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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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狂热线 更新:2021-04-17 19:03 字数:47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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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泡了一下午。然后花了在学校不到一半的钱吃了比学校丰盛一倍的饭菜,北方菜很合我们胃口。再说一次,西安真是个花钱的好地方。我们又开始找住处,这次就去住了小旅馆。晚上,陈子涛窝在我身边问我:“ 这样出来玩有劲吗?”我想了想,没什么特有劲,也没什么特没劲的地方,就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可能明天就很带劲了。”明天的计划我们还没定,也不知道为什么,懒得想了,明天再说吧,睡觉。
第三部分第2节 左右逢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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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起了瓢泼大雨。
我和陈子涛只好窝在房间里看电视,那个时候综艺节目已经渐渐开始泛滥,到处是轻佻的前卫主持,动不动哇的一声叫,弄得人汗毛倒竖。那天放的是一个男女交友的节目,主持人左右逢源、穿针引线,拉皮条拉得一头大汗。这本来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可后来有个单元主持人转述了一篇纪实报道,让大家踊跃探讨,内容是说台湾某女性因为不满丈夫婚外淫乱,拿起剪刀把丈夫的命根子剪掉了。这种事情在现在这种社会本不新鲜,但是,她狠就狠在把剪下来的物件放进抽水马桶里冲走了。我对这个节目记忆犹新,并不是因为那是多么离奇可笑的事情,而是因为当时陈子涛看完之后在我旁边阴沉沉地说了一句:“ 这才叫斩草除根。”让我不寒而栗。
窗外的雨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我们的旅行只好变成了连日酣睡。
晚上的时候陈子涛一个人出了一趟门,没有带伞,回来的时候浑身滴着水,脸色更是阴郁得像蒙着一层雾霭,怎么挥都挥不散。我问她去哪里了,她不回答,拿了换洗衣服直接进了浴室,哗哗的流水声怎么也掩盖不住陈子涛渐渐放开的呜咽声,伴着窗外的暮雨,分外凄凉。我赤着脚下床,打开浴室的门,看见她蜷着身子蹲在那里,长头发湿湿地盖住白净的身体,随着哭声不断地起伏。我看着这场景,心里像被重重地捶了一下,眼泪就下来了,我知道能让陈子涛这样的,除了张国义再没别人。陈子涛刚才出门,肯定是给他打电话了。
我没说话,因为没话好说。我退出来重新窝回床上,用枕巾擦干眼角的泪,电视里在放蔡琴的老歌: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恰似一张破碎的脸……一切刻意去忘怀的心事终于还是浮了上来。没多久陈子涛出来了,穿着白色的睡衣,黑头发湿湿地披在肩上,眼睛哭得又红又肿。我不问,她也不说。彼此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不约而同地说:“换衣服出去吃饭吧?”我们相视而笑。陈子涛甩了甩脑袋,一种轻微的讥讽的笑意回到了嘴角,那种爱谁谁的样子就回来了。我看着她,觉得她在下决心把坏情绪摆脱掉,我自然不能示弱,马上蹦下床来换衣服,挽起陈子涛的胳膊就出去找吃食了。陈子涛吃得 很多,让我很放心。于是如此这般又过了一天。
第四天太阳才露脸。我们拿着地图,逛了趟回民街。说句纯属个人观点的话,我觉得这是西安市内最值得一逛的地方,集所有西北小吃和民族工艺品的大成,并且街道深幽,你听得到外面的繁华声音,可又与外面的繁华世界隔开,自成一格,饶有趣味。惟一遗憾的就是,里面的人都比较高大凶悍,你若是不打算买他们的东西,千万别用手去摸,要不然他们是轻则大声咒骂,重则拳脚相加。切记切记。
这个地方集聚了全西北的风味小吃,而我等好吃之人,岂容错过,你们要是被我勾起了食欲的话,那就跟着我的回忆走一遭吧。路边有很多戴着白帽子、长着络腮须的回民摆的食摊儿,金黄的玉米枣泥糕、油已经渗出牛皮纸的酥油茶、最最正宗的新疆烤羊肉串、一口香的肉夹馍……举不胜举,让人垂涎欲滴。我和陈子涛从第一个摊位开始,一直吃到最后一个,真是齿颊留香,回味无穷。我们在其中一个地方还尝到了炒凉粉的味道,在这之前我从来不知道凉粉还能在滚油里炒着吃,可是转念一想,冰淇淋不也能炸着吃吗?反正我们逮什么吃什么,一样也没落下。在这里我还要友善地提醒一下,无论在哪个店面摊位上吃东西,卫生情况我是不敢做担保的,苍蝇蟑螂之类的东西偶尔也会出现一下,会不会落到你碗里就要看你的运气,如果这点心理素质都没有,那就不用去啦。如果你像我们一样在学校被一个叫做食堂的地方千锤百炼过的话,那你无论从碗里扒拉出什么来都不会尖叫的,我保证。
