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节
作者:青涩春天      更新:2021-04-17 18:27      字数:4770
  “你不要过来!你想干什么!”她失声大喊:“你想干什么!”她恐惧地瞪大眼球盯着那只未成型的手,滚圆滚圆的像包裹了肉碎的透明塑料袋。
  “妈妈……”
  耳际的声音被搅浑旋转而起,思绪紊乱仿佛一锅煮得“咕噜咕噜”直冒泡的豆腐渣子,热气膨胀欲要挣破大脑。
  “啊——”刺耳的尖叫捅破天空,结束了一切。她睁开双眼,回声仍残留在天花板上空荡漾,荡漾……
  冥爱的淡定总能够超乎常人地可怕。
  就例如她可以一如往常地洗漱完毕换好衣服,及腰长发拢到背后,握过桌面的钥匙便出门了。
  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手推车的动作自然而利索,漫无目的地闲逛随手抓起的东西就往车里放。直到里面的东西满了以后,她才有那个意识朝收银台的方向去。
  红色的数字不住上更换,跳动的光映在她眸子上却如此模糊不清。脸上残留着地板的温度,寒冷早已扩散全身。醒来的第一眼就是卫生间内亮得惨白的墙壁,坐起来以后,浑身都在颤抖。半托着的左脸颊感觉已不是自己的了。
  “三百八十二块七毛。”
  思绪被强扯回现实,她动作笨拙地抽出钱包里的四张百元大钞,轻轻放在收银台上。
  “不用找了。”她漫不经心道,然后扯过台面上的袋子拖出了无力的步子。
  “哎,你等等。”那人紧追两步,手心摊在她眼皮下:“你的零钱。”
  冥爱淡漠地扫过他一眼,往前直走。
  “喂!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奇怪呀!”他加快脚步,把零钱都塞进塑料袋里,一边喃喃一边跑回收银台。
  街上是萧条的景象,昨晚不知道有多少人一家团聚,和和美美;又不知道有多少人呼朋唤友,彻夜狂欢。现在,仅过去几个小时就如此冷清。而且今年的老天爷特别开明下了雪应景,在纷飞的雪花中,冥爱就像只孤魂野鬼漂泊在大街上。
  没有人注意她,没有人问候她。在她思想里,人世间就像雪花在身上融化了一样,头皮发麻的冷。
  冥爱头裹毛巾从卫生间里走出来时,已经换上了一套精致的灰色小礼服。她坐在床边仔细吹干一缕缕头发,然后一下下梳整齐,扎成了高贵的发髻后系上柔滑的绸带,特意编出别致的花式。
  最后,是妈妈那条如湖水般剔透的蓝宝石项链。冥爱回忆起搬家那会惟独没把它当掉,因为它是爸爸祖上传下来的,妈妈一直都很珍惜。虽然它每块宝石只有尾指甲左右的大小,但一块一块串联起来,就是一珠子的眼泪。
  高跟鞋把地板敲得清脆作响,第一次穿她的冥爱走起路来明显有些重心不稳。桌面摆放的三副碗筷在安静等待,她在其中一副前坐下。眼珠子一动也不动,像是进入了静止画面。
  她静坐,聆听时间的一点一滴流逝。尔后她起身便拉紧了所有窗帘,阳光通过酒红色布料的过滤浅映在她脸上,喝醉酒似的她头晕。
  茶几上隐藏在散乱歌谱中的尖刀,尽管是在黑暗环境,被冥爱掏出来的时候还是可以反射出锐利的光芒。她慢悠悠地在一旁坐下,挥起手中的刀刃砍下,在无辜茶几的边缘拉出一道深深的刀痕。抽起,又一下……眼球瞪得老大,感觉快要掉出来一样。她死盯着自己刻出的痕迹,竟流露出满足的神色,恐怖至极。
  享受够这种快感后的她收回手中的动作,把刀尖偏向自己,悄悄逼近喉咙。身体在难以控制地颤抖,可她还是残忍地刺进了皮肤,挤出微弱的泣喘。
  鲜红的血汩汩流入了衣领,染红了那条珍贵的项链。
  双手开始发生分歧,左手往内刺右手拨向外。她鼓起勇气想要加快血液流出的速度,却事与愿违。鼻尖酸酸的,她知道自己又在哭了。双手一松,刀子“哐当”坠地,响声很清脆。
  后来的事冥爱记不真切了,她知道自己收拾好房子却不了解自己是怎样收拾的。她清楚自己倒下但忘记自己倒下的地方是在饭厅通向卫生间的地面。
  傍晚六点左右被文东熙的敲门声吵醒。开门还像往常一样自然地打着呵欠。
  “有什么事么?”睡眼惺忪。
  “恩……”他的眼睛没有离开她脖子上那团厚厚的纱布:“……你的脖子……是怎么回事?”
