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节
作者:一意孤行      更新:2021-02-17 10:32      字数:4789
  “美联社1943年10月2日报道:
  “著名物理学家约翰·艾伦·沃涅利克教授在康奈尔大学出人意料地辞职令人惊异。不久前学校还为他举行了他的研究活动二十五周年纪念的庆祝活动。教授中断了他的令人抱有很大希望的研究工作以后,转而就职于无线电公司,拟于今后只在无线电物理学领域进行研究工作。
  “与五角大楼很接近的麦卡伦将军指出,在与日本和德国进行战争的艰难的岁月里,沃涅利克教授的行为不能认为是爱国主义的。将军补充说,他不是指沃涅利克的研究不具有任何军事价值,但对他作为一个公民不守纪律而感到万分惊讶。”
  “《纽约时报》1943年11月18日
  “不愿意完成向他提出的研究计划,可耻地离开康奈尔大学的沃涅利克教授,不久前故作惊人之姿。他捐助了自己相当大的一部分财产,用来购买军用医院的设备运注苏联。
  “必须适当指出,到目前为止,沃涅利克先生一块美元也未向美国救护站捐助。”
  “《纽约时报》1946年3月17日
  “战争期间拒绝参加创造某种原子弹的约翰·艾伦·沃涅利克教授与一些美国学者在呼吁书上签名,号召拒绝将原子能用于军事目的。”
  “《纽约时报》1947年6月3日
  “‘赤色的’约翰·艾伦·沃涅利克教授的行为,终于端倪初露。近日来,国务院拒绝他去苏联的签证。
  “那么,这位通晓大量美国科学成果的最大的核物理学家究竟想去何方!不难猜想,这位可敬的教授现在准备以‘看不见的’行李的方式,随身携带着什么样的情报出走。正象不少人所证实的那样,还在战时,他就因自己辞去与制造原子弹有关的工作而从苏联得到了相当可观的一笔钱。
  “国务院阻止政治观点不明,而又拥有秘密情报的人出境的做法是英明的。”
  “《华盛顿邮报》1948年5月26日
  “上周,各家报纸以大量篇幅刊载拒绝向非美活动调查委员会提供证词并以侮辱国会的罪名入狱的所谓沃涅利克教授事件。
  “弗雷德里克·魏尔特就此问题发表的讲话颇为重要。这位大物理学家、工业公司的领导者、美国的真正的儿子魏尔特先生号召提高警惕性,按照他的意见,要对沃涅利克教授这种类型的人严加注意。细心观察的人在沃涅利克的行为中很容易识破其为人所熟悉的风格。对沃涅利克教授很值得从各方面考查一番。不仅是他本人和他的表现,倘若有据可查的话,那么连他的名字也值得怀疑。也许,我们将他的名字倒过来读是不无益处的。“
  什瓦尔茨曼医生疲惫不堪地掏出手帕,擦干净他的秃顶,然后试图将挂在细绳子上的夹鼻眼镜固定在鼻粱上。他的手在颤抖着,眼镜摔了下来,也没发觉。他从衣袋里掏出自来水笔和病历表,在上面只写了一个词:“沃涅利克”。
  第九章 和平狩猎
  应世界军火公司老板弗雷德里克·魏尔特先生邀请,各大资本主义国家的军事专家们在日德兰城堡里歇宿。
  客人们很早就被唤醒。这一天的朝霞呈灰色,没有色彩,犹如用铅笔在天幕上画出来的一般。天空有一部分简直有点发暗,仿佛铺展着少许铅笔的阴影线条。
  有人来敲英国人房间的门时,他已经在刮脸了。几分钟后,他容光焕发,接新的弗列奇式的上衣束得紧紧,浑身洒上了香水,带着一副目空一切的神情来到走廊上。贝努瓦向他迎面走来。
  “邦儒尔,蒙阿米(您好,朋友)!①夜里睡得如何?”
