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节
作者:九十八度      更新:2021-04-17 17:43      字数:47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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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前是平原,平原难得有雾淞,但冰溜溜却到处都有,只要夜里冷到一定程度了,有水的地方都会成冰。有时母亲早晨起床烧饭,微掀水缸盖,伸手要拿水筒,但拿不动,吓一跳,以为有贼躲在水缸里把水筒扯住了。掀开水缸盖,却发现水筒被冰给冻住了。
  开门出来,见所有的水洼洼都给冻住了,在初升的太阳下泛着银光,大地上仿佛这这那那多了一堆堆宝贝似的。跑过去看,每一窝冻冰都特别的奇怪,仿佛有刀在上面雕刻了冰花,而且线条都直得要命。冰有时是贴着水底冻上的,稍远看就不一定能看出结了冰。而有时冰向上拱出来了,这时水底就有了一个白白的汽泡。我们用脚去跺,往往啪的一声脆响。然后我们提起一根草叶,上面往往附着一大块冰,就这么提着一路晃荡去上学。
  晴天的夜晚,夜里往往有雾,雾沾在枯黄的草叶上半夜遇冷,就冻成霜了。早晨起床,睡眼惺忪,就以为是枯草发芽了,但细一想却不对,春天枯草发芽的样子跟这是有些像,但那是一抹微绿。然后就以为是枯草突然老了,像邻家婆婆的头发,不觉间就白了。走近了,才知是盐一般的霜沾在上面,用脚在上面踩,一脚一脚,细沙细沙地响。回过头,一路脚印清晰可见。心里头就特别有成就感,莫明其妙的欢愉把自己弄得像一只兴奋莫名的叫驴,让路人一脸狐疑。
  结冰的日子我们上学往往带个小火炉,就是一个破瓷杯,用铁丝把它圈上,里面放些木炭火,再加一些拾来的碎木条,坐着上课的时候,我们就把瓷杯放在脚下,下课了我们就把它提上来暖手,有时木条刚加进去,燃不起来,就弄得教室里尽是烟。老师这时往往要叱喝,要我们到教室外去弄。站在走廊里,我们提起瓷杯像舞流星锤那般舞起来,空气一对流,瓷杯里的木条就烧起来了,一团火就呼呼呼地夹着风声在我们耳边直响。那时因为穷,我们都穿得不多,天气又冷,所以几乎人人都备了个小火炉。尽管给教室带来了不少混乱,但老师也不多管。有个这个小火炉,整个寒冬我们就可以对付过去了,也不一定就是说这个炉子真能给我们带来多少温暖,而是全心伺候这个火炉子让我们忘却了冬天的寒冷。
  现在气候转暖了,南方的冬天再也难得下两场雪了,更不要说结冰了。我们小时候很多场景就这样永远消失了,现在村庄的孩子再也碰不上了。我不知道,那些冰雪日子的消失,对现在的孩子,是一种幸运还是一种不幸?
  总之,在没有冰雪的日子里生长的他们,已跟我们那时太不一样了。他们的所乐所为,已不能让我与记忆里的任何一事牵上关连了。尽管谁谁谁还能依稀辨认是谁谁谁的儿子,但我真的怀疑,他们就是村庄的后代?
