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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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令夕改 更新:2021-04-13 23:25 字数:47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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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扬不慌不忙,龙泉抽回,一招“抱元守一”,“当”的一声,让过六招虚式,荡开了指向自己咽下天突穴的敌剑,旋即身随剑走,一招好似“金针渡厄”,再刺宫梦弼膻中气海。
宫梦弼长剑被荡在外围,急忙收回来救,倒刺对方肋下,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卢扬右手剑诀在对方剑脊上一点,阻遏来势,喝一声:“着!”一剑正中。
史计都大惊叫道:“正是这招!”话音未落,只见宫梦弼“噔噔噔”连退三步,以剑柱地,“哇”地吐出一口血来。众人抢上前去查看,他摆摆手,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一剑直指,剑气连透三焦脉。阁下确是剑圣,在下……在下自愧不如。”
凌冲查看宫梦弼的胸口,见只是衣服被刺破了一个小洞,皮肉未伤,想是被剑气伤了经脉,此刻听宫梦弼这样一说,大惊问道:“宫大侠,你……你伤可重么?”宫梦弼还没回答,只听彭素王道:“不碍事的,调养两三日,便可无虞。”说着,松开了搭着宫梦弼脉门的右手。
突然一阵哭声响起,众人转头去看卢扬,只见他长剑坠地,以手抚脸,竟然“呜呜”地哭了起来。莫选升怒道:“你自胜了,哭的甚么?”卢扬抹着眼泪说道:“我分明败了,我又败了……连剑神也不是他的对手,这可如何是好?”
这回,连凌冲也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地地道道的疯子了。明明赢了,反而说败,一个大男人还哭哭啼啼的,不是疯子又是甚么?正待喝骂,忽听彭素王说道:“卢先生,在下剑术虽然不精,也想向你讨教。”
卢扬连连摆手:“反正定是我输,还比甚么?”彭素王笑道:“你怎知定是你输哩?在下定须让你赢得一回。你且容我想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你定能获胜!”
卢扬破啼为笑:“你所言可真?”众人都疑惑地望着彭素王。彭素王笑一笑,向众人使个眼色:“你们好生照顾宫庄主,休与我讲话,我要好好思想。”说着话,一撩衣襟,盘膝坐下,闭起眼睛,冥想起来。
卢扬捡起抛在地上的龙泉剑,收入鞘中。然后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彭素王,脸上满是期盼之色。众人虽然心中越发疑惑,却不敢打搅彭素王,只好扶宫梦弼坐下,助他推血过宫,治疗内伤。莫选升内功低微,插不上手,只好愣愣地望着卢扬,也捻须苦思不已。
约摸一刻钟的功夫这一刻钟过得好长,众人都如同看到一个根本无法索解的谜语,偏偏谜底就藏在身边,却打开不得,又是疑惑,又是烦躁,一刻钟仿佛数个时辰一般彭素王突然睁开眼睛,卢扬紧张地问道:“如何?”
彭素王不答,招招手:“史大叔。”史计都急忙跑到他的身边:“怎么?”彭素王低声问了几句话,史计都想一想,也凑在他耳边回答了。彭素王点点头,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史计都走回宫梦弼身边。凌冲问道:“史大哥,彭前辈问你些甚么?”史计都轻声回答:“上次我也是被卢扬那一招伤了三焦脉,适才素王问我一些细微,他似已有七分把握,可破那一招哩。”
话音才落,彭素王突然睁开眼睛,长身立起,一抖衣袖:“来罢。”卢扬担心地问道:“须还不到半个时辰。”彭素王笑道:“此番定是你胜了,何须担忧?”众人都道他说的是反话,可是看神情却又不象。只见彭素王转身走到宫梦弼身边,问道:“宫庄主的伤势,可遏止住了么?请借剑一用。”宫梦弼微微点头,解下腰间青钢剑,递给彭素王。
※※※
这一番较量,与前却又不同。卢扬起手依旧是平常的猿公剑法,但才走了四五招,剑式突然一变,朴素平和中,突然透出森森阴气,虽然正当午时,围观众人却丝毫感觉不到太阳的暖意,似有阵阵冷风从他剑身上透出。
而彭素王,使的还是日帝传下三十三天剑,剑式大开大阖,凛然有王者气象。只见卢扬一招“拨云见天”,剑尖抖动,罩住了彭素王左身数处要穴。彭素王一个滑步,让开来招,长剑如钩,反割对方后心。卢扬急忙后退,拉开距离,又一招“驻日挥戈”,斩向彭素王额头。彭素王不等剑招用老,一个翻腕,反向刺出,疾点卢扬鬓边耳门穴。
乍看起来,卢扬剑式灵动,疾如闪电,而彭素王则重拙迟缓,但两人你有来招,我有去式,以一换一,顷刻间各都出了二十余招,数量上并无多大差别。凌冲在旁边专心看着,只感觉两道剑影,化作了银蛇也似,盘旋缠绕,恶斗不休。身外万物皆隐,又看一阵,连彭、卢两人的身形都不见了,只有银蛇吐信而斗,令人目炫神迷。
突然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出现:“为上唯临,为下唯沉;临而无远,沉而无隐;为上唯周,为下唯定;周则天也,定则地也。”眼前两人的剑式正是如此,忽而笼罩万方,弗远勿届,忽而专窥一隙,无微不显;如天一般深远,如地一般宽广。自己原本看师傅冷谦的招术,所走完全是轻灵一路,而义父陈杞人,则重拙沉稳,但现在想来,轻灵中也有稳健,重拙间奇变无穷。轻巧小、重拙大,表象虽然为二,而本原其实是一。想到这里,凌冲不禁眼前一亮,脱口叫道:“我得之矣!”
