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节
作者:一意孤行      更新:2021-02-17 10:33      字数:4771
  “您是谁?”舍尔茨后退了一下。
  “象您一样,是世界上最后一个生存者?”陌生人笑起来了。
  “您为什么笑呢?”舍尔茨惊恐了。
  法国人挽起舍尔茨的手。
  “我们走吧!我讲给您听,为什么我要笑。”
  他们顺着沿河街走去。河上有个大胆的人乘着帆船在游玩。
  “您看,法国人还在乘船呢!而您却问我为什么笑。”
  “也许,他将活下去?”舍尔茨吞咽着空气低声说。当他特别烦躁不安时,呼吸对他来说已变成一个痛苦的过程。他开始难受地感觉到空气的不足。
  “不,先生!将要活下去的是那些早就把他们的箱子收拾好,现在正坐在氧气瓶旁边的人……我说他们可恶,是因为我没有钱,而如果我有钱的话,那我也会为每一口氧气而战栗的!”
  “可我是有过钱的,但是不给我救生股票。”
  “为什么?”
  “魏尔特……”舍尔茨耳语道。
  “您是资本家?”陌生人问。
  “不,我是舍尔茨博士。”
  “啊!”法国人感慨万分,笑了起来。“把您的手给我!您是个异常机智的人,可我不知为什么把您想象成是个快活的、爱说俏皮活的人。”
  “我不能在临死前说笑话啊!”
  “请您听着!我曾经有过您这样的状态。可不是因为怕死,不是的!我是所有人中间唯一知道要普遍毁灭的人。我当时很孤独,而这是非常可怕的!可现在我很幸福,舍尔茨先生!我跟大家在—起!我在人群之中愉快地向前看。到特罗卡代罗啦!巴黎人在这儿及时行乐。您看,多少花啊!”
  合尔茨和法国人来到了广场。广场一边是一座横跨塞纳河通往艾菲尔铁塔脚下的桥,另一边是一幢蹄铁形洁白耀眼带有圆柱的大厦。
  一串串花条从艾菲尔铁塔越过塞纳河和广场垂落在这幢大厦上。它们同张在广场上空的用花编成的网混成一片。
  到处都是鲜花,它们铺在脚下的橡胶路面上,它们装饰着扩展到整个广场的这家咖啡馆的每张桌子;它们随风飘扬,落到胺上,卡在头发里……地球上的最后的一个春天给最后的这些巴黎人撒满了鲜花。
  “舍尔茨先生,您瞧!有什么能比鲜花更美好呢?天真无那的紫罗兰、富有肉感的玫瑰、冷辖冰霜的翠菊、令人心醉的兰花、骄傲自大的绣球……它们跟女性一样千娇百媚,姿态万千。妇女之所以喜爱花儿,是因为她们自身与它们相象……我们坐下吧!”
  广场上人山人海。甚至飓风也吹不散人们。风除了送来鲜花之外,还传来了音乐。戴着假面具的人们在一张张的小桌子中间跳舞。
  “这是世界上最美好的狂欢节,舍尔茨先生!这些人中间无论如何谁也不会把自己的面具摘下来的。”
  “因为这是氧气面具。”舍尔茨阴沉地说。
  “对,我的朋友!因为它不仅使生活快乐,还延长了生命!我们喝酒吧,朋友!今天我用世界上最好的饮料来款待您,只不过为此我们必须登上艾菲尔铁塔。”
  在一张小桌附近,一放手里拿着高脚酒杯的艺术家在跳舞,他是居住在这艺术之城各区的八万名艺术家中的一个。他头戴一顶宽边礼帽,帽下露出长长的头发。脸上罩着橡皮面具,稍稍遮住了他那剪得短短的胡须。他挽住了一位长着白金般头发的女郎的杨柳细腰。女郎在歇斯底里地狂笑。他俩手中的五彩续纷的气球都想挣脱出去。并排站着一个瘦瘦的法国人,用脚踏着拍子。
  “舍尔茨先生,您瞧瞧这个靠利息生活的人!他四十岁之前就不断积蓄,使他有权不工作,而区每天可以花四十二法郎!现在他在用他的第四十三法郎了。他给自己买了一个黄黄的气球。不过他当然不是想拿着它跳舞的。您看见了,他把气球按到面具上,马上就要把它压破了。要知道里面有氧气……瞧,他激动地喘着气。他已经醉了。他喊着、唱着……”
  “还在哭……”
