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节
作者:尘小春      更新:2021-04-17 18:00      字数:4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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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糜烂的质朴?这个“假洋鬼子”摄影师到蛮会遣词嘛,观察了我半天,他沉沉地只说了这五个字。没有化妆,没有修饰,甚至那件重要的道具鎏金银香囊,也没让我从皮包钥匙扣上解下来,他只围着摄影棚划了个整圆,让我顺着那轮圆圈放松的走就是了,只是要求每一步,都要走在圆圈的线上。这到有趣,我只想象着自己是个走在钢丝上的娃娃,悬空的天际,任我脚踩一线,遨游其间。管他聚光灯跟随在旁边闪耀的有多厉害,渐渐,渐渐,我竟然走入了迷,苛刻地要求自己平稳地走在线上,不能有丝毫的偏离
  “元一!!”突如其来,严厉的叫声,仿佛执意要将我从偏执中拉醒,猛然停住,我愣愣地惊在那里!竟然听见明显的抽气声,骤然,闪光灯如潮水般向我涌来,这时,我终于感觉到它有多么刺眼。“停!你们这样个照法儿,迟早把我晃成个白眼狼!”双手挡在眼前,我一点儿也不掩饰自己有多么讨厌这么强烈的闪光。可眼前这个摄影师到象是如获至宝般,盯着我一个劲儿的啧啧称叹,“perfect!perfect!执拗的痴迷!倔强的天使!”虽然,我知道这搞艺术的多少都有些神经质,可,象这个摄影师这样五个字五个字往外蹦的神经法儿,还真少见咧!不禁觉得好笑,淡淡咧开唇…我敢打包票,我的笑容里丝毫没有善意,可“哦!天呐,宝贝儿!别动!就这样,别动!please!冷情的精灵”相机又是一闪。这次,再没和他多废话,我直接纽头走人。可他还要上前来拽住我,“别碰我!”非常生气地吼过去,还没碰上我的双手连忙举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吓着你,只是,你太…对不起,我真的无法形容,你的情绪很透明,很真实,而且非常诱人,很容易让人着迷”“再容易着迷,你也别再跟着我!警告你,别再跟着我!”食指直指他的鼻间,丝毫不为他的“溢美之词”所动,我恶狠狠的抢白道。被个神经兮兮的疯子赞美,我一点儿也不觉得荣幸。
  “海洋,你上哪儿找的这么个阴暗忧郁的天使,她的气质太堕落了,迷离颓美…”再次无力的摇摇头,那个宝贝疯子还在后面说?…阴暗忧郁?气质堕落?迷离颓美?他个“假洋鬼子”普通话说不清楚,形容词到知道不少咧,乱套一气!“有伦,我知道你很兴奋,可是,你真的吓着她了,回来再说!元一!等等!”又是在门口,我的胳膊被追上来的海洋紧紧攒住,这次,我没好脸色了!使劲甩开他的手,扯下钥匙扣上的鎏金银香囊就丢进他怀里,“交易完成,谢谢你通过这种方式让我知道自己是个‘堕落的小朋友’!”“你还真没那么笨,知道总结一下自己,难道你不是个‘堕落的小朋友’吗?”身后嘲弄的声音硬生生阻住了我的步伐,一股火气直往上升,这个海洋他存心的是不是?!硬是吞了那窝火,别理他!停下脚步应了声,就是成全了他的意图。我继续往前走。“柴元一小朋友!你真的很勇敢!很堕落!你难道真的一点儿都不记得,你和你的柴鹤”“元一?你真的是元一!!”猛然回头,真的好想搞清楚海洋高声喊出的那半截话什么意思?!什么我和我的柴鹤可是,只来的及看到那边海洋异常明亮的双眼,我就被裹进一个火热的怀抱
  第九章
  “放开!”这样莫名其妙地被人抱住,真的让我反感透了,冷冽地开口,我丝毫不掩饰自己有多么的嫌恶,希望这个不知又从哪儿冒出来的疯子能赶快识趣的滚远些,否则我的右脚已微微抬起,随时准备好让他“断子绝孙”。
  “柴鹤说,他的妹妹是地狱里最后一滴黝黑的泪珠,值得为她放弃心中神圣的十字架。小妖精,你真的把你哥吞噬地尸骨无存了吗?”炙烈的环抱丝毫没有见松,甚至我右脚恶毒的企图也被他完全桎梏住,如此无赖的霸道,此时,我却忽略了,不是因为听见了“柴鹤”,而是,耳边这道亲昵的呼吸里竟然隐含着斑驳的恨意!