话音未落,场中两人剑式又是一变。卢扬的剑招不但阴冷,而且更趋诡奇,每一剑刺出,剑势都不走尽,暗藏无数杀招,似左实右,似上实下。而彭素王的剑招也逐渐走快,似拙实巧,但已不复初时重、大之威,剑尖不住颤动,将来招一一化解。
眼看两人已经较量了七十余合,斗到分际,卢扬的面孔变得通红,双目中更是如要喷出火来,剑剑都是进攻的招术。彭素王缓缓后退,已经退近湖边。忽听卢扬长啸一声,一剑中宫直进,刺向彭素王的膻中要穴。此时彭素王的长剑招术已老,被隔在外圈,眼见卢扬这惊天一剑就要得手,众人不禁齐声惊呼!
好个彭素王,于那间不容发之际,长剑荡回,卢扬左手剑诀一弹,却走了个空。青钢剑微微一颤,已刺入卢扬左臂,而同时卢扬那一剑,也刺入了彭素王膻中。彭素王吐一口气,胸口徒然内缩,敌人剑气才透入膻中,已被他浑厚的内力震散,未能损伤三焦脉。卢扬却大叫一声,身体一旋,“咚”的一声,跌入了湖中。
※※※
初春漂着碎冰的湖水非常寒冷凛冽,等彭素王把卢扬从水中捞起来的时候,他已经面色发白,嘴唇发青,不住打着寒战了。彭素王一边捉着他的脉门,把内力潜输过去,一边撕开他左臂的衣衫,查看伤口。因为寒冷,伤口的血已经止住了,发白的皮肤微微外翻。史计都从怀里掏出金创药来递过去,凌冲帮卢扬上好药,用一方手帕扎住伤口。
“卢先生,且回贵宅烧些热茶来吃罢。”彭素王建议道。卢扬勉强点了点头,挣扎着站起身来,领着众人向他的茅屋走去。
进了茅屋,凌冲和史计都点起炉火,从水缸里取了壶水,坐在炉上。彭素王扶卢扬坐在桌边,卢扬指指墙边一具竹制笼纱的小厨:“那里有些好茶,我……我暂不能动,请彭兄取来,煮了与大家吃。”
彭素王走过去撩开纱笼,取出一个瓷瓶来,打开闻一闻,笑道:“是绍兴日铸,卢兄好会享福。”卢扬微微一笑:“日铸的上品,都去做了末茶,茗茶等而下之。但在下最好茗茶,觉其清香雅致,要过末茶多矣。不知彭兄可会烹煮?”彭素王点点头:“弟虽是西人,却也好茗茶哩,由弟来煮便了。”
真是不打不相识,众人听他们两个竟然已经开始兄弟相称了,就仿佛多年至交的好友一般。他们急于解开谜底,偏偏那两人都却不着急,一直在谈论饮茶之道。好不容易水半开了,彭素王洒下茶叶去,站在炉边,静静看着壶,头也不回。
史计都忍不住了,问道:“卢先生,你赢了反倒说输,还独自嚎啕,输了反似挺开心哩。”“我却哪里输了,”卢扬笑道,“七载以来,我第一遭赢了哩。”说着又指一指那竹厨:“彭兄,茶具都在里面。”
彭素王等茶煮好,拨小了炉火,就纱厨里取出茶盏来,给每人斟上一盏。凌冲和史计都急忙上前帮忙。卢扬端着茶盏,向众人道:“请了。”然后低头啜吸了一小口。
众人围桌而坐,宫梦弼伤重,早就把他安排在旁边床上躺下。只有四把椅子,凌冲年龄最小,资历也浅,所以恭立在旁边。卢扬喝了一口茶,抬眼对彭素王笑道:“暖和多了。我这个心结,也只有彭兄这样神仙一般人物,才能解得开哩。”他现在神智非常清明,和刚才斗剑时迥然不同。
彭素王道:“岂敢。弟有一位叔父,亦染了心疾,我为疗治他,请教了许多名医,也搜寻了不少的医案。这才敢妄自揣测,为卢兄解惑。谁想误打误撞,竟然被弟解了。这也是天意教卢兄今日得脱苦海。”凌冲知道他所说的“一位叔父”,指的是木星李树坤。
