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节
作者:负债赌博      更新:2021-04-13 23:44      字数:4813
  。
  我身后一切如常。从餐厅里面是无法看到米勒的套厉的。
  由于有消音器,枪声几乎听不见。伊琳不见了。她很聪明,关上了房门。我刚刚目睹了一个人在我眼前死掉了。这迫使我负有责任。亲眼看见有人被谋杀,人们通常觉得这是不可能的。这种事只会发生在别人身上。我要和丽维娅说说。丽维娅是一个做事清醒理智的女人。我刚刚想过可能会发生某事,结果这事在同一瞬间就真的发生了。是我的那个念头引起了这一切吗? 我是否曾经预感过,我会是一个偶然事件的牺牲品? 明天我得少喝点酒。——滚开,讨厌的海鸥,你们让我心烦! ——丽维娅已经走了。没有哪个人因为发现了什么特别的事而中断自己的早餐。声青不高不低的交谈,游客们在安排这一天的日程。侍者问着:“咖啡还是茶? ”这是一位已经洞悉了一切的老者,似乎没有任何事情能扰乱他的宁静。“对不起,先生,有一个人刚刚被……”这样做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他不会相信我,就算他亲眼看见伤得很重的米勒、看见他的额头砸在桌子上的空酒瓶旁边,他也不会相信的。米勒从几年前开始就在东方豪华酒吧里喝威士忌。侍者可能会说:他早晨的香槟酒喝得太多了,现在他累了,需要睡一会儿。或者说:对不起,我有很多工作要做。等伊琳洗完澡,应该让她上楼去看看有没有人动过什么东西,或者偷走了什么东西,与此同时我应该去苏丹酒店。两杯双份的伏特加也不能让我的手停止抖动。餐厅里、走廊里、电梯里,到处都在播放着电脑音乐。
  锁眼有点脱落了。丽维娅还在洗澡。她会认为我是在信口胡诌地编故事,为了达到某种她并不知道的目的。这些年里我胡编乱造地给她讲了很多故事。她关上了水龙头。清晨,在无休无止地做爱和两个小时的睡眠之后,在淋浴喷头下跪在她面前,舔她,直到她站立不稳。凶案现场现在很可能已经被警察封锁了。我要去提供证词。丽维娅非常仔细地擦干身体后才从浴缸里出来,此刻正在按摩喷在头发上的摩丝。一个无可挑剔的身体。我的兴趣是什么时候丧失掉的? 直接说好了:“米勒被人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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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在码头上等了二十分钟。对于阿尔宾的失踪,没有人感到奇怪。在过去几天里,他经常不告诉我们去哪里就独自离开,然后在几个小时之后神秘地重新出现,并且对我们提出的大多数问题都不予回答。“他要继续玩他的侦探游戏,,‘莫娜说。纳格尔则猜测他在杜苏努伦地区得到了一些信息,现在他去调查核实这些信息去了。他显得有些失望,因为阿尔宾既没有向他透露他的计划,也没有告诉他调查的进展状况。
  这天晚上丽维娅没怎么担心。阿尔宾不在场,这让她和杨的共同活动变得容易了很多。经过两个无眠的夜晚之后,她已经极度困倦,但同时情绪又很亢奋。她把摄影包挎在肩膀上,在大街上伸开双臂,唱着《波本大街今夜皓月当空》。她的过去结束了。
  扬揍了舍尔夫,没有人真的为此而生扬的气,但两人之间公开的敌意把气氛彻底破坏掉了。大家都估计舍尔夫会报复。科琳娜看上去吓坏了,莫娜始终还像麻木了似的。
  哈根承受着良心不安的折磨。弗里茨觉得自己周围这些人简直像夸张的卡通人物。没有人知道我们如何才能没有冲突升级地、平静地结束这次旅行。
  “有没有人能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在回酒店的路上,纳格尔问道。“你们想上床睡觉了吗? 现在才八点半,我们在这儿只有两个晚上了。”
  “今天我已经够了,”舍尔夫说。
  “这座城市现在看起来灯光闪烁,繁星满天,如梦如幻。
