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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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制日货 更新:2021-04-17 17:52 字数:4759
机舱内还有冰箱和小酒吧,可以尽情享用各种饮料。温禧觉得自己仿佛初进大观园的刘姥姥,她不好意思四下张望,生怕伤了莫傅司的体面。
飞机起飞时可以感觉到轻微的振颤,温禧脸色有些发白。据说在飞行过程中,一只鸟撞上机翼,或者遭遇强对流天气,飞机便极有可能失事。视线微斜,温禧悄悄看一眼身侧的莫傅司,他正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一张俊脸仿佛千年岑寂的古井,不见一丝涟漪。
倘若这会儿真出了差错,他若是死了,即使知道这只是胡思乱想,温禧还是忍不住觉得浑身发凉,他若是死了,她的故事也就完了。如果是她死了,他的故事却还长着呢。即使她没有死,只是受了伤,为着不拖累他,她横竖也只有一心求死。如果是他受伤了,甚至残废了,她会抛下他吗?温禧问自己。不会,除非是她死,她绝对不会丢下他不管。想到这里,温禧更加觉得自己仿佛浸泡在数九寒冬的雪水里,在感情里,从来没有绝对的势均力敌、旗鼓相当,谁先动心,谁就注定满盘皆输。而她,早已经一败涂地,温禧有些绝望地垂下头去看掌心里蜿蜒的纹路,错综复杂的掌纹犹如迷宫,象征着神秘莫测的命运以及不可抗拒的宿命。而他和她的相遇则是歌词里早已写就的预言: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懂事之前情动以后长不过一天/哪一年让一生改变”
从蔺川飞往俄罗斯差不多要八个多小时。莫傅司始终沉默不语,只是一味闭目养神。百无聊赖的温禧很快便支撑不住,睡了过去。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昏沉入梦时,莫傅司悄无声息的睁开了眼睛,面无表情地注视了她半天。然后才伸手取了一本《Ü;ber das Geistige in der Kunst》垂眸看了起来。
温禧醒来时,舷窗外是一片蓝莹莹的天,白色的云朵俨然天神放牧的羊群,在无垠的天空中飘荡。
“桌上有吃的。”冷淡的男声响起。温禧吃了一惊,连忙应声。
莫傅司依旧在看德语原著《关于艺术的精神》,只是不知道何时,他的右手里握了一只钢笔,不时在书页上写写划划。
温禧打量着桌上一堆外文原著,英文法文俄文意大利文德文……几乎囊括了泰半印欧语系,这么多语言,难道他全部都会?温禧不太相信,一个人怎么可能博学到这样的地步。
轻微的一身嗤笑,莫傅司忽然开了腔,“不是每个人都需要花上四年大学才能念出个半吊子的英文的。”他语气里满是骄傲和自负,要是换成旁人,这样的自矜嘴脸一定让人望之生厌,可是在他那里,却让人觉得理所当然。何况他本就有狂妄的资本。
“像语言这种弱智学科,不过是最粗浅的工具罢了,有些人居然花上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时间去掌握它,真是蠢到无药可救。”莫傅司语气戏谑。温禧的脸却不由自主地泛红,她还记得第一次去莫宅时,他得知她学的是英语专业时他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真可惜。”当初她还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此刻才知道原来他是在暗嘲她“聪明脸孔笨肚肠”!
真是刻薄的男人。温禧忽然又觉得气恼,挤兑她难道会让他觉得愉快吗?莫傅司从眼角的余光注意到温禧生闷气的表情,不自觉地牵了牵嘴角,原本一直盘踞在他心头的抑郁之气似乎一下子减淡了许多。
飞机很快飞临俄罗斯上空。
到达莫斯科机场后,飞机刚一降落,温禧就看到一辆豪华房车已在一旁等候。飞机舷梯甫一放好,轿车就开了过来。穿着制服的司机迅速下车,拉开了车门。行李也很快被卸下,装入汽车后备厢。
待到二人上车,轿车随即直接驶出机场,没有经过海关,也没有经过安检,就连护照也没有人过目。四十分钟后,他们几经到达了费奥多罗夫大公的庄园。
作者有话要说:过渡章比较少。周六周日一定多更一些。困SHI了,一天上八九个小时课的人伤不起啊!