史计都不耐烦地问道:“甚么心疾?甚么苦海?素王你休打哑谜,教我好生纳闷。”卢扬笑笑:“此话讲来甚长,且待在下从头为各位分说。方才各位定料在下是个疯子,不错,在下这七年来,真个是疯魔了哩!”他一边喝茶,一边伸两枚手指,说出一番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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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按:关于元代的饮茶习惯
中国人饮茶的风俗,从唐代就已经开始了,到宋代时蔚然成风。至元代,蒙古人进入中原后,也逐渐接受了这一风俗习惯,当时有俗语说:“早晨起来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可见当时饮茶的普遍,茶已经成为人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必需品之一了。
但是,元代的饮茶习惯和今天有相当大的不同。当时加工成型的茶可分为末茶、蜡茶和茗茶三种。末茶就是将茶叶烤干后磨成粉末,再做成茶饼,饮用时除最初必须将茶饼捣碎外,其余步骤和现在日本茶道中饮用末茶是相当类似的,也是先用开水冲入,再用茶筅(竹制的小刷子)打到起沫,然后饮用。蜡茶其实是末茶中的精品,所以冠名为“蜡”,是因为经过特殊加工的茶饼表面浸润了香膏油,看起来光亮如同涂蜡一般。
茗茶和今天的冲泡茶很象,也是把茶叶轻炒杀青即可制成。但种类没有今天的多,也不能冲泡饮用,而必须煎煮饮用。因此,末茶和蜡茶的泡制方法称为“点茶”,而茗茶的泡制方法则称为“煮茶”或“煎茶”。
一直到元朝末年,末茶和蜡茶(只有上层人士才能购买得起)仍然是蒙汉等各族人民普遍饮用的茶品,茗茶则刚刚在江南地区兴起。又经过长时间的发展,饮茶方法才逐渐变成了现在的以冲泡为主。因此,拙作中提到饮茶,都说点茶或煮茶,说“斟上一碗茶来”,而不说“沏上一杯茶来”。
~第四十三章从来网罗皆自缚~
四壁空寥,众人都禀息静气,听卢扬讲他自己的故事:
“我是晋宁路和顺县人,自小拜访名师,熟读经典,欲往大都去考得一官半职,光宗耀祖。家父是文武全才,习练得一身好猿公剑法,自我七岁起,便将此剑法传授于我。他说:‘天下汹汹,群盗四起,崇文息武,不能够安邦定国。况你学成欲往大都去,千山万水间险阻无数,学得武技傍身,我才放心教你去哩。’因当时严禁汉人、南人习武,并执兵器,我会武之事,乡里也无人知晓。
“至元六年,那时我才十九岁。当年脱脱废黜伯颜,自为中左丞相,恢复科举,我便辞了父母,整备行装,往大都去。朝廷连着三年重申禁止汉人持有兵器,我自然空身上路,未携兵械。
“谁料行至井陉东北苍岩山下,忽遭一伙山贼拦路。我赤手空拳,山贼首领又剑法出众,我不是他的对手,自然遭擒。那贼听闻我要往大都科考,勃然大怒,说:‘鞑子的官有甚好做?’本欲剜我心肝来下酒,后爱我使得一手好剑,便挟裹了留在山寨里……”
凌冲听卢扬所谓的山贼首领,分明是一位抗元的义士,对他满口的“贼”这个字眼,感到非常刺耳。但他不做任何表示,继续倾听。只听卢扬说道:“……我上有高堂,不欲在此间丧了性命,便勉强留下。那贼使一手好无极剑,也悉数传授于我,当我是他的弟子一般。过了三个月,官军来剿,那贼遭乱箭射死,我寻个空隙,才侥幸逃出生天。
“科考之期已过,不得已,返归家中。但自此我便爱上了剑术,看那四五经、史传时文,都如嚼蜡一般,反不惜重金借得人家私藏的剑谱,亲笔抄录,日夕研磨,也都是些‘青萍剑’、‘八仙剑’之类寻常货色。第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