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节
作者:九十八度      更新:2021-04-17 17:42      字数:46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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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政治老师夹着课本气咻咻走出教室时,全班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大家心情一样,都忍他很久了。
  不一会儿,校长气冲冲地走进教室,“这还了得!这还了得!……”他在黑板前走来走去,扭着头盯着我们,一直重复着这句话。校长以前是一中的校长,以治校严厉著称,退休后余威仍在。教室里一时静得像雷雨前的树林。校长至少把这话重复了十几遍,然后开始拍着讲台骂人,说想造反了不是,谁说要政治老师走人,我就马上要他滚蛋!校长骂得青筋暴露,满脸狰狞。阳泪眼婆娑,应声而起,说走就走,她早就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呆了。边呜咽哭着,边收拾课桌里的书本。
  那个时候,我突然急起来了,我静等别人替她申诉,但是没有。我只好自己站了出来,先把校长震下来的粉笔刷从地上拾起放回讲台。然后要校长听我讲两句。开始我的声音还比较平静,但是一说一说就激动了,我说阳只是代表我们大家说了句心里话,如果校长要阳走人,还不如就此解散文史班算了。听我这么一说,教室里慢慢地就炸开了窝,大家纷纷嚷着要退学。说反正是考不上大学,不如早点回家,免得再次丢人现眼。校长一时气得只有进气没有出气,弯曲的青筋在额上跳得更厉害了。
  政治老师也实在太阿斗了,我们对他本人并没有什么成见。但政治课本一年一换,他退休却有好些年了,怎么还有勇气出来教书赚钱呢?他除了每天在课堂上一边断断续续、结结巴巴地读着课本,一边在黑板上版述外,其他就什么也不会了。那天上午,当他转身在黑板上版述时,风吹动了讲台上他摊开的课本,等他再回过头来,就再也找不到他刚才读的页码了。他这里翻翻,读一下,说“噢……,不是。”,那里翻翻,读一下,又说“噢……,不是。”下面有人看着急,就提醒他是那一页那一节,偏偏他年纪大了,耳背,嗨嗨嗨地一声一声地问。一些人就趁机起哄,稀里哗啦地笑,教室里秩序大乱。阳忍无可忍,这时拍桌而起,要他教不了就滚。其实这样的情形已不止一次,他的确已经很迟钝了,就算风没有吹乱页码,他每次从黑板前转过身来,也要老半天才能续上刚才的话。而且经常读着读着要么就重复,要么就漏行。这样的人,能指望他救我们于黑暗的深渊吗?所以全班同学早绕过他把课本读了几遍了。他的存在简直就是我们高考路上的拌脚石,典型的浪费我们时间。
  校长知道学生的愤怒是有道理的,嗒然走出教室。后来我们就再也没看到政治老师了。一鼓作气,我们还赶走了英语老师,因为英语老师的英语水平比班上大部分学生都要差。很多人还想赶走语文老师,说他只知道天花乱坠地讲些与高考不挨边的事,但我和一部分人不同意,我喜欢这样的老师。语文么?不就是天南地北地一通杂谈嘛!如果真要天天来讲语法、讲修辞、讲段落大意,那才没意思呢,这些教学大纲上不都有吗?自己看就是了。再好的语文老师也难猜到高考题目,教语文有点像武打书里传授内功,功夫要在不知不觉中增长。
  我扯远了。再说我和阳吧。这事过后,我与阳似乎近了一些,但也仅仅止于谁离开早时,谁先吱一声:很晚了,明天再看吧?另一个往往就抬起头笑一下,说:好的,你先走,我还看一会。
