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节
作者:开了      更新:2021-04-13 23:14      字数:4835
  但当他看柏叔的左手,却呆住了:柏叔的左手五根指头全没了。
  “这?”阿琪抓起柏叔左手。
  “在意大利,枪突然卡住,被对方一枪轰掉左手。”柏叔的语气,已不再那么
  动情,自己的伤,只要不致命,似乎要随便些。
  柏叔起身就走,尽管他并未说明来意,但他道:“我不会强迫你,你自己好好
  想一下。”
  屋里,又只剩下阿琪和小高。阿琪对早已习惯的孤独,此刻却让他感到一种窒
  息。
  不用柏叔明言,小林、小庄和阿琪都懂,对于死亡,都只能各自承担责任,互
  相间从无怨言,但现在,望着床头睡熟的小高,阿琪突然觉到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杀手的无情,其实是对自己,是生命的一种绝对负责。那么对他人呢?对童年
  的伙伴,对苍老的柏叔,对已成重伤的小高,阿琪是否也有责任?
  阿琪感到强大的压力袭人心内,他仿佛看见被追杀枪击的柏叔和小林、小庄,
  看见他们目光中孤独、痛苦的煎熬,他的心猛地抽搐。
  但无论如何,有一件事他必须去办。
  阿琪将一些钱留在桌上,准备不辞而别。
  枪,美惠子眼前的枪都是根据当今世上最先进的枪加以改进的新型成品。她只
  花了两个月时间,就已充分了解这些枪的性能,第一个月后,她已能闭着眼睛在一
  分钟内拆御装配。这是作为间谍,作为杀手的基本功。
  暴力是解决问题最简单也最直接了当的方式,而枪是这种方式的最佳工具。
  当美惠子欣赏着官田水野为她提供的精良装配时,轻轻抚弄着这些大小不一的
  杀猎工具,这些坚硬的金属物,如同抚弄着自己的身体,一种无言的快感袭遍全身
  每一个细胞。
  这些永不融化的冰铁寒钢,与美惠子内心冷酷的情形渐渐融为一体。
  她接连不断地扣动扳机,金属清脆悦耳的掸击声中,仇人、生父、养父、那些
  强奸她的人,都在血洼的想象中被炸得粉碎。
  她复仇的心已不再是漂渺无期的时隐时现,他知道自己的一切努力,已跨上了
  复仇的第一步。
  宫田水野几乎是用训练一支军队的方式来训练她。枪械、射击、格杀、高难的
  驾驶技巧等等,同时还要大量掌握各种政治、经济知识,在原有基础上,美惠子已
  学四种语言,而且了解了许多有关黑社会组织、政治组织的包括警察组织的背景、
  资料。
  官田水野几乎是在培养一名女超人。
  美惠子不仅接受训练,同时要将所学的知识,根据不同对手立即予以实践,因
  为她必须作到以后每一次行动,绝不失手。
  格斗室,一名培训对手被锋利的钢挫贯穿双腿,昏死在手上布满血痕的美惠子
  眼前。一天的超级限格斗训练必须以对手被致到死地或彻底失去生活能力为结束标
  志。
  美惠子面无表情,已习惯了这种残酷。
  官田水野给予了她机会,这种机会不允许有过多的思考、犹疑不决。她象艺妞
  受训的野狼,一心一意适应着,直到这种机会成为更大的机会。
  杀人、杀手、冷血、其实已成为美惠子对生的执着。作为一名曾受过高等教育
  的她,不可能不明白自己正在作什么。
  她竭尽全力,进行官田水野精心设置的程序,但她失败的时候特别是在关键的
  时候:
  美惠子模拟猎杀目标的训练,完全同真实的情况别无二致。
  美惠子象鬼魂一般猫腰向目标所在的小屋出去,仿佛这小屋就是自己惨遭受难
  的那间,只是这间小屋有十余名早被告知有人突袭警卫。
  一名警卫全神贯注地持枪来回巡视,目光不停地在四周扫动,大概他太认真,
  忽略了“祸”可从天降。
  美惠子猎豹凌空扑出,格兰特手枪粗大的枪柄闪电般砸下,击中对方后脑久,
  对只微微“咕咚”一声,丢开M16自动步枪,向地面迎头栽下,美惠子及时用腿勾住
  脖子,避免发出大的响动,她只有六发子弹,不可过早惊动警卫们。
  美惠子将砸晕的家伙拖入灌木丛。
  她的背上突然有被棍棒捅的感觉,接着听见枪扣轻微的滑动声,美惠子一埋上
  身,让后方持枪者枪口落空,脚后跟猛扬,将对方整个下颌击碎,未等出声,另一
  脚旋风般叩击在对方太阳穴上,对手象自己手中的枪一