对了对了,除了小吃以外,西安的水果也便宜得让人不敢相信,弥猴桃是一块钱两公斤,大仙桃是一块二,又大又甜的新疆葡萄是两块。真是一块钱吃爽,十块钱就能吃死了。我也不记得那天我和陈子涛一共吃了多少东西,反正是暗暗松了好几次皮带。
说完吃的,自然不能落下玩的。这儿什么都有,我只推荐极具代表性的三样,其他的 你们有机会自己去看,不再赘述。一是皮影,我想大家都应该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如果不明白,建议参考陈道明和李琳主演的《桃花满天红》或葛优、巩俐主演的《活着》。当时我见到这东西的时候很是惊喜,有点瞬间回到清末民初的感觉。看了那些东西你甚至会觉得这些就是那个年代传下来的,而不是那些奸商们复制出来的工艺赝品。可惜要价太高,宰人太甚,我只好忍痛不买。但是第二样,是人人都买得起的,而且绝对中国特色,那就是陕西剪纸了。剪刀的威力无可比拟,除了台湾女人会用剪子剪断丈夫命根外,陕西女人会用一把剪子,把各种繁杂的花卉人物和动物用一张大红纸表达出来,要多神有多神,要多生动有多生动,价钱便宜得要死,几块钱就能买一小套红楼人物、十二生肖或京剧脸谱,又实惠又有保留价值。第三样就是琳琅满目的各种蓝田玉了,甭管那玉是真是假,凭咱们的眼力是分辨不出来的,但那些玉的价格和花式就足够让你决定大买特买了。到现在我脖子上吊着的那块玉还是当时买的,才花了十五块,见过的就没有说不漂亮的。 哈,从来没试着一口气说上这么长一段话。一言以蔽之———回民街妙不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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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时候,旅游途径随大流会形成一种惯性,比如去北京就非得到长城,去南京必须去玄武湖,去武汉死活得爬爬黄鹤楼,一说到出国旅游立马就是新马泰七日游一样。而事实上这些非去不可的地方,大多是最没有意思的地方,并且门票极贵,好像远道而来,就是为了来上当。所以当我和陈子涛看完临潼的景点介绍之后,不约而同地放弃了西安最最有名的景点:世界八大奇迹之一的兵马俑。
“ 我就不知道几个泥坑里摆几个泥人有什么看头。”陈子涛的想法和我一样,她颇有见地地说:“ 不用收门票的地方才是最好玩的地方。”可这世上还有不用收门票的地方吗?
谁知道第二天果然被我们找着一个。
我和陈子涛基本已经把西安市内能玩的地方翻了个遍,又总觉得还有遗漏的地方,所以并没有立即转站去甘肃,仍旧住在小旅馆里,白天还是四处乱窜,找吃的,找喝的,找玩的。那天和一个卖葡萄的老头砍价时,他说他的葡萄是娈镇的,是龙游潜水那里的,好得不得了。我们一听那个地名就觉得有点劲道,于是一再追问,终于知道在西安城郊三十公里处有一处避暑的胜地,叫做龙游潜水,是深山里流出的一道涧水,传说有龙在那里盘踞过。并且,那里尚待开发,因此不收门票!我和陈子涛听了无比雀跃,当即问明了路线,回到旅馆简单收拾一下,准备动身。
你们也看出来了,我们出去玩的宗旨就是能不花钱的地方尽量不花钱,能少花钱的地方尽量少花钱。出门在外花钱的地方也就是食住行这三样了,前两样在西安根本花不了什么钱;第三样就比较难说了,由于我和陈子涛根本不辨东南西北,拿个地图仅仅能看到什么地方在什么位置,至于坐哪趟车去,始终是一头雾水,因此到哪儿都是打的,从城南穿到城北,从城西穿到城东。尽管西安的的士十分便宜,可再便宜也吃不消我们这么个坐法,这几日打的已经花了好几百了。这次去龙游潜水,要包个车,一个来回这么远至少得要我们一两百,那就比收门票都贵了。我和陈子涛商量了好久,决定还是坐客车去,跑去向旅馆小老板打听好了车站的位置,立即动身。
我们一人花了四块钱便坐到了娈镇,一打听,龙游潜水离这里还有几公里,而且都是盘旋山路,没有客车上去。我和陈子涛顿时泄了气,可是这么远道而来,怎么可能甘心回去,心一横,决定徒步前进。于是顺着路人指点的方向走去。
此时我们已经在山区范围了,用水泥修砌的山路远远地深入到大山,不见尽头,沿途尽是卖葡萄的小贩席地摆摊。盛夏时节,知道这个地方的人还挺多,不时地有一两辆小轿车呼啸而上,或呼啸而下。山里的空气清凉湿润,让人心情无比舒畅,只是好像尽是上坡路,实在受累。这时候陈子涛忽然指着对面说:“ 行了行了,咱们有办法上山了。”我一看,山路上一个扎着头巾的老汉驾了辆骡车逍遥而至。陈子涛二话不说,走到路中间,跳着对老汉挥动手臂。老汉吁了一声,停下车问道:“ 啥事儿啊?”
