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渴吗？我去帮你泡杯茶？”马慧莲转移开话题问道。
  “嗯。”沈子贤揉了揉太阳穴，尔后点了点头。
  “妈，爸怎么说，答应了吗？”马慧莲刚从书房出来，一直在外面等着的沈佳佳便迎了上来，亲昵地挽着马慧莲的手臂问。
  “这么心急干嘛？我还没跟你爸说呢。”马慧莲拉着一张脸说。
  “还没说啊！”沈佳佳很是失望地松开马慧莲的手臂，沮丧地低垂着头看着脚下的地板。
  “你也别垂头丧气的，”看着沈佳佳情绪低落的样子，马慧莲的心软了软，同时脸上的神色也缓和了些许，说，“快下楼去给你奶奶热一杯牛奶。”
  “奶奶不喜欢我去她房间，去了也是白跑一趟。”沈佳佳一脸的不情愿，想着老太太对米静和颜悦色的样子，眼底闪烁着浓浓的嫉妒。
  自家人还不如一个外人，这算是什么事儿啊？！
  对于老太太的偏心，沈佳佳早就不满已久，而且现在已经达到讨厌老太太的程度了，所以，沈佳佳也只是表面上关心关心老太太，做做样子，其实心里面，早就巴不得她老人家早点归西，免得她总是甩脸色给她看，而她自己还处处要讨好她！
  “白跑一趟你也要去。”马慧莲略有点气沈佳佳不懂分寸，严肃地说，“你还想不想她帮忙了？”
  “好吧，我这就去。”一想到楚宸，沈佳佳立刻改变了态度，心想，比起以后的幸福，现在受点委屈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十分钟后，沈佳佳端着温热的牛奶来到老太太的房门外，听着里面的欢声笑语，她迟疑了一下，然后才抬手敲门。
  叩叩——
  “哥，嫂子，你们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沈佳佳面露微讶地看着沈凌星和米静，好像刚发现他们回家了。
  “回来一个多小时了。”米静刚听到敲门声就中断了跟老太太的闲聊，看着走进来的沈佳佳，微笑着说。
  “哦，今晚上佣人都放假了，你们回来，也没人告诉一声。”沈佳佳斯斯文文的浅浅的笑了笑，然后目光转移到老太太的身上，体贴地说，“奶奶，我给您热了杯牛奶，您趁热喝，有利于睡眠的。”
  “我刚喝了粥，你放着吧。”老太太淡淡地说。
  “好。”面对老太太的冷淡，沈佳佳脸上的笑意没少一丝一毫，把杯子搁在床头柜上后，她很识趣地说，“那我先出去了。”
  “……”
  老太太没挽留沈佳佳的想法，坐在床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沈佳佳离开。而米静已经习惯了这个家稍微有些怪异的气氛，为此，她也没说话。
  原本欢乐的气氛，因为沈佳佳的到来而突然变了调，之后又因为她的离开而恢复了之前的欢快。
  “静静，把这杯牛奶喝了。”老太太倾身端起床头柜上的杯子，扬着慈祥的笑容，将杯子递到米静的面前。
  “呃……奶奶，你还是自己喝吧。”这是沈佳佳对奶奶的一番心意，米静觉得受之有愧，略有点为难。
  见状，沈凌星伸手接过了老太太手中的杯子，霸道地塞到米静的手里，命令道，“喝了！”
  “臭小子，你就不能对静静温柔些？”老太太沉着脸瞪着沈凌星训斥道，极力维护米静。
  “有时候对她太温柔不管用。”沈凌星抬起手，在米静的脑袋上揉了揉。
  闻言，米静不满地瞪了沈凌星一眼，随即对老太太笑了笑，然后乖乖的把牛奶喝进肚子里。
  房门外面，沈佳佳并没有离开，听着里面几人的对话，一脸的嫉妒和怨恨。
  “妈，我到底是不是你和爸亲生的？”沈佳佳怒气冲冲的上楼，走到马慧莲的身边，张口就是一通抱怨。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马慧莲往紧闭着门的书房看了看，沉着脸瞪视着沈佳佳低声呵斥道。
  “我就是想不明白，奶奶怎么总是看我不顺眼！”沈佳佳气极了，此时完全没有了平日里斯文文静的样子，横眉竖眼的模样活脱脱就像是个怨妇。
  “你说话小声点，被你爸听见了，让他怎么想？！”马慧莲脸色更沉了几分，恨不得堵住沈佳佳的嘴巴，以免她打扰到正在书房里办公的沈子贤。