  之前你们老是在我耳边唠叨,说是要下雨,现在天气好了,你们却一个个都垂头丧气起来。今天可是星期六,开派对的日子。东方夜生活、肚皮舞、鸦片窟、音乐俱乐部。旅行手册上有什么建议,莫娜? “
  “我困得要死。”
  “如果你们什么都不看的话,怎么搞艺术? ”
  没有人回答。
  扬和丽维娅手拉着手走着。他们是惟一两个没有被毁掉心情的人。扬在给丽维娅解释自己的绘画,对别人他从来没有这样做过。他骂大部分当代艺术用一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来替代可见的绘画,骂录像和电脑装置艺术的艺术趣味是蓄意表现业余水平。丽维娅听着,笑着。阿尔宾也经常发表类似的议论。
  他们当着我们大家的面接吻。
  “乱了套了,”纳格尔说。
  第二天早晨,阿尔宾没来吃早餐。丽维娅看表的时间间隔越来越短。十点左右的时候,她鼓起勇气,推开还有很多食物的盘子,说:“他可能睡过头了。”然后下楼去了他们的——现在是他的——房间,下定决心要告诉他:为了扬,她要和他分手,而且是立刻分手。我不知道她是希望见到他还是害怕见到他。扬非常不安,跟着她去了。他在门旁边等候着,以便在必要的时候闯进去。
  没有任何迹象表明阿尔宾昨天夜里是在这个房间里度过的。他的东西像两天前一样胡乱扔在地板上。床显然没有动过,冰箱里一瓶酒都没少,房间里没留下任何纸条。她把他的箱子翻了一遍,希望能发现几个被他记下来的、他臆想中的联系人的人名、地址和电话号码。但是她只找到两个空的小烧酒瓶,她把它们扔进了废纸篓。她没有欺骗他,而是离开了他。这是一个决定,不是外遇。他的逃避让这一切变得简单了许多。但是尽管如此,她还是感觉很糟糕。
  虽然她既不相信米勒谋杀案也不相信有什么神秘组织的阴谋,但她还是担心他有生命危险。阿尔宾应该继续留在这个世界上,哪怕不再作为那个她所爱的人。她觉得良心不安。她把阿尔宾拍摄的两卷胶卷装了起来,也许他拍过的什么东西能提供线索。然后她把她自己的一些东西装进箱子,离开了房间。她差一点撞在扬身上,后者在门旁边靠着墙站着,正不知道该把烟头在哪里按熄。她一下子没认出是他,用英语说了声抱歉。扬扔掉烟头,在地毯上踩灭,然后抚摩着丽维娅的头发。丽维娅的喉咙梗住了,她尽力克制着不让眼泪掉下来,抱着扬的脖子说:“他没有回来过,至少昨天没回来。我敢肯定,他一定出了什么事。他们抓住了他,因为他非要打听他们的事不可,那些事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一旦他决定了什么事,就绝不放松,不管这事是多么荒诞。很可能他让某个人感到危险了。这并不是说他讲的米勒的事情一定是真的,因为,如果你用一些错误的问题去妨碍某些人的计划的话,就已经足够让他们感到危险了。——我现在几乎像他一样开始幻想了,也许他只不过是溜掉了。”
  扬把她揽进怀里。他不知道自己应该作何回答,所以只是沉默着。
  “我该怎么办? 我们后天就回德国了,如果不走,机票就作废了。我不能不知道他到底出了什么事就把他留在这里不管。但是星期四我还得去拍照,一份四千马克的工作,是一个系列的开始。如果他什么都没说就跑掉了……你会到哪儿去找?在这个大城市里,即便你找到一个人,他也永远不会告诉你他做过什么事。”
  “过一阵子他肯定会重新出现的,而且疲惫不堪,身上很脏,那是因为他喝得烂醉,在狗屎堆里睡了一夜。”
  扬和丽维娅决定在阿尔宾的房间里等到中午。如果他回来了,他们就一起面对他。如果他不回来,他们就去找梅苏特或者去找警察。扬回了一趟餐厅,通知纳格尔他不去参观希南清真寺了。然后他坐到我身边,问我阿尔宾前天夜里有没有对我透露过什么能让人推断出他的下一步计划的事情。我说了我所知道的一切:阿尔宾说他星期二去了奥岱洛.苏丹酒店,在观察工人更换米勒房间的地毯的时候被抓住了;星期三,一个过去曾经在德国当过牙医的老珠宝商告诉了他两个俄罗斯黑市商人的名字——帕弗庸和乔根尼.彼得洛维奇,这两个名字让他找到了名叫尼古拉的人,此人戴着一副很大的黑边眼镜;星期四他去了吉普赛人的城区;星期五梅苏特·耶特强烈建议他去杜苏努伦地区。
  很可能他昨天在杜苏努伦地区见到了什么人。