  (2001。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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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蜃焰
  ——《丽日下的村庄》之九
  作者:谢宗玉
  蜃焰。这个词《词典》里好像没有。《词典》里只有蜃景一说。蜃,原指海里的大蛤蜊,现在用作形容词,有虚幻的意思。蜃景,是指不真实的景象,跟海市蜃楼的意思差不多。推而广之,蜃焰,则指虚幻的火焰。没有看过蜃焰的人,恐怕不好理解这个词,其实要理解不难,只要烧旺一大盆木炭火,就可以看见蜃焰了,木炭无明火,但火堆上面却有如焰一般翕颤的空气,这现象就叫蜃焰了。
  让人奇怪的是,在乡村的盛夏,地上根本没有炭火,而蜃焰却常常出现。大概是天上的太阳把空气烤焦了吧?如果真是这样,触目之处应该都是熊熊蜃焰,而又怎么会是东一丛,西一丛呢?更让人叫奇的是,同是一个地方,一个人指着说有蜃焰,另一个人却也看不见,把眼睛揉揉擦擦,还是看不见。这蜃焰就带有巫性了。
  小时候不懂事,看见蜃焰了就叫着往前冲,以为蜃焰的下面必定有一堆火屑,等跑到那儿,却发现什么也没有,连蜃焰都看不到了。再一抬眼,蜃焰又在正前方诱惑着我,又去追,一样追不到什么。而这时人往往就头沉眼花,喉嗓焦燥,晕晕欲倒,就不追了。回去问母亲,母亲把我骂得不得了,说我是吃饱了撑的,人家看见这鬼东西了躲都躲不及,我还去追?!母亲把蜃焰说成鬼东西,说明她对蜃焰也不甚了解。
  蜃焰一般在盛开在夏天正午的阳光中,正午的阳光又亮又白,亮得世界都玄虚起来了,走在乡村寂静的阳光正午,恍惚的你,有时就会觉得是走在无人的午夜呢。区别是,在午夜,你有时可以看见磷火,而正午你则会看见蜃焰。这都不是什么好事,看见磷火表明你遇鬼了,而蜃焰呢,母亲称它是鬼东西,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事。譬如说吧,在盛夏突然晕倒的人,救醒后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看见蜃焰了,一团一团的蜃焰在我眼前烧着,我躲都躲不开,后来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有一篇文章说过我外婆,外婆在每年的盛夏发晕都不下十次,而她每次发晕开始总会看见蜃焰,先是一小簇一小簇在前面蝶一样闪闪烁烁,外婆就知道该收工回家凉快去了。但农活其实太多,外婆常常出门前就把当天要收拾的农活想好了,不完成一般不回家。这样随着时间的推移,外婆眼前的蜃焰就越来越旺了,然后就由蝶幻大成一丛一丛的篝火,再然后,就一片一片连在一起,如野火燎天,被团团包围的外婆这时要抽身也难,外婆眼睛昏黑,就放纵自己,绵绵缓缓地倒下去。
  瑶村上了一定年纪的人,好像都有在烈日下昏倒的纪录,包括我父母。小时候我不以为然,觉得村庄里的人真是太脓包、太柔弱了,或者就是太笨了。好好的一个人,脚长在自己身上,实在受不了了还不知道回家呀?
  后来我自己有了体验,才知不是那么回事。十岁那年夏天,我跟着父亲去砍柴。我们砍柴要翻过一座大山,当我们把柴砍好再翻山回来的时候,时间往往是正午。那一回阳光实在是毒,而我肩上的柴禾又太重,我挥汗如雨,气喘如牛,一步一蹬跟在父亲身后。突然我腿一软,就坐下了。但坐也坐不住,四周无一丝风,天热得像个蒸笼。何况一坐下去,身上所有的痛和不适就都缓缓复苏,越坐就越没有信心把柴禾挑回家。便只好站起来又走,那时山路上只剩我一个人了,前面已不见父亲的影子,只有蝶一样的蜃焰在安安静静地闪闪烁烁,后来蜃焰变得像篝火一样,再后来也连成一片将我包围……我的脚步有些飘浮,头脑有些混沌,我觉得浑身像棉花一样要飞起来了,连肩上的重担也无法压住。我知道我快要晕倒了。但在这种情况之下,我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扔了柴禾翻过山去吧?如果这样,我一天的辛劳不就白废了?我只能咬着牙一步一步地向前挺……
  就在我要放纵自己的意志,准备绵绵昏倒时,父亲出现了。翻过山岭的父亲,从那边山沟装满了一竹筒水返回我的身边。凉凉的泉水浇旺了我的同时,也浇灭了四周的蜃焰。
  我是借助父爱,才侥幸躲开那次蜃焰的围剿。从那以后,我就有些明白为什么上了年纪的村人,总有那么一两次逃不开蜃焰的包围,而晕死过去。都这么大了,还到哪里找父爱呢?
