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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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债赌博 更新:2021-04-13 23:43 字数:4724
亲∧羌柑踝詈玫腛 ,‘那是一些杂交狗,杂色的、褐色的、黑色的,有大有小,有几只在吠叫,另外几只夹着尾巴哀鸣着,希望能引起什么人的同情。“它们没有逃脱的机会了。”——“当然没有。”——“它们会被杀死吗? ”——“熊是我们的骄傲,而这些东西都是臭狗屎。”笼子上贴着一些依次写着号码的小纸条。每条狗的身上也用红色写着相同的号码。“你想打赌吗? ”——“我没钱了。”——“你会赢的。”——“我真的没钱了。”——“趁还不太迟,再想想吧,艾尔。”
帐篷里面被火炬照得通亮。大门后面是一张桌子,这就是进行赌博的地方。托普斯在一张预先印好的表格上写了一些数字,连同一沓钱一起交给了登记员。如果我理解得没错的话,他们是在给那些狗下注,而不是给熊。左边是舞台。十二个身穿黑礼服的乐手演奏着节奏极快的音乐.声音大得仿佛号手的肺爆炸了。他们的前面放着一个连着扩音器的麦克风,扩音器被接在汽车的蓄电池上。赛场被一圈钉着铁丝网的木板栅栏围着,赛场中央的沙堆上立着一根铁棍,铁棍顶端焊接着一条带弹簧钩的~7… 。看台紧挨着栅栏,分五层台阶,最高的一层紧靠着帐篷壁。前面几排已经坐满了人。我从后面可以看得很清楚,因为我比大多数人的个子都高。“快开始了,”托普斯说。燃烧的火炬把空气烤得热烘烘的,火炬里浸的是沥青和湿布。我旁边的人在说俄语,那是六个高加索地区相貌的人,头发粘成一绺一绺的,每人手里都拿着一个小酒瓶。看样子他们不像是为了跟踪我而来这里的,但是谁知道呢,也许他们得搜.集信息,以便帮助组织的高层决策者做出决定。害怕是没什么用的,反正还有足够的酒可以喝,我不会出什么事儿的。
一阵急促的鼓点宣告节目开始。伴随着一阵响亮的吹奏声,马戏团团长登上了舞台。这是一个身穿燕尾服的瘦削男人,大礼帽底下是一张线条很硬的脸。他赢得了长时间的掌声,直到他像位罗马皇帝一样举起双手,帐篷里才逐渐安静下来。他拿起麦克风开始说话,先是一段用土耳其语讲的拿腔拿调、没完没了的开场白,然后是一段带浓重口音的英语,“……我要对我们来自外国的朋友们讲几句:我们欢迎你们来参加这个勇猛的斗熊之夜。我们非常高兴你们今晚和我们呆在一起,并希望你们喜欢这些搏斗。谢谢。”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再往前挤一挤,”托普斯说。“我看得很清楚。”
第一头被牵进来的熊名叫乌沙克,属于卡巴克里一冢。
乌沙克的脖子上戴着一个铁制的颈箍,颈箍上连着一条链子,鼻子上戴着鼻环,鼻环上系着一根绳子。尽管如此它走得还是慢慢吞吞、摇摇摆摆的,带着好奇和胆怯。当它第一次准备在地上打滚的时候,它的主人快速地扯了一下它鼻环上的绳子,用棍子打了它几下。它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不咬断他的胳膊,用爪子抓他的脸?“它太年轻了,”托普斯说.“没有经验。”最后,那个吉普赛人把链子的末端系在弹簧钩上,离开了场地。乌沙克显得很迷惑,拖着绳子跑了一小段。火炬、狂叫声、陌生的气味。它原地转着圈子,直到两个男人打开栅栏,连喊带踢地将三条消瘦的狗赶进赛场。
