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3 节
作者:人生几何      更新:2021-04-24 09:49      字数:4932
  楚钧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他睁开眼睛就看到了白色的屋顶白色的墙壁白色的被子,他想起来因为淋雨他感冒然后发烧很难过,烧的昏昏沉沉的,这就进了医院。
  他动动手臂,忽然发现自己的手里有一只软软的小手,他微微一偏头就看到了安璟柔软的长发扑在雪白的被子上。
  那一瞬狂喜的感觉席卷而来,他都不敢相信是真的,他伸手狠狠的掐了自己脸一下,感觉到疼了才收手,但他却舍不得放开安璟的手,二丫,有你真好。
  忽然,他感觉到安璟的手指动了一下,他忙闭上眼睛装睡,他不敢让她知道他醒了,这样她又会不管他。
  安璟睁开眼活动了几下酸痛的脖子,她挣了挣,楚钧的手还是紧紧握着她的,根本就没有松开的迹象。
  她冷声说:“醒了就松开,你这样不累吗?”
  “你怎么知道我醒了?”楚钧很失望,手松了松,却没舍得放开。
  “你装睡的时候睫毛会一直动,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安璟说出这句话自己也惊呆了,这话说的太亲热了,好像又回到了离婚前。楚钧醒了后喜欢闭着眼睛想事情,他总是胳膊腿儿压着安璟不让她起来,时间长了安璟一看到他睫毛在眨就知道他在装睡。
  婚姻,就是无形中让彼此都渗透到各自的生活里,知道对方的喜好,就算是分开了,这些再也忘不掉。
  安璟不想再回忆这些,她用力挣了挣,“放开。”
  “不放,二丫,我放了你就会走,别把我抛下。”病中的人果然是柔弱,一向大男人的楚钧竟然也在示弱。
  “你脑子烧坏了吗?你都不用上厕所吗?放开,我去洗手间。”
  楚钧一愣,随即被安璟挣脱,他看着安璟开门出去,顿时吓坏了,他想下牀拦着安璟,谁知腿脚一点力量没有,一着地就软软的倒下去。
  安璟听到扑通的声音,她回头一看楚钧倒在地上,便生气的说:“你干什么?”
  楚钧像个无助的小孩子,他伸手扯着安璟的衣服哀求道:“不要走好不好?”
  安璟气的跳脚:“我说我去洗手间。”
  “可是病房里有,你只是在找借口。”
  安璟看了一眼洗手间那扇薄薄的门,冷声说:“好,我不出去,你放手。”
  楚钧这才放手,他目送安璟走进那扇门里才放下心来,抖着腿艰难的爬*。
  安璟关上洗手间的门却站在镜子前愣住了,现在的感觉好像又回到了以前,无论楚钧说什么她总要应承,可这是她想要的结果吗?
  安璟把洗手盆的塞子堵上,放满了冷水,然后把发烫的脸浸入到冷水里。水冰凉彻骨,片刻,安璟觉得脸都给冻麻木了,不能呼吸的痛楚越来越厉害,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就是这种感觉,安璟你还要经历吗?你还不知道厉害吗?”答案当然是不,谁不愿意生活的快快乐乐,谁愿意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隔着一扇门,楚钧并不知道里面安璟在干什么,他目光紧紧盯着门,害怕一个不小心就给安璟遛了,他当然知道他留得住一时留不住她一世,可是哪怕就是几分钟,就是再病一场他也愿意。
  好一会儿安璟才从洗手间里出来,楚钧正半靠着枕头看着她,四目相撞,他的眼睛是浓浓的化不开的思念。
  “二丫,你瘦了好多。”楚钧的眼睛贪婪的在安璟脸上一寸寸描摹,恨不能把对方嵌到眼睛里。
  “你饿了吗?我去买点粥。”安璟不想回应他,转而说些别的。
  “不,我不饿,你什么都不用做,就在这里陪着我就行了。”楚钧固执的像个孩子,他用尽一切方法想留住安璟,可肚子偏偏发出不雅的咕咕声,就好像故意拆穿他的谎话。
  安璟给他气的哭笑不得,虽然还是冷着脸但是语气却不再那么锋利:“还说不饿,你先下来简单的梳洗一下,我去给你买粥。”
  “你不会一去不回了吧?”楚钧眼巴巴的看着她,就像只摇尾乞怜的小狗儿。
  “在你楚律师眼里我就那样的人吗?我比你说话算数多了。”
  楚钧又给刺了一下,不过现在他像只被剪了舌头的鹦鹉,只是呵呵傻笑。
  “等着。”安璟不再和他瞎墨磨叽,走到门口又折回来,她硬邦邦的问:“你身上有钱吗?我没带钱。”
  楚钧傻傻的看着她半天才 明白她说什么,他伸手在自己身上摸了摸,“没,钱包什么的都在旅馆了。”
  安璟此时才想起好像楚钧的住院费都是江逾白给垫付的,想起江逾白她有点心虚,忙掏出手机去走廊里给他打电话。
  江逾白的声音在电话里听来有一丝凉薄清冷,他问明白了情况就说:“天晚了你也不要到处走了,我找人把晚饭给送过去,还有,你问明白了他住哪个房间,短信发给我,我把他的行李一并送到医院,放在旅馆里总归不安全。”
  安璟知道说谢谢显得矫情,不知不觉中她欠了江逾白太多,现在竟然因为楚钧的事情也要欠他人情,安璟挂上手机后在走廊里吹了会儿风才走回病房。
  刚推开门楚钧就不及躲闪,安璟诧异的问:“你站在门后干什么?”