  “你不也说了，这些事情抱怨多了没用，怎么现在就沉不住气了？”马慧莲拉着沈佳佳坐在沙发上，瞪得一双眼睛都快掉下来了。
  “我……”沈佳佳这才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瞅着马慧莲，撒娇道，“妈，我一定要嫁给楚宸，无论如何，你都要帮我。”
  “我不是说过了吗，能帮忙的地方我一定会帮你！唉，你要进公司实习的考核准备好了吗？”
  比起攀上楚家这门亲事，马慧莲更希望沈佳佳能早些进入公司，毕竟，她们是沈家的一份子，不管老太太喜不喜欢她们，她们也总不会落到一无所有的境地，而至于楚宸这么一个花花公子，马慧莲并不认为自家女儿能绑得住他！但，凡事都要尝试了才知道真正的结果，既然沈佳佳已经认定了楚宸，让她试一试也无妨。
  “差不多了吧，该看的资料我都看了，应该能通过考核的，不过如果哥故意为难我，那就难说了。”沈佳佳撩了撩头发，自信满满地说。
  “那你就多做些准备，要让别人想为难你也为难不了。”说着，马慧莲眼底的光芒暗了暗，“唉，你爸一直都不愿意管公司的事情，要不然，我还可以叫你爸帮帮你。”
  “妈，你这是不相信我的能力？”沈佳佳早就知道沈子贤是指望不上的，所以，她压根就没跟他提起过要进公司的事情。
  “相信，但是……”
  “没有但是，我一定能顺利进入公司的。”沈佳佳站了起来，甩了甩头发，说，“我的事情你尽快跟爸说，我回房间看资料去了。”
  看着沈佳佳散发着自信的背影，马慧莲笑了笑，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怎么这么久？”等了好一会才见马慧莲端着茶壶走进来，沈子贤幽幽地问。
  “在外面跟佳佳聊了一会儿天。”马慧莲一边给沈子贤倒茶，一边笑容满面地说，“时间过的真快，佳佳都快大学毕业了。”
  “是啊。转眼间二十多年就过去了。”沈子贤感慨道，嗓音里染上了一丝哀愁。
  他们认识三十年多了，在一起也二十几年了，沈子贤只是简单说了一句话，马慧莲便能猜透他此时的心思。二十多年来，虽然他只字不提凌薇，但在心底深处，一直都藏有深深的愧疚。
  每年凌薇的忌日，从不需要她提醒，沈子贤总会独自一人一早去扫墓和拜祭，风雨无阻。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即便她能察觉到，沈子贤对凌薇的感情不仅仅只是愧疚这么简单，但她从来不会主动去揭开这一层关乎*的朦胧薄纱，佯装着什么都不知道，也总是巧妙的闪躲着，绝口不提她曾经的“好朋友”，就好像是因为她的离去而将她完完全全的遗忘了。
  “佳佳长大了，这丫头刚刚跟说，她有喜欢的人了。”仿佛没察觉到沈子贤的异样情绪般，马慧莲自顾自地说着，笑着把手中的茶杯递给沈子贤。
  “是吗？佳佳喜欢上谁了？”作为一名父亲，对自家儿女自然是关心的，所以，沈子贤的注意力立刻就被马慧莲说的话吸引了。
  “楚宸。”马慧莲柔声回答。
  “楚宸？”沈子贤皱起了眉头，一脸的阴郁，说，“佳佳怎么会喜欢上他？”
  “是啊，我知道后也挺惊讶的，想着佳佳跟楚宸也没什么来往，怎么就喜欢上他了？”在没摸清沈子贤的态度之前，马慧莲精明的站在中立的立场说话。
  “楚宸不行！你让佳佳断了这门心思。”沈子贤脸色黑沉，看着马慧莲的眼神是全所未有的严肃。
  怎么不行了？
  马慧莲很想问个明白，但话到嘴边了，她忍住了，笑着说，“其实我也觉得佳佳跟楚宸不合适，但是感情这种事情，也不能说断了就断了……”
  “不能断也必须要断了！”沈子贤冷声低吼道，那严肃凌厉的样子，吓了马慧莲一大跳！
  “好，我会跟佳佳好好聊一聊的，老公，你别太激动了，这样对身体不好。”马慧莲把惊吓压在心里面，面色带着关切地柔声安抚道。
  “你先出去吧。”沈子贤挥了挥手，示意想一个人静一静。
  马慧莲狐疑地看了沈子贤一眼，想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激动。可现在显然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为此，马慧莲展现了她惯有的善解人意的一面，安安静静的离开了书房。
