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颈上若有若无的气息弄得她脖子痒痒的，手上都是洗洁精的泡沫又不能挠。她越来越心不在焉地洗碗，靠那么近干嘛？
  她突然转身：“总经理，你干嘛站在我身后？”
  还叫得这么生分，他微微皱眉：“你我都不是矫情之人，私人场合可以直呼我名字。”
  点点头，杜思瑜把手中的盘子放进碗柜里：“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事？”
  “星期一早上八点机场见。”
  “哦……”杜思瑜把手伸到背后想解开围裙，自言自语道：“坐飞机去三亚……”
  “姐，你们要去三亚吗？”孙凡手里拿着一杯牛奶靠在厨房的门旁，眼睛一亮：“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玩吗？”
  杜思瑜觉得好笑：“是出差又不是旅游，你兴奋什么？”
  孙凡微微垂头，神色沮丧：“那我不是不能和你们一起去了？我还想拍点照片的……”
  沈昱泽笑笑，这小子还真是酷爱摄影。“想去三亚，下次我们一起去怎么样？”
  “好啊好啊，沈昱泽，这可是你说的，下次我们一起去。”沈昱泽的形象在孙凡眼里又高大了几分，他殷勤地拿一瓶牛奶塞到他手中：“沈昱泽，这是我姐刚刚拿过来的牛奶，你也尝尝吧。”
  孙凡离开厨房继续回到卧室打游戏，厨房里安静下来。杜思瑜笑，盯着沈昱泽手上的牛奶，孙凡还真会借花献佛。她的手一直在解围裙后的绳子，不知道怎么回事，绳子好像被自己解成了一个死结。
  “需要帮忙吗？”沈昱泽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她和死结僵持了一会，点点头：“呃……好。”
  沈昱泽放下手中的牛奶慢慢地走近她，在她面前停住，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杜思瑜呆呆地望着他，突然他把手放到自己的肩上，把自己转个身。
  “喂，沈——”杜思瑜立马打住，原来他是想让她背对着他，来解身后的死结，真是个怪人哪，说句话就解决的事情搞这么复杂。
  在家杜思瑜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长袖棉麻，沈昱泽的手指似有似无地擦过她的后腰，背后微微发痒，还带着一点酥麻。杜思瑜敏感地把身体稍稍向前倾，沈昱泽自然注意到这个细节，唇边笑意更浓。
  “沈昱泽……”杜思瑜轻唤。
  手上的动作不停，他懒懒地应声：“嗯？”
  “你是不是在捉虫啊，都弄这么久了……”她语气里有淡淡的无奈。
  “你的结系地太死了。”
  “好吧，这个结是有点难解……”
  他的手指灵活地解着绳结，嘴角挂着狐狸般的笑容。
  “沈昱泽……好了没有？”杜思瑜快要到极限。
  他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松开她的围裙：“可以了。”
  她脱下围裙搭在餐桌旁的椅子上，把中午桌上的剩菜饭都放进冰箱里，她站在冰箱门口，沈昱泽把菜盘递到她手中。活像一个小家庭，沈昱泽的心情很愉悦。
  “你今天怎么来了？”杜思瑜坐到沙发上问道。
  他尾随她身后坐到她身旁：“你姨父叫我来的。”
  她点头，应该是为了孙凡的事，上次在家请他吃饭的时候孙凡没有出席，姨父可能想让孙凡好好和他道谢，所以才三番两次请他吃饭。可是现在小姨和姨父都不在，今晚干脆替姨父请客，带沈昱泽去外面吃饭。
  “总经理……”
  沈昱泽挑眉，不咸不淡地看着杜思瑜。
  她淡然一笑：“我突然忘了改口，沈昱泽，家里只有剩菜剩饭，呆会我们出去吃饭，我请客。”
  “怎么好意思让你破费？”
  她开着玩笑：“要觉得我破费了，下个月给我多打点工资。”
  他很配合很爽朗地说：“那没问题。”
  杜思瑜笑，沈昱泽在大多数时候还是很容易相处的，年轻有为，工作勤勉，深沉稳重，如果没有李墨辰，也许会喜欢他也说不定。
  沈昱泽把头靠近她：“干嘛看着我笑？”
  “笑你还指导孙凡打游戏，这和我平常认得的沈昱泽可不一样。”
  他来了兴致：“那平常的我是怎样的？”