  “是的,还在哭。他后悔过了四十年的困苦生活,现在他花在使他酩酊大醉的……”
  “呼吸……”
  “对,对,对!那儿,瞧,一个淡黄头发的又高又壮实的小伙子爬到旁边的桌子上去了。我敢向您担保,这是个瑞典人。风把他从桌上刮下来了或者是桌子坏了……难道看着这一切不开心吗?瞧,他是那样地任意挥霍!他买氧气球只是为了把它们都压破。这我是明白的!他年轻,并且从来都是囊空如铣,一直给他贷款。他们这种人习惯如此。如果他能活到四十岁,他就得还钱,过困苦不堪的生活。而现在他无须向任何人还债了。”
  气球拼命想随风飞走。卖花姑娘差点儿抓不住它们。
  法国人向其中一个姑娘招招手,从她那儿买了两个气球和一些花。
  姑娘笑了。看来,她醉了。她倾身在法国人的小胡子上吻了一下。
  “这不要钱!”她笑着叫了一声,用温柔的手在舍尔茨的脸上抚摸了一下,跑掉了。
  “氧气狂欢节万岁!让人们发狂吧!半年前我看着他们在狂欢,感到自已是靡菲斯特。我知道,他们必将毁火,仅他们当时并不知道。舍尔茨先生,当一个未卜先知的人是可怕的。而如今……如今他们都知道什么在等待着他们。让我们来喝吧!哎,对啦!我答应请您喝美妙的饮料的。在艾菲尔铁塔上有出售。我们上去吧。”
  舍尔茨和贝努瓦站起身来,竭力站稳了,向桥那边挤去.
  朝艾菲尔铁塔望去令人胆战心惊。它不倒塌似乎是难以置信的。舍尔茨博士的头因为这而发晕了。
  他们走进了古老的电梯。
  “我喜爱这个升降机,”贝努瓦说道,“在里面感觉到在上升,有窗子,你可以看到铁架在你身边爬过,深渊在脚下张开……”
  舍尔茨颤抖了一下,从窗旁挪开了。
  “不要这样忧郁地看待一切,舍尔茨先生。生活中只有一个方面是值得注意的——这就是笑声。因此,如果周围的人都在笑,那么我也就和大家一起笑。”
  “我不能……”舍尔茨声音嘶哑地说。
  “我在想关于窒息的事!”
  “而我想的是醉酒!”
  他们换了两次电梯。最后走出电梯,来到最高一层。
  那里有几张小桌子。每张桌旁都排着队。很多人拿着酒瓶聚集在栏杆旁,瓶子都用毛巾系着。
  “这是液态氧,先生!”
  “液态氧吗?”
  “没有比这更解人的了!这是一种令人陶醉的酒,及至你还未喝它!就会醉的!”
  贝努此手中已有一瓶。他和舍尔茨一起走到栏杆旁。
  “拿着酒杯,先生!我们马上来喝杯氧气酒,交个知心朋友!”
  塔下展现出全城的景物,它象个巨大的模型。简直不能相信;这全是真的建筑物。处处呈现出一片片今春最早的也是世界上最后的嫩绿的新叶,它们似乎是这张立体地图上一些色彩娇嫩、向四面渐渐湮开去的斑点。
  “我喝!”贝努瓦把氧气杯举到唇边,高声叫道。他快乐地吸了一口发烫的气体。
  舍尔茨往下看着。他的头晕了。高得可怕……无底深渊……
  他把自己的酒杯扔了下去。一个发亮的圆点闪了一下就消失了。
  贝努瓦笑了。他的眼睛在发亮。
  “喝呀,交个朋友吧!喝呀,交个朋友吧!”他叫喊着。
  突然舍尔茨身子一挺,跳上了栏杆。风吹拂着他外衣的下摆。贝努瓦手中的瓶子失落了。
  舍尔茨博士的身体向前一晃。风试图将他挡回来,可是已经迟了。贝努瓦看见一团黑色的东西渐渐变小,碰了一下透空的钢架,飞向一旁,渐渐变样巫小了……
  贝努瓦用膝盖在地上爬着,把胎贴紧栏杆,古怪地、歇斯底里地哈哈大笑起来。地上放着舍尔茨的帽子。
  风传来了下面的音乐声和欢笑声。
  第七章 两发炮弹
  部长把军便服拉平整,转身对教授说:“是这样。我来把刚才所说的话简要地概括一下。”
  他们在阿列尼达工程的炮垒中心控制所的小屋里。灰墙旁放着自动装置控制板、两块屏幕和一些仪器。
  ‘您还在继续证明,用玛丽娜·萨多夫斯卡娅的代用品作成的防护层覆盖已充电的超级电池是不稳定的,对吗?”
