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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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令夕改 更新:2021-04-13 23:25 字数:47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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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庄中的,果然就是龚罗睺与史计都。史计都身负重伤,躺在榻上,面白如纸,双颊凹陷,一条性命看样子已经去了七八成了。凌冲看见他这个样子,心急如焚。彭素王搭搭史计都的脉象,皱眉道:“剑气直透了三焦脉——究竟谁有这样大的本领?”
龚罗睺急忙回答:“乃是卢扬所为……”彭素王瞿然一惊:“山西卢扬?!”“正是,”龚罗睺道:“我每日输真气护住他的心脉,又用上好人参吊住他性命,但除非丹枫九霞阁秘藏的‘七宝还魂丹’,救不得他醒转。”
彭素王点头:“天幸尚存数颗。”叫侍女速去取来,然后转头问龚罗睺道:“两位叔父何事惹上了这个魔头?”这一声“叔父”叫出来,龚罗睺的警戒之心似乎消去了大半,勉强一笑,回答道:“咱们离了大都,欲归太白来看阁中消息,西走代州南下。到了清源,因此处是陆大哥出身之地,他以地为名,故此多停留了几日,随处走走,三不知便撞上了那卢扬……”
彭素王问:“可是起甚么冲突了么?”龚罗睺苦笑道:“咱们与他有甚么恩怨,起甚么冲突?是他讲话疯疯颠颠的,一语不合,史兄弟便与他动起手来。本是寻常较技,谁料他下此毒手……”
彭素王又搭了搭史计都的脉:“怪哉,以这伤势看,卢扬的剑术,比我往日揣测,还要高强。神技如此,自然收放自如,不会误伤对方。若真与他无怨无仇,他却为何下此毒手?然则史大叔……”
龚罗睺道:“我也参详不出哩。我们与路,也曾提到过卢扬此人,若史兄弟往昔便识得他,断不会向我隐瞒。此后两相交手,史兄弟虽然鲁莽了,却并未辱及对方,武艺练到这般地步,自然气沉胸广,岂有为此便骤下杀手的道理?”凌冲问道:“他伤了史大哥,可曾向前辈动手么?”龚罗睺摇头:“他只是大哭而去,倒似自己输了一般。”
侍女取来了药,彭素王喂史计都服了,招呼两人:“且等他安睡一晚,明晨便能醒来,咱们外间讲话。”同时叫侍女备下酒菜,给龚罗睺接风。龚罗睺苦笑道:“我此时怎吃得下酒,有米饭素菜,将就一碗便可。”
三个人一边吃饭,一边反复揣摩,还是不明白卢扬为何下此毒手。末了彭素王说道:“且待史大叔醒转,问他何因。若还不知端底呵,我便随你们往清源去见那卢扬——平日虽知他在山西,却遍寻不见,既是你们晓得……”龚罗睺道:“只是偶然遭遇,他居住在清源城西马鞍山中一处好隐秘的所在。”
本来龚罗睺十余年没回丹枫九霞阁,物华犹在,人事已非,见了彭素王,正不知道该抱持何种态度,怎样开口才好,彭素王也身处同样的尴尬局面。但现在为了救治史计都,自然而然地,那些必要但无意义的寒暄、客套、试探,就都免掉了。虽然是初次见面,倒好象老友重逢一般。
谈了会儿卢扬,话题拉到丹枫九霞阁上来。彭素王说:“日帝去年七月间过的世,临终前,对他二十年前所为,也是好生后悔,故此教将‘丑厮’之名写在他的墓碑上。一则他自号丑厮三十载,一则他道:‘我只说鞑虏们心是丑的,我只是面丑,不料人心更改,我却也未必真个光风霁月,无愧于心哩。’”
龚罗睺叹一口气:“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彭素王又道:“日帝将丹枫九霞阁托付于我,教我将他昔年的老兄弟们都聚拢来,重谋大业。天幸几位叔父都归来了也,只是湖广那人,怨仇似终不得解哩……”龚罗睺摇头不语。彭素王对凌冲说道:“看史大叔的伤势,恐平江之行,还要缓得几日。好在年关将至,料各方都将罢兵十日半月,若史大叔伤愈得早呵,咱们还有空暇先往清源一行,去寻那卢扬理论。”凌冲点头。
