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节
作者:抵制日货      更新:2021-04-17 17:53      字数:5015
  作者有话要说:从今日起恢复更新,每日一章,每晚八点或八点前更新。姑娘们等久了,在这里谢谢大家。
  70奇寒(3)
  赵春霞到外研社大楼时已经四点四十出头了;她是刚从牌桌上下来的,早上遇到的那个小妮子想把她当枪使?做梦!老娘吃的盐比她吃的米还多。做人踩低迎高是本能;温禧如今正得势;她才不会傻乎乎地去触她的霉头;万一到时候她枕旁风一吹,倒霉的不还是他们家。
  大厅前台礼貌地问道;“请问您找谁?”
  “帮我喊一下六楼翻译三室的温禧小姐。”可惜粗胚终究是粗胚,到死也不会进化为细瓷,赵春霞近乎撒气泄恨一般在“小姐”上加了重音。
  前台果然有些好奇地看她一眼;显然是把她当作了来找小三的晦气的大奶;于是手里的电话便拨得慢了。
  “请问您叫什么?”
  赵春霞年纪还没有大到忘记自己打过温禧耳光的事实;哪里敢报上尊姓大名,只得说道,“我姓赵。”
  如此一来,愈发坐实了前台的猜想。给英文部翻译三室打了内线电话,正是温禧接的。
  “温译员吗,有一位赵夫人前来找您,请您下来一趟。”前台小姐好心提了“夫人”二字,只盼温禧警醒,不要下来。
  温禧飞快地将认识的人筛了一遍,她似乎从没认识过什么“赵先生”,那“赵夫人”就更无从谈起了。隐约有灵光一闪,这位赵夫人该不会是莫傅司的母亲吧?手微微一抖,话筒险些滑落。
  “好的,我这就下来。”
  搁下听筒,戴乃倩问她,“谁啊?”
  “一个朋友的母亲。”温禧捋了捋沾在脸颊上的发丝,便快步出了办公室。
  刚到大厅,温禧就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个打扮入时的中年女人,正在低头剔指甲。温禧心知这个女人定然不会是他的母亲了,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您好。我是温禧,请问您——”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那个穿得跟鹦哥儿似的女人从沙发上起了身,又三两步走到温禧面前,唱戏似地嚎了一嗓子,“温小姐,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求您放过我们家,不然我们真的活不下去了。”
  温禧早在她起身的那一瞬便认出了赵春霞。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想必是王岳民被莫傅司折腾得很惨,赵春霞这才来找她。然而会是谁告诉她自己如今在外研社实习?
  “王太太,我不懂您说的意思。”温禧稍稍往后退了一步,左手也不着痕迹地移到身前,护在小腹上。
  “当初是我不对,明明是我家那个下流胚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对你动了歪脑筋,我却不分青红皂白冤枉了你,我给你赔不是,您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们计较……”
  赵春霞絮絮叨叨地说着,配着那副沉痛的表情,不问鼎奥斯卡影后简直可惜。
  可惜温禧从中感受不到丝毫诚意,何况她也觉得王岳民完全是自作自受。
  “王太太,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并没有记恨谁,所以您也不必来求我原谅。我还有工作要完成,就先上去了。”
  赵春霞却觉得一口恶气被温禧的笑脸堵在嗓子眼里,她重重地清了清嗓子,“温小姐,王岳民是混帐,但他已经被你男朋友教训过了。当初你在我们家做家教,我自问没有难为过你,那么多英语专业的学生,我们家给你开出五十元每小时的薪水,横竖也算给了你一份生活来源,现在你发达了,就要把我们往死里逼吗?”
  居然还有这种人,她是在他们家做家教,可是她是靠自己的头脑和双手得到了她该得的薪水,在赵春霞眼里,原来这种等价交换居然也是一种施舍。墙面上的挂钟显示时间已经是五点二十了,温禧一想起自己今晚还得提前下班,声音也冷了下来,“王太太,您身上这一套是国贸的新款吧,所以您说的是不是夸张了点?还有,我不过是一介穷学生,无权无势,说我把财大气粗的王总往死里逼,您不觉得这话有些可笑吗?您来找我帮忙,是找错人了。”
  赵春霞强行披挂在身上的风度再也保持不住了,她脑袋一热,尖刻地挖苦道,“温禧,你别以为你拣了个高枝儿就麻雀翻身了,像你们这种女人,说白了,男人看中你们什么,不就是图个年轻漂亮,你可别真以为男人会八台大轿抬你们回去当诰命夫人!你能搭上他,保不准以后娶回家去又勾搭上旁人了,哪个男人愿意当活王八?”赵春霞嗓门大,一时嚷嚷之下,出版社进进出出的不少人都驻足看起了笑话。李薇薇站在六楼上俯视着温禧,嘴唇勾起一抹冷笑,她假意朝主任室叫唤起来,“哎呀,谢主任,你快来啊,温禧她出事了!”
