的触感实在太诱人了,惹得他心神一阵荡漾,把人禁锢在臂弯间就是又亲又啃又摸,说了三句话的功夫,豆腐吃足了一堆。
〃你也有点警觉啊,是我也就算了,要是换作别人,可不一定会中途停下。〃这话说到最后,已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但问题是,除了上官隶,还有人会这么做吗?!别人安的是什么心思祁安不关心,他只知道上官隶就是个常年喂不饱的主,欲望强烈的跟某人丰厚的情史成正比。所以上官隶至今没有爬墙,这是很令祁安百思不得其解的一件事,他可是记得某人对他的死板一直都是抱怨不断,甚至还成为了分手时再合理不过的借口。
上官隶以头磕碰祁安的额头,又抵着亲昵的蹭了蹭,〃小笨瓜,这里可是公共温泉,你脱这么光溜,是想方便谁呢。〃
祁安很想喊冤,他明明是有围浴巾的,然后就感觉下身空荡荡的,浴巾不知何时就不翼而飞了。
上官隶捏着那一团柔软的白毛巾,不怀好意的放在鼻尖下嗅了嗅,甩手就扔进了搁在池沿上的浴桶里,笑得那叫一个色情。祁安此时要是再看不出对方窝藏着怎样的龌龊心思,那才叫真正的白痴加傻瓜,还是翻了倍数的那种。
〃既然你已经这么自觉的配合了,那我也就不必客气了。〃一个饿狼扑羊式,两人翻滚着一起摔进水里,激起一片水花,
祁安心说你什么时候讲过客气了,一边推开上官隶向上游,可是身体被人强硬的束缚住了,他就是运足了劲也挣脱不开。
祁安的水性不好,眼下再一着慌,原本憋着的一口气一下子就全吐光了,眼前晃荡的是一片晶莹的水泡,上官隶的面容却在咫尺内若隐若现。
难道他今天就要淹死在这儿了?上官隶是安的什么心,求欢不成就要杀人泄愤吗?他记得他好像还没来得及说不啊。。。。。。
身体开始变得软绵绵,祁安连眼睛都睁不开了,他干脆躺在水里一动不动,一旦意识清醒了,本能的求生欲望反而变得不那么强烈了,就是不知道淹死后身体是不是真的会浮肿的叫人认不出来。
这是种很奇妙的感觉,祁安的心里很是安宁,有种从未有过的祥和。或许能葬在水里也是件不错的选择,只可惜这里不是海洋,不然就诸事完美了。
突然嘴巴被人堵上,源源不断的空气顺着被舌尖撬起的唇瓣渡了进来,接着人就被提上了水面。太多的氧气奔涌进肺腑之间,祁安头脑一阵泛晕,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滋味其实也并不那么好受。
〃你怎么改变主意了?〃如果刚才的时间再长久一点,就真的可以。。。。。。
上官隶温柔的替祁安拭去脸上的水,低咒了一声,俯身去亲吻他的眼角。〃那你又为什么而哭呢?〃
这是上官隶第二次亲眼目睹了祁安在流泪,而且是在祁安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那么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他的伤,窥探了他的掩藏不及的脆弱。
是谁最先挑起火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祁安居然会笨拙的回应眼前的男人,这实在是个值得庆贺的大发现。上官隶心头一阵乱跳,巨大的狂喜几乎可以将人冲晕过去。
这真是很丢脸的表现,只是为了祁安一个青涩的回吻,他竟然激动的手脚都在发颤,就是当年初尝情滋味也不曾像现在这样丢脸过。上官隶极小心的掩饰着自己的异样,可是点燃的那团火已经足以将两人烧成灰烬。
祁安被抱上池岸,上半身曲仰着,下本身还浸在水里,身体拉成饱满的弓,剔透的水珠挂在莹洁白皙的肌肤上,闪耀着动人的光泽。