末了,彭素王对龚罗睺说:“今日天色已晚,且待明晨,我领龚叔父去拜祭日帝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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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史计都就悠悠醒转,众人向他打听卢扬下毒手的原因,他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彭素王又搭了搭他的脉,皱眉说道:“七宝还魂丹,乃以少林寺大还丹为本,添加七种珍稀药材炼制而成,史大叔当晓得,此药味甘性阳,可起死还生,但也能伤人脏腑,大叔性命是无忧了,伤愈后功力恐要大打折扣。”史计都苦笑道:“能捡回命来,已是侥幸,岂敢想望其余。”
早饭过后,凌冲留下来照看史计都,彭素王领着龚罗睺,往丹枫九霞阁后去拜祭日帝。凌、史二人略说别后情由,史计都依然神思困倦,凌冲喂他喝了彭素王教人熬制的固本培元的汤药,服侍他睡了,自己就取了一本,在床边守护。
彭、龚二人午后就回来了。龚罗睺立刻来到床边探问史计都的伤势,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就这样,凌冲又在庄中住了四五天,在他细心服侍下,史计都的伤势逐渐好转。堂堂计都星,本来就武艺超群,内功底子也好,每晚自行打坐炼气,恢复得比常人要快一倍还不止。
到了第六天上,龚罗睺建议说:“庄中气闷,不如教史兄弟往丹枫九霞阁上住去,彼处地高天阔,每日可采日精月华,对他伤势大有裨益。”彭素王点头答应,于是就叫几名仆役搭了顶凉轿,把史计都抬上山去。
凌冲执意要留在阁中继续照顾史计都,大家都没有异议。当晚,凌冲就睡在史计都的病榻旁,第二天一早醒来,看晨光熹微,史计都还在酣睡,于是轻手轻脚走下高阁。他又往阁后去拜了日帝的坟墓,心中默祷:“前辈地下有知呵,请保佑史大哥早日痊愈者。”
刚站起身来,忽然听见身后草丛中有些响动。他警惕地转过头,原来是龚罗睺慢步踱了过来。凌冲奇道:“前辈怎恁早便上山来?”龚罗睺摇头苦笑:“终是放不下史兄弟的伤势……他现下可好么?”凌冲回答:“熟睡尚未醒转哩。”
龚罗睺捋须点头,招呼凌冲:“且随我来,有话问你。”凌冲跟在他的身后,两人随意走去,只听龚罗睺问道:“你是朱元璋的部下,此来丹枫九霞阁,莫非为朱某做说客么?”凌冲想了想,决定还是实话实说:“小子何能,敢做说客。但东西二吴鏖战,徒教鞑子就中渔利,不如联起手来,并兵北伐……”龚罗睺冷笑:“却打算如何联手?”说着话,在一片长草前停住了脚步。
凌冲回答道:“彭前辈已答应往平江去说东吴王降宋。我汉人自伙厮杀,终非好事。”龚罗睺转过头来,望着凌冲:“嗯,若真能如此,将鞑虏驱归漠北,也只在这两年间……”话没说完,突然一指凌冲背后,脸上露出惊愕诧异的神色。
凌冲奇怪地转过头来,却见一派平地,枯草随风,远处树杈间隐约露出丹枫九霞阁的一角飞檐,不见有人,也不见有甚么奇特之物。心里才在诧异,突然脑后风声响起,一掌向自己劈来。凌冲措手不及,匆忙向左一让,随即觉得脚下一空,就如同折翼的飞鸟一般,直往一个深洞里坠落了下去……
~第三十六章遗世独立在此窟~
凌冲身在半空,已经明白,是龚罗睺故意将他诱到这里,把他击落深洞的,但动机究竟是甚么,自己可就毫无头绪了。而且他也没时间细想,只觉耳边风声“呼呼”响起,身子越坠越快,心底恐惧和紧张到了极点。
还好师父冷谦教过他许多保命招术,还曾对他说:“无求无欲,无为无犯,最是保命良法,可惜你的性子野,未必听得入耳。罢罢,师父行走江湖数十载,年轻时也孟浪过来,吃的教训甚多,便将这些教授于你,危急时或可救你性命。”种种遭人偷袭、中人陷阱或失足跌落的应对之策,都细心传授,比教他武功还要来得仔细认真。