  她一本正经道：“一丝不苟的，严肃认真的。”
  沈昱泽微微眯眼，这是在公司里的形象，那私下形象怎么不说呢？不过最起码，印象不坏。
  “沈昱泽——”孙凡的嗓音从卧室传来：“你快来，我搞不定了；我快输了……”
  他无奈笑笑，走进孙凡卧室。杜思瑜站在孙凡卧室门口，一看他们还真有点像，模样神似，就像兄弟俩。他们的关系看上去很融洽，两个人聚精会神地打游戏，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你也能够感受到他们的默契。
  “两个帅哥，还要多久这局才完？到点吃饭了，今天我请客。”杜思瑜走到他们身后。
  “姐，我今天想吃自助火锅。”孙凡殷切地望着杜思瑜。
  “别看我，我随便吃什么，沈昱泽是客人，你问问他愿不愿意吃。”
  孙凡用那双如同黑曜石的眼睛瞅瞅沈昱泽，似讨好似乞求：“沈昱泽，你愿意吗？”
  沈昱泽笑，难道回答“我愿意”吗？这也太怪了，他点点头同意。
  “太好了，姐，沈昱泽愿意。”他兴奋大叫。
  杜思瑜忍俊不禁，这太容易让人联想到求婚了。
  离孙家不远处就有一家自助火锅店，三个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杜思瑜和沈昱泽走在前面，孙凡拿着单反边走边拍。每当落下一段距离后，他就大步向前跟上，和他们大约隔着一米的距离。
  孙凡取完街景后再次跟上前，前方的灯火越来越通明，眼前一对男女的背影也渐渐地变得越来越缱绻。对于善于发现美好画面的孙凡而言，他没有一秒的迟疑，快速按下快门。
  画面中沈昱泽双手抄兜，头微微朝下侧向杜思瑜，上挑的唇角让他的面部线条更添柔和。高大挺拔的背影衬得身旁的女子小鸟依人，她的脸颊偏向沈昱泽几度，只露出一只白皙的右耳。因为走动，垂在脑后的马尾呈现出一个美妙的弧度。膝上灰色的百褶裙正和他灰色的裤腿侧面暧昧地摩擦着。他呆呆地定在原地盯着手中的单反屏幕，这两个人，真是配极了。
  “孙凡……”杜思瑜扭头对着他大喊：“快跟上来，别站在马路中间看相机。”
  他收回思绪，慢半拍地答：“哦……”
  杜思瑜和沈昱泽继续向前走，孙凡拿着单反继续拍他们的背影，来点正面的照片就好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向前大步跑去。
  在快跑经杜思瑜时，一辆自行车正好从孙凡身边擦肩而过，他下意识向杜思瑜那边靠，跑步的冲力太大，杜思瑜被他撞得身体向前倾快要倒地。一只有力的手臂及时拉扯着她的右臂，她踩着高跟鞋狼狈地后退。鞋跟不稳，就在她以为又要向后倒的时候，沈昱泽把她往怀里一带，她整个人落入他的怀抱。
  杜思瑜惊魂甫定地紧抓他的手臂，她现在几乎是整个人摊在他怀里，沈昱泽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稍稍收紧手臂。
  始作俑者孙凡站在他们面前，再次以极速拍下这一幕，他本来是想跑到他们面前正大光明地去拍他们，没想到现在的画面这么具有戏剧性。
  孙凡的“突然袭击”让杜思瑜恢复正常，她离开他的怀抱，嘲讽道：“孙凡，你应该去当狗仔记者的，这种画面也值得拍？”
  他看看沈昱泽，对着杜思瑜弱弱地点头。
  杜思瑜气结：“你快把照片删了！”
  “不行，英雄救美的画面可遇不可求，很珍贵……”孙凡看着杜思瑜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踱步到沈昱泽身后。
  “把单反给我！”
  杜思瑜说罢就去抢他手中的单反，孙凡迅速地把单反带子挂在脖子上，躲在沈昱泽身后。
  沈昱泽当然是不会让单反到杜思瑜手中的，他拦住她：“马路上别闹。”
  把他的话当作耳边风，杜思瑜依旧去抢孙凡的单反，突然一辆车从杜思瑜身后疾驰而来，杜思瑜还浑然不知地抢着单反。眼看那辆车就快要撞上她，沈昱泽眼疾手快地把她拽到身边。
  他抓紧她的手臂，对她低吼：“我说了别闹！”
  杜思瑜用力地甩开他的手，有些委屈地瘪嘴：“不闹就不闹，你凶什么凶？”诚然，她只听到了他严厉的语气，却忽略了里面夹杂着的担忧和心惊。她揉着被他捏得发疼的手臂，斜瞪着他。
  沈昱泽心有余悸，刚刚真是太惊险了，差一点那辆货车就要撞上她了。