  赶走两个老师后,教室里秩序比以前要好多了,但寝室里的秩序却比以前更乱了,这跟老师无关,大概跟春季有些关系。这是一个公开的秘密,只要是男人聚居的地方,话题总会围绕女人展开。不管是军营还是监狱,也不管是老头还是小子。我们复读生也不例外,每晚熄灯之后,淫秽的语言就会在黑夜像花一般盛开,有时我也说两句,但更多的时候我是厌烦,我觉得这班越讲越兴奋的“兽牲”实在对不住在家里苦撑日子的父老。很多次我一手蒙住头,另一手绞着发热的男根,咬牙切齿,像阳那样骂道:“吵死!吵死!吵死!”但他们才不理我呢。
  有一回他们说说停停,闹了大半夜,我就狠狠地骂了一句:“猪一样的东西。”没想到睡我下铺的兄弟对这个“猪”字特别敏感,我的话才落音,他就窜起来,一把将我从被窝里拽下来,恶狠狠地凶道:“你骂谁是猪?!你什么不好骂?你要骂别人是猪!我最恨别人骂我猪了!”那一刻我惊呆了,我没想到他会突然来这一手,我吓得真像一只噤了声的蝉。这家伙虽然不是学体育的,但每天练哑铃特勤,论打架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我只能虎头蛇尾地忍气吞声,并且直到现在,我再不敢轻易把个猪字说出口。而经过那一回,我在寝室里越发孤立了,我自己也觉得很窝囊很没面子。所以我就尽可能地延长在教室里的时间,我要等别人都睡了,才跑回寝室,蹑手蹑脚地上床睡觉。
  事实上我并不是不想女人,我也想。这事要搁在过去,我死也不会承认。就算是写散文,我也不会无端地把这些东西挑明,但现在我是在写小说,我必须真实地面对自己,才能对过去作个比较完善的交待。我记得有一次,以前在二中的同桌跑来看我,晚上我们睡一起聊得特兴奋。为了不影响他人睡觉,我们蒙着被子小声嘀咕。我至今还记得当时憋气的情形,我几个月没洗的被子里又臭又腥,我们说一会儿话,再把头伸出来大口大口地吸几口气。我们说话的内容正是女人。他告诉我,原来二中我们那班考起的三个人中有两个是一对恋人。他亲眼看见在学校左边那个废弃的杂木林里,两个人抱在一起亲嘴,他说他敢肯定两个人还做了那事。说着他一只手环个圈,另一只手的手指在圈里捣鼓。我看不见他,但我感觉得出他在做什么,我顿时全身热血漫涌,不得不用手死死地抓住勃起的下根,我怕被他发现。后来他说,真想不到他俩最后竟会考起大学,真是好事成双啊。
  这也正是我想说的。是的,想不到他们这事都做下了还能考起大学,老天爷真是太不公平了!
  这晚,我和他都梦遗了,弄得被子一塌糊涂。但我们都没有点破。我在梦中梦到琴了,琴在初中时就与我同学,我在初中时就暗恋她了。我估计是让琼瑶阿姨的小说给害的。我喜欢她却不敢表明,就跑到学校后面的一个废墟里用脚踢墙,我的脚趾常常踢得鲜血淋漓。上高中后,我与琴又在同一个学校,我曾暗示过她,但她不动声色地拒绝了我。这以后我就常常陷入漫天漫地的胡思乱想之中,尽管我知道这不好,这有罪,这该死!但我无法控制自己的念头,而枯燥的课本实在不足以与这些幻想相抗衡,很多时间我就浪费在这些白日梦中了。而白日梦过后,又有很多时间浪费在我的懊恼和自责之中。开始我惩罚自己的方法是找个没人的地方用拳头砸墙,砸得拳头流血了才罢休。后来我习惯用刀子之后,我就一直用刀子划手臂。这其实是一种妥协,因为要想用拳头在墙壁砸出血来毕竟很难,痛苦的时间也长些。借助刀子就容易些了。可能因为容易,我流血的次数也就多多了。琴毕业后,靠她舅外公的关系上了一家自费中专。女孩总难忘记爱慕自己的男孩,琴也不例外,尽管她拒绝了我,但在我复读的时候她每月还从长沙给我寄一张明信片。我承认,对这些明信片的凝视是浪费了我大量的时间,但它们给我带来的精神力量也是无法估量的。很多次我极度绝望的时候,就拿出那些明信片看一看,尽管明信片毫无例外地只有八个字:风雨欺人,劝君珍重。
  就是在这个梦遗的晚上,梦中的琴不知怎么变成阳了?我埋在阳的双乳间恸哭着……,后来就惊醒了,下身是一滩粘乎乎的东西。
  这以后,与阳的故事就展开得得特别迅猛……
  四
  三月的某个雨夜,教室里走得又只剩我和阳了。后来一阵风吹灭了我的蜡烛,我摸出火柴盒,发现里面已没有火柴,我叹一口气,拿着蜡烛,朝阳走去。阳坐在左边靠窗的位置,与我有点咫尺天涯的味道。我走近她得跨过很多桌椅。桌椅碰撞出空荡荡的响动使教室里的气氛莫明其妙就紧张起来,阳抬起头看着我,我有点慌乱,就避开了她的目光。
