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节
作者:
垃圾王 更新:2021-04-13 23:15 字数:4766
“爹不打他,只是让他好好陪你。你记着,他是你的奴隶,永远是你的奴隶,你要他做什么都行。”
李泓的视线看向站在李文访身后的赵柏凌,看着他唇角浮现的一抹嘲笑,那种恐惧的感觉又回来了。
他永远记得昨夜这个骄傲的少年说过的话,那时,他明明已经是阶下囚,却把话说得那样坚决。
他说,“你最好就是把我杀了,倘若我还能活着出去,我要你们所有人下阿鼻地狱!”
昨晚是个不平静的夜。这句话,清晰的在李泓耳边回荡着,做梦时都清清楚楚的记得。
“玩?你这个废物,只知道玩。你怎么不去死呢?”赵柏凌闭着双眼,冷峭的说出这句话。他的心中是有恨意的,刻进骨髓的仇恨。
李文访根本没听懂他的话,可李泓的怒火又上来了,他愤怒的指着赵柏凌,喝道:“你还想死一次吗?我说了,从今日开始,你就是文访的奴隶,一辈子都是!”
赵柏凌缓缓抚上自己的双眼,眼角的斑驳血迹已经干涸,可是眼睛始终适应不了黑暗。一夜的疼痛和折磨之后,他还是活了下来,活得好好的。就算瞎了又怎么样?他们对他所做的,有朝一日他定会千百倍的奉还!
第十九章 残缺的心
“我不过是个瞎子,你们还想怎么样?”赵柏凌在心底冷笑,这些人一个个都带着虚伪的面具,作弄别人、戏耍别人,很有意思么?
李泓还想说什么,一个小太监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手中捧着一个木制的方形箱子,他将箱子交到李泓手里,对着他耳语一番,又跑了出去。
“爹,我要吃……”李文访张开双手。
“乖,你去外面玩。”李泓一脸肃穆的将轮椅推出门外,让宫女带李文访四处转转,然后又回到了房中。
天边的霞光更妖异了,隐隐有一丝血红照进了屋子里,李泓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这抹红像是在预示什么。
踌躇了很久,李泓还是把木箱塞到了赵柏凌手中,强作镇定的说道,“打开看看吧。这是蓝晏皇帝给你的。”
赵柏凌不知道他们在玩什么花样,虽有些诧异,却还是依言打开了箱子,浓重的血腥味立即扑面而来。他心底莫名的涌起酸意,颤着手向箱子里探去,脑子顿时一片空白,就算看不见,他也知道里面装的是一个死人的头颅。
可是……为什么要他打开?
“蓝冶公子回来了,这是他给我们准备的惊喜。宿月王朝——镇国将军的头颅。”
“哐当”,盒子应声落地,那颗头颅滚到了门边。
“蓝冶……他不会的!别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赵柏凌蹲下身,在地上摸索着,心就像个无底洞,一直痛,一直痛。
他小心翼翼的抱起地上的头颅,明明很难受,想要流眼泪,可是他没有泪,他不能为爹落下泪。好想哭,可是没有眼睛怎么哭呢?爹,对不起,是柏凌不好,都是柏凌的错。
“你应该知道,你爹杀了蓝冶的师傅,他会这样做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出去!你给我滚!我爹不想看到你!你滚出去啊!!”赵柏凌无助的蜷缩在墙边,将自己埋在黑暗里,他一遍遍抚上怀中的头颅。好痛。爹,大哥,柏凌好痛,好难受,你们为什么要留下我一个人?
李泓见目的已达到,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蓝冶的确回来了。因为裘笑不忍见到赵柏凌被这样折磨,终是偷偷告诉了蓝冶。
御花园内。
蓝晏皇帝正在赏花,见蓝冶来了也没什么反应,只是摆出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
“皇叔,柏凌在哪?”蓝冶开门见山的问道。
蓝晏摘起一朵硕大的牡丹,放到鼻尖闻了一下,笑着开了口,“你这孩子,怎么到朕的皇宫里来要人了?”
