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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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当当当 更新:2021-04-17 19:16 字数:5359
邓稼先到三四年级的时候,经常到虞福春老师那里要新华日报,有时也
看些进步的杂志。他越来越多地和进步同学、地下党员往来。
1944年底,邓稼先在和他志同道合的同学们的讨论中十分坚定地说:“看
来 (救国的)关键是政治”。
在20岁前后,邓稼先的头脑中溶入了革命的民主主义思想。他在思想上
完成这种飞跃的动力,仍然是爱国主义精神。国民党政府的腐败和专制,是
他思想成熟的客观环境,经过周围朋友中的共产党员转给他的影响和教育,
是他在世界观上跃升的推动力和指路灯。
1945年8月,日本政府正式宣布投降,抗日战争取得了最后胜利。邓稼
先也从西南联大物理系毕业了,他在昆明培文中学和文正中学教了一年数
学,以等候机会返回北平。
1945年12月1日,昆明爆发了震惊大后方的“一二·一”惨案。邓稼
先积极参加了这个运动,并经过好友杨德新介绍加入了共产党的外围组织“民
青”。
三、美国普渡大学物理系
1946年夏,邓稼先受聘任北京大学物理系助教,回到阔别六年的北平。
他用自己一个月的全部工资给父亲买了两坛茅台酒和两条上等香烟,他一回
到家就紧紧地拥抱着母亲,好象瞬间返还到童年时代,这种返还显示着心灵
的纯洁。邓稼先赞赏别人爱用“pure”(纯洁),这是他特别欣赏和终生追
求的道德境界,所以吴鸣锵就把他称为“pure”。
回家后第二天,邓稼先便骑着自行车找老同学们去了。他寻访旧地和寻
访故友,都有一种久别后的关切之情涌动于心。一次他从北京图书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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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深感安慰的感情对弟弟槜先说:“图书馆还是那么窗明几净,鸦雀无声,
自来水龙头和以前一样还可以喝水,真舒服呀!”
抗日战争胜利后,内战又开始了。在全国范围内,学生们开展了大规模
的“反饥饿、反内战”的斗争。邓稼先始终积极参加这些运动,并在北京大
学讲助会里勤恳忠诚地工作着,他在政治上进一步成熟了。
这个时期,他读了毛主席的 《新民主义论》等许多著作,从中受到深刻
的启发和教育,他坚信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人民解放事业定会成功,一个崭新
的中国必将诞生。如何给新中国做奉献呢?他觉得应该充分利用自己的物理
学根底。
1947年,邓稼先顺利通过了赴美研究生考试。
这年秋天的一个晚上,邓稼先无意中碰到了北大物理系二年级的于敏,
两人并不相识,却聊得很投机,无所不谈,一直聊到深夜。他们没有想到,
20年后,他们俩合作提出了“邓—于方案”,为中国氢弹的研制成功在理论
设计上作出了杰出贡献。
1948年秋,邓稼先受杨武之教授之托,与杨振宁的弟弟杨振平结伴乘
船,飘洋过海到美国去。临行前,一位对他思想帮助很大的袁永厚同志要他
留在北平迎接解放,但是他明确地回答说:“将来祖国建设需要人才,我学
成一定回来。”
1948年10月,邓稼先进入美国印第安那州的普渡大学研究生院,读物
理系。学校位于芝加哥南边约100英里的小城拉菲亚得,这里是一片草原,
树木少得可怜,邓稼先被单调的一切包裹住了,他对于此风光大失所望。
但是,邓稼先后来却暗暗庆幸这个荒漠般的环境,因为这里是下苦功攻
坚的读书胜地。
邓稼先的导师荷兰人德尔哈尔是搞核物理研究的,邓稼先的博士论文题
目是《氘核的光致蜕变》,在当时是一个很时髦的题目,属于理论核物理范
围。
邓稼先到美国后的第一个强烈感觉是美国的科学技术水平与当时中国的
科技水平之间有着难以想象的差距,这个事实再一次刺伤了他的民族自尊
心,他下死功夫读书,增添了玩命似的勤奋。
邓稼先曾和我国著名的低温物理学家洪朝生共租一间房子,那时他生活
很拮据,只能吃几片面包,一点香肠这样最简单的伙食。他必须计划着吃,
什么时候有饭有菜,什么时候只有面包就行了,偶尔还要空上一顿。
邓稼先星期日有空时就去1945年就到普渡大学的王守武家里玩玩。他每
到王家必先抱着王守武的女儿闹着玩,逗得她笑个不停。
邓稼先在普渡大学经常给早去的学生讲国内情况,他是共产党的外围组
织——留美中国科学工作者协会普渡大学分会的干事之一。他们经常在一起
