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节
作者:指环王      更新:2021-04-24 09:35      字数:48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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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娜抱着双肩站在秦雪雷面前。船头和船尾的灯光映出她脸庞朦胧的轮廓和蓬松的发影。半空中灯塔的光亮仿佛漂浮晃动起来,让秦雪雷重拾儿时孔明灯的回忆。说不定半空中也存在一个大海,一个任何人都看不见的大海,孔明灯就浮在那个海面上。秦雪雷在对那个不可见的大海的向往中恢复了平静。他侧过半个身子,让船头的灯光更多地洒在梦娜的眼睛里。
  “好久没看到你了。你总不跟我说话。你以前好像并不这么怕我呀。”
  秦雪雷喜欢梦娜沙哑的声音,他简直对梦娜的声音着了迷。老天给梦娜这样的声音绝不是用来歌唱的,是用来引诱男人产生幻想的。
  “我不怕你。我不太会说话。你最近去哪儿了?”
  梦娜笑了笑。黑暗掩去了她的笑容。“我去香港和黄东阳待了一阵子。他说想我想得在香港度日如年,无论如何要回梅港来看我。蔡老板不让他回来,只有让我去香港看他。他喜欢带我去大排档吃饭,一喝酒就对我讲你和他的故事,讲到眼睛通红也讲不完。我告诉他你给雪虎治伤的事,他听得如醉如痴,翻来覆去夸你是条汉子。他让我转告你,你的好日子快来了。”
  秦雪雷也笑了。雪虎真聪明。当时它完全可以咬碎含在嘴里的那条手臂,但它没有。它只是用给它治伤的陌生人的鲜血与这个陌生人签订了一个契约。
  “我不知道黄大哥在香港的电话,要不然早就打给他了。他的性子霹雳火暴,在香港找不到好朋友一起玩肯定憋闷得要死。我怕他要憋坏。”
  梦娜把手臂支在船舷上,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你看我像不像一件被人传来传去的东西?你明白不明白被自己爱的人当作一件东西的感受?我越来越像一件东西了,越像一件东西感情就越麻木,感情越麻木心就越凉越冷。我情愿我的爱人的心是块石头,而不是一块冰。你把冰捂在胸口,冰热了,化了,永远消失了。你把石头捂在胸口,石头会热。捂累了放下,过一阵又凉了。凉了不怕,捡起来再捂着就是了。起码石头不会像冰一样消失。”
  秦雪雷不说话。他不想对这个漂亮性感的女人说话,因为这个女人在向他倾诉对另一个男人的刻骨铭心的爱恋。她为什么要向我倾诉?她不应该向我倾诉。向我倾诉毫无意义。我不能与她签订那个契约,因为我既不能成为她的征服者,也不愿被她征服。因为她已经被另一个男人完全征服了。秦雪雷很痛苦,很恼火,很无奈。他开始可怜眼前这个女人。只有同情与怜悯才能冲淡他对这个女人的爱情。他不喜欢同情,但现在他只能选择同情作为武器来保护自己。
  梦娜伸出手触碰秦雪雷的下巴,手指摸到了下巴上的那条伤疤。秦雪雷没有避开,让梦娜带着丝丝凉意的手指在伤疤上徘徊。
  梦娜收回手,轻轻叹口气,说:“你不会说话了吗?是不是他们把你的舌头弄伤了?让你再也说不了话了?你随便说些什么给我听听,听听就行。”
  秦雪雷慢慢地说:“我五岁时家里飞来一对燕子,它们在屋檐下做了一个窝。以后两年它们年年春天飞来窝里住,还养小燕子。第三年我爬梯子掏了鸟窝,还用弹弓射死了公燕子。母燕子绕着房檐从早叫到晚,最后一头栽在院子里。奶奶第一次不给我吃晚饭,罚我一个人睡柴房。奶奶说我做这样的事情要折寿,第二天就带我去庙里捐香火赎罪过。奶奶还说,很多人比不了燕子,成不了同生共死的夫妻。”
  起风了,梦娜没有回去的意思。海面腾起轻浪,船身悠悠摇晃。
  梦娜说:“母燕子挺惨,做人比做燕子好。我要是那只母燕子,就另找一个老公。”
  秦雪雷沉默了。梦娜没有完全明白他的意思。也许明白了,故意装糊涂。
  梦娜问道:“刚才你是不是都看见了?”
  秦雪雷想不到梦娜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我看见一个人影从门口闪过去,猜想是你。大小姐也碰上过一次,那次是在家里。她好几天噘着嘴,板着脸,心里肯定把我骂了千万遍。”
  “你们怎么不关门呢?”