“殿下,赵柏凌在西苑,你快去救他吧!”裘笑突然冒了出来,一脸焦急的说道。
蓝冶抬起眸子望向蓝晏皇帝,目光清冷中又多了几许厉色,浅浅的,如梨花般,却好似能穿透人的灵魂。
“如果柏凌受到丁点伤害,皇叔,我也不会多做什么,只将你引以为傲的天下踏平就是。”
这般大逆不道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竟是那样的天经地义。
蓝晏皇帝怔怔的望着他离去的身影,嘴角溢出笑容。皇兄,冶儿和你多像啊,到了要失去时,才知道什么东西对自己是最重要的。
可是,我们都没有回头路可走。
蓝冶看见赵柏凌时,几乎都快认不出他,这么冷的季节,他居然只着一件白色的里衣,掩在里衣下的是单薄的身躯,一道道蜿蜒的血痕印在他身上,如此的怵目惊心。从前妖魅的脸颊被毁得不成样子,蓝冶只觉心疼不已。
他到底过的是什么生活?
蓝冶慢慢走近他,当看见他怀里抱着的头颅时,又是一阵诧异。
“我说了让你们滚!我爹不要见到你们!”赵柏凌敏锐的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歇斯底里的喊道。
见来人没有要走的意思,赵柏凌又讽刺的笑了起来,小声的呢喃道,“李文访,你们家多可笑,你说我的眼睛漂亮,你爹就把我的双眼剜了出来。当初,你为什么不说我的头漂亮?这样你爹就会杀了我,我就可以死了!!!”
赵柏凌将怀中的头颅放下,血液里流动的是仇恨的根源,他只想死,只想死啊,为什么他们不让他死?!赵柏凌痛苦的抱着头,狠命的向墙上撞去。
“柏凌,你冷静一点!”蓝冶走上前,从后面抓住他不停乱挥的双臂,使力将他往后拽去,赵柏凌拼命的挣脱他,用左手肘重重的顶了一下他的胸口,趁他松手时,又扑到了墙边,也不管之前擦破了多少皮,继续不要命的撞头。
蓝冶的眼底有一丝痛楚,还有淡淡的杀意,他们怎么敢这样折辱柏凌?
“够了!柏凌,不要再伤害自己了!”蓝冶走到他身后,伸手抓住了他的右臂,紧紧的箍着,眼中闪过泪光,一把将他拽进了自己的怀里。
浅浅的药香味散进赵柏凌的鼻子里,让他安静了不少。
“你痛,我也跟着你痛,你折磨自己,我比你还要难受。若你痛的无法忍受,我就将那些伤害你的人全杀了。让他们死千遍万遍,你想怎样都可以。”蓝冶的眼角缓缓落下一滴泪。
“我好痛,我好想死,好想死……”赵柏凌无力的将头埋进蓝冶胸膛里,他不过是个废物,想流泪都做不到,为何还要活着?为何要这般痛苦的活着?
“我明白,我都明白的。柏凌,我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
蓝冶的话语轻柔,像是在哄一个孩子。
“我要回家,回家……爹还在等我回家……”赵柏凌挣开蓝冶的怀抱,痴痴的笑了起来,趴在地上摸索着什么,最后还是蓝冶把箱子交到了赵柏凌手里。
蓝冶小心的扶起赵柏凌,凑到他耳边,声音带着丝丝的温润,“好,回家。走,我带你离开这里。”
皇宫外,两方人马在竭力厮杀,不过这与蓝冶和赵柏凌都没有关系。
混乱中,一个黑衣男子退到了蓝冶身边,他恭敬的对着蓝冶抱拳,道:“殿下,属下定会将这座皇宫铲平,力保殿下登基。”
“这和我有关吗?裘羽,我只是见不得有人动柏凌。裘笑做的事,你知道该怎么处罚她吧?”
迟疑着,他终是点了头。“属下知道。”
“那就好。”蓝冶平淡的说道,然后就将注意力转到了赵柏凌身上。
蓝冶雇了最快的马车,两天三夜就能到达宿月国。一方面,他担心柏凌承受不了这样的刺激,会一蹶不振,或许回到将军府就能慢慢平息了。另一方面,他要对宿月国的皇帝动手。
“公子,前方是一座吊桥,吊桥的绳子磨破了许多,马车恐怕过不去。”车夫停下马车,转头对里面的人说道。
“你去探一下有没有别的路可走。”赵柏凌抢在蓝冶之前开口,脸色很镇定。
“好嘞,公子等着。”
“柏凌,你……”蓝冶却有些害怕他的淡然。
赵柏凌郑重的将手中的箱子递给蓝冶,轻声道,“我爹戎马一生,驰骋沙场,为的只是宿月国的安定,可西门亿这么对他,爹一定不想再回到宿月国。本来这些应该是我做的,但我现在是个瞎子,所以……拜托你,将他葬在对面的山头。”
“我要爹每天都能看到日升日落,这样他就不会感到孤单了。”
“……”蓝冶看着赵柏凌,好像又觉得不认识他,他实在太平静了,甚至……感觉不到一丝生气。
这样的沉寂,就像死去了很久一般。
“我很快回来,你在马车里等我。”蓝冶担忧的瞧了他一眼,然后掀开帘子,弯腰钻了出去。
听到蓝冶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赵柏凌摸索着下了马车,凛冽的寒风将他的衣角吹了起来,他静静的站在冷风中,任狂风肆意的刮过脸颊,他艰涩的勾起唇,连痛都不会了吗?
