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看烟花！”
  鬼王抬脸看向夜空，完全无视她抵在他颈间的银针。
  莫离收回握针的手掌，松开手臂从他怀中滑下，转脸去看烟火。
  她知道，以她现在的境界跟本就不是对方的对手，既然他并不想杀她，她也没有必要招惹这么大的麻烦。
  嘭嘭嘭！
  二人转脸看过去的时候，半空中的烟花刚好盛开。
  一片银光，如万点繁星在空中炸开，又恍若下了一场银雪。
  烟花一波接一波，两个人的面具也是忽明忽暗。
  片刻后，烟花尽逝，天地间再一次恢复平静。
  “喝一杯？！”鬼王道。
  “好！”莫离没有拒绝。
  天刚暗就入宫，斗琴比剑背诗，她就是喝了几口酒，跟本半点东西都没有下肚，接着在清辉殿应付明月那个妖孽，刚才又在人群中挤了这么久，确也有几分饿了。
  而且，她也想要看看，对方究竟想干什么。
  鬼王转身迈步而行，看似闲庭信步，一迈之间，就从楼阁上迈到半空，莫离不甘示弱地追过来，步步不落其后。
  对他，她并没有太过防备。
  一来，知道对方实力强大，防备无效。
  二来，也是明白他并无恶意，就如那晚一样。
  二个人，一个漫步空中，如履平地，一个提纵跳跃，身形轻盈。
  很快，就从栖雁塔来到城西一处安静的街巷，鬼王轻车熟路地来到一家挂着破旧红灯笼的酒肆，推门而入，径直走上二楼，只是淡淡从面具后道出三个字。
  “老规矩，再加两条羊腿，一碗鸡汤面！”
  “好喽，您稍候！”
  在柜台后打瞌睡的老年店主答应一声，转身走到后厨。
  片刻，酒菜上桌。
  菜很简单，不过就是一盘糖醋花生米，一盘切得薄如纸的牛肉，再加一盘炸得金黄的小河鱼。
  酒也同样并不奢华，没有用壶，直接装在粗瓷的坛子里，喝酒也不用杯，而是两只绘着青花的瓷碗。
  羊腿烤得焦黄，还带着热气。
  鸡汤面汤汁浓郁，飘着的青菜嫩嫩地绿，只着嗅着香味就让人胃口大开。
  老店家并不显得太殷勤，只是将东西一样样地放到桌子，就转身下楼。
  “面是你的！”鬼王将面推到莫离面前，目光斜了一眼她的左手，“那个贪嘴的家伙两条羊腿应该够了吧？！”
  第1卷　124。又见鬼王！（4）
  对方已经神阶高手，能够看穿宝宝，也在情理之中，莫离并不打算去无谓掩饰。
  她抬手摘下脸上的大头面具，宝宝也就从她的手指上跳下来，不客气地抓住盘子里的羊腿。
  鬼王抬掌拍开酒坛上的泥封，另一只就摘去头上的大头面具。
  目光掠过他微微有些泛青的手掌，莫离本能地抬起视线看向他的脸。
  烛光中，鬼王满头黑丝披散，发丝间一张亚光的黑色面具遮住整张脸庞，露在外面的不过就是一张青唇，一对血眸，甚至连皮肤都没有露出。
  “你很失望？！”鬼王的目光迎上她的视线，暗青色的唇微微扬起，唇内一颗雪白的獠牙，在烛光中微微闪烁。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莫离耸耸肩膀，“我就不信，你不好奇，我的面具下是什么样子？！”
  鬼王血眸中闪过玩味，“你不要忘了，我不是人！”
  “我这里所谓的‘人’，并不是一定是‘人’，而是指所有有智慧的高等生物！”莫离平静地说道。
  “有智慧的高等生物？！”鬼王低低重复着她的话，眸中也闪出笑意，“你没有让我失望！”
  莫离知道他是指之前与她的三年之约，于是她扬唇笑起来，“我可以当成这是夸奖吗？！”
  “这本来就是夸奖！”鬼王一手握住酒坛，将桌上的两只瓷碗倒满。
  自己单手捧起一碗，莫离就捧起另外一只酒碗。
  二人对视一眼，轻轻将碗与对方一碗，各自送回自己唇边。
  酒香清冽，甚至比起皇宫里的酒还要显得纯净。
  莫离先是浅啜，然后便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没想到，这等小店却有这样的好酒！”