  【① 法语。——译者】
  “不好。”韦斯里作出不满的样子。
  “我几乎确信,您梦见火云了。”
  英国人冷冷一笑说:“得向您承认,有关这些大团大团的飞火,我们早在1914年就有情报了。”
  “哎哟,原来如此!”法国人非常惊讶。
  英国人耸耸肩说:“这些飞火是在美国发现的,在阿巴拉契亚山脉。然而,自那儿发生惨祸以后,就无形无踪了。”
  “这样,这样,这样……”贝努瓦若有所思地说道。“而我,您知道,也没睡好。我不知为什么梦见我们的东道主是一家巴黎时装商店的老板。他命令一些漂亮的姑娘向我展示新式的连衣裙。”
  “总之,您是想说,甚至在梦中他还在继续向您展示自己的样品。”
  他们沉默地沿着走廊的石板地向前走。
  一些怀着嫉妒心的人管科普弗将军叫“金将军”,他自退休以后,心境很不好,不再有早起的习惯了。因此,这次旅行送自己老上司来的那位他过去的副官,不得不喊上好久才叫醒这位可敬的军事专家。
  科普弗醒来以后,摸摸挂在睡衣上的勋章,这枚勋章是他在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从不离身。他在受勋时,曾向元首这样发过誓,所以他一直履行旧日的诺言。这是一枚普通的、粗糙的、但充满英勇豪气的铁质勋章。
  科普弗抚摸了一下胸口,打了个呵欠说道:“难道该起来啦?可我好象觉得,我还没来得及睡着呢。”
  “快五点了。”
  “准确点说,副官!准确点!应该绝对准确。”
  “差七分半钟五点。”
  “哦——呵——呵!我们快成了半商半贼的航海者啦!②”
  【② 半商半贼的航海者:古代斯堪的纳维亚的海盗,他们一面抢劫,一面做生意。——译者】
  可是,科普弗用双脚试了试地板后,摇摇头说:“我们好客的东道主可真连十七个马克买块小地毯的钱都舍不得花!啊?您以为如何,副官?”
  “完全正确,大人。”
  科普弗又打了个呵欠:“什么正确?您什么也不懂!年轻人,我们的东道主一点儿也不懂生意经,知道吗?”
  副官惊讶得几乎失去了他引以为自豪的端正的姿势。
  科普弗把被子放到地板上当地毯,开始做操,他狡猾地瞅了副官一眼,说道:“难道这是商业家吗?为什么他把各国的军事专家邦召集来?很明显,他想出售自己的产品。那会怎么样呢,好吧,很难对此表示异议。美国人经常出售自己的军用产品,这是他们出口的主要品种,就象巴西的咖啡一样。他向军事专家们展出他的工厂制造的出色的样品是为了做广告。很好,但您得同意,我亲爱的,展出这种毁灭性的武器,是毫无意义的,这种武器一占优势,也许就排除了在这以前的一切展出过的东西。哦,不!商业家是不应该这么做的!”
  退休将军做完了操。
  “他是有点鬼点子的!今天他就安排一次狩猎。”
  科普弗向窗外一望:“哈哈!我当着沃坦③发誓,除了草地之外,我什么也没看到!我们的东道主是想打田鼠吧?”
  【③ 沃坦:古日尔曼民族的主神。——译者】
  “完全正确!我想,大人不可能在这儿用猎熊矛射死第十八头熊的。”
  “或者是第三百四十六头野猪!”
  “完全正确,或者是第三百四十六头野猪!”
  “请把匣子给我。”
  魁梧的科普弗仔细地按照次序,开始一枚一枚地将勋章佩带起来。他将胸前挂不下的勋章仍放在匣子里。
  五分钟过后,他仰起他那漂亮的、头发斑白的脑袋,走进了半明不暗的、阴冷的、有尖拱窗户的大厅。
  一些勇猛的豪杰的肖像已经发黑,他们从墙上毫无表情地瞪眼看着人,从前某个时候这些勇士豪杰曾在这座城堡英勇作战,而这种精神现在又以如此独特的形式在这里重新复活。按主人的弄不清的古怪念头,从天花板上悬垂下一些高压电线。在这些肖像和高压线的下面,被头号百万富翁魏尔特邀请来的一些资本主义大国的军事专家们分成了若干个小小组,去参加上流社会的狩猎闲游。
  在大厅里军人中也有一些太太。有一位高个子黑发女子,毫无拘束地和白胡子日本人谈天。她那很不自然的苍白的脸色非常显眼。
  科普弗的头仰得更高,踱步走近他们,很体面地向日本将军及其夫人致意。
  日本人的金边眼镜的玻璃闪了一下亮光,长时间地、矫揉造作地、外交式地回了礼。黑发女子勉强地点了点头就转过身去,但又同样很快地回过身来。在她的动作里有一种电击般的猛烈急剧,而在那结实的身体内却蕴蓄着丝绸活结般的柔顺。她是城堡主人的妻子,显赫的意大利贵族夫人约兰达·魏尔特。
  “金将军”现在走向另一位体态丰满、披着淡黄色头发的太太,她在很远处就向他微笑了。他走到她跟前,恭恭敬敬地吻了吻她的圆润的镀成金色指甲的小手。
  她是约兰达的女友莎洛塔·霍姆西,魏尔特公司里的一位经理的妻子。
  出色的一群上流社会的人物在闲谈。说话声在拱顶下混杂在一起,变成了不和谐的、回声很响的嘈杂声。
  突然,所有的谈话声一下子静止下来。世界各种军队未来武器的主人弗雷德里克·魏尔特走进了大厅。就象在访问汉斯·舒特时一样,他双腿裹着黄色的护腿套。
  “先生们!”他用喉音很重的嗓子宣布,“为了表示所有聚集在这里的人对和平的渴望,我们将马上变成猎手!汽车在等侯我们。”
  大厅内出现了几个身着兽皮的仆人,他们开始把弓和装着箭的箭袋分发给来宾。
  科普弗将军将弓拿在手中转了一阵,回头对副官说:“您说这是什么?啊?”