  她这么一喊,六楼英语部的同事几乎都丢下手头的活计,出来凑热闹。
  谢静岚沉着声音让各人回位做自己的事情,踩着高跟鞋快步进了电梯。
  就像角儿有人捧场喝彩,赵春霞哪里还舍得下台,她扯住温禧的一只胳膊,又唱起了苦情戏,只差个拉二胡的瞎子伴奏,“奴有一段情呀,唱给诸公听”。温禧急得要命,又不敢使劲挣脱,怕伤了肚子里的孩子。
  在车里久等温禧不见的莫傅司进来时就看一个结实的女人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和温禧说着什么,周围还有一些人在窃窃私语。他眉头一蹙,径直走过去,朝赵春霞冷冷说了两个字,“放手。”
  谢静岚原本劝了半天,发现这个中年妇人完全油盐不进,只一个劲儿要温禧“大人不记小人过”,此刻看见莫傅司,顿时觉得舒了口气。
  赵春霞看着眼前这个颀长身材的男人,他白色的衬衣外面穿着一件黑色的长风衣,虽然外面还在下雨,但他衣服上却一点水珠都没有。他灰色的眼眸像针一样锐利,心底无来由地一怯,她慢慢缩回了手。
  莫傅司出现的那一刻,温禧便知道她今晚走不脱了,失落的同时又无端觉得松了口气。
  莫傅司握住温禧的胳膊,她还穿着短袖,两条臂膊冰凉,手腕那里都被攥红了。
  “痛吗?”莫傅司低头替她揉了揉红肿处。
  温禧不太习惯他旁若无人的亲昵,有些脸红,轻轻摇头。
  “这人是谁?”莫傅司语气不善。
  温禧叹了口气,“王岳民的妻子。”
  莫傅司阴森森一笑,雪白的牙齿迸溅出几点银光,他看住赵春霞,一字一顿,“别逼我赶尽杀绝。”
  他的声音冷冰冰的,赵春霞下意识地抱紧自己滚圆的胳膊,打了个寒噤。
  “凡事不替自己考虑,也要替子女考虑,你不会希望因为你的愚蠢,葬送了女儿的前途吧?”莫傅司又慢吞吞添上一句。
  赵春霞这下慌神了,涕泪横流,乌黑的眼线膏被泪水晕开,像两个大黑眼圈,“温小姐,我错了,我们咎由自取,但小秋是无辜的啊,您一定要帮我和这位先生说说啊。”
  温禧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暗中摇了摇莫傅司的手。
  莫傅司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平静地发了问,“谁告诉你她在这里实习的?”他平日做事,奉行的原则便是宁枉勿纵,必要时他从不介意斩草除根,所以必须把潜在不安定因素一并解决。
  “啊,是一个森木大学的女生,似乎和温小姐关系不是很融洽,对了,听口气她也在这里工作。”赵春霞毫不犹豫地供出了李薇薇。
  “莫少,什么风把您吹来了?”闵世湘和刘明璋的办公室都在顶楼,刚听到动静,便火急火燎地下来了。
  三个男人相互握了手,莫傅司以一种开玩笑的口吻说道,“闵社,你们外研社是不是也该招两个保安?”他懒洋洋地朝前台投去遥远的一瞥,直把年轻的前台小姐看得满面红晕,“前台小姐长这么漂亮,总该有护花使者吧?”
  “莫少这个建议正说道我们心坎上去了,我们已经在招募保安了,很快就可以到岗,也免得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跑来捣乱。”
  莫傅司满意地笑了笑,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
  再看看周围的一干看客,莫傅司眼神又一次阴冷下来,“闵社长,这些都是你们出版社的雇员吧?”