  “他在这件事上是个急脾气,想要马上就行动,不管门有没有关严,窗帘有没有拉上。我骂他有暴露癖,他说做爱最好在野地里,天当铺盖地当床。”
  秦雪雷觉得蔡老板的话没毛病。以前人们茹毛饮血的时候,没房子没床的时候,可不就是在野地里嘛。他想起那些沿着陡峭山壁觅食的山羊,正吃着草公羊就趴到母羊背上去了。爸爸曾经告诉他,公山羊又色又淫,所以山羊肉不好吃,有股极重的臊气。
  梦娜拢拢被海风吹乱的头发,说:“我下去了。”
  秦雪雷看着梦娜的背影消失在扶梯口,扶梯口的灯光暗淡幽蓝。海风湿湿的,咸咸的,带着一点粘腻。夜里可能会下雨。
  二
  这天晚上秦雪雷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有一个男人和梦娜做爱。他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他想尽办法也走不到那个男人面前,把那个男人看个清楚。奶奶突然出现了,戟指怒骂他的下流无耻,一拐杖抽在他身上。这一拐杖把他抽到梦娜与那个男人旁边,他发现那个剧烈运动的男人原来是他自己。梦娜的面容由于兴奋而扭曲,露出雪白的牙齿,一口咬住他的手臂。无以复加的激动使他渴望放声大叫,但却叫不出来。因为梦娜丰硕的乳房将他的脸孔口鼻完全掩埋,让他窒息。这是怎样的一对乳房啊!多么圆润,多么坚挺,多么充满弹性。他在这对乳房里丧失了全部意志,一点一点地窒息。终于,什么东西在他的体内炸裂开来,释放的快感像黑暗的海潮,淹没了他的肉体。
  秦雪雷醒过来。船舱里光线黯淡阴沉。他看一眼手表,八点十分。他觉得下体粘粘的,掀开被子,翻起内裤,看见一摊污迹。他换上一条新内裤,把粘着精液的内裤洗了一遍,晾在洗手间的毛巾架上。他刷过牙,用凉水搓两把脸,彻底清醒了。只是眼角有点发紧,眼眶有点酸胀。
  秦雪雷出舱房上甲板。天空中浓云蔽日,海风中的潮气像湿毛巾捂在脸上。昨夜下过雨。他走进大舱间,一张长桌上摆着一溜亮光光的大托盘。他拿起一个饭盘,把托盘里的虾饺、烧卖、肉包夹了一些,盛一碗皮蛋瘦肉粥,端到靠窗的饭桌上。两个保镖在另一张饭桌上吃早饭,叫阿金的那个手里夹着半支香烟朝他打招呼。他点头回应,然后喝光碗里的粥,吃掉盘子里的食物。
  阿金笑眯眯地走过来。秦雪雷打心眼里讨厌阿金这副谄媚的作态。阿金露着大黄牙和暗红色的牙根肉,小声说:“小老大,蔡老板刚吩咐过,让你吃完早饭去找他。”
  秦雪雷推开盘子,站起身走出大舱间。他解释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如此讨厌阿金。看来一个人讨厌另一个人不需要理由。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蔡老板的爱将,其实他并不是一位横刀立马的将军,充其量只是一只替老虎闯道的野猪。不对。野猪的角色留给黄东阳更合适,他就算是条狼吧。狼总比兔子绵羊好,也比山羊好。任人宰割的日子实在是过够了。他在老家的山里见过猞猁,皮毛漂亮,爬树敏捷。山里人管猞猁叫山猫。猞猁不错,占据老虎管不着的地方,得吃得喝,舒服自在。猞猁皮值钱,一张猞猁皮能换十袋白面外加五十斤菜油。他不敢肯定自己能有猞猁那样的好命,毕竟从以往的经验来看,做条狼他已经应该知足了。虽然狼皮比不上猞猁皮昂贵。