  “呃。”脑子立马清醒高速思考,延长语气以便拖拖时间:“这个……”她还没来得及把“适当的理由”逼出来就被文东熙伸出的双手吓得退后了两步。
  “严重吗?让我看看。”他的手尴尬地停留在半空,丝毫没有收回的意思。
  冥爱避开他询问的目光,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被人打劫受点皮外伤而已,留着条小命就足够了。”她走出两步路后锁上门,语气突然严肃起来,不留片刻给别人去适应:“文东熙,你带我去看心理医生吗?”
  最后一抹残阳被吞没,文东熙怀疑自己的耳朵:“你刚才说……什么?”
  衣着端正的医生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摆摆手示意文东熙回避一下。
  心理咨询说好听点就是医生和病人间的沟通,难听点就像警察捉你回来后的审问。不过是近况、感情、学业到人际关系,问东问西不肯放过每一个细节,没完没了烦死了,冥爱开始后悔让文东熙带她来这儿了。
  到后来他反倒有些不耐烦,神情飘忽而敷衍,给冥爱草草做了测量表。目光在冥爱与测量表之间来回游荡后,用略带安慰的口吻说:“小姐,不用担心。您只是中度忧郁症。吃点药,过一段时间转移注意力,自我调节一下心态并无大碍。”说完便在单据上潦草写了几笔让冥爱领了去。
  如此地冥爱怀中抱着几盒国产盐酸帕罗西汀出了门。脚步轻盈像一根欲要飘起的羽毛。文东熙跟在她身后,心情沉重与她的截然相反。他很想知道她怎样就会不高兴,有什么能够逗她快乐,即使是弹指一瞬间,也好。
  从今以后,我要只为我一个人活着。不论什么理由也不轻易放弃生命。
  像藤蔓一样不断生长,向上爬。抓住每一线生机,没有任何人没有任何理由可以阻挡我。
  我不愿让我的生命成为别人的负担。
  ——亓官冥爱
  2007?初冬
  ☆、Chapter24
  冬日的大雪一下起来就冷要命,偏偏就在这冷得要命的关键时段,冥爱把可以当作围巾一样保暖工具的长发齐刷刷爽快地剪了。潇洒是潇洒,用辛洵辙的话来说就是“即使打击有多大也要等冬天过去呐,现在这样简直拿自己活受罪!”
  冥爱抽抽红彤彤的鼻子,验灵了辛洵辙的话可心有不甘。一下课就跑去商店买了两大卷毛线以神才有的速度赶出了一条暖烘烘的围巾,裹得自己那叫个“严实”呐!经过的时候还不忘得意洋洋甩两甩炫耀。辛洵辙不由得翻了个大白眼。
  大街看上去像盖了一席又一席的厚棉被,两旁孩子们堆的歪歪斜斜的雪人,弯着脖子作询问状。胡萝卜浅浅地插在上面,眼看雪人的鼻子就要掉下来了。
  文东熙和冥爱肩并肩在大街漫步,正有一搭没一搭说着闲话:
  “5号那天我会去接你到公司集中,你记得了吗?”他缩着脖子呼出大团白气。
  “记得了。”冥爱开口也吐出了白雾,天气可真冷,“我还需要准备些什么吗?”
  “没有了……公司都安排好的,你到那里自然有……呼,好冷!”他咬紧上下打架的牙关,脖子再往衣领里缩缩。扭过头一眼相中不远出的烤地瓜,天真活泼且稚气十足地大喊一声“地瓜”的韩文版本后飞奔过去,顿时,冥爱真想就地挖个洞钻进去(……)
  回到她身边的时候手里多了两个热乎乎的烤地瓜,眸子里闪烁的星光惹人怜爱。冥爱无法不翻了一个大白眼以后还是违背自己的表情伸手接过。剥皮的时候忽然想起他方才冒出的陌生词汇,好奇便问:“买地瓜前你喊的是……什么?”
  文东熙腮帮塞得鼓鼓地重复一遍,含糊不清。
  冥爱短暂地回忆了一下,很肯定回答:“对,就是这个。”
  “它啊~~”他晃晃手中的地瓜,香气都往冥爱扑来,“地瓜。呵呵,好久都没吃过了,太喜欢了!”