  鬼王自顾自地倒满自己的碗，却不再帮她斟酒，血眸淡淡斜一眼她面前的面，“这里的面也不错！”
  莫离拈起筷子，先喝了一口汤，然后就挑起面条送到嘴里。
  果然，汤鲜美合口，面也是滑润有嚼劲，暖暖的下肚，整个人都变得温暖起来。
  莫离吃面的时候，鬼王就自斟自饮，偶尔夹一口菜。
  宝宝早已经将两条羊腿啃得干干净净，将骨子丢在盘子里，一爪子将盘子里的牛肉塞到嘴里，然后就将装鱼的盘子拉到自己面前，一条一条向嘴里丢。
  鬼王也不理会。
  等莫离喝完最后一口面汤，鬼王亦已经饱尽最后一碗酒，宝宝张大嘴巴，将盘子里剩下的花生米连醋汁一起倒进嘴里，大嚼起来。
  “饱了？！”鬼王放下手中的酒碗。
  “饱了！”莫离放下手中的面碗。
  宝宝放下手中的空盘子，毫无形象地打个饱隔。
  “走吧！”鬼王站起身，随手将一锭银子丢在桌上。
  “下次我请！”莫离也站起身来。
  鬼王怔了怔，然后点头，“好！”
  二人行到楼下，柜台后的老店主呼噜轻响，看上去似是早已经睡熟。
  鬼王在台阶上停下脚步，“希望下次相见，你还能给我惊喜！”
  莫离侧脸向他一笑，“再见！”
  第1卷　125。豪赌一场！（1）
  豪赌一场！（1）
  宝宝重新落回莫离的手指，她飞身掠起，转眼就消失在远处的屋脊后。
  “再见？！”鬼王重复着她的话，青唇微微扬起，片刻，笑意又敛为无形，“这店，关了吧！”
  “是！”刚才还在柜台后酣睡的老掌柜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他的身后，听到他的声音，立刻恭敬地答应。
  一路飞掠回到天水街，远远就看到华灯下，许子潇站在梅香戏楼的台阶，正在左右张望。
  莫离飞身在一条小巷落下，信步走到戏楼大门。
  许子潇看她回来，立刻迎上前来，“公子？！”
  “和你走散，我就去随便转转，没事！”莫离安慰地向他一笑。
  早有帮中弟子迎上前来，向她行礼，许子潇也便没有再问。
  第二天，莫离这个名字再一次成为帝都最热门的话题。
  一曲《月明》诱动六王，百首佳句嫉晕诸葛。
  继之前以武力修为震动长安之后征服不知道多少少女心菲之后，莫离的文采再一次惊动长安城，不少太学的学生都亲自跑到天水街，想要向她讨教诗文。
  自然，他们是见不到人的。
  莫离表面上闭门谢客，实际上却已经再次跑到京郊去监督暗夜之刺的第二个阶段的训练。
  =
  京郊别院。
  莫离套着和所有的暗夜之刺成员一样的黑色劲装，背着手站在木质高台上。
  台下，一百余人分成五部，肃然而立。
  经过二十多天的训练，这些年青人俱是黑瘦了一圈，精神面貌却比之前有了长足的进步，只是静静一站，便已经有了些隐约的肃杀之意。
  目光缓缓掠过站在她面前的暗夜之刺，她满意地点点头，“从今天起，第二阶段的训练正式开始。从今天起，我要教你们如何杀人！”
  “报告！”许子文大声开口。
  莫离向他扬扬下巴，“说！”
  “帮主，我会杀人！”许子文道。
  “很好！”莫离上前一步，“现在，随便找一个武器，过你来杀我！”
  许子文当下出列，从武器架上取下一把长剑，握在手里，行到莫离面前，毫不犹豫地向她刺出手中的剑。
  之前，他也曾随许子潇学习剑术，这一剑刺得也算是有模有样。
  哪想，他剑刚刺到一半，人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手腕已经被莫离擒住，刚刚刺向她的剑亦已经横在他的颈间。
  将他推开，莫离平静地开口，“再来！”
  许子文吸了口气，再次出剑，刚才出剑怕伤到莫离，他并未用尽全力，这一次，他毫不保留。
  长剑，夹风而出。
  莫离闪身避过他的剑锋，人已经来到他的身后，右手手指轻轻地击在他的后颈。
  许子文眼前一黑，人就晕倒在地。
