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节
作者:青涩春天      更新:2021-04-17 18:27      字数:4787
  “你是在逗我玩吧?”他忍不住咧开了嘴。
  冥爱瞪了他一眼,将下颌搁在膝盖上,环抱双腿,语气保持一贯的冷淡:“闭嘴。”沉默了许久,她再次幽幽开口:
  “好想他们回来,爸爸,妈妈……那些我爱的人。即使一生平凡也无所谓,在一起就好了。”
  “小时侯,在电视上看见一见到人就欢喜摇着尾巴讨人喜欢的小狗感觉很可爱,所以就会特别想要得到一只毛茸茸的金毛犬。可是妈妈是很害怕小狗的,我不懂,也没敢和她说,就偷偷跑去告诉爸爸了。结果我10岁生日的那天,爸爸抱回了一只小花猫。
  后来上初中,很喜欢看琼瑶写的小说,看得哭天抢地的。有时甚至会妄想成为书里面的女主角:狠心的父亲把我和母亲赶出家门,迫于生计,我瞒着母亲到舞厅卖唱,不料一炮而红……在这过程中,我遇见了我人生中的那个男孩,我们相互爱慕,许下天长地久的诺言。我们几经波折,甚至是生离死别最后才走到一起。从此,今生今世,永不分离。
  谁会料到,这个幼稚的愿望竟会在高中的时候,姗姗来迟。它像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老了,不中用了,带给我的,只会是麻烦。那我还敢向上帝要求那么多吗?”她仰起脸来,像在质问苍天:“我还敢要那么多吗?我知道,得到我想要的同时我会失去更多,这就是代价。我很穷,负担不起。”收尾的时候中气不足,气势像翻腾的浪,一下子压了下去。她收敛起所有目光,安静地看着地上的沙,如同犯了错的孩子,融化了蜜糖的安静。
  文东熙抿紧了嘴唇,组织过好几遍的话语已经徘徊在喉咙里犹犹豫豫滑不出来,最后还是选择了比较欢快的问句,有种豁出去的感觉:“你,有喜欢的人了吗?”右手撑地,微微靠近了些,似乎一不留神答案就会被风吹走了。
  不是“有”,也不会是“没有”,对于亓官冥爱这种EQ过高的人来而言,回答往往是具有命令式口吻的强制性语句,就比如:
  “闭嘴。”连感叹号也没有,未免太冷漠了吧?
  他傻笑着注视她,好象这个答案可以让人松一口气,心满意足。举起手来将女生再度被拨乱的发丝拢到耳后,顺势揉了揉。眼眶满载宠溺的目光似玻璃杯内快要溢出的清水。他开口说话了,语气不像羽毛那样轻,却仍旧挠得她耳朵痒痒的:
  “怎么办?我好象喜欢上你了。”咬字清晰,因为害怕,听不见。
  大海喜欢沉默,抑或……沉没?
  时间不会凝结,惟有海浪仍在运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青睐它的勤奋,此时此刻。
  我以为表白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只要坚持追求就可以打动你,结果发现一直被打动的人,只有我。
  而我不知道的是,表白,同时也是一次冒险。因为,你终究猜不透她在今后,会不会因此而想油画褪色般,色彩一点点脱落,如同烟雾消散。
  1分钟的静默,已经有那个能力去消磨掉一个人的所有耐心。而2分37秒的强度,就是酝酿出一句无意伤害的话语。虽然无意,却无法估量的杀伤力。
  新的一天,钟声响起就掠走了世界。
  亓官冥爱只是祝福而已:“祝你,生日快乐。”
  倘若仔细揣摩,她应该是说漏了一个“不”。文东熙感觉心跳就贴在耳膜附近,每每跳动都在牵动它的再度震碎,一次又一次地。堵在血管内的棉絮趁机肆虐,贪婪地吸血膨胀,似乎要挣爆全身为止。
  想要把一切都填埋,埋藏到内心深处。
  他是在不知所措着。
  脑海打上5分钟的空白档后,缓过来。他站起身来:“我送你回家吧。”
  夜风来袭,卷起的微凉。它大张旗鼓地掠过小巷便无声无息朝上摇摆,盘踞在津渡上空。睁亮眼睛,静悄悄地审视这城市。如野兽觅食,咬住了寂寞。
  车子停在巷口停住,因为太窄,无法开进。下车后两人人前漫步,人后踱步,之间2米的距离和之后持久的沉静,像卡在沙漏间的沙砾,奈何不得究竟是上是下?
