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节
作者:疯狂热线      更新:2021-04-17 19:03      字数:4779
  个范围。但是我对她的所有印象,都停留在那天那个拥抱上了。她的那个拥抱,让我有勇气去向蒋丽蓉再次诚心诚意地说一声对不起,而我换回的,同样是真诚的拥抱。那感觉有种看得见摸得着的亲切。我这时候才知道,有的东西破了还能补,有的东西破了补不了,还有的东西,压根儿就破不了。
  送走蒋丽蓉回到寝室,看到门口站着陈子涛。这么长时间以来,我有意地不去想她,一直这样强制到我真的不再去想她,所以就真的如我所愿的很少见到她。现在她站在我面前,看上去黑瘦了许多,我抱着决心,带着一点热切的期盼,希望和她也能同师小红与蒋丽蓉一样,重修旧好。然而她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便从我身边擦肩而过,几根长发正好划过我的眼睛,一阵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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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子涛走了,那是她来看我的最后一眼。我看着她的背影一点一点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外,内心疲软不堪,无力垂泪。
  我开始像翻书一样翻那些往事,陈子涛的笑,陈子涛的好,陈子涛的暴躁,陈子涛和我翻过脸,陈子涛帮我打过架,陈子涛和我一起做过车模,陈子涛和我一起逃过火车票……陈子涛终于也会像李冬冬一样,梗在我的胸口,碰一碰就一阵痛。
  浮灰在窗棂上的午后阳光里跳跃,空气燥热无比,所有人都已经离开,残留下一些被主人遗弃的物品,横七竖八地躺在地板上和床板上。我坐在窗前,像那些废弃物里的一件。然后阳光渐渐西斜,天色近黄昏,我坐起身来,出外觅食。
  刚放暑假,校园里人烟稀少,食堂大门早已关闭,我摸摸兜里的钱,走出校门,来到那家新疆餐馆,餐馆里冷冷清清,大胡子老板拿着苍蝇拍赶蚊子,见我进去眉眼笑得都开了花,我要了一份大盘鸡,把里面的土豆吃了个净光,喝了一瓶啤酒,确定肚子里再没有空当装那些忧伤,便起身回寝室。
  我忧心忡忡又无可奈何地低头走在路上,苍蝇和蚊子从餐馆里跟了出来,忠实地陪伴着我,我也懒得伸手去赶。事实上当时我神情极其麻木,以至于走到校门口的时候没注意底下那道天天跨过去的铁绊子,直挺挺地就摔了下去,或者说是跪了下去。一时间痛得我脑袋都发了麻,好半天才趔趄着站了起来,看看双膝,暗红的血丝从薄薄的白色棉布裤里渗了出来,我这才感到火辣辣的疼痛,并且很清晰地感觉到有液体从两处膝盖骨慢慢滑下来,血一会儿便淌到了我穿着凉鞋的光脚背上,伤口好像很严重。我一时不知道如何处理,周围零星地走过几个陌生人,傍晚时分看不清我的处境,然而即便看清了,又能怎的?
  我想哭也没有用了,迈开步子想挪到寝室去,然而双腿像灌了铅,一步也挪不动。我这才开始有点着急,伤口好像也更痛了。这时候上天再次怜悯我,有位仁兄举步向我走来,并且很明显看出了我的窘处,他走近来明知故问了一句:“ 摔着了?”我点了点头,他又问:“ 不能走?”我又点了点头。他又跟着点了点头,然后走到我前面,伏下身体,示意我趴上去。我脸一红,愣在那里不知道上还是不上,他倒是挺大方地回过头说:“ 上来啊,等什么?”我心一横,便趴了上去。这是第一次近距离地接触除李冬冬以外的其他男性躯体,他身上的味道和李冬冬的完全不一样。我心跳得很厉害,仅仅是因为不好意思,一时间忘了伤口的疼痛。走出去好长一段路,那人才问我:“ 对了,你住哪儿啊?”我忙告诉他我的寝室位置,他便背着我走了过去,接着又问我怎么还没回家,我如实相告,我要留校考研。不一会儿我们到了目的地。