凉(2)
庄园占地大概有近一百公顷。整体建筑带着强烈的混合风格,砖红色的墙体前是一排两三丈高的白石圆立柱,屋顶则是线条轻快的尖拱券,最夺人眼球的则是一扇扇彩色玻璃镶嵌的花窗,深红、宝石蓝、葡萄紫等等秾丽色彩勾勒着《圣经》里的故事,借着微弱的天光,温禧可以看见窗户上的那一幕幕画面:以撒的献祭,摩西分红海,耶稣诞生,最后的晚餐以及圣安东尼勇斗群魔等,整个庄园也因此带有一种浓重的宗教沉思。见温禧看得出神,莫傅司轻蔑地哼了一声,“这些个傻子的圣经有什么好看的。”说完,抬脚走上了宽绰的走廊。温禧赶紧拔脚跟了上去。
青铜镀金的大门上悬挂着一枚巨大的盾形的纹章,一条双头蛇缠绕在一根权杖上,大概是家徽,温禧想。
大门很快被从里面打开,一排的仆役垂手而立,领头的一个恭恭敬敬地朝莫傅司鞠了一躬,“Двемолодыемастера;вывернулись。”(二少爷,您回来了)随即身后的仆役也跟着弯腰问候。
莫傅司神色倨傲,只冷冷地哼了一声,便迈开长腿向内厅走去。刚走了两步,他忽然止住了脚步,侧过身体,向落在身后的温禧伸出了右手。
温禧一愣,怔怔地看着他摊开的掌心,只觉得胸中一股气流在四下奔突,半天,才微微颤抖着将自己的左手放进了他的掌心。莫傅司随即握住了她的手,温禧只觉得心底又是酸楚又是快乐,两股情绪交织,使得她面上的表情犹如含笑饮砒霜,饮鸩止渴说得大概就是她这样的蠢女人了吧?想到这里,她面上的笑容越发灿烂,没有人知道这灿烂的笑容下面却是刻骨的悲凉。
“我亲爱的莫洛斯回来了。”一个高挑的女人依靠在楼梯的扶手上,她大约年近四十的样子,相貌生得很是艳丽,并不像一般外国女人那样一旦过了二十余岁,肌肤松弛,满脸雀斑,就像开过了花期的花朵那样迅速萎谢下去,反而带着一种独具风情的妖娆。女人盘着精致的发髻,只是额角那里吊下一嘟噜黄色的卷发,垂在脸侧,随着说话,微微晃动着。她穿着一件天鹅绒的长袍,上身绷得紧紧的,将她高挺的胸脯塑成爱神的石膏像,腰肢和臀部被掩饰在宽松的长袍里。
莫傅司勾唇一笑,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女人的腹部,淡淡道,“多日不见,夫人是愈发美貌如花了。”
女人捂住嘴吃吃笑了起来,两颗眼珠像淡蓝瓷的假眼珠,一直盯着莫傅司的脸孔,老半天,才伸出手指,艳红色的指尖像刚上过拶子◎似的,鲜血欲滴,远远地点了点他身畔的温禧,用法语说道,“你身边有这样的美人,谁还敢言美?”
这句话是温禧来到费奥多罗夫庄园后听懂的第一句话。
“夫人可是高加索第一美人,怎可妄自菲薄。”莫傅司也以法语作答。
娜斯塔西娅沿着楼梯拾级而下,笑得花枝乱颤,“莫洛斯,你哄女人的手段可是越发高明了。”
莫傅司挑了挑嘴角,“夫人过誉了。”
娜斯塔西娅又朝莫傅司走近了几步,瞥了瞥远处仆役手里的行李箱,状若无意地问道,“这次回来打算承欢膝下了?”
“莫非夫人不欢迎莫洛斯回来,夫人真是好狠的心呐。”莫傅司懒洋洋地笑了笑,将姿势改为搂住温禧的腰肢。
“怎么会,你回来我可是求知不得呢。”娜斯塔西娅朝莫傅司递出去一个眼风,因为谨慎到了极点,这个眼波反而带着一种垂涎欲滴的神气。
温禧心底涌出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污秽感来,美人老了,眼睛却没有老,心更没有老。
莫傅司眼底有厌恶一闪而过,但随即眯了眯了眼睛笑起来,拉长了声音说道,“是吗?”
娜斯塔西娅正欲接话,忽然瞥见门口仆役弯腰的姿势,立刻含笑迎了上去,“公爵,你看看谁回来了。”
进来的是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者,身材高大,花白的头发梳理得纹丝不乱,两只深灰色的眼睛深深地嵌在眼窝里,鹰隼一般锐利。他穿着深色的西装,走起路来腰杆笔直,脚下生风,丝毫没有寻常老人衰弱昏聩的感觉。
莫傅司松开搂住温禧腰肢的手,垂下眼睫,恭谨地唤了一声“父亲。”
“噢,原来是莫洛斯回来了。”公爵伸手拍拍儿子的肩膀,“马克西姆还在圣彼得堡,明天回来。”说完又盯住温禧,“她是谁?”
