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节
作者:九十八度      更新:2021-04-17 17:43      字数:4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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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同的是,亚当和夏娃不听忠告,他们结合了,所以生活的毒蛇时不时要窜出来袭击他们,让亚当恼了又恼,隔不了多久又把夏娃退还给上帝。我与兰花儿没有结合。所以阳光下那片甜美的野茄就一直保存在我们彼此的心中,而高高悬挂的蜂巢只在虚念中的某个角落蛰伏,再没有出来闹过一次事。
  或许有些失落,但我能够坦然接受这种生活。真的,我早说过,兰花儿是谁的妻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兰花儿就生活在我们村庄,在我身边,她的一颦一笑,我能尽收眼底,这就够了。
  柳树
  池塘边的那棵柳树死了。
  柳树是我小时候栽的。我离家外出那年,柳树已长成了楚楚动人的模样,在风中,它斜舒柔枝,像村口母亲飞扬的衣袂,都一副要挽留我的心思。多少年后我回到村庄,母亲还在,而池塘边的那棵柳树却死了。
  我问母亲柳树怎么死了。母亲漫不经心地说,谁知道呢,村里很多人先一年还活得好好的,第二年就入了黄土。死哪是一件说得明白的事情呢?
  也许是吧,树之所以先于母亲、先于我离开人世,这只是偶然。也许是在我离开的那些年中有一年突然天旱,池塘枯了,没了饮水,树就死了。也许是有一年冬天没下雪,来年树上的虫卵变成虫,一下子把树叶吃光了,树就死了。又或许是一只甲虫看中了稍带甜味的柳杆,钻进去,就懒在里面不肯出来,然后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将树蛀空,树就死了。
  ……总之,树死的方法同人死的方法一样,有成百上千种。
  树是我亲手栽的,树的离去同一个亲人的逝去没有区别。原以为我飘泊在外,树还会是当年那副枝繁叶茂的样子,在村口陪着母亲等我回家呢。可如今我赶回家时,等待我的只有树站立的枯骨。
  树一直在盼我回家吗?树有什么要对我倾述的吗?生的时候那么婉约的柳树,死了却以一副狰狞的面孔示人。那么多年没见了,树一定有一肚子话要对我说。
  我亲手将树带到人世,树也该给我个交代,是不是啊?它怎能不等我回家就一声不响地离去呢?我抚摸树身,我摇晃树杆,枯枝在上面嘎嘎作响,这或者就是树所留的遗言?我抬头去看,发现树的枝头缠着几截枯藤,我就知道树在死前有过一段极为缠绵的爱情,那样我的树也算没白活一世。也许树就是因爱而死的。树死了好些年了,藤缠它的痕迹还丝丝分明,藤从半途突然斜身上树,攀缠住了,就再也不肯放手。藤镂刻着树杆,藤扭曲着树枝,藤以寄生的方式爱着树。树不堪重负,后来就被这沉沉的爱累死了。是树死后,藤才知道自己的爱是多么累人,于是伤心欲绝,在树没死好久,也跟着死了。类似于藤缠树的爱情,在人间,也大多是以悲剧告终。女性中第一个觉醒的是舒婷,她不愿再做藤,她要站成橡树边的一棵木棉。如果我的树真是这么死的,也算死得其所。
  可是,树究竟是不是这样死的呢?我也不能肯定。在人间,如果哪一个女子也这样把一个男人痴缠至死,那男人多半是不后悔的。在这个浮躁的尘世,我就常盼还有一份精致细腻的爱能把我缠死去,那我也乐得不必苟活了。怕就怕藤在树冠缠来绕去,久了竟生厌心,便把它舒展的手臂伸向它处,做出红杏出墙的事来。树被藤压在身下,终日看着它与别的树亲热,这样郁郁而死,那才惨呢。我在城里做记者,就采访过几桩由红杏出墙酿出的人间悲剧,一个男子因看着自己妻子与别人胡天胡地,无可奈何之下,竟自己寻一根绳在梁上吊死了。我的树若属这种,那我只能哀其不幸,而怒其不争了。