  还有,生命看似柔弱,其实却蕴藏无穷韧性,因为晕过去的生命并不那么容易死去,在阴凉和露水的呵护下,又能及时返青。中暑死了的人毕竟是少之又少。
  再后来我逃离了乡村,来到城里。城里夏天有风扇、有空调,也不要在正午的阳光下走来走去,于是我也就逃脱了必定晕倒的命运。但至今我一想起那时在暑天接二连三昏倒的乡亲,心里就涩涩的发酸。不知现在,还是否有神出鬼没的蜃焰,在正午乡村的某个角落,伏击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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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不在家的雪夜
  ——《故乡雪飘》之四
  作者:谢宗玉
  母亲不在家的那年冬天,雪夜特别的多,也特别漫长。白天玩雪也不觉得有啥不好,可一到黄昏,我和小妹就特栖惶。父亲的勤劳只表现在田里地里,在家里,父亲就懒散得很。早晨把饭做好,一家人就吃一整天。中午饭凉,也不炒一下,就从坛子里掏出一把盐腌辣椒胡乱吃一顿,这还算好,到晚上没饭了,就每人啃一个红薯,然后带着我们早早上床睡觉。
  母亲在家则全然不是这样。母亲在家时的每一个黄昏都非常宁和。母亲把炭火生得旺旺的,把晚饭做得香香的。等一切做好了,母亲就依在门口,用笑脸迎接我们。那时回家,就有一种说不出的舒适。我们吃完热菜热饭,一家人围着团锣烤火,不点灯也不怕黑暗。木炭的火光把我们的手指照成玉的模样,红红的透明。火光也在我们彼此的身上镀上一层温暖的颜色。我们说着话,或是父亲母亲合计生计,我和小妹则在一旁玩剪刀、锤子、布的游戏。或是父亲母亲给我们讲一些神力鬼怪的传说,有时也出一些迷语给我们猜。外面的风雪再大,也好像离我们很远。等大家眉眼有些挣不开了,母亲就找个烘笼,往里面夹些火炭,然后塞进床上的被子里烘,把床烤得暖暖和和,然后一家人就睡觉。每一个日子过得尽管平凡,却充盈而富有滋味。
  但现在母亲外出求学了,一到黄昏,我与小妹只能顶着父亲的叱喝声回家,不点灯,不吃饭,也不烤火就上床睡觉。可肚子太饿,被子太凉,一双脚冷得比冰还寒,根本无法入睡。而风雪声又在门外嚎叫,窗棂和屋瓦都响得厉害。我和小妹在床上打着寒颤,就特别想念母亲,我七岁了,不敢把这话说出口,五岁的小妹则常常在这时哭着叫妈妈,父亲冲着小妹偶尔发好大的火,骂她哭丧。但更多的时候是叹一声把她那双小脚搬到他胸口捂着。接着又默默地把我的双脚也搬到他的胸口。父亲的胸膛极为暖和,我们的小脚被父亲捂热了,就很容易睡着了。只是每晚父亲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我们就不知道了。我们本来对父亲是有些恨意的,但父亲的这一举动常常能在寒夜深处融化我们心中的恨意,我们的睡梦中也不仅仅只有母亲的身影。如果有谁像我们一样经历过那些寒夜,就会知道那种寒冷的彻心彻骨。我和小妹的脚有时不小心碰了对方的身子,往往会冷得浑身一颤,很快就会把对方的脚狠狠蹬开,然后开骂。我们知道父亲也冷,但他既然做了我们的父亲就只好咬着牙忍着。有时他忍不住,嘴角就丝丝丝地抽着凉气,一边骂:这两双死脚,冰得像刀子呀。我和小妹偶尔也会笑出声来。但笑声里也夹有栖惶。
  年关母亲从遥远的县城回来,我和小妹像飞射的银鱼老远就扑进母亲怀抱,我们笑得满脸红灿灿的。母亲一进门就掏出一大把糖果塞给我们,然后她与父亲就进了里屋,门咣啷一声关上了。等他们出来时,我抬头看父亲,发现父亲的眼睛红红的,我就知道父亲原来也会哭。在母亲面前,父亲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小妹也看见父亲眼角的泪花了,就一声叫开了:爸,你怎么哭了?父亲瞪了她一眼,恶恶地骂道:谁哭了?乱嚼舌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那时母亲就笑骂父亲:有你这么凶孩子的吗?
  母亲回来后,一家人说了一些话,这个家很快就有了年前节日的氛围。当晚母亲就烧起了旺旺的炭火……(2001。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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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日葵
  ——《丽日下的村庄》之十
  作者:谢宗玉
  在瑶村,把向日葵叫做摆头莲,虽然也形象,但终究没有向日葵三字形象。这东西真怪,总要将头对着太阳。太阳每天从东边升起,西边落下,它就跟着把头从东摇到西。夜里太阳埋到地下了,它就把头勾下来,默哀似的。植物中,它真算得上一另类。
  瑶村不产葵花子,大人们只在一些地的边角种上几棵,让时隔多年的我已没有多少记忆了。我今天之所以写这篇文章,是我记起了幼年时,自己曾经种的那片葵花。那至少有几百株,簇在一起,颇为壮观。
  如果没有风折断杆子,葵苗一般标标致致,娉婷挺拔,每天早晨士兵列队似的,齐刷刷地把头摆向东边。也没人喊立正,都一副立正的姿态。然后随着太阳的缓缓升起,头就慢慢地往上抬,像在做广播体操。午后太阳朝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