“我的女人。”莫傅司牵住温禧的手,又换了中文对她说道,“用英语问候一下公爵。”
温禧微微屈膝,依照莫傅司的吩咐做了。
维克托傲慢地点了点头,用俄语朝儿子说道,“女人扔在中国就好,带回来做什么?你一直都知道阿佳妮娅对你的心思。”
温禧虽然不懂俄语,但还是听出了“阿佳妮娅”这个名字,忍不住心里咯噔一跳。
“我知道轻重,您放心。”莫傅司神态恭肃,这样的他,让温禧吃惊不已。
娜斯塔西娅伸手搂住公爵的胳膊,“巴杜科夫家的丫头迷我们莫洛斯迷的神魂颠倒,他就这么一个女儿,莫洛斯越是冷淡,女方那头越是会巴结着咱们。对了,莫洛斯他们还没吃饭吧,待会儿我们开饭吧,公爵?”
“我还要出去一趟,你们吃。”公爵甩脱娜斯塔西娅的胳膊,上了楼。
“我的房间收拾好了吧?”莫傅司忽然转身问站在堂屋里的女仆,女仆是一个年轻的女人,脸微微一红,赶紧答道,“早就收拾妥当了,二少爷。”
莫傅司打了个响指,“把行李通通拿到我的房间。” 说罢朝娜斯塔齐娅稍稍欠身,“待会儿就不麻烦谢尔盖大厨了,我们在飞机上吃过了。“
“我还想特地下厨的,牛尾罗宋汤,基辅式黄油鸡卷,奶油烤鱼,看来莫洛斯不肯赏脸。”娜斯塔西娅斜睨着莫傅司,额前的一缕卷发不断随着说话的气流摇曳生姿。
“夫人好偏心,印象中这几样似乎都是大哥喜爱的菜式呢。”莫傅司似笑非笑地望着娜斯塔西娅。
娜斯塔西娅面上的表情僵了僵,但一瞬间便笑起来,“是吗,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起马克西姆来了?”
莫傅司朝娜斯塔西娅跟前走近了几步,轻笑起来,用低哑的声音说道,“夫人恐怕嫁到我们费奥多罗夫家族时间还不够久,只要是姓费奥多罗夫这个尊贵姓氏的男丁,没有我不关心的。”
娜斯塔西娅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手下意识地按在小腹上,干笑道,“是吗?”
莫傅司但笑不语,揽住温禧的肩膀上了楼。
温禧虽然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但依然敏锐地感觉到了一种诡谲的气氛。
莫傅司的卧室在三楼。拧开门把手,温禧有些惊讶地发现这是一个布置朴素甚至到了简陋的房间。行李悉数放在地板上。莫傅司先是四处巡视了一下,不时摸摸这里,摸摸那里。尤其是墙壁,特意敲了敲,又细细打量了墙角。房间里仅有的几件家具每一个抽屉甚至缝隙也都检查过了,这才走到床跟前,将雪白的床单掀开,踢到了床下。随后他冷淡地吩咐温禧,“把那个黑色的行李包打开,换条床单。对了,密码678143。”
温禧被他这一番举动搞得愈发云里雾里,只觉得一种异样的恐怖。
巨大的行李箱内放满了许多密封包裹,上面贴着标签,温禧将写有“床单”二字的包裹挑拣了出来,打开包裹,她发现里面起码放了七条床单,都卷成筒状放进了压缩袋。
铺完床单,温禧这才留意到此刻铺就的和刚才的那条完全一模一样。
“我提前警告你,这里不是莫宅,你最好要提起百分之二百的小心,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死……温禧一下子被这个字眼唬住了,讪讪道,“死,不至于吧。”
莫傅司冷笑起来,“不谈外面的私生子,我一共有九个兄弟姐妹,除了两个姐妹远嫁,七个弟兄里如今只剩下三个,我、马克西姆,还有一个这辈子都得住在精神病院里可怜虫。刚才你看见的那一位,是我父亲第四位明媒正娶的夫人。”
“其他人……都死了?”温禧觉得舌头有些打结,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些小说剧本里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倾轧争斗来。
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孔,莫傅司骤然生出一种恶意来,他猛地欺近了温禧,盯住她的眼睛,压低声音道,“想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吗?”
温禧瑟缩了一下。
莫傅司伸手摸着她柔顺的长发,用一种几乎是呢喃的音调凑在她的耳畔,“他们中有两个死在我手里,你知道蓖麻毒素吗?它是世界上毒性最强的毒素之一,毒性整整是氰化物的6000倍,70微克就足以致命。我二哥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