  我说:“我点一下火。”然后把蜡烛凑近她桌边的燃烛,我的手有些颤,蜡烛一时没有点燃,我的手就颤得更厉害了,突然啪的一声,阳的蜡烛被我撞翻了,蜡烛迅速滚过桌面,我急忙伸手去抓,与此同时,阳下意识用胸脯往桌沿一靠,想止住下落的蜡烛,我们俩都没有成功,而我们的身体却有了第一次接触:我的手碰到了阳的胸脯。黑暗里两声惊叫之后,是死一般的沉寂,隔了好一会,我用颤声说:“对……不起。”阳没有吭声,她摸索着将书收起,然后把桌椅弄得一路响着出了教室。黑暗里我不知道她的表情。
  我站在那里,一下一下感受心捣鼓般地撞击胸腔。我不记得那一晚我是什么时候怎么回寝室睡觉的。我也不记得那一晚我睡着没有。
  接下来的三个晚上,阳都在熄灯之后就离开了教室。到了第四个晚,阳又加班了。我偷眼看见阳点燃了桌前的蜡烛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心一紧,就收了书早早离开教室。但我走到寝室,寝室里的男人正在讲阳丰满的身子,用各种难听的词语将她一段一段地形容。我心悸动,转身就去溜街了。我已经不习惯这么早睡觉,再说别人也不会让我这么早睡觉。我踱到黑沉沉、静悄悄的烈士陵园坐下来,拔出小刀在左手臂上划了一个忍字……
  微雨最终浇灭了意念中阳那张甜美的脸。丝雨成珠,顺着我的头发流下来,叭嗒叭嗒打在水泥地面上,声声清脆。我放下衣袖往回走。
  第五晚上,我又开始加班,等我感觉已经很晚的时候,发现教室里又只剩下我和阳了。我嘘了一口气,埋头继续看书。我看的是历史,六本历史课本我不知看过多少遍了,我只差没能全部背出来了,就因为我还不能全部背出来,我只有一遍一遍地重复着看。读文史没巧可寻,除语文外,其余三科只能死记呆背,一旦可以把课本背出了,高考就任凭它千变万化都不怕。可我差的就是记忆力,就像一遍一遍熬出来的草药,我喝着已没有任何感觉可言,哪怕是呕吐都不能了。如果不是为了高考,为了跳出农门,我宁可将所有课本一页一页撕碎吃掉,也不愿再多看它们一眼了。
  阳收拾书本要离开教室时,我心突然跳动加速,我有一种说不出的渴求,但阳没有招呼我一声就走了。我一下子有一种被抽空的感觉。她走后没多久,我也走了。
  春夜依然寒冷,久捂的被窝里没有一丝暖意,全身像根冰棍,只有勃起的男根是热的,我用手捂着它,一半是为取暖。寒冷和胡思让我彻夜难眠。我怀疑可能喜欢上了阳,我又感到这不可思议。我清醒地知道自己所处的境况。
  随后的几夜,阳依然不与我打招呼。我见她不跟我说话,我也就不跟她说话。谁离开早,走就是了。尽管我想跟她说一声,但我的话在喉咙里转了几转,就是出不来。我不敢面对她那副阴得要下雨般的脸。这副脸在白天更阴,阴得几乎再难找到一丝甜美的感觉。她又开始咒人了,教室里稍微有些嬉笑,她就“吵死吵死吵死”一叠声地骂着。我怀疑她咬牙切齿般的痛恨有百分之八十得归属于我,尽管白天我不怎么吱声。
  我以为这种状态会维持到高考结束,但一场大雨又把我们迅速推近。那晚,教室熄灯时天还是好好的,但等到教室里只剩我和阳时,窗外突然起风,天空惊雷乍起,我看不好,就忙着吹烛收书跑下楼,可是晚了,雨说下就下,豆大的雨颗由疏到密,没十几秒钟,整个世界就哗啦啦响起一片了。我没有伞,只好靠在一楼的墙根边发呆。寝室离教室有一里多路远,原先是一个养猪场,稍稍粉刷一下后,便被学校暂时租用,作为我们的寝室。寝室与教室之间是一条烂泥巴路,又没有路灯。学校当时建得匆忙,学校建成后只忙着招收学生,没有人想到还要修一条水泥路,哪怕是用碎石沙子铺一下也好。而这个春季雨水又特别勤,路就全淹在了水中,只有间隔铺垫的砖头还露出水面,作为学生往返跳跃的支点。我现在觉得那条路是有寓意的,与我们当时的心境真是匹配。
  我靠着墙壁,雨一直不停,哪怕是变小一点都不。我很烦躁,然后又很伤感。我想起了这几年来自己的付出,觉得老天爷真他妈的太不公平了,凭什么他们谈恋爱还能考起大学,而我不能!?如今别人每晚又在寝室里大谈女人,我却利用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