开会,有一次开会的议题是:
社会与科学
旧社会妨碍科学
新社会有科学的根据
a阶级问题 经济形势b
c文教政策 新政府组织d
邓稼先为科协的活动付出了自己的宝贵时间和精力,因此后来他被选为
留美科协总会的五人驻会干事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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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稼先刚到普渡时是一名自费生,过了一段时间,他各门功课的考试都
已达到了85分以上,获得了奖学金,在吃饭问题上不用发愁了。
邓稼先在很多课程上吃西南联大的老本,把挤出来的时间用到钻研物理
学发展前沿的新成果方面,这种在关键时从大处着墨的眼光和气魄,是他能
在许多方面取得重大成绩的一种最重要的品格。
氘是氢的一种非常重要的同位素。1932年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的化学家哈
罗德·C·尤里等三人发现了氘。
氘比氢多一个中子,重量比氢的重量的二倍略少千分之几。所以要把氘
核打开分成一个中子和质子,就必须从外面加进能量去。德尔哈尔给邓稼先
选定的题目“氘核的光致蜕变”,在贝林凡特教授指导下完成。这项研究是
利用加速器放出的伽马射线,亦即电磁波或光波来轰击氘核,使之分裂成一
个质子和一个中子,就可以很方便地研究质子和中子间的相互作用及各种关
系,固为氘核只有一个质子和一个中子,没有其他复杂因素的干扰,因此它
是标准的研究对象。
1950年8月20日。邓稼先获得了博士学位。
1950年8月29日,邓稼先就上船归国了。
四、临危受命
邓稼先回到北京以后,见到了父母、大姐和三姐、小弟邓槜先已参加了
南下工作团,到湖北从事新解放区的开辟工作,没有见到。
不久,邓稼先被安排到中国科学院近代物理研究所(1958年改称原子能
研究所)工作。研究所设在东皇城根,1953年搬到中关村。
从1950年10月到中科院,他大约在这里工作了8年。这8年,是邓稼
先进入成年以后最平稳的8年,也是他享受轻松的幸福生活时期,是他腾飞
前在跑道上的滑行。
邓稼先初到近代物理研究所时担任助理研究员,1952年升为副研究员,
在彭桓武教授领导下从事原子核理论研究。
邓稼先在彭教授的领导下,与于敏、何祚庥、徐建铭等合作,在 1951
年到1958年的《物理学报》上相继发表了《关于氘二核之光致蜕变》、《β
中微子角关联、β——γ角关联和β能谱因子》等论文,为我国原子核理论
研究作了开拓性的工作。
1953年,邓稼先和许德珩的长女许鹿希女士结婚。许鹿希比他小4岁,
毕业于北京医学院,专长神经解剖学。邓稼先在北大任助教时,给许鹿希上
过物理课。除了师生关系外,两家还是世交,中科院副院长吴有训教授给他
们当了主婚人。
1954年到1955年,邓稼先夫妇住在中关村中科院宿舍,许鹿希在北京
医学院上班。
1954年10月,他们有了一个女孩。1956年11月,又有了一个男孩。他
们住在塔院的一所楼房里的时候,每逢年节,邓稼先就和儿子站在晒台上放
二踢脚,比赛着谁甩得远,甩得高,甩得准。
1954年,邓稼先被挑选去兼任中国科学院数理化学部的副学术秘书,协
助学术秘书钱三强教授和吴有训副院长工作,使他得到了政治和联系群众方
面的锻炼,无意中为他以后做科研组织领导工作准备了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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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6年4月,经李寿柟和岳起同志介绍,邓稼先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
党。
著名科学家约里奥·居里在中国解放初期曾对放射化学家杨承宗说:
“你回去告诉毛泽东,要反对原子弹,你们必须自己有原子弹。”
中央领导人对此十分清楚,但当时要做这件事,首先需要苏联的帮助。
协议终于签订成功。苏联答应帮助我国制造原子弹。他们同意派遣专家,运
来原子弹教学模型,提供技术资料。但是中国方面也需要派出科技人员来从
事这项关系到军威国威的重要工作。
候选人终于经钱三强推荐,得到二机部、中科院主要领导人的同意而确
定下来,这个人就是邓稼先。
1958年8月的一天,二机部副部长兼原子能研究所所长钱三强把邓稼先
找去了。
钱所长问道:“稼先同志,国家要放一个大炮仗,调你去做这项工作,
怎样?”