  楚钧露出一个难为情的笑容:“我不是怕你一去不返吗?”
  安璟简直想骂他傻X,最后还是忍住了,她恶狠狠的问:“你房间号是多少,我朋友帮你把行李取过来。”
  “恐怕不行吧,我自己不过去是取不来的,房卡还在房间里。”
  “在这里,没有我朋友办不到的,你说就行。”安璟不过是陈述一个事实,但是在楚钧听来就变了味道,他像喝下一缸子醋,酸味儿都从鼻孔里往外冒。
  “你那个朋友看着很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也许吧,他是江海集团的现任总裁,年少有为,还是著名的植物学家。”
  “是呀,果然是条件比我好很多。”楚钧不是个轻易服输的人,但是这一刻他觉得在江逾白面前自己什么都不是,甚至像个丧家犬一样被抬到医院,医药费还要人家拿钱,挫败感油然而生,简直比输了官司更难受。
  两个人一时相顾无言,安璟不喜欢这种低气压,她站起来给楚钧倒了一杯水:“给,喝水。”
  楚钧把一次性的纸杯捧在手里,轻轻的啜了一口,那刺鼻的荧光剂味道竟然也没觉得难闻,只是觉得满口甘甜。
  安璟觉得他笑的诡异,却不知道他喝水还喝出这么多感触来,但又不想和他说话,便把椅子往后拖了拖,准备坐下。
  忽然,护士进来查房,她给楚钧量了量体温,然后很温柔的说:“明天早上要空腹验血验尿,家属帮着做好准备。”
  安璟不解:“护士,他不就是普通的感冒发烧吗,怎么还要做这些。”
  “他已经引起肺部炎症了,得确诊是不是肺炎,总之你今晚注意些,发烧最怕反复了。”
  安璟这才知道这么严重,说不自责是假的,可是她不想让楚钧看出来,只得别过脸去看桌子上那几个纸杯。
  楚钧说:“二丫你别怕,没事的,医生总喜欢夸大其词,我体格儿杠杠滴,发个烧算什么?”
  那个护士正在填表,听楚钧这样说不乐意了:“什么夸大其词,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体,你是不是出过车祸,还不到一年吧,我告诉你虽然你当时没有伤到筋骨可是身体还是有影响的。”
  护士的话就好像按了一个启动键,安璟和楚钧一下子就跌入到回忆的时空里。其实也不过是几个月前的事情,现在想想还鲜活如初,安璟记得大卡车冲过来那一瞬的惊慌和恐惧,更记得楚钧把自己压在身下时的坚决,楚钧也记得她以为自己伤了老二时坚持要嫁给自己那时的坚决,更记得她穿着礼服时的美丽身姿,他们的牵扯是用生命为前提的,要忘记谈何容易?
  护士什么时候走的他们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楚钧才叹了一口气,用哀求的语气说:“二丫,再给我个机会吧,我不能没有你。”
  安璟控制不了落泪的冲动,她被转过身,拉开门就想逃离这个房间。
  楚钧,机会可以给你,但是你能处理好你和蒋婷和孩子的关系吗?如果真的可以,我们当初又为什么要离婚?