  “这是弓,大人。”
  “这我知道,是弓!尼泊龙琪①的武器!那这个呢?”
  【① 尼泊龙琪:十三世纪史诗,德国古代英雄故事。——译者】
  “箭袋,大人。”
  “阁下大概不习惯使用这种武器,”莎洛塔微微动了动在刮光了的地方精心画上的眉毛,插进来说,“原始的猎熊矛是北方猎人的装备,也许是现代化的战斗机!不是这样吗,阁下?”
  副官那无可非难的梳得平整光滑的分头亮闪闪的,他说道:“阁下过去在某个时候就承认过‘陶伯’②。”
  【② 陶伯:鸽形单翼机。——译者】
  “哦——哦!谁还不知道飞行员科普弗所建树的神话般的功勋!每一个小孩子都记得著名的数字:在各次战争中总共击落九十六架飞机。”
  “九十九架。”科普弗谦逊地更正道。
  “九十九架!”莎洛塔惊叫了一声,“哦,阁下!您应当凑个整数。击落一百架!一定得一百!这将多动听呀。”
  “您可猜中了我的秘而不宣的理想。”科普弗说。
  “我期望,您将有这种可能。不过,请允许我帮您戴上这个箭袋。”
  “哦——哦!您那双手,不要说是打田鼠的武器,甚至给我戴上镣铐,我都是乐意的!”
  “您错了,阁下,我向您担保:我们将会打到真正的野兽。”
  “哦——哦!一头大野兽已经在您手里了!”
  “真的吗?可我想,已经在约兰达的手里了!”于是莎洛塔卖弄风情地微微眯缝起自己灰色的眼睛。
  就在此时,军事专家们互相让路,走出了用铁包钉的大门。现在他们沿着经过几个世纪腐蚀了的阶梯往下走去,脚上的马刺不时地发出一阵一阵轻微的响声。
  院子里停着六辆小轿车。
  “在位的皇帝回忆起在您的社会中进行狩猎,也将视为幸福的啊!”一个年龄很老的日本人坐进小轿车时说。
  “哦,阁下!我期望能增加些在日本捕鱼的回忆。我多么向往访问您的神话般的国家啊!”约兰达回答说。
  “日个人不爱比喻,而在欧洲,我敢说,我们的国家是一朵小花,我们的妇女是最温柔娇嫩的花瓣,男子是矫健有力的茎干,而我们的生活则是吐出的馥郁芳香。”
  日本人说得那么单调无味,忧闷无聊的目光细看着两只皮鞋尖。
  小轿车一辆接一辆地开上了铁桥。走在最前面的是魏尔特偕着约兰达和科普弗将军。
  一绺一绺的云彩在天际聚拢,仿佛一把巨大无比的扇子。天空的铅笔画灰蒙蒙的色调隐没了,就象偶然落在画幅上的颜料湮散开了一样。
  轿车停在城堡对面的水青冈小树林里。叶子绿得发乌的者树虬筋盘结,几乎枯萎的树梢伸向渐渐发亮的天空。空气清新。枝头的小鸟吱吱叽叽不合调地叫着。远处的什么地方有头母牛哞哞地叫起来。显然,丹麦人正在把他们享有盛名的畜群赶往牧场。
  猎人们踌躇不前,讪笑地瞧着他们手中供人消遣的武器。
  两辆被覆盖着的汽车,离开城堡向着令人奇怪的似乎是被地下爆破炸毁的山岗方向驶去。
  “先生们,”魏尔特宣布,“汽车按顺序每隔两分半钟开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