  他在我寝室门口把我放了下来,我拿出钥匙打开门,他又扶我挪了进去。我打开灯,这时候才看清他的长相,介乎帅和不帅之间,看起来很精神,个子和李冬冬差不多高,瘦长身材。这时候他也同样端详了我一阵,然后说:“ 你是文静?”我一愣:“ 你怎么认识我?”他笑笑说:“ 学校有几个人不认识你?”我听不出是褒是贬,但这话让我很难受。我哦了一声便不再做声。我以为他这时候要走了,谁知道他把我扶在床沿上坐了下来,接着便问:“ 哪里有剪刀?”然后看了一下周围不等我回答便自己找了起来,还真让他在一堆垃圾里找到了。我一时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他挺老成地走到我面前,蹲了下来,一剪子剪开我的裤管,我吓得尖叫了一声:“ 干什么?”他吓一跳说:“ 你怎么这么咋呼,不剪开,难道你脱了裤子来包扎?”我脸立即又红了,立即噤声,随便他去了。我的两条裤管被他刷刷两剪子剪开,然后又被撕到伤口处,我在灯光下看到自己血肉模糊的膝盖,一阵战栗,愈发觉得痛了,忍不住一阵一阵地吸冷气。他看了看我的伤口说:“ 伤得还不轻,你这儿有酒精药棉什么的没有?”我还没来得及摇头,他自己就回答了:“ 肯定是没有,你坐着别动,我去拿。”没等我回答起身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想着刚刚发生的事,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再想想又没有什么太特别的地方,忽又想到他说的那句:“ 学校有几个人不认识你啊?”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正胡思乱想之际,那人已再次出现在眼前,手里拿着几个瓶瓶罐罐。
  他再次走到我面前蹲下,拿出一支棉签蘸了点酒精帮我清洗伤口,一时间痛得我汗毛倒竖。我咬紧了牙关没有叫出声来,他帮我清理完之后,又给我涂了一层红药水,弄得膝盖更是血红一片,看上去没牛亢弥笥帜贸鲆痪砩床及镂野焉丝诎似鹄矗灰换岫闩昧耍址ǚ浅f凳臁M旯ぶ笏酒鹕硭担骸啊⌒菹⒘教毂鹇叶液筇煸倮锤慊灰淮我衷谘R轿袷叶济蝗耍缓媒土恕!蔽颐λ敌恍唬芫醯没褂惺裁椿耙担皇庇窒氩黄鹄矗馐焙蛩顾盗耍骸啊∧阏馊苏媸牵压直鹑怂的愎缕В艺饷η懊罅侠砟惆胩炝耍阍趺匆膊晃饰识鞴惺裁窗。俊?br />
  我拍了拍后脑勺,做抱歉状问:“ 你尊姓大名?”紧接着又补问了一句:“ 谁说我孤僻?”
  他笑了笑,居然也有一口好牙,让人有亲切好感。然后回答了我第一个问题:“ 我叫周密,匡吉周,秘密的密。”然后他又主动告诉我他快升研二了,从别的学校考过来的,居然就是我报的那个专业的。我忙尊称一声师兄,没忘了再三追问:“ 是谁说我孤僻?”
  周密笑笑说:“ 你若是不孤僻,大暑假的一个人在这儿过?”我听了便低下头,不再言语。他看了看我,一时也无话可说,便起身要告辞:“ 我走了,你好好养着,我看你这两天也不能走路了,老实呆着吧,早点睡,我明天给你送早饭。”说着便起身要走,他转身的一刹那我看见他的白裤子两侧有几处血渍,是他背我的时候给染上去的。我忙说:“ 你的裤子……”他转过头,看看我,又看了看裤子,笑笑说:“ 幸亏在两边,要在屁股上,别人还以为我大姨妈来了。”我一听便笑了,一笑又扯到了伤口,脸上表情十分古怪。周密也笑了。
  我笑了笑就停下来说:“ 你今天晚上能不走吗?”