  “嗯,是啊!……完全正确。”
  “是否有这样的危险性:为消灭火灾发源地运载电能的炮弹由于所承受的冲击刚一飞出炮膛,就会爆炸?”
  “是的,我担心的就是这点。因此镭-德耳塔要比萨多夫斯卡娅找到的同位素可靠得多。”
  “于是您认为必须推迟发射,一直到把马特罗索夫和镭-德耳塔的情况全部搞清楚为止,是这样吗?”
  “完全正确。”
  “您是否想到每推迟一分钟都会葬送成千上万人的生命呢?”
  “我都害怕想到这一点……可是,瓦西里·克里缅季耶维奇,如果我们仍然立刻发射的活,那么可能发生这样的情况,我们以如此令人惊叹的组织性和紧张战斗听积聚起来的电能会白白浪费掉,也许还会把整个阿列尼达工程都毁了。嗯,是啊!……不需要我向您指出,在这种情况下等待着人类的是……”
  “是这样。”
  谢尔盖耶夫站起来,在房间里踱来踱去,陷入了沉思。
  “好,”他说,“您所提出的不同意见很重要,也很深刻。我应当去谈一谈我的疑虑,接受建议和指示。伊凡·阿列克谢耶维奇,请您原谅我。”部长一面说着,一面走到屋角里放有与克里姆林宫直通的红色电话机前。
  他讲了很久。克列诺夫没有去谛听轻声的谈话,似乎难以计数的激动不安、无法入眠的日日夜夜积累下来的疲劳这时都显露出来了。
  教授听到部长的声音,哆嗦了一下。
  “是这样,”瓦西里·克里缅李耶维奇说,“决定如下:尽管现在我们对马特罗索夫在何处有推测,但是等待可能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我们将进行两次试射。如果一切都顺利,那么我们立即就进行齐射;要是我们失败了,就利用我们现有的情报去获取镭-德耳塔。我们的电池上已覆盖一层代用品,使我们有可能为其充电,让我们在上面再覆盖一层新的防护层。还有,试射时,一定得检验一下我们炮垒的瞄准器。”
  “好极了,瓦西里·克里缅季职维奇!这是个绝妙的主意!我们深信不疑应当怎样做了。那么只有在试验失败时,才需要等待镭-德尔塔。您利用直通电话联系,这样做好极了。”
  “我马上就命令莫尔尼亚作发射的准备。我们将在炮弹上装置电视发射机,以便注视飞行轨道。”
  谢尔盖耶夫想按铃把秘书找来,但是他还没来得及这样做,秘书自己就出现在门口了。
  “瓦西里·克里缅季耶维奇,”他说,“工地上来了个人,要求立即见您或克列诺夫教授。”
  谢尔盖耶夫把手指放在军便服衣襟里面:“是这样。”
  “我想向他解释,您很忙,可是……他非常固执。是个年纪很大的人,瓦西里·克里缅季耶维奇,一个年迈的老人。”
  “好,那就请吧。老人应当尊敬。不过我能猜出来,这是片岛先生。有人向我报告过,他发疯似地设法到这儿来。也好。他一生都幻想武装进攻我们国家,就让他上了年纪时来亲自证实一下,这会有什么结果。尼占拉·斯捷潘诺维奇,请他进来,另外请莫尔尼亚立刻上我这儿来。”
  “是。”
  秘书出去了。克列诺夫走到窗前,开始仔细看着电炮的巨大的高架,它伸向沙土飞扬的低空。
  谢尔盖耶夫沉思地在桌子旁边停下来。
  门开了。
  “我应当向您,同大灾难作斗争的全权代表先生,致以深切的歉意,”进来的人规规矩矩地点头行礼,操一口纯正、发音略软的俄语。“然而一些非常的情况使我到您这儿来了。”
  “是这样,”部长说,“阁下尊姓?”
  陌生人忧郁地朝克列诺夫那边看了一下。
  克列诺夫凝神话视着陌生人有大胡子的脸庞。
  “鄙人是片岛教授。”
  “是这样,片岛将军。有何贵干?”
  克列诺夫惊恐地看着走到他跟前并向他伸出手来的日本人。
  “伊凡·阿列克谢耶维奇,生活把我引到您这儿来了。在其他任何情况下我是决不敢向您提及我在救您的过程中所起的作用的……您记得吗,我怎样使您逃出日德兰城堡的?我把您从魏尔特的手中救了出来……”
  “嗯,是啊!  嗯,是啊!……”克列诺夫喃喃地说,“如果不回忆起其他任何事情的话,那么……嗯,是啊!……我是感谢您的。”
  部长饶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