邓稼先马上明白这是原子弹,于是自言自语地说:“我能行吗?”
钱三强慢慢地把工作的意义和工作任务告诉他,他很快就懂了,服从了
组织的调动。
这天,他回家比平时晚一些,一路上脑子里乱纷纷的,居然也骑车安全
到达了北京医学院宿舍的家。邓稼先轻轻推开房门,妻子见他回来,随口说
了一句:“今天怎么晚了?”他只点点头,没有回答,独自坐在椅子上。这
天晚饭他没喝酒。
入夜,邓稼先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妻子憋不住了,尽量显得不在
意地问他:“稼先,是不是有些什么事?”
邓稼先并没有明白地答复,两个人都静静地躺着,时光缓缓地流逝了。
邓稼先终于开口了,轻轻地说:“我要调动工作了。”“调到哪里?”
“不知道”。“干什么工作?”“不知道,也不能说。”“那么,到了工作
地方给我来一封信,告诉我回信的信箱,行吧?”“大概这些也都不行吧。”
许鹿希茫然了。
邓稼先接着说:“我今后恐怕照顾不了这个家了,这些全靠你了。”隔
了一会儿,他突然又说:
“我的生命就献给未来的工作了。做好了这件事,我这一生就过得很有
意义,就是为它死了也值得。”
许鹿希仿佛一下子掉进了冰窖,当时她才30岁,要带两个不懂事的小孩
子,要照顾有肺病的爷爷和有哮喘病的奶奶,还追求自己在事业上的前程,
但是,不做出牺牲就不能支持邓稼先的事业。她懂得,邓稼先要去做的一定
是有关国家利益的大事,他一经选定的目标,就会义无反顾地走到底,她不
能分他的心,用家里的琐事打扰他。她宁愿自己默默地承担一切。她说:“我
是支持你的。”
邓稼先明白,搞原子弹研制工作,就必须从此隐姓埋名,不能发表学术
论文,不能公开作报告,不能出国,不能和某些朋友随便交往。不能说自己
在什么地方,更不能说在干什么。上不告父母,下不告妻子儿女。他不是追
逐名利的人,但不能和朋友自由交往,他在情感上会有被束缚的感觉。但是,
新中国需要原子弹来壮国威,他能参加到这个国家最需要的工作行列,自己
就有了最广阔的用武之地,真的为它死了也是值得的。他对妻子说的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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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撼在他心灵里最深处的声音。
他有很强的荣誉感、入团、入党,当劳模光荣,被党挑选从事秘密工作
就更光荣,党的信任是强于一切的,何况现在是选中他去造原子弹。
但是,这副担子毕竟太重了。他在原理方面不算外行,但原理和武器之
间,相差十万八千里。他怕砸了锅,无法向党向人民交待。
他想到“希希”,今后一家的重担会落到她一个人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