  “线索不多,”扬说,“但还是谢谢你。”
  他们互相紧靠着躺在丽维娅的那半边床上,吸着烟,望着远处。扬喝了点啤酒,丽维娅让人送来了茶。她重新想象了一遍她和扬之间的爱情的开端:最后一次和阿尔宾争论,扬站在她身边,喊叫、摔门,然后一切都变容易了。她会忘掉他,像忘掉一个醒来后没有马上记下来的噩梦。然而这个想象中的场面并没有出现。他们轮番看着手表,每当走廊里有脚步声走近的时候,他们就会吓一跳,马上做好准备,随后继续各想各的心事。
  阿尔宾没有回来。
  “你打算怎么办? ”一点左右的时候,扬问道。
  “那块宝石,' ‘丽维娅说,”他买那块宝石并不是为了让我开心,他只是需要一个借口,想在集市里的珠宝商那儿打听情况……我们也可以这样试试。“
  “你看到那块宝石值多少钱了吗? ”
  “那是我欠他的。”
  扬认为由他们自己去寻找阿尔宾是错误的。虽然他像丽维娅一样不太相信有什么阴谋,但他还是担心如果在这里问太多的问题的话很快就会引来麻烦。两个既不懂当地语言也不了解当地习俗的外国人,几乎无法判断别人的话有多少真实的成分。但是丽维娅急切的恳求让他无法拒绝,而且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一个人去。
  扬没有问丽维娅是否还爱着阿尔宾,以及如果不爱的话,她对这件事为什么有如此强烈的责任感,乃至做好了准备要去冒不必要的风险。
  他们离开酒店以后,他先把她拖到了一家糕点店,让她至少吃点东西。她买了一块巴克拉瓦(一种伴着蜂密的蛋糕),走到街上,咬了一口,说了声“很好吃”,然后扔掉了。
  大学的摩尔式校门上方镀金的大字在午后的阳光下闪闪发亮。
  集市里熙熙攘攘,比四天前还要拥挤。两人现在都觉得那些小商贩和托儿们的纠缠让人无法忍受。扬不停地对他们恼火地说着:“不要! ”
  丽维娅很紧张。她的目光在大厅里搜寻着,她的呼吸像是马上就要哮喘病发作一样。扬决心尽力阻止她出于错误的责任感而陷入阿尔宾所编织的精神错乱的幻想中。看见珠宝专区的那一刻,丽维娅猛然停住脚,翕动着嘴唇,低声说道:“这个白痴,这个该死的白痴,他应该让我安静,他应该从我的生活里消失,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扬跟在她身后,用身体挡着她的后背,双手环抱着她的腹部。过道很窄,他们被人挤来挤去,有几个男人恼火地转身看他们。扬想把丽维娅轻轻地推到一边,但是她不肯动。
  过了一会儿,她像霜打了一样垂下双肩,她开始发寒战了。
  她绝望地看着他说:“也许他需要我的帮助。最后一次。而目.,在没有当面对他说我和他已经结束了之前,我的心里永远都无法摆脱他。给我一根香烟好吗? ”
  她稍微安静了一点,开始制定寻找阿尔宾的计划,尽管她完全不知道这个计划如何实现。扬考虑着该说什么才能让她相信阿尔宾只不过是溜掉了。他们站在那儿,不知所措地盯着那些黄金首饰、成千上万粗细各异的手镯、手链和镶宝石或不镶宝石的戒指。“我真想给你买点什么,但是我太穷了,”扬说。
  “我们必须设法打听到谁在做蛋白石生意。”
  “你想怎么问别人呢? ——您认识一个俄罗斯珠宝走私商吗? 您能给我一个地址吗? ——这样是没有意义的,丽维娅。我们还是去警察局登一个寻人启事,让警察来管这件事吧。”
  “就问一家店吧,这样我们至少尝试过了。那边那个老人看上去挺和蔼。他以前可能就是牙医。”
  “也许阿尔宾只是想开始一种新的生活,没有兴趣和你探讨他的未来而已。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溜掉的机会了。”
  在这一刻,扬感到丽维娅的力量开始退缩了。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她说:“但是我们得去找一找那个尼古拉。
  还有梅苏特。好吗? “
  扬抓起丽维娅的手,拉着她往大门方向走去。当他们走进露天里时,他感到很高兴。阳光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