  蔡老板舱房的门敞开着。蔡老板坐在沙发上抽一支又黑又粗的雪茄,招手示意秦雪雷进来,从嘴里喷出一团蓝色烟雾,将面容遮蔽得模糊不清。秦雪雷走进舱房,站在蔡老板身前。梦娜跷着二郎腿靠在床头,手里夹一支细长的摩尔香烟,黑色睡袍下露出一条雪白的大腿。蔡老板拍拍身边的沙发,让秦雪雷坐下。在坐下的那一秒秦雪雷飞快地扫了梦娜一眼,梦娜双眼红肿,颧骨被眼泪浸润得略微发亮。这个女人从不掩饰轻蔑。秦雪雷不知道梦娜的轻蔑源自何处,更不知道被轻蔑的对象是谁。他只知道这个女人在轻蔑里显得更加动人心魂。现在,这种轻蔑正从梦娜扭曲的嘴角流露出来,蔓延到黑得不能再黑的眼睛,扩展到她的整个身体。梦娜把烟放到嘴里吸一口,朝着吐出的烟团响亮地吹气,烟团被气流搅动,扩散向四面八方。在梦娜响亮的吹气声中,秦雪雷极其轻微地打了个哆嗦。
  蔡老板把抽了一半的雪茄搁到烟缸上,雪茄强烈的味道使秦雪雷想打喷嚏。蔡老板拍拍秦雪雷的膝盖,说:“过一会儿我去岛上接个人,午饭前回来。我吩咐阿金他们布置会议室,你过去熟悉一下环境。”略一停顿,蔡老板加重语气说:“海老四也会来。多加点小心。”秦雪雷点点头。梦娜捻灭烟头,起身走进洗手间。蔡老板突然笑了笑,对着秦雪雷扬扬眉毛:“女人是个挺难伺候的玩意儿。你以后就知道了。”
  九点半来了一艘汽艇。蔡老板、梦娜、三叔和三个保镖登上汽艇往岛上驶去。秦雪雷站在船头看着汽艇越去越远,海面被划开一道白线。太阳穿透云层,岛上浓密的椰林和棕榈树在还未散干净的雾气里露出模糊的轮廓。汽艇接近海滩,拐一个弯,消失在岛东头。
  秦雪雷下扶梯来到会议室,阿金指挥几个服务员摆东西,另一个保镖坐在墙角的一张椅子上看杂志。一个服务员推进一辆餐车,果汁和香槟放在餐车上的冰盒里,两瓶红酒立在冰盒旁边,还有两盘盖着保鲜膜的柠檬。
  秦雪雷回到舱房,从抽屉里取出两把短刃匕首插进袜子。袜子是纯棉的,弹性很好。秦雪雷照照镜子,放下裤脚后从外面看不出任何痕迹。匕首是西藏货,锋刃极薄,隔着刀鞘都能感到一丝寒意。过一会儿,只要蔡老板一个眼色,他就得用这东西把海老四的脖子割开。秦雪雷一点都不紧张,杀人渣跟宰猪羊差不多。如今他也是人渣堆里的人渣了,人渣杀人渣就像蟑螂杀蟑螂,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前两天他看了一本书,书里讲当食物缺乏时蟑螂们会自相残杀。书里还讲蟑螂即使十五天不吃东西也死不了,这一点蟑螂可比人渣强得多,也比人强得多。
  他对着镜子整理西装。西装很合身,是蔡老板的裁缝给他量身定做的,料子和工钱贵得吓人。当初做人的时候哪里穿得起这样的衣服呢!豆腐是和豆腐渣一起磨出来的,人渣是和人一起磨出来的。做不成人就只能做人渣,做不成神仙就只能做妖怪,天下本没有第三条路走。孙猴子在花果山做齐天大圣肯定比头上顶个箍子做行者快活潇洒,做人渣也一定比做人自在舒服。想到这儿,秦雪雷不觉满意起来。
  秦雪雷走上甲板吹海风,晒太阳。几只海鸥在空中盘旋,其中一只突然落到海面上,随着轻柔的波浪起伏。太阳把大海照得波光万点,水色流金。一艘汽艇绕出海角,破浪而来,划开水线,扬起白色的浪花。秦雪雷看看手表,还不到十点半。汽艇越来越近,一个女人弓着身子站在驾驶席上,长发飞舞,墨镜亮晶晶地反射着太阳光。秦雪雷认出这个女人是大小姐。
  汽艇靠向船尾,大小姐顺着舷梯爬上来。她的腰身像随风轻摆的柳枝,脖子上挂着的翡翠小鱼醒目非凡。阿金在舷梯旁不停地哈腰,一个服务员下到汽艇上,用缆绳拴住汽艇,把大小姐带的一只黑皮包背上来。大小姐走到秦雪雷跟前,秦雪雷微微点头鞠躬。大小姐摘下墨镜,冲秦雪雷笑。阿金和服务员走下底舱。一只海鸥掠过船舷,发出嘹亮的鸣叫。
  大小姐说:“最近总看不到你。雪虎想你想得每天都要去你住过的房间门口趴一会儿。少了你这个狼吞虎咽的农民,何阿姨做饭也少了兴致。真看不出,你倒挺有人缘的。”
  秦雪雷不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