  冷静下来,我僵硬着身体任他将我紧紧圈在怀里,静静等待着他的平复是的,相较之下,这个缠绕着我的疯子显然比我更受刺激。我也很好奇,到底我刺激到他什么了?“柴鹤说,他的妹妹是一只扑朔迷离的精灵,从来不是俗市中专心的狩猎者,她总是很认真的看着这个世界,就算是捕捉,也是那样的充满童心。就象现在,睁着大眼,理直气壮地注视着…”修长的手指覆上我的眼棱,指缝间,我看到轻浮而飘逸的微笑惊艳在一张非常贵族的脸庞上。“啪!”毫不留情地挥开那只手,趁机赶忙向后退一步,我象只全身紧张的小刺猬,死死盯着他。没有立马转身就离开,是因为,他已经两次提到柴鹤了,而且,我很肯定,这个声音和刚才大厅音响里的声音同出一辙!
  “别假惺惺装亲热了,你其实恨我要死!”我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并一定要坦然地说出它。显然,眼前这个贵气十足的男子料想不到我会如此直白,微怔后,唇角泄密,如此冷漠的淡笑才属于他。“果然是个敏感的女孩儿,那你应该知道找到你后,我的目的!”“屁话!敏感不等于先知,我又不认识你!”顶撞的确实粗俗,可是,对一个明显“恨”你的陌生人,有必要礼貌吗?男子优雅的唇线闭合,敏锐的目光毫不客气地直射向我,“看来,你确实不喜欢利物浦,那里的一切,你全忘了!”近乎严厉的谴责,是谴责我不该不喜欢利物浦,还是,不该忘了那里的一切?可是,无稽之谈嘛,我根本没去过利物浦,谈何喜欢,谈何忘记?连还嘴的兴趣都没有了,横他一眼,我只想趁早离开这个古怪的男子。
  “你真的爱柴鹤吗?”身后的声音真的不大,可是,它足以震动我的整个灵魂!我爱柴鹤,几乎写了一辈子的四个字啊,刻骨铭心!现在被一个陌生的男子如此讥诮地问出,仿佛在玩弄我心地最神圣的信仰,我能不愤怒吗?阴郁地转身,却在浅笑,五官隐藏着婉若精灵般的妖冶,黛眉之下一双黑瞳,带着冷意,穿透午后的暖阳
  “柴鹤是我唯一的兄长,我爱他,天经地义,没有真假之分!”不卑不亢,我睥睨他对我的质疑!“啪啪啪”男人竟然拍着巴掌向我走来,此时,完全不再掩饰他眼中分明的恨意,“好个‘唯一的兄长’,好个‘天经地义’,柴元一,看来你终究还是个俗气的女子,绚烂的沉沦后,却依然要拾起伪善的外衣。你可以装做不在意利物浦发生的一切,也可以‘端庄’地去享受你选择的婚姻,可是,请你不要再打着‘爱他’的旗帜去毁了他的一切,你不喜欢利物浦,可是,柴鹤的一切在利物浦!”语辞锋锐,眼眸藏恨,句句苛刻,咄咄逼人。我简直难以置信!他他凭什么子无虚有的给我按上这么多罪名?!
  “你你神经病啊!胡说八道!一派胡言!我几时不喜欢利物浦了?我又怎么忘了那里的一切?莫名其妙!我从来没去过利物浦,忘掉那里什么啊?柴鹤的一切在利物浦?废话!他现在好好的在那里留学,我怎么去毁他?你到底是谁?和我哥”无辜至极!我奋力地吼出自己的怨愤,今天这是怎么了?到处碰到这样的疯子,全是疯子!“元一?!”男子的震惊写在脸上,是我全身不住的战抖,还是我眼棱中滑出的泪滴?不允许他的丝毫靠近,我哽咽地指着他,怨毒地盯着他,“你不得好死!你冤枉我,我哥不会饶你的”“元一!!”还是被他一把紧紧攒住,男子执意盯着我的眼,倔强地圈住我,“你看清楚!看清楚!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我是阳煜,阳煜啊!利物浦,安菲尔德”“放开!放开我!”不住的摇头,使劲的推拒,是我疯狂了,还是他?“元一!你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柴鹤呢?你的柴鹤呢?!”痛心的巨吼震住了我!一瞬间,我呆呆地愣住了!柴鹤?我的柴鹤呢?心,忽然裂开了!
  每个人都只有一颗跳动的心,呼吸靠它,生存靠它,如果,它受伤了,它哭泣了,怎么办?怎么办蜷缩在角落里,我紧紧护住它,我听见它在呜咽,我看见它在流血,却无能为力。眼泪干涸在脸庞,我象个乖巧的孩子小心翼翼的守护着,守护着我的记忆,守护着我的童心,那里,有哥哥的笑脸,有哥哥的歌声,有哥哥的一切
  “元一,元一”
  “别去碰她,她已经受伤了!”