  嘭——
  书房门被轻声关上了，沈子贤从抽屉里掏出了一包香烟，然后点燃，神色沉闷地吐着烟圈。
  这些年来，他很少抽烟，当初凌薇怀孕的时候，他就把烟戒了，之后，也是心情烦闷的时候，偶尔会抽上一根。
  一阵吞云吐雾，很快香烟消耗了一半，沈子贤的手再次伸进抽屉里，从里面拿出了一张稍微有点泛黄的照片。
  照片里，定格着一个女人明媚的笑容，明眸皓齿，很是漂亮。
  “薇薇。”
  盯着照片，沈子贤的眼睛溢满了悲恸的哀伤，隔着烟雾，他亦能清晰地勾勒出女人的容颜。
  曾经因为不喜欢，不爱，他伤害了她，之后在漫长的岁月里，他都活在深深的自责中，而自己让一个女人尝过的痛，他又岂能让自己的女儿在另一个男人身上再体验一遍呢？！
  夜色薄凉，沈子贤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心情随着回忆起起浮浮，直到后半夜，才回房休息。
  *
  大年初一的早上，沈家格外的热闹，佣人们进进出出，忙碌得不可开交。而米静也一大早就醒来了，奈何沈凌星抱着她不肯松手，硬是被逼着陪他懒床。
  “沈凌星，起床了。”新年第一天，米静不想闹脾气，睡了个回笼觉，又磨蹭了大半个小时，她依旧耐心着性子，一边捏着沈凌星的鼻子，一边不厌其烦地催促着沈凌星起床。
  “再睡一会。”沈凌星抓住米静的小手，紧握在胸口上。
  还睡？
  他今天是怎么了？
  是故意闹情绪，还是大姨夫来了，真是反常！
  米静微叹了叹气，盯着沈凌星说，“都快十点了，再睡下去就要到吃午饭的时间了，我们还要不要招待亲戚朋友啊？！”
  “奶奶会应付，不用我们操心。”沈凌星搂着米静，一脸的享受。
  “奶奶身体不舒服，你好意思让她老人家操劳？”米静十分鄙视沈凌星道。
  “……”
  沈凌星没吭声，心想，家里还有其他人呢，这些年他都没回家里过年，今年破例回来，完全是看在他家老婆的面子上，所以，管他什么亲戚朋友，他才没心情去招呼呢！
  “听到没有，快起床！”沈凌星的沉默让米静顿时气闷不已，可是双手被沈凌星牢牢的紧握着，米静只好张开嘴巴去咬沈凌星的鼻子。
  “呵，老婆，你是不是亲错地方了？”沈凌星笑着睁开眼睛，瞅着米静调侃道。
  担心留下齿印，米静自然是不敢咬太大力，所以，轻轻的咬了一下，沈凌星只觉得不痛不痒。
  “沈凌星，你能不能别磨蹭了？”米静的脾气已经濒临爆发的边缘了，咬牙切齿地说。
  “不能！”
  沈凌星十分喜欢米静生气的样子，觉得这样的斗嘴争吵，是件特别美好且快乐的事情。
  “你怎么就这么讨人厌啊！”米静没好气地横了沈凌星一眼，彻底拿他没办法了。
  “我讨人厌？”沈凌星的嘴角高高的扬起，笑意盎然地说，“宝贝儿，只要你喜欢我就够了。”
  闻言，米静的气恼的脸色彻彻底底的绷不住了，好气又好笑的看着沈凌星，然后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说，“现在可以起床了？”
  “少爷，少奶奶，杏儿小姐和姑爷回来了，老夫人叫你们尽快下楼去。”一道突兀的女音清晰地传了进来，让米静当即愣了愣。
  “知道了！”沈凌星随口应了声，随即松开了米静，从床上爬了起来。
  一番梳洗后，米静跟着沈凌星一起下楼，大厅里，坐着好些人，一眼看过去，大多都是熟悉的面孔，顿时，米静淡定了不少。
  “小星，大过年的，怎么睡到这个时候才起床啊？是不是不想看到你宋阿姨我呀？”坐在慕白身边的贵妇人笑着开口说道，笑容优雅且夹杂着丝丝的疼爱，并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
  “抱着老婆太舒服了，所以不想起床了。”沈凌星半点不害臊，淡淡的笑着，很是镇定地说。
  然，沈凌星不害臊，米静却是个脸皮薄的人，听他这么一说，立刻红了脸，恨不得挖个洞，消失在众人的面前。
  “呵呵。”
  贵妇人和沈杏儿乐呵呵的笑出声来，其他人则比较收敛，大多只是暧昧的浅笑，至于马慧莲和沈佳佳，她们两人充其量就是假笑，不过这丝毫不影响此时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