当下凌冲身在半空,长吸了一口气,双掌便向面前岩壁上推去。“喀”的一响,擦得他满手都是鲜血,但下坠之势稍扼,身体向后撞去,背脊结结实实地碰上了背后的山岩。就这么缓得一缓,他已经双足反踢,借势又向前撞去。暗道还好这深洞并不算宽,前后都能挨着岩壁,否则难免白费心机,最终粉身碎骨。
心思疾转之下,双掌又是一推,双足又是连踢,反复几次,终于止住了下坠之势。下落速度一慢,以他的武功,很轻松便攀住了岩壁,十指如钩,插入坚硬的岩石中。这才喘一口气,向上望去。只见晨光熹微,从洞口照射进来,估摸着将有十余丈高,想爬上去,恐怕千难万险。他双脚慢慢探索,找到岩壁上的两处凸起,稳稳站住,这才松开一只手,从怀里摸出火镰来。
用牙齿扯下半幅袖子,用火镰打着了,向下抛去。凌冲心中大叫侥幸,只见那团火光飘飘荡荡地落地,原来洞底距离自己还不到两丈。心想刚才若非见机得快,及时稳住身形,倘若稍微慢了一步,定会重重地跌在地下,饶你多好的武功,也难免胸破腹烂之灾。
他慢慢向下攀爬,跳下洞底,借着仍在燃烧的火光,四下一望,心里叫一声苦。原来这洞底也不过七尺方圆,生长着一些焦黄色的奇特植物,便如井底一般,没有其它通道。难道自己会被困死在这里么?如果这样,还不如摔个稀烂来得爽快。
他又望望头顶洞口,盘腿坐下,想要好好歇息一会儿,搬运周天,攒足了力气后再向上攀爬,或许尚有万一的把握可以重见生天。但脑中总是萦绕着龚罗睺打他下来的这件事情——自己究竟有甚么地方得罪他了?百思不得其解,气息紊乱,不能静心打坐。
好不容易才将真气凝聚在膻中气海,正欲下走丹田,突然听到身旁“喀”的一声,象是岩石滚动。凌冲吃了一惊,急忙凝神定气,睁眼转头看去,只见身侧一块岩石已被推开,露出一个两尺多宽的洞口来。一个脑袋在洞口一探,笑道:“竟然未死,你好福气。”
凌冲大喜,一轱辘从地上跳了起来,凑过去看。只见那人须发皆白,满脸皱纹,但肤色红润,笑意盎然,向他招招手:“既是有缘,你过来罢。”说完,脑袋一缩,就不见了。
凌冲又惊又喜,急忙矮身往洞中转入,爬了不到七尺,前面豁然开朗,只见那是一个巨大的山洞,足足十丈见方,高也有三四丈,正中有个温泉,砌着条石,热气阵阵,雾霭缭绕。温泉旁边有石桌、石凳。温泉里泡着两个人,都只露出头来,其中一个,正是方才招呼他进来的老人,另一个年纪却也不小,胡须花白,面色却隐隐发灰。
那灰脸老者“咦”了一声,上下打量凌冲,并望了望他腰间挂的钢刀:“并非庄中仆役,你却是谁?”凌冲深深鞠躬:“多谢二位前辈救了在下性命,在下姓凌名冲。”
那红脸老者故意操着半生不熟的江南口音,“哈哈”笑道:“你是林冲,我还是鲁达哩。”凌冲忙道:“在下姓氏,是水旁的凌。”灰脸老者板着面孔:“本道是庄中仆役跌下来,故教他去收尸,却不料是外人。本道是‘豹子头’赶来,与某较量枪法,却不料是个水旁的小子。你究是何人,怎的会在丹枫九霞阁里?”
凌冲听他提起丹枫九霞阁,想是与日帝大有渊源,于是实言相告道:“在下是丹枫九霞阁彭前辈的客人,遭人暗算,跌落到此。请教两位前辈怎样称呼?”
灰脸老者望望同伴:“小彭愈发胆大了,连不相干的外人也敢往庄里领……”红脸老者笑道:“岂止胆大,粗心大意也是一如往昔,客人竟在庄中遭逢暗算,可不奇么?”他转向凌冲:“喂,这娃儿,我看你遍身灰土,满手是血,不如来与我们同浴,这温泉颇有药效,能医百病哩。”
凌冲急忙稽首:“小子怎敢。”灰脸老者“哼”了一声:“我早知今日世上,人多机心,休看我两个老的一丝不挂,裸裎与人相见,他却怕再遭暗算,不肯脱衣哩。”凌冲心中苦笑,只好说:“如此,在下僭越了。且容再下为二位前辈擦背。”
红脸老者大喜:“甚好,甚好,多少年未得人与我擦背哩。”灰脸老者一吹胡子:“你分明是嘲笑我哩,你这老贼……”凌冲脱了衣服,探探水温,慢慢滑入泉中。原来这温泉并不很深,两位老人想必是坐在泉水中的。
泉水温度适宜,凌冲深深呼吸一口,只觉遍体通泰。当下走近红脸老者,红脸老者递给他一块毛巾,然后背过身去。凌冲帮他擦背,那老者问道:“遮莫你是张士诚的使者么,小彭却容你进入庄来?”凌冲愣了一下,老实回答:“在下是赍了西吴王的信,来请彭前辈说服东吴王降宋的。”
“放屁,”灰脸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