  如果吃饭那天晚上的莫傅司是温和的散财童子,此刻的他,完全就是地狱里出来的森冷煞星,浑身上下都是戾气。
  “是,都是我们外研社的。”闵世湘也是人精,顿时就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莫少放心,绝对不会有人乱说话的。”
  莫傅司微微一笑,仿佛刚才的冷若冰霜只是幻觉,“那就烦闵社费心了。我不希望谁的手机里会有今天这出闹剧的视频以及照片。”
  “不会不会,莫少放心。”闵世湘眼风一一扫过众人,连声打哈哈。
  抬腕看了看手表,莫傅司温文尔雅地微微欠身,“今日给闵社、刘总你们添麻烦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先走了。”
  温禧赶紧扯他的胳膊,小声道,“我的包还在办公室呢。”
  “我陪你上去拿。”
  “那就一起坐电梯上去吧。”刘明璋已经殷勤地按住电梯的开门键。
  连同谢静岚在内,五个人乘一架电梯上了楼。
  电梯四壁全是镜面,空调出风口的红绸还在飘动,温禧身上的寒毛一下子立了起来,她不觉瑟缩了一下。莫傅司立时脱下了风衣,一声不吭地披在她肩上。
  谢静岚从电梯镜面里看得清清楚楚,她有些难受地垂下了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出了电梯,莫傅司和闵刘二人微微颔首,搂住温禧的肩膀向翻译三室走去。温禧两只手则紧紧攥住他风衣的衣襟,苦艾和香烟的气味混合在一起,让她的眼睛发酸。
  办公室的三女都在收拾东西,看见温禧不但披着一件质地精良的男士风衣,身侧还伴着一个贵气逼人的英俊男人,手里的动作不约而同地慢了下来。
  李薇薇只觉得气恼更甚,难怪温禧看不上祈博禹,原来是有了更好的。但她对祈博禹的看轻和拒绝仿佛也戳伤了她李薇薇的体面,她孜孜以求的男人不要她,这个男人追求的女人却也看不上他,虽然大家都是求而不得,但李薇薇却觉得自己又贱了三分,于是更恨温禧。
  温禧听赵春霞一说,便知道是李薇薇挑唆,但她只是安静地收拾自己的东西。
  莫傅司则眯着一双毒辣的眼睛,将余下三女瞧了个透,都不是什么善茬,尤其是那个穿红裙的,眼睛里流露出的绝对是恨意。这个女生,怕就是闹事的中年女人口里提到的那个。
  被莫傅司冷冽的目光看得有些胆寒的李薇薇匆匆抓起车钥匙,快步出了办公室。戴乃倩和聂伊涟紧随其后,也提着包匆匆下班了。没有人和温禧打个招呼。
  这个世界就是这个样子——没有背景的人,绝对会受人欺负,但靠山最大的那个人,也必然是公敌。
  71奇寒(4)
  离开外研社的时候雨基本上已经停了。天空斜斜地飘着银丝小雨;一切都是灰蒙蒙的。
  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一只雪白的萨摩耶,脖子上还拖着金属链子;在细雨里快乐地撒开四脚飞奔;一个□岁的男孩子追在大白狗的后面;噗嗤噗嗤直喘气,嘴里还高声喊着”小白;别跑!不然回去不给你肉吃!”
  这样威风凛凛的一只大狗居然叫动画片里那只小贱狗的名字,温禧忍不住微笑起来。这是她今日这一天里头一次真心微笑,所以格外美;莫傅司看得有些幌神。
  “你很喜欢狗?”莫傅司主动伸手为温禧紧了紧身上披着的风衣衣襟。
  温禧点头;“我一直想养一头萨摩耶;从小时候养起,可惜太贵了,养不起,也没有地方养。”
  莫傅司笑了笑,“知道我为什么养蛇吗?”
  因为你们比较像,当然这话温禧绝对不敢说出来,于是她只是摇了摇头。
  “不吵闹,不掉毛。”莫傅司高深莫测地勾了勾唇角,一面拉开卡宴的车门。
  不吵闹…不掉毛…温禧默默念了两遍,觉得嘴角有些抽筋。居然是因为这样。不过话说回来,除了鱼之外,要找个哑巴宠物还真不是易事。
  坐进车里,因为是新车,车厢内还有未消散干净的真皮皮革的气味,温禧又觉得酸水直冒。她死死咬紧牙关,这才没让自己吐出来,但莫傅司显然听见了她喉咙里轻微的吞咽声。
  “你怎么了?”莫傅司扭头盯住温禧。
  温禧被他看得发毛,手指不自觉地揪住自己衣服的下摆。面对莫傅司X光一样的眼睛,撒谎是一项难度非常高的挑战。
  上下两瓣嘴唇仿佛被粘在了一起,温禧望着莫傅司苍白却英俊的脸孔,忽然生出一种破釜成舟的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