  风又来了,覆在脸上的感觉宛如摄魂怪的长袍,那样轻,那样薄,那样地……冰冷,夺走内心仅存的温度。
  冥爱不禁抓住双臂,五指在文东熙的夹克上抓出了褶。像是在一张青春如画的脸上割出几道皱纹,深深地,骇人的无声尖叫撕心裂肺,音调之高足以震碎身边大部分的玻璃制品。譬如搭在窗棂上的这块,粗拙的裂痕在上面蔓延,破碎。“哐当”一声清脆,使冥爱不由得惊了惊。
  她无意识地侧过脸,便很快收回了动作。继续前进。
  我成功地伤害你了,对吧?冥爱思忖着,抿紧了嘴唇。你每天在我面前那副幸福得醉人的样子,让我打心里地讨厌,甚至会每时每刻度量怎样去破坏这挥之不去的美好氛围。现在我成功了,狠狠地伤害你了,对吗?
  我胜利了,对吗?
  对不起,你是好人。
  门开了,灯亮了,45度斜下的目光源于罪人般的太多歉疚。
  他走过来了,现在就在面前,那么近的地方。感觉他呼出的气都要打在脸上了。文东熙此时化作哥哥,温柔地抚摩着冥爱的头,声音带上淡淡的疲惫:“……晚安。”
  “再见。”冥爱看着他的外套一点一点地从自己手中不舍地抽取,慢吞吞地。她闭上眼睛,不想再看到他相关的一切。
  本想数着他的脚步声默送他离开,出人意料的越来越近,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什么也没有,有点慌张四下探寻。一回首就明了。
  文东熙手肘撑在门框边缘,脸上神情异常专注,眼中好象只剩下那张图。
  “不好意思,我可以进去看看吗?”突如其来的礼貌让冥爱很不习惯,尽管如此她还是稍微做了个“请”的手势。
  文东熙径直入屋,手中的夹克滑落到地面上。他像根木棒一样竖立在那儿。
  冥爱轻手掩上门,来到他身边。
  “这是你画的?”他的脸上终于攀上点点喜悦。
  “嗯。”冥爱双手环臂,略有不解:“有什么问题吗?”
  “太……好了!太……棒太……精彩了……”文东熙开始语无伦次,甚至兴奋得手舞足蹈:“(韩)这次发表会的主打产品有希望了。”
  “先生。”冥爱手扶额头,表示对这个外国人没办法。“请说中文。”她好心提醒道。
  “不管怎样,冥爱,你好厉害。”文东熙差点就按捺不住抱起她来个720度的大旋转,高低起伏的心情瞬时平静,他伸出食指,指腹轻轻压在玫瑰花瓣上模糊了的那一块,问:“这是什么?”
  冥爱蹲下身来,掌心在旺财的头顶来回游曳:“不知道,也许是……”
  眼泪吧?
  夏川宁抽搐着身子艰苦地往茶几的方向拖,眼看桌上的药瓶因自己的心急一下子哗啦啦全打翻了,散落一地几种不同颜色的交织在一起,像夜空中被定了格的烟花。
  顾不了那么多了。
  拣着正确的服用量,尽管难受还是拼了命往下咽,忽一*,险些将卡在咽喉里的药丸呕出来,使劲往下推,仿佛听到药丸滚落胃的声音,心里平静。
  她蜷缩在地上,如同忠诚的奴仆朝拜与王公脚下。浸在鱼缸里的手机很好地展现了它的防水功能,没命的振动伴随短信提示音。
  惨白的脸庞倒映在玻璃上,刺眼的恐怖。她把手搭在这上面,呼吸仍无节律,看似未恢复过来。踮起脚捞出手机后,果然如同她猜测一般,破灭了她最后最后微茫的期待。她直接删除后把它摔到了一旁。
  垃圾信息。
  顷刻她又抓起手机抵在左锁骨的部位,想了好久,还是拨了过去。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Sorry……”
  挂掉。
  她整个人都陷入了被褥里。
  难道想对你说一声“生日快乐”也不可以吗?她的眼里涌现起膨胀的惆怅,那柔情并不比西子逊色。思路停顿片刻以后,便打了条短信发了过去。翻身而起开始着手收拾被一次发病就弄得狼狈不堪的屋子。
  寂静,深夜。
  手机铃响穿破耳膜地响亮,在半空拉出几道锋利的弧线,刺穿了这宁静。夏川宁接过手机,扫一眼屏幕后赶紧接听。
  “喂?”急切等待着对方的声音。
  “喂?是川宁吗?我是文东熙。”
  “我知道呐。”愉悦地笑了两声后,迫不及待地——“生日快乐。”
  “……嗯,谢谢。”文东熙有点意外。
  “川宁你现在在哪里?”