  “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元一怎么会”
  “她失忆了!柴鹤死后,她失去了所有和柴鹤有关的记忆。也许,在她愿意记忆的世界里,宠爱她的哥哥依然优秀的在利物浦留学,她依然是那个崇拜着,依赖着兄长的元一。”
  “你说什么?!柴鹤他胡说!胡说!你是谁?你在胡说什么?!”
  “我叫海洋,是个和你一样‘恨’着她的人。柴元一一个多么灵动的可人儿啊,天真、聪慧、敏感、放纵、偏执、优雅、任性、倔强、决断、勇敢地犯错,承担责任。每一个形容词套在她身上,都不为过。她霸道地占据着每个人的心,娇纵的享受着每个人对她的付出。可是,她毕竟是个自私的孩子!她不允许任何人侵占她的一分一毫,哪怕是从她那里乞求一点儿怜悯!我为奚蔚争取一丝怜悯,你呢?是为你自己吧。柴鹤离开利物浦,确实是为了他妹妹,可是并非有心一去不返,元一结婚那天,他搭乘回航的飞机失事”
  “我不相信!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飞机失事?为什么我们没有接到通知?!为什么我们从来不知道他出了事?!”
  “因为,噩耗传来的那天,元一疯了!”
  “疯了?!”
  “你确实轻视了这个女孩儿对她哥哥的爱。也许她不记得见过我,可是,我却清清楚楚记得在婚礼上,那个穿着圣洁婚纱,伤心欲决不住吐着鲜血,却依然笑若粲然的魔艳天使”
  够了!!!够了!!!为什么要血淋淋地掀开?!我只想简单的思想,简单的存在,简单的呼吸!为什么非要掀开这鲜红刺骨的记忆?为什么非要让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窒息,撕裂原来,我一直活着,清醒的活着,绝望的活着!
  仰望星空,星稀雾薄,一轮明月在天,眼前却竹叶婆娑,铃鼓戚戚。我仿佛看见了你给自己安上仙羽,飞向化外;仿佛看见你忽明忽暗的身影,仄仄的逼来。泪水旁落
  “矜尚不存乎心,故能越名教而任自然;情不系于所欲,故能审贵贱而通物情。 ”
  “哥,你在说什么?你很喜欢这片竹海?”
  “恩,我很喜欢这里,因为,这片竹海里藏着一位魏晋名士的赫赫风骨。元一,你不是总问哥,我最崇拜谁吗,告诉你,我最崇拜的人就是隐埋在这片竹海下的一位孤高绝傲的斗士,他叫嵇康!”
  “嵇康?好象在哪儿听过哦,对了,爸爸说他是魏晋时代最有风度的人!”
  “呵呵,看来爸爸从小就把我们家小精灵抱在怀里陪他做学问,是有好处啊,耳濡目染,小机灵鬼,都知道嵇康了!”
  “呵呵,我很能干吧!哥,嵇康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你说你崇拜他,爸爸也总赞赏他…”
  “嵇康是三国魏人,他身长七尺八寸,风姿特秀,见过的人都感叹‘萧萧肃肃,爽朗清举’,即使在对仪表甚为挑剔的名士眼中,他也是仪伟不凡,连醉后都是‘巍峨若玉山之将崩’。好友山涛评价他的为人‘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如此潇洒飘逸,孤高绝傲,却不幸诞生在一个篡权僭位者高压统治下的时代,嫉恶如仇的血性,注定了这个不懈追求光明的普罗米修斯杀身成仁的惨烈。”
  “篡权僭位者?是司马氏吗?爸爸每次提起,也是象你这样又惋惜又痛恨的。”
  “惋惜痛恨?元一,你领会的很好,是这样的感情啊。那司马氏野心毕露,惧怕崇尚清谈的士子们的议论,在极度的恐惧中布下了一张囊括朝野的巨大罗网,士子们一句话不对便可引来杀身这祸。顿时,举世齐喑,晦莫如深,到处一片死气沉沉。司马昭得意了,他挥舞着沾血的屠刀,轻篾地渺视着这些犬儒名士们。然而,像狗一般地活着又岂是嵇康所能忍受的?他头也不回地钻进了竹林,留给司马昭一个冷冷的背影。在竹林的日子里,他始终避谈世事,把深沉的苦闷都有埋藏在心灵中最隐秘的角落,与他‘居二十年’的王戎‘未尝见其喜愠之色’。
  才华横溢,胆色过人的钟会对嵇康的人品学识钦慕不已,邀约贤俊之士寻之,发现他正在树下打铁,他旁若无人挥锤颇有节奏地砸向铁砧,同进也有力地拷问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灵,过了很久,钟会若有所思,起身离去,他这才问道:‘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钟会答:‘闻所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