  女生注视他那副自我陶醉的模样,脸上随即就是“真要被你打败了”的神情。她低头不语,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啃食烤地瓜。不知不觉两人默契地自觉把腿往小公园的方向挪,准备歇歇脚。
  安静坐着挺好的。虽然往外挪一步就是雪的世界,很冷,但是单纯的洁白色调塑造出特别珍贵的静谧氛围,使人舍不得离开。
  “冥爱……有看过《浪漫满屋》吗?宋慧乔主演的那部电视剧。”文东熙揉揉通红的鼻子。
  冥爱歪着脑袋思考,摆摆手,“没有,但听同学讨论过。”
  “哎,真可惜。”文东熙把失落挂在眉心,“本想让你表演《三只小熊》的。”
  冥爱翻了个大白眼,挑眉:“我才不要!”
  “你知道那是什么了吗?”文东熙欲要扳回一局,刚要开口就被冥爱打断了。
  “韩国的儿歌,对吧?”她挑衅地望着文东熙惊呆的表情,十分满意:“别以为我什么也不知道。”
  文东熙疑惑不解:“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冥爱的眼珠子都要在眶里360度翻转了,带有抱怨的回忆口吻说:“那阵子班上的女生天天都在唱,上课哼下课唱,连去卫生间都是几个人的大合唱……听得我耳朵都长出茧子了!”
  “那舞蹈呢?”文东熙迫不及待地追问下去:“她们有没有天天在你面前跳呢?”
  “哈?那个啊……”她半垂眼睑,似乎坠入了某段不堪回首的记忆深渊。表情严肃冰冷且让文东熙忍俊不禁,他使劲憋气忍着,忍着……
  “当她们出现在元旦晚会的舞台上时,全班都哭了……除了我以外——因为我很早以前就收到她们要表演这个的消息,所以就一直躲在厕所里才逃过此劫!”
  文东熙再也憋不住开怀大笑:“没想到你也会……”
  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继续义愤填膺道:“倘若换作你的话……文东熙,我敢打赌就算厕所里挤满了人你一定会找个厕所坑奋不顾身地钻进去!”女生脸上可是写满了“悲愤”。
  文东熙食指弯曲抵在微笑的嘴唇上,姿势真迷人。他瞥了一眼女生迅速转平淡的脸,装作为难道:“那可不行,下星期的义工服务对象是小朋友。你不唱歌给他们听,他们会不高兴的!”
  “唱儿歌可以唱《两只老虎》。”冥爱垂下眼帘,小菜一碟。
  文东熙1秒内变脸:“那也太没新意了吧?”语气里尽是“鄙视你”的信号。
  “那你听过吗?”女生反问。
  “当然听过!”
  冥爱阴险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唱。”
  “咳咳……咳……唔……”文东熙极不自然地清嗓。
  冥爱伸了个懒腰:“难道《三只小熊》就很有新意了么?”她十分“友好”地微笑着转向对方。
  “呃……”
  “同样是流传下来的儿歌,都那么久了,也谈不上新不新了吧?”现在看起来越来越像是在谄笑。
  “……”被攻击得只剩六个点了,留给读者丰富的想象空间。
  俗话就是说得没错,硬的不行来软的。但……倘若真的要套在文东熙头上,那是叫做“无理的不行就来赖的”!文东熙也是被逼得走投无路才不得使出杀手锏。这种难得的时刻冥爱应该好好留意文东熙眼眶内喷出的熊熊火焰,悲壮程度并不逊色于革命先烈。他要命的眼神已经在两秒内盘旋而下将冥爱从头到尾*了一遍——只是她不知道……呃……完全忽略罢了。
  “昂~~~”三个不同音调高低颠覆,闻之轻者汗颜,重者倒地。文东熙双手拽住冥爱的肩膀左右摇晃。嗲音不标准就算了,竟然破音(……):“冥爱姐姐你就表演一下下嘛~表演表演一下下下啦……”
  冥爱惊恐地睁大双眼,僵硬的身子传达出了“难以置信”的信号。
  “姐姐,姐姐你就跳跳《三只小熊》嘛,我想看想看!”小屁孩居然还玩起了放电,眼睛那个劲在眨呐。噢拜托!感觉那眼珠子都要弹出来了。
  “姐姐!”他的头肆意地靠在冥爱的肩膀,扭扭捏捏不像样。
  如果他再往脖子深处靠近点,就能够听见冥爱此时清晰的咬牙切齿的声响。她尽力绑架脑海中仅存一丝渺小得悲哀的理智,别过脸去运功压下欲从食道一涌而出的胃液。从牙齿缝逼出“神经病”三字。
  “姐姐!”
  冥爱垂下眼帘手扶额头,难得耐心地警告道:“一……。滚;二,滚!三……还是给我滚!”
  “我的好姐姐好姐姐~不要那么残忍嘛!”奶里奶气的语调听起来……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