依然是没有经过药膏的事先润滑,被顶入时他猝然叫出声来,眼前一道白光闪过,身体止不住的痉挛。他的十指紧紧地扣在上官隶的肩头,力道之大,指甲都掐进了肉里。
好在水里能减缓摩擦所带来的痛苦,他若有似无的呻吟很快就变了质,暧昧的喘息声成了最好的催情剂,胜过千万句矫情的话语。
这是祁安头一次在精神和肉体上同时接受那一波又一波快感的冲击,竟也有几分莫名的欢愉,几分跃跃欲试的期待。
〃祁安,这就是你活着的感觉,好好感受下吧。〃上官隶在他漂亮的锁骨上留下一个齿印,又亲向他滑动的喉头。
不可遏止的情愫在胸口涌动蔓延,有些不甘心,又有些得意。上官隶恶作剧似的狠狠一撞,把全身的重量都交托在祁安身上,两人一同抵达快感的最高峰。
〃祁安,好好爱我吧,你会快乐的。〃
20
阮源静静地躲在门帘后,注视着温泉中勾缠不休的两人,一手紧捂着嘴,一手死扣着门框,双眼润湿。
他害怕,一张口,就会叫出声来,一松手,就会挥出拳来。可是不张口不松手,就这样看着,窒息一般的难受。
为什么,哥哥不推开那个男人?
为什么,哥哥一定要去爱一个男人?
为什么,哥哥不回头看看他。。。。。。
少年的心纠成一团,他缓缓地蹲在地上,呜咽哀鸣,像极了负伤的小兽,连自舔伤口都做不到。
哥哥是还在生他的气吗?气他曾经的躲避,避开了哥哥伸出的手。所以才这样惩罚他,一次又一次,当着他的面,让那个混蛋男人占尽了便宜。
在阮源的生活中,只有母亲与哥哥两个亲人,父亲的影子是单薄而浅淡的,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而在他还不能自主的判断是非时,母亲的爱就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牢牢的将他紧紧包围,等到想要挣脱时,已经来不及了。
阮源是极聪明而灵秀的孩子,母亲的任何要求他都可以轻易的达到。这是一种无形的资本,带着点孩童似的小小的得意及炫耀心理,他以为他无论走到哪,都是人见人爱,风光无限。
母亲是爱他的,他的哥哥也是爱他的,在很小的时候,阮源就喜欢跟在哥哥的身后滴溜滴溜地转,像个黏人的小尾巴,甩都甩不掉。
然而生疏与隔阂却是在不经意间就产生了,他夹在母亲与哥哥的中间,彷徨而无措,也分不清何去何从,似乎无论他站在哪一边,对另一方而言都是背叛,而选择的机会仅仅只有一次。
同性恋,这个名词阮源一点也不陌生,在母亲口中这是悖德的代名词,是母子间不能谅解的根源。但对他而言,只是最亲爱的哥哥被一个混蛋男人抢走了而已。
如果他说,那时他站在母亲的身后,避开了哥哥伸出的手,只是想小小的报复下哥哥好几个月都没有来看他的郁闷心情,哥哥会不会不生气了,会不会一脚蹬开那个混蛋男人,然后跟他一起回家。
或者,不回家也没关系,只要哥哥还和他在一起,不会为了那个混蛋男人而抛弃他。
阮源表面上是个开朗的孩子,但其实心里一直藏掖着许多想说的话,只是翻滚在心里,梗塞在喉中,有那么星点吐露只言片语甚至来个真情大告白的欲望,也被些七零八碎的琐事给冲淡了。
可是现在,所有想说的想做的却全都凑到了一块儿,偏偏又得忍着不能说不能做,就是急不出个头痛脑热来,也全身僵硬寸步难移了。
阮源试图挪动下僵直的身体,可腿上像灌了重铅,脚下像生了根须,扎在土里就拔不出来。他眼睁睁的看着池中的两人相互扶持着起身穿衣,眼见着就要走过来了,心里一急一慌,手脚都不知道摆在哪处才好。
为什么,他明明是最有理的,却开始害怕。。。。。。
门帘西簌作响,祁安警觉的向声响处看去,只来得及看到衣片一角和一个模糊的轮廓,但只这一眼,也足够他猜出对方是谁了。