  他收回脸上的笑意,讳莫如深地看着我,我低下头,没有看他的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说:“ 你不要走,我害怕孤独。”
  周密就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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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密有浓密的黑头发,摸上去有点扎手,眉毛也一样浓密,眼睛微微地凹进去,是撩人的单凤眼,有点桃花相。鼻子直而挺,鼻尖上有颗痣,他说那叫独占鳌头痣。鼻子下面那张嘴,除去说话都抿得很紧,好像有什么天大的秘密要守着。下巴微长,若是短了一点,倒实在是标准的阴柔型中国美男。
  这一切我都是在床上细细端详出来的,那晚周密洗完澡之后自然地就躺到了我的身边,我只是配合性地朝里挪了挪,周密就侧过身搂住了我。我闻着我并不熟悉的男性气味,觉得很踏实。周密只是很老实地抱着我,和我端详他一样端详我,然后说:“ 你哪儿都长得好,但是眉心不饱满。”我问他:“ 有什么说法?”他说:“ 相由心生,你这人意志薄弱,不坚强。”然后他抓起我的右手,看到我手上那个掩藏伤口的藏饰,说:“ 里面应该有个伤疤吧,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你还真自杀过?”我又问:“ 是谁告诉你的?”他文不对题地说:“ 你自己也知道这根本不是秘密。”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揭开那个藏饰。
  我们再次陷入沉默,很久之后他问我一个问题:“ 你和几个人上过床?”我说:“ 你猜呢?”他说:“ 我不想猜,你自己说吧。”我老老实实回答:“ 一个。”周密不说话,只是一下一下地摸我的头发,我抬头看着他问:“ 你不信?”他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无心追究,信不信又有什么关系。
  紧接着周密说出来一段话:“ 别人都说最难骗上床的是处女,其实不是,真正难骗的是那种只和一个男人上过床的女人,她们的道德防线才是最难突破的。和一个人上过,她们还可以自称烈妇,若是和两个人上过,那就和一百个上过没区别了。”
  我听了这番道理,哂笑一声:“ 你还是个风月老手,顺带研究女性心理。”他把手伸到我胸前,暧昧地说:“ 我可没说过我是柳下惠。”  我便一动不动闭上了眼睛。然而很快我又睁开双眼,因为刚刚触碰我胸口的手现在停在我的脸上了。我一脸诧异,问他:“ 你怎么了?”他笑了出来,并且笑得一发不可收拾,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可笑的,好半天他才停下来说:“ 你真是个特别可爱的女人,我不喜欢奸尸,再说你腿上还有伤呢,起码等你腿好了再说。”说罢在我额头吻了一下,轻轻地抱住我。
  后来我们就心平气和地聊起天来,我跟他说起李冬冬、陈子涛,还有那个广佬,我把我上大学的几年生活都讲给他了,他听听笑笑,再听听,再笑笑,对任何事情都不置可否,只是一个劲地说我是个傻冒。后来我问他有没有女朋友,他说他有很多个,还有很多个性伴侣。我问他女朋友和性伴侣有什么区别,他说一种是带出去用的,一种是放在床上用的。我说那我们现在算什么,他说我们现在什么都不算,然后命令我闭眼睡觉,我就乖乖地闭上了双眼。那天晚上我没有想李冬冬和陈子涛,在周密的怀抱里顺利地进入了睡眠状态。
  我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周密已经买好了早饭,并且回自己寝室漱洗完毕了。他白天看上去少了晚上那份阴柔,英朗了许多。我的双腿还是动一动就痛,于是他把洗漱用具放到我的床前,让我洗脸刷牙,他则拿出一支烟,在一旁一边看我,一边抽了起来。经过昨天一晚,我对这种目光已经见怪不怪,只等他再说出什么高见了。果然,他抽完烟之后说:“ 我老觉得我要真跟你上了床,我们俩就算完了,可是统计系的系花这么大块肉就这么放了,我又不甘心。”我一边胡噜着我的油条豆浆,一边说:“ 不是说等我腿好了再说吗?”他又笑了起来。我一时也觉得可笑,跟着笑了起来,然后又天南地北地扯了一会儿,他说:“ 好了,你自己老实呆着,看看书,复习一下,我要去见我女朋友了,那可是个小处女,中午回来给你带饭。”说完就走了。
  我如他所说老实地看起了书,破天荒地一上午没有想到李冬冬。中午周密如约而至,带来两个盒饭,我们边聊边吃。周密把我没吃完的饭菜全扣到自己的盒里,吃了个精光,然后说他要睡觉,让我陪睡,我便老实躺下。他还是抱着我,看来看去地看,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于是问他:“ 你有没有特别爱过一个人?”他的眼神一片茫然,并且把这种无助很明显地表达给我,我很吃惊,他说:“ 好几年前有。”我又问他怎么分开的,他耸耸肩膀说:“ 时候到了就得分呗,没什么。”我问他:“ 你难受吗?”他想了一想说:“ 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分开的时候不会让你觉得有多痛,但你永远都没办法忘记。”我听了这话,想到李冬冬,他至今都让我觉得痛,而且没有办法忘记。我又问他:“ 那你从此就游戏人间了,不相信爱情了?”他哈哈大笑,笑得差点没从床上跌下去:“ 你看港片看多了吧?我就是个普通人,不过别人干了不敢承认,我大大方方说给你听而已,傻妞。”他的坦率让我放心,同时又觉得遗憾,是不是所有的人都这样?可是这样又有什么不对?我想了一会儿,想不出个头绪,突然闷闷不乐起来。我想起李冬冬曾经跟我说:“ 文静,我永远不会先辜负你的。”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