  早有人提来装着已经结了冰茬的木桶，向着许子文当头淋下，冷水刺激，他立刻清醒过来，红着脸爬起身，站回自己的位置。
  莫离的目光平静地落在他的身上，轻轻丢掉手中不知何时抓起的一块雪泥，“如果我是来真的，你至少已经死了十次！”
  第1卷　126。豪赌一场！（2）
  许子文垂脸四顾，这才发现，他的胸口、领口、小腹等数个要害处，不知何时已经多了数个泥印。
  莫离环视众人一圈，“还有谁觉得自己会杀人，可以上来杀我！”
  这一次，没人再动！
  论武功，许子文无疑是他们之中最好的，连他都没有办法近到莫离的身，其他人自然更没有这个自信。
  “正面对敌靠实力杀死对方，那是比武，不是杀人！”莫离缓步行入众人之中，“所谓杀人，就是要对方的命，不管你是熟睡时捅他的刀子，在他的饭菜中下毒或者在他的夜壶里放上一条毒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要杀他，他便必须死，千军万马中取对方首级，那是英雄才要做的事情，我不要让你们当英雄，我要你们每个人都是一把刀，一把锋利无比的刀，不出则已，出必见血！”
  她扬手扯去身侧木质假人身上蒙着的黑布，木质假人的身上，用红色的朱砂点出数个印迹，这些印迹所代表的就是人的身体薄弱之处。
  “今天，我会告诉你们，如何最快的让一个人死！”
  她一一指点着木人身上的要害，又亲自请来一个学员上台，为众人示范。
  简单的讲解之后，莫离就命令众人分队解散练习。
  实践与经验并重，是她一贯的培训原则。
  众人分开训练，她就在其中巡视，一来可以随时指导，二来也是观察这些学员，进而根据每个人的长处特点来安排他们将来的任务。
  一天时间匆匆过去，天色暮时，莫离骑马返回城中。
  吃罢晚饭之后，例行到自己的房间进行修练。
  一手捧着炼妖瓶，莫离暗暗运起玄力。
  体内的天狐之力立刻启动自我保护程度，化成一团紫芒溢出，她的身体也再一次异变。
  莫离并不理会，依旧专注于自己的丹田之气，很快，一团黄色的玄力则从她的眉心溢出，缓缓在她的身前凝结成五颗星形，环绕在炼妖瓶的四周。
  天狐之力感觉到炼妖瓶上传来的威胁，立刻就向炼妖瓶的四周的星星聚拢过来，似乎是想要将它吞碎挤扁。
  炼妖瓶上黄芒溢出，黄紫两种光芒相互僵持对抗，在莫离强大的心念控制之下，到底还是有一些紫芒被黄芒包裹着拖入炼妖瓶，到底是不甘心被炼化，不停在瓶中冲撞着。
  强忍着那股强大的压力，莫离缓缓念出咒语。
  “天杰地灵，百炼成仙，乾坤轮转，复其真元，炼！”
  炼妖瓶上的黄色光芒超发强盛，瓶中乱撞的紫色玄力终于被其炼化，变成纯正的天地之元。
  莫离左指急点瓶身，“天地真元，为我所用！”
  随着她的声音，瓶内立刻就有一小团黄色光华溢出，飞入她的唇间，汇入丹田。
  轻吁口气，莫离收起念力，额上已经是一层薄汗。
  天狐之力于现在的她来说，实在是太过强大，她现在就如同一只想要吞下大象的蚂蚁，只能一点一点地啃食消化。
  门外，脚步急响。
  第1卷　127。豪赌一场！（3）
  “什么事？！”莫离起身拉开房门。
  外面一个帮中兄弟恭敬地停下脚步，“西街赌场林堂主和人赌疯了，掌柜地让我请你过去！”
  鸿运赌庄就在林牛的斗兽场旁边，不仅是天水街上最大的赌庄，也是整个南城最大的赌庄。
  此赌庄原本也是肥猪的产业，莫离上位之后，自然就归了莫离。
  此时，赌庄一楼大厅正中的台子边，早已经围满了人。
  即有看热闹的赌徒，又有血蔷薇的兄弟。
  随着当庄的老赵翻开骰盒，人群中顿时一阵倒抽气的声音。
  “一、二、三为小，我又赢了！”
  坐在赌庄正前方太师椅上，一位套着黄色绸袍，四十岁上下的削瘦男子，轻轻地扇了扇手中纸袋，唇边露出一抹轻蔑的笑意，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