  被他这么一凶，杜思瑜也不再理会照片的事了，一个人惺惺地往前走。
  孙凡和沈昱泽站在原地。
  “沈昱泽，你说我要不要把照片删了，我姐生气了……”
  “你想删吗？”
  孙凡迟疑地点点头，然后又像拨浪鼓一样摇头。
  沈昱泽失笑，安抚道：“不想删就留着吧，不是你说这些画面很珍贵吗？”
  “沈昱泽，你真好，要是我姐也像你一样就好了……”
  “快走吧，你姐一个人已经走远了……”
  “今天晚上回去我把照片发你邮箱里，你记得查看。”
  沈昱泽点头微笑，这小子真懂事，自己还没有开口他就主动要发照片了。
  因为那点小摩擦，吃饭的时候杜思瑜都没有怎么说话。桌上两个男人一直聊着天，从游戏聊到摄影，从摄影聊到生活趣事，从生活趣事聊到工作。孙凡从头到尾的表情就是崇拜和敬仰，沈昱泽则是淡笑，时不时用余光看看杜思瑜，似乎她并没有什么胃口。
  “孙凡，如果你喜欢摄影，我可以把你调去摄影组。”
  “真的吗？”孙凡等着一双大眼睛兴奋地问。
  杜思瑜冰冷的声音浇熄了孙凡的兴奋：“不许调。”
  “为什么？”孙凡愤愤地瞪着杜思瑜：“总经理都同意了。”
  杜思瑜吃着涮肥牛，不客气地瞪回去，这回知道拿沈昱泽总经理的身份来压人了？“没为什么，不许就是不许。”她收回视线，不看孙凡。
  姨父费了那么大的苦心就是希望孙凡能够留在财务部，他本来就不喜欢孙凡摄影，要是孙凡调到摄影组去，在他眼里恐怕更加不务正业，整日就剩游手好闲了。为了不让姨父两鬓的白发变多，还是不调职比较好。
  “杜思瑜，你蛮不讲理！”孙凡气急直呼她名字。
  “好，我告诉你原因。你以为随便照点风景拍点写真就算是摄影师了？环球的摄影师哪个不是科班出身？你还是做和你自己专业相关的事比较好。”
  孙发说不过杜思瑜，拉拉沈昱泽的衣角：“你快帮我说两句。”
  沈昱泽知道杜思瑜心里想什么，也知道孙仲学一直反对孙凡当摄影师。他打圆场：“这调职也不是永久的，可以先让孙凡去摄影组实习一个月，一个月后再决定他在哪个部门。”
  杜思瑜的神色稍缓，思索一会后点点头。
  “还是沈昱泽好。”他朝杜思瑜扮个鬼脸，把火锅里的肉夹到沈昱泽碗里。
  真是胳膊肘往外拐！她闷头吃菜，装作没有听到。
  沈昱泽看了一会碗里肉，一直没有碰筷子。
  “沈昱泽，我喜欢你。”孙凡真诚地看着沈昱泽，眼神单纯。
  “啪嗒——”杜思瑜的筷子从半空中落到桌上。
  沈昱泽微怔，很快镇定下来，眼眸淡淡地看着他。
  “孙凡，你刚刚说什么？你……说你喜欢他？！”杜思瑜难以置信地发问。
  孙凡恍然大悟，怪不得她反应那么过激。“哎呦，不是你想的那种喜欢……是那种喜欢。反正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同性的喜欢……是那个样子的喜欢你能懂吗？”孙凡笨拙的解释，但这种解释着实没让杜思瑜听明白，她木讷地摇摇头。
  沈昱泽清朗的嗓音，嘴角带笑：“你说的喜欢是不是欣赏与感谢？”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我语文不好。”孙凡小鸡啄米地点点头。
  杜思瑜稍稍叹口气，原来是这样，孙凡这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吧，差成这样。
  孙凡看着坐在他身旁的那个男人，支持他搞摄影，指点他打游戏，还长得帅，如果能和他成为一家人就好了。
  他语不惊人死不休：“沈昱泽，你能当我姐夫吗？”
  杜思瑜突然被汤汁的辣椒给呛到一阵猛咳，拿起桌上的饮料大口大口地喝着。她稍稍舒缓，痛苦地摆摆手，表示不行。
  即便如此，沈昱泽心里还是一阵暗爽，看来已经在有意无意间收买人心了，孙凡向着他。
  他正色道：“我和你姐姐只是同事而已。”
  杜思瑜附和地点点头：“是啊是啊，很单纯的上下级关系。”
  “哦……”孙凡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沈昱泽晚上有事先离席，孙凡把单反收在包里，和杜思瑜向前方慢慢走去。杜思瑜从来没有想过孙凡的脑海里会有“姐夫”这个概念，听他说出口……还挺新鲜的。
  “孙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