心像破了一个大洞,每一天都在流血,无论怎么补都填不满。他活得好累,不想再继续了……
如果他的死能换来结束,为什么不去死呢?
他一步步往前走,逐渐适应黑暗的感觉,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艰难,脑中忆起许多片段,有十四年前的、有四年前的,一切的一切,他都记起来了。
不管是什么力量阻挡着,他都努力的找回了这段记忆。
缓缓走上吊桥,他的脚步有些停顿。狂烈的风在耳边呼啸,他能感觉到这座吊桥在剧烈的摇晃着,也能感觉到脚下就是万丈深渊,可是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他弯低身子,克服着心中的恐惧,慢慢的向前挪动脚步。脚下走过的木板发出“吱吱”的声音,他走到了吊桥的中央。
“柏凌?!你在做什么,快回来!”吊桥的另一头,蓝冶刚从远处赶回来,一脸焦急的盯着他脚下的吊桥,提高了声音斥道。
“你别过来!”赵柏凌这一句话让蓝冶生生的停住了脚步,接着他又轻轻地说道,“别过来,就这样,安静的和我说会话。”
“赵柏凌!有什么话不能在马车里说?!你知不知道这里很危险?”
蓝冶的情绪很不平静,一向淡然的眼底浮现出几丝害怕。他明白,这种情绪不该有,可是眼底、心底、脑子里都是满满的赵柏凌,就像扎了根。
“呵呵……可笑,我们都好可笑。”赵柏凌冷笑起来。
第二十章 滴血海棠
“你们每个人,都在利用我!在我还有价值的时候,就假心假意的关心我,一旦我没有了利用价值,就任我自生自灭。你知道吗?被剜去眼睛那一刻,我没有哭,因为我告诉自己,他们不配看到我的眼泪。可是当我想为爹落泪的时候,我已经连哭的资格都没有了!”
“赵侑华利用我,旬雅利用我,可是我想不到连你蓝冶也在利用我。”
“柏凌,你听我说……”蓝冶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赵柏凌打断了,“说?还有什么好说的?将军令,你们要的不都是这个吗?”
赵柏凌从脖子里取出一根红绳,红绳下赫然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白玉:将军令!
“我恨透了这个东西,要不是它,爹也不会死,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发生!我告诉你,你这一辈子,都休想再利用我!”赵柏凌慢慢松开手指,红绳滑落指间,随着寒风飘下了山崖。
“我不在乎将军令在谁手里,我在乎的是你赵柏凌。”
冷风吹乱了赵柏凌的长发,一缕发丝掠过他苍白的唇,竟是那样的凄美和孤绝。
他没心没肺的笑着,好像天地间只有他一个人。“虽然不想承认,可是……蓝冶,我是喜欢你的。从四年前第一次见到你开始。”
“蓝冶,你听到了吗?爹在喊我的名字。他说,下辈子就投身在百姓家,过着平平凡凡的日子。”
“蓝冶,没有我,你还是你。从这里结束,就让一切成为过往吧。”
他纵身一跃,如翩翩飞舞的彩蝶,没有翅膀的蝶,只有借助风才能飞翔。风是他的翅膀,却承载不了他的忧伤,他只有一直往下落、往下落,寂静的等待死亡。
“我曾经,笑的那么认真——”
跳下万丈深渊之前,他说出了埋在心底的最后一句话。
“柏凌!!!”
“柏凌!!!!!”
那悲戚疼痛的声音丝丝的传进了他的耳朵里,赵柏凌扬起唇角,伸出手,抓到的只有一缕轻风。他还在不停地往下掉,这一刻的感觉,超脱了生死。
吊桥上,蓝冶趴在断崖边,双膝深深的陷进了泥土里,他一遍遍的喊着赵柏凌的名字,眼睛里充满了血丝,泪不听话的涌出眼角,划过脸颊,落进了脖子里。
如果不是后面有人点了他的穴道,他一定会跟着赵柏凌跳下去的。
“蓝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旬雅是沿着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