这几条狗像那头熊一样摸不着头脑。渐渐地,它们明白了眼前的形势,开始狂吠着一点一点往后挪,尽量和那熊保持最大的距离,身体紧贴着木栅栏。乐队里只剩下鼓还在敲,鼓点单调而没有变化,像是在催促战船上划桨的奴隶..乌沙克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它站起身,用鼻子嗅着。有片刻时间,它似乎在考虑是否该跳舞了,跳了舞以后是会遭到责打还是会得到奖赏。它原地走动了几步,前爪落地,然后闪电一般向那几条狗扑了过去。它的链子很长,所以场地内的每个地方它都可以到达。就在它的前爪碰到第一条狗的那一瞬间,一阵嘹亮的吹奏乐器的合奏响了起来,音乐声响彻整个帐篷,只有芦笛没有加入这个合奏,音乐的声调越来越高,渐渐变成了尖利刺耳的旋律,然后戛然而止。那条带着二号标记的狗已经一动不动了,它的脖子上裂开一条伤口,血汩汩流出。乌沙克的鼻子里发出呼噜噜的声音,转过身,小跑着离开了那条狗,仿佛在一瞬间已经忘记刚才发生了什么。“不是好狗,”托普斯说,“这是在训练乌沙克,它得学会搏斗。”乌沙克一动弹,另外那两条狗就开始逃窜。
但是逃跑也无济于事。十分钟之后,乌沙克的训练单元结束了。它的主人抓起绳子,扯着它的鼻环,因为乌沙克可能还没明白过来:它的战斗已经结束了。它的脸上是一副激动的、但却完全恭顺的表情。两个男人扯着那几条奄奄一息的狗的后腿,把它们拖了出去。乐队发出一些声音,好让人们听不见狗的哀鸣。“它们会被如何处置? ”托普斯用手在喉管处直直地比划了一下。“你赢了吗? ”——“还要再过一会儿。”一个胸前挂着货箱的年轻人兜售着拉基酒、伏特加和啤酒。我买了一小瓶伏特加,被托普斯诡笑着从我手里夺了过去,于是又买了一瓶。第二头和第三头熊像第一头一样需要学习。人们把已经吓得半死的野狗扔到它们面前,它们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它们送出了战场。一条受伤的公狗因为抽搐得太厉害,没等出赛场就被宰杀人员在脖子上割了一刀。随后响起一阵军号声。马戏团团长再次走到舞台上,拿起麦克风,开始用夸张的手势和极富戏剧性的声音讲话。观众怪声大叫着。“他在说什么? ”——“他在讲童话。一些著名的熊的故事。吉普赛传统。你不会感兴趣的。他讲完以后,真正的战斗才会开始。”托普斯此刻显得非常紧张,他一口喝光了那瓶伏特加,用指甲在瓶子上敲着。是因为我盯着那几个俄罗斯人看所以他们才盯着我看呢,还是相反? 在乐队的帮助下,马戏团团长使人们的情绪高昂起来。当他下台的时候,观众们报以长时间的掌声、刺耳的口哨声和欢呼声。
“这是我表兄米哈伊,”托普斯说,“他带着的是我们家的熊弗罗贝尔,有史以来最好的熊。”弗罗贝尔比之前的三头熊高大一些。它走动的时候毫不胆怯。它熟悉眼前的环境.明白自己的任务。它站在那里,比它的主人高出许多,呼吸着各种气味,听着幕布后面的狗吠——在正式战斗之前,先要把狗激怒。连火炬都不能干扰它。小提琴、单簧管和长号的声音渐渐停止了,电子打击乐器还在继续演奏,铃铛、钵和镲让音乐又重新回到战船的节奏上。弗罗贝尔四爪伏地,等候着它的对手。共有五条狗被鞭子抽打着赶进了赛场。全是杂交猎犬,浑身肌肉、极富攻击性。大概是谁家的斗牛犬从家里跑了出去,成功地繁衍了自己的后代。
到今天晚上之前,这些后代结成的犬帮在一个离旅游区很远的、衰落了的市区长期占据着一大片地盘,靠觅食街道上的垃圾为生。人们抓获它们以后,可能用诱饵训练过它们。
至少它们没有被饿死。它们互相紧紧地靠在一起,毛发竖立,鼻孔里发出呼噜噜的低吼,龇着牙,发出一声高过一声的狂吠。“它会把它们全都咬死的,它会干得很漂亮,”托普斯说。弗罗贝尔在向狗靠近。它重视它们,但不畏惧它们。
它在鼓点的敲击声中吼叫着。五条狗一条接一条地向它扑去,又以原来的队形退回来。弗罗贝尔犹豫了片刻,警惕地盯着它们,鼻翼翕动着。也许它能从狗的气味中闻出一些什么,也许它辨认出了哪条是最危险的,哪条最弱。吠叫声现在听起来仿佛变成了尖叫。弗罗贝尔离它们依然有一米半左右的距离,它现在还够不着它们,突然,它猛地一扑.速度快得让我惊讶,与此同时,已经有三条狗咬向它的肋腹,另外两条跳到侧面,躬起后背,围着它迅速地打着转儿。弗罗贝尔双腿直立起来,有力地挥舞了几下巴掌,甩掉了扑上来的那三条狗,将它们甩出一米开外,随即狠狠地拍过去,其中的两条狗受了伤,一条伤在肩部,一条伤在后背,它们受到自己流出的鲜血的味道的刺激,再次扑了上去,试图咬住弗罗贝尔的嘴或上唇,但却没有成功。弗罗贝尔的前爪击中了一条正跳到半空中的鲁莽冒险者,有短短的一瞬间,那条狗挣扎着,似乎想继续进攻,但是第二巴掌已经拍了下来。