  “怎么了?”
  文东熙透过车窗朝布拉格之春的方向张望,依稀听见由里面传来的吵闹,“忽然怀念起你调的酒了。”
  夏川宁心头一喜,没有说话。直到对方“喂”了两声,才缓过神来。她故意装作生气地计较道:“现在才记起我调的酒来,你也太不够义气了吧。别人调的不也一样。”
  “呵呵。”文东熙干笑两声,“对不起,最近因为新产品的事情太忙了。”
  “我调的酒有那么好喝么?”微微得意。
  “嗯。”文东熙仔细回忆,老实答道:“是迄今为止我喝过最棒的。”
  “呵呵,你少贫嘴了。不过说实话……”夏川宁瞟向墙上面无表情的时钟,时针刚好踏在一点的位置上,不偏不倚地。
  “我是第一个对你说生日快乐的人吧?”
  他的心咯噔了一下,强装欢乐:“嗯,是呀。谢谢你了。”
  “那我再送上两句祝福好了,嗯……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接着是一连串憋不住风铃般清脆的笑声。
  “虽然我是外国人,可妈妈是中国的。”他稍郁闷。“我有那么老吗?”
  “好了不说了,我这就去布拉格之春,你可千万别放我鸽子,否则……”
  “知道了。”
  “哈哈,那么……待会见。”
  “呃,再见。”
  他挂上手机,然后逐一翻阅朋友们发来的祝福短信,一条条,让人眼花缭乱,
  侧身靠在了窗上,没有聚焦的眼睛无精打采,瞳孔边缘洇开一层薄雾,黯然失色。
  有一种无形的意识促使我鬼使神差地关了机,因为它告诉我,这样,就可以听到你第一个祝福我的。可我没料到,你的祝福竟然要我不快乐。
  冥爱,祝你快乐。
  ☆、Chapter11
  云生气了,聚集在一块儿,愈发地黑。看上去沉甸甸的,似乎要坠下来一般。雷电穿梭其中,戳了几个洞后,雨水便顺势一发不可收拾地倾泻,淹没这城……
  开学的第一天就这样地倒霉。大街总喜欢在这个时候堵得水泄不通,司机不耐烦摁的喇叭更让人莫名其妙的烦躁加深几分。冥爱瞪了一眼身旁那位40来岁的秃顶男人,盯着他悠哉游哉长按喇叭以后敲敲对方的窗,装出的友善成功使他一脸疑惑摇下车窗——这已经很足够了,冥爱握紧伞柄快速旋转着,把对方甩得一脸雨水后心满意足离开。然而没想到那辆车的主人忽一加油只为把车往前开短短的1米,溅了自己一身的脏,雨靴里浸了起码有1cm的水——大叔也不是盏省油的灯。
  气得冥爱咬牙切齿,她拽住伞柄,继续朝学校跑去。
  赶到教学楼的时候险些迟到,偷偷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附在衣服的水分不断在蒸发,冥爱冷得直发抖,连手机也跟着一同打颤。
  “今天下好大的雨哦,上班又堵车,迟到了肯定被主任骂死了,TAT”辛洵辙发来的,“开学的第一天还好么?”
  糟透了。冥爱不由自主向上翻了个小白眼,把手机丢回抽屉里,继续听课。
  第一节可结束的时候辛洵辙又发来了信息:“如果没记错的话,再上一节你今天就没课了,中午的时候我来接你去吃午饭吧。”
  十一点走出校门的时候就看到辛洵辙了——他那辆红色跑车格外引人注目——使得路人纷纷侧目。
  “阿嚏!”上来第一句问候居然是在打喷嚏。
  “额滴神呐!”辛洵辙赶紧调暖气,“你刚才掉进湖里去了呀?”
  “别提了。”冥爱抽抽鼻子,尔后又打了一个喷嚏。
  “你这样可不行。”他脱下外套给冥爱披上,思考了一小会儿,便说道:“东熙家比较近,咱们先去他家打扰一下吧。”
  冥爱的瞳仁里晃过一丝错愕,翻开手机,仔细查找方才发现文东熙已有一个多星期没有联系自己了。
  一通电话,一条短信,也没有。
  心里泛起的愧疚让她真实而又讨厌。
  两人站在门外等了许久,还是没有人回应。辛洵辙小声嘀咕道:“他应该在家呀……”紧凑着身旁的两声喷嚏。他再按按门铃,门上的对讲机穿来一声低沉的询问:“谁呀?”
  “我啦!”辛洵辙大喊,还破了音。
  门开以后走出的人头发蓬乱,胡须满脸,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