最后我和陈子涛以十块钱的价格和老汉谈妥,坐上老汉的骡车,去往我们的目的地。我们第一次坐这种原始的交通工具,兴奋得在后面大呼小叫,引无数路人侧目。山路越走越陡,越走越险,我们好像在两座山的夹缝中穿行,对面的峭壁像是被刀削出来的,只是象征性地染着几点苍翠,那景象前所未见,想到以前在家乡被我称之为“ 山”的东东,对比起来似乎只能称之为小土坡了。我和陈子涛屏住了呼吸,看着险峻的地势,带着点恐惧,更多的是热切的兴奋。老汉为了壮我们的胆,大声地唱起了一首首哥想妹、妹亲哥之类的信天游,苍凉的声音在山谷里回荡,听得人热血沸腾。在歌声之中,骡车终于在一块巨石前面停了下来,石上刻着四个大字,用红漆描过———龙游潜水。
我们绕过巨石,就看到被群山围绕着的一条涧水,涧水里布满了大小石块,被水冲刷得光滑如镜。水深不过膝,清澈见底,水底的白沙子在阳光下都泛着光泽,水中偶有野鱼游过。涧水蜿蜒到深山里边,两边都不见尽头。涧的两岸被一条窄窄的竹编吊桥连着,踩上去吱吱呀呀一阵乱响,总让人疑心随时会断。说实话这景致实在算不得精美绝伦,但是绝对天然无雕饰,清凉宜人,夏天没有比这儿更好的去处。
我们热情高涨,立即卷了裤管脱鞋下水,把四只臭球鞋远远地扔在岸上,水中凉气立即从脚底蔓延上来,浑身舒坦。除了我们以外,还有好些游人在水里乱扑腾。我们玩累了,就爬到水中一块大面积裸露的巨石上歪歪斜斜躺了下来。阳光在这里一点都不灼人,暖洋洋地照在身上,有点催眠的作用。我和陈子涛很享受眼前的一切,我心底再次涌上了很久以前才有的那种淡淡的满足感,什么都可以暂时放下不用去想。陈子涛也懒洋洋地半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我们被一个声音叫醒:“ 小姐,能麻烦你帮我们拍张照吗?”是一对亲亲热热的小情侣。我说没问题,刚想接过相机,陈子涛突然凭空伸出一只手把相机抢过去说:“ 我来。”
接着就出事了。陈子涛一个趔趄,连人带相机从这块石头砸到相邻的一块石头上,然后跌进了水里,我就听到喀嚓一声,陈子涛的腿摔断了。随后是陈子涛痛苦的尖叫声,我又一次吓得手足无措。
后来的情形在我头脑里一团乱,反正是周围的人都围了过来,七手八脚把陈子涛架到某部车里,飞驰到最近的医院,我只记得陈子涛惨白的面孔和痛苦的呻吟,我在车里紧紧地抓住她的手,她掐得我一手的指甲印儿。
在西安最后的一星期当然是在医院里度过的,陈子涛骨折了。我把银行里所有的钱都取了出来,等陈子涛基本稳定的时候,钱还剩下一半。那段时间陈子涛话很少。医生让怎么做她就怎么做,脸上完全木然,好像那条腿不是她的。我暗地里问过医生,医生很肯定地告诉我,她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而我把这个事情告诉陈子涛的时候,她也没有一点高兴的表情。那段时间我觉得她很奇怪,哪里不对劲,又完全摸不着头脑。
一个星期过后,医生说可以回家修养。我便早早去买好卧铺票,和陈子涛一起回了学校。我们的旅行由于这次意外而仓促结束了。
第三部分第3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