  那么,藤又是怎么死的呢?藤也许是看了树死了,幡然醒悟,后悔莫及,就跟着殉情了。但这也是我的美好揣度,事实上,已生外心的藤是很难再生悔心的,踩着丈夫尸骨,与别的男人调情的妇人也大有人在。但这时公理人道就站会出来惩罚他们。也许是路人看了不顺眼吧,从腰背抽出柴刀,一刀将藤从根下斩断,昂扬的藤也许还能风流快活两天,但失去了供养,没多久就蔫蔫地死了。若这样,我得感谢那个路人。当然,他若没做,我回来了,也会替我的树报仇的。
  我真不知道这么些年我在异乡干什么?我为什么不早些时候回家呢?早些时候回家,也许树就不会死。就算树真要死了,我也可以知道原因,不会像现在这样,瞎猜。
  三剑客
  班上一个同学和别班的两个同学玩得极好,他们称自己为三剑客。有一年冬天的每个傍晚,我都看见他们提着桶子往河边走。我终于忍不住好奇,跑上前问他们干什么去。班上的那个同学叫南求,南求告诉我说他们去河里洗澡。我以为自己没听清,就又问了他一次,南求漫不经心地挖着鼻孔,说:我已经说了,我们去河里洗澡。
  那时的冬天可不比现在,那时的冬天冷得要死。我记得南求说这话的时候,傍晚的风从西北而来,很大很冷。我穿着厚厚的棉衣还浑身簌簌发抖。我颤着牙齿对南求说:我不信。南求扔下一句话:你不信可跟我们去看看。然后掉头而去。我叫了几声喂,就真跟着他们去了。
  到了河边,他们放下装衣物的桶子,做了几个扩胸运作,还真脱衣服了,还真一步一步往河里走,还真吸一口气一个猛子扎进水里了。等他们冒出来时,已到了河中央。由于刮风,他们的头在一河碎浪中沉沉浮浮,但他们的喊声却特别有力,即使在风中也听得清清楚楚。他们嗬嗬地叫着,喊着口号,唱着歌。仿佛他们不是在冰水中受罪,而是在享受极度欢乐。南求的头还像皮球样从水面上一跳一跳的,双手朝我挥舞,要我也下来试试,他叫道:好过瘾啊,宗玉,你也下来呀!我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双手忙摆,表示我不行。风越刮越冷,即使穿着棉衣,我也感到难以抵挡,没一会儿,我就找了棵柳树躲风去了。我远远地看见他们从河中爬到对岸的沙滩上追逐打闹,做着各种武打动作。寒风吹迷了我的眼睛,他们白条条的在寒水的那边像一个个虚影在晃来晃去……
  在回来的路上,我只能任由他们奚落了。相对他们而言,我的确是懦夫,我心甘情愿接受他们的奚落。我体质太弱,像这样的场合我只要一次,就可能感冒发烧,一命呜呼。更何况,我的意志力无论如何,也不会命令我作出下河洗澡的决定。在这以前,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挺优秀的人,因为我读书毕竟不差。但我没想到,一但纳入他们的价值体系,我竟是如此的脓包!我想他们这样做的原因,一定是在历练自己的某种什么素质?
  好在后来的中考,不考头顶油灯、脚踩钢刀、冬天下河洗澡,要不然我还真没治。而既然不考这些,三剑客自然龙腾虎跃不起来,三人纷纷落榜,然后就再也没读书了。听人说,他们结伴去了南方。坐在高中的课堂里,我在想,有这么坚忍的意志力,有这么强健的体魄,即使不读书,也一定能做出一番事业来的。
  我的预想在若干年后得以证实了。有一天我看日报,居然看到了南求他们三个人的大名,他们真的做出了惊天动地的大事。只不过我看到报纸的时候,他们三个已被法院枪毙了。我怔在那里,微微张开的嘴巴竟是半天也没合上……我的预想与结果相同的仅仅是表象,而实质却恰恰相反!
  我敢断言,当年他们下河洗澡的时候一定也没想到后来的结果。当年他们三个眼睛里闪烁的是纯正光芒,遇到大同学欺负小同学了,他们必定会伸手管一管。我就不知道,到了南方后,是什么时候什么事情,让他们走上了与年少理想截然相反的道路?而一旦走向了相反的道路,他们强健的体魄和坚忍的意志也同样会助他们一程,使他们越走越远……
  或许社会就需要像我这样意志柔弱的人?以正统的价值观为价值观,以大多数人的生活习性为生活习性,然后按部就班,颐享天年?