那孩子刚才全都看见了吗?祁安心里起了个突,浑身的激情立时就消退了,连点滴余波都不剩,一股子透心的冰凉从手足蔓延至肺腑。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小源在那儿?〃他不信,只要是跟他有关的,这个男人还会有什么不知道的事。
〃是啊,他是悄悄跟着我进来的,我当然知道。〃上官隶不以为意的耸耸肩,张口去咬他圆润的耳垂。〃你别老舍不得,总之你是不会跟他回去再当什么乖乖儿子的,不如趁早摊牌,全都捅破了也好,省得那臭小子整天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上官隶老早就想把那个小太阳似的电灯泡给解决掉,但是碍于祁安的情面一直没敢有大的手脚,如今是天赐良机,他又怎么可能放过。再说那种事嘛,就是被人全程观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相反还能增添点刺激性。
〃你不用着急,有简鸿跟着,出不了事。〃c
〃不行,我一定得去找他。〃祁安推开上官隶,胡乱地套上几件衣服就往外走。这是他的弟弟啊,他哪能不急。
上官隶随口嘟囔了几句,一手捞住祁安的腰,把他往回扯。〃以前我也不见你对什么人什么事上心过,怎么一对上那臭小子你就走样了,敢情这人心长得还真不是一般的偏啊。〃
话里飘荡着一股子浓浓的酸味,可祁安已经没有心思再和身后这个乱吃飞醋的男人穷蘑菇耗时间,他转过身,面对着上官隶苦笑,眼里带着一丝祈求。〃上官隶,小源是我弟弟,只要他还认我这个哥哥,我就不能放手。〃
他就这么一个弟弟,哪怕是只有一半的血缘,也是骨肉相连的。
上官隶撇撇嘴,哼哼唧唧,就是不肯轻易放人。尽管祁安说的在情在理,他在理智上可以赞同,可是感情上却不能谅解。明明刚才还抵死缠绵在一块儿的情人,现在就为了一个外人而想甩开他,真以为他是吃素的,什么事都那么好说话吗。
因为心里落了块疙瘩,所以上官隶说了句让他在事后悔恨不已的话,〃是你弟弟又怎样,有血缘关系感情就一定好吗,你和你那个妈还不是行同陌路,只差老死不相往来了。〃
话一出口,上官隶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祁安的脸上的血色已经褪得干干净净,整张脸白得都快赶上雪纸了,胸口起伏不平,嘴唇也渐渐发乌,上官隶连忙抱着他在一旁坐下,抚着他的背给他顺气,就怕下一秒人给气晕了过去。
祁安软倒在那儿,心里一阵发绞。他和阮夫人之间的那些事,早就不新鲜了,只是隔了这么多年,突然从别人口中听到,还是针刺一般揪心。
到底人心也是肉长的,祁安就是再心性凉薄,也不是块终年无动于衷的铁疙瘩。有些事不碰不提,但并不代表已经释怀了,只是隔的时间太久,久到连他自己都以为已经能看得开了。
原来他就是个泥塑土烧的,表面上已经炼就的刀枪不入,其实只要瞅准了要害扎,坏的比谁都快。这么简单的理,怎么大家就都被假相所迷惑,全忘记了呢。
祁安是一时失了常态,可上官隶也没比他好到哪去,悔得肠子都发青了,手足无措的张前罗后连呵带哄,什么高明低俗的手段全都使上了,就盼着怀里的人能受用。祸从口出,祸从口出,真真是不假,要是能时间倒流,他就是把自己给气死憋死了,也绝不会再说出这样伤人又伤己的话来。
祁安如今就是上官隶搁在心尖上的人,亲热不来,打骂不是,活活把自己困死。可明知是自讨苦吃,还得睁着眼往下跳,自甘堕落一回还嫌不够,更是铁了心的要搭上一辈子。
不过就当上官隶自个儿在泥沼里越陷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