  安璟的眼泪充盈着眼眶,然后慢慢滑落,她用手背擦了,就在门口呆呆的站着。
  “安姐,江总让我过来送东西。”
  安璟忙抹了脸一把,回头看来人她认识,正是江逾白花房里的一个人,叫阿宽的,阿宽拿着行李箱和保温桶,正笑盈盈的看着安璟。
  安璟忙把东西接过来,楚钧的行李并不重,大概就几件换洗的衣服。
  “安老师,你看看东西少没有?”阿宽面目黧黑,人很憨厚。
  “行,我让东西的主人自己看看,阿宽,谢谢你。”
  阿宽不要意思的摸摸脑袋:“安姐,江总让您回去休息,这里我来陪牀就好了。”
  安璟想了想觉得这也不失一个办法,她实在不能跟楚钧待在一起,只怕呆久了,心都软了。
  “好,那麻烦你了,进来吧,我和你说说该注意些什么。”安璟刚想推门进去,谁知病房里传出重物落地的声音,安璟忙跑进去一看,原来楚钧推倒了挂盐水袋子的架子。
  安璟很生气,她厉声问:“楚钧,你在干什么?”
  楚钧正弯着腰要穿鞋,可是因为身体虚一个跟头就栽过去,他马上爬起来狠命咳,似乎能把肺都给咳出来,他边咳边说:“我好好的住什么院还麻烦一大帮不相干的人,我要走。”
  安璟拽着他的胳膊把他往牀上弄:“你神经呀,医生都说你肺炎了你还犟,知道麻烦就乖乖的,我们都没空看你耍脾气。”
  楚钧冷笑:“对, 我知道我人不招人喜欢,嘴巴毒性子傲,还有个孩子,哪有人家江总大气,连你前夫住院都找人来看护,圣父呀。你赶紧走,去陪你的江总,管我是死是活。”楚钧终归还是楚钧,他刻毒的嘴巴其实就是他背上的刺,他想收起刺把肚皮晾给安璟的,肯没想到却总是挨刀。
  安璟听了他的话气的浑身发抖,她甩开他冲着阿宽说:“阿宽,我们走,用不着我们烂好心,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阿宽认定安璟就是江总的女朋友,当然她说什么他就听什么,跟着安璟就走了出去。
  看着房门被甩上,楚钧痛苦的闭上眼睛,一颗心沉到了谷底,浇灭了他刚才萌生的希望火苗。
  心里痛着,身体也就跟着痛,楚钧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虚弱,他想爬起来去追她,求她原谅,可是就算追上了又能怎么样,二丫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目光追着他跑的二丫了,他伤了她,伤的很重,重的想活在没有他的世界里。
  楚钧后背靠着牀沿坐在地上,他把头后仰然后痛苦的闭上眼,难道真的就要这么放手吗?没有我,二丫你会更幸福吗?
  安璟和阿宽走出医院,抬头就看到江逾白手插在裤兜里倚着车门儿站着,安璟忙跑过去问:“你怎么来了?”
  江逾白的眼神深深的,“来接你,从这里到家还有段距离,怕你冷,把车开来了。”
  江逾白的话就像个小暖炉塞到了安璟的心里,说不感动是假的,她伸手把江逾白驼色的羊毛围巾给整了整:“让你费心了。”
  阿宽这孩子直,刚才在病房里受到了不公平待遇忙跟江逾白告状:“江总,那人太不讲理了,把我和安姐都赶出来了。”
  江逾白这才看到阿宽,他一皱眉低声问安璟:“怎么回事,他生气了吗?”
  安璟摇摇头又看看阿宽,江逾白便对阿宽说:“今天辛苦你了,阿宽你先回去吧。”
  “没事,江总那我先走了,安姐再见。”
  阿宽走了江逾白就拉安璟的手:“我们也回去吧,天太冷,别感冒了。”
  安璟歉疚的摇摇头:“江逾白,你先回去吧,我还是要去看着他。”
  江逾白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很复杂,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江逾白,真的对不起。”安璟想解释的,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还没有和江逾白熟到可以把自己的隐私告诉他的地步,而且就算到了那个地步,她想她也不会说,她和楚钧的这段感情痛也好欢乐也好,都不能和别人分享的。
  “安璟……”江逾白的教养使然,使他真的不能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安璟又跑回去。
  江逾白在风中站了好久,久到他确定安璟不会再出来。在他三十岁的人生里,第一次如此喜欢一个女人,并且有了和她结婚的渴望。但遗憾的是他的爱情并不像小说里写的,他喜欢的人恰恰也喜欢他,他明明认识她在先,却还是晚了一步,晚一步走进她的心。
  安璟推开病房门,一眼就看到了楚钧还坐在地上,他的脸色潮红,鼻翼剧烈扇动,嗓子里发出咯咯的喘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