  他乡遇病
  还是说说与黎华之间的旧事。其实起初我搬到他家的原因并不是为了攻读,而是学校寝室里正流行麻子疮,我避病,才搬到他家的。麻子疮是一种特烦恼的皮肤病。挺容易传染的。起初是全身微痒,就用手挠,然后是皮肤生红点,再然后红点溃烂出脓。最后痒得不得了,就用手到处乱抓,抓来抓去,身上就没有一块好皮肤了。麻子疮一般长在腰部、腹部、臀部和大腿根部,但严重起来,全身都是,连脖子上都长满了。这东西就像附骨之蛆,一它沾染,就很难摆脱。往往是旧疮暗下去结痂了,新疮又鲜红着“开花”了。小红的父亲是我们的物理老师,有一回小红跑到学生宿舍午睡,不小心染上了麻子疮,回家后,又把疮传给了他父亲。这下可好,他父亲给我们上课,站在讲台上,一只满是粉笔灰的手总在屁股后面抠着,待他转身去黑板前写字时,屁股上白花花的粉笔灰就会惹出一教室爆笑。他羞得连脸都不好意思转过来,等转过脸来,就骂:你们这班兔崽子,笑什么笑什么?我还不是从你们那里染上这鬼疮的?!
  寝室里流行麻子疮的时候,我就与我的同床讲好了,一旦谁先发现麻子疮,就吭一声,让另一个人及时做好防范。我的同床就是那个诨号叫猫鼻子的。猫鼻子没过几天就染上麻子疮了,但他怕我嫌弃,就隐瞒不告诉我。晚上我睡这头,他睡那头,我听到被窝子里他沙沙抓挠皮肤的声音,我就紧张的问:你染麻子疮啦?他就说:没有的事,我身上有一只跳蚤。但如何瞒得住?没隔几天,他的双手就像一把刀似的,恨不得把自己的皮肤刮下来一层,声音响得吓死人。我就猛地站起来,把被窝一掀,他星星点点的全身就在我的眼皮底下暴露无遗!我的无名怒火唰的一下就蹿上来了,指着他的鼻子就骂他是害死人的猫鼻子。那时已经好久没人骂他猫鼻子了,他满脸羞红,坐起来,低着头,双手像藤一样把自己的身上捂得紧紧的。
  晚上我跟别人挤着睡了一晚。但不成,第二天我发现自己身上也有了不明红点。我跑去跟黎华说。黎华就要我睡他家去。而他父母明知道我有麻子疮,也居然同意我睡他们家。这让我至今仍感动不已。因为就算现在,如果哪个染了麻子疮的人要住进我家,我是决不会同意的。我估计他父母开始也不同意,但为了不伤害黎华的自尊心和我们纯真的破友情,没奈何才答应。
  黎华的母亲帮我把被子洗净,然后在黎华的卧室里再开一床,我就住进他家了。
  不知是否因感染了麻子疮之故,住进黎华家没几天,我就大病了一场。感冒发烧说糊话,半夜里我在床上翻滚,把脚反翘起搭在床头架上,又哭又叫,喊着爸妈,说自己正在往深渊里掉,说自己的头落到水里了。大我两岁的黎华可能从没见过这“阵势”,深更半夜,他既不想把他父母吵醒,也不想让我这样在床上翻来滚去,就毅然决然地与我躺在了一起,抱着我睡了一夜。第二天他又被他母亲打发去乡村卫生所替我买退烧的药。
  病好后,我只是虚弱地朝他笑笑,也没有多少感激的心情,好像这一切都理所当然似的。
  但后来等我真正长大了,每一次回忆这事,我的心潮都会久久不能平静。有一种人,好像天生就有一颗善心,黎华就是这样的。直到现在我也丝毫想不出,我这个人有什么值得他如此付出?!
  ……噫,这大概就是人与人之间那种神秘的缘分吧。写到这里,我想给他挂个电话了,我不知他打工他乡是否还好?(电话里他笑呵呵的,他说那么些陈年破事你还记着啊。)
  夜读书
  那些个夜里,真是磨人。雨脚未断,檐滴不歇,嘀嗒,嘀嗒,就这样清响在静夜的窗外。我和黎华都还没睡,我们在白炽灯下读书。白炽灯从空中悬下来,像一只妖蛛用光丝网住我们。白炽灯上套着纸做的灯罩,灯光就像被谁握着拳头收拢了。远远看着,我与黎华又像被法海的照妖钵给罩在了里面。我们影子一般虚幻,我们的意绪都有些飘浮。夜已经很深了,但没办法,我与黎华都以苦读人的姿态坚持着。初三了,因了很多缘由,我得把落下来的功课补上,才可能在中考上脱颖而出。才可能由此收获爱情和一些复仇的资本。
  我们是在黎华家里,黎华家离学校好近。初三时我搬到他家,与他共同攻读。黎华长我大约两岁,可他的勤奋却长我几倍,很多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