“你看,你看! ”托普斯喊着。那条狗摔落下来的时候,弗罗贝尔咬住它的脖子,把它那已经断了气的躯体甩了出去。“多么有力量! 多棒的动物! 难以置信! ”第二条狗几乎是一不小心就落到了弗罗贝尔的爪子底下,弗罗贝尔的爪钩撕破了它的肚膛,肠子流了出来。乐队疯了一般演奏着,鼓在敲,铜锣在响。弗罗贝尔用牙齿咬住了扑到它后腿上方的第三条狗,把它像一块破布似的甩了出去,那狗在甩飞的过程中翻转了好几下,最后啪地落在沙地上,一动不动了。弗罗贝尔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尽管它身上有好多处伤口在流血,尽管那条最强壮的狗在它脖子底下咬了一口。
可以看到它肿胀的血管。弗罗贝尔的爪子够不着那条狗。
狗的胸部和前腿已经血流如注,但它还是咬住不放,还是不肯逃命,一代又一代驯练出来的颔骨肌肉的本能反应比对死亡的恐惧还要强大。弗罗贝尔咆哮着,浑身乱拍着,最后.它的爪子终于抓对了地方,一股鲜血像弧形的泉水喷到了沙地上,狗的动作虚弱了一些,随后力量用尽,它瘫倒在地。弗罗贝尔的最后一口咬破了它的喉咙。掌声雷动,舞蹈音乐响起。米哈伊给了弗罗贝尔一点甜食作为奖赏。我觉得今天晚上已经看够了,想看一眼手表,发现手表已经不在我的手腕上。那块表不值钱。“你喜欢这场角斗吗? ”——“是的,但是我得走了,我的朋友们在等我。”——“还有五头熊呢。”——“哪儿有出租车? ”——“我带你去。”
我们离开帐篷的时候,托普斯的兄弟们已经在等着和我告别了。我很怀疑这会是一次友好的告别。“你是否认为我是一个带你参观整个吉普赛城区的好导游,艾尔? ”——“非常好的导游,棒极了。”——“那么,我的报酬怎么说? ”——.“多少? ”我听到一声弹簧7 /弹开的声音,我自己上衣口袋里也有一把,但是我会让它呆在口袋里。四个人站在我的前后左右,靠得很近,近得我能听见他们的呼吸声。“你裤子左边口袋里的美元。”——“五十? ”——“你刚才说我是你能找到的最好的导游。”刀子已经直接抵在了我的下巴上.刀身又细又长,双面开刃;我听到身后也发出弹簧刀弹开的声青,然后是左右两侧同时弹开的声音。“我们没时间和你讨价还价。艾尔,下一场角斗一分钟后就要开始了。〃 ——”当然,没问题。这是你应得的。“我把那沓钱递给他,尽管我并不相信他们会杀死我。他们不会希望警察出现在这个地区,但是警察一定会在这里出现的,因为丽维娅他们知道我要来苏鲁库勒区。”走这条路,一直往前,就到了贝雅茨特大街。今天晚上和你在一起很愉快,艾尔。“
我很费力地点着香烟,直到第四次点火才把香烟点着,烟雾和清新的空气让我又清醒又眩晕,我沿着来时的路回到塞拉菲娜和格利高里安的酒吧,心跳渐渐平缓了,额头的汗也干了,我不再摇晃。经过酒吧时,我想起了艾拉,她在她用木板墙围成的破破烂烂的小屋子里睡着觉,睡得很沉.连梦都没有,她会很快忘记我,就像我忘记她一样。我本应该留在她那里和她做爱的,为什么我不对托普斯说,我宁愿和艾拉呆在一起而不想去看斗熊呢? 我试图回忆起出租车司机是在哪里把我放下的,试图回忆起那究竟是几个小时之前的事情。那些灯都已经熄灭了。沙地上一团团的肠子,血像泉水一样喷出。月亮从云层间露了出来。当一组黑乎乎的人影迎面向我走来时,我吓了一跳。我做好了把口袋翻出来的准备,打算不做任何抵抗地把最后几根香烟拱手交出去。但是他们对我不感兴趣。熊的吼叫,遭到致命一击的狗的哀鸣。我知道,我很快就要走到一条宽阔、明亮、有很多车辆行驶的街道上,街道通往老城区,也许七公里,也许十公里,走路大概两个小时,虽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儿,但也不至于绝望,我很暖和,我的双腿很听话,而且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让人抢劫的东西了,这让我觉得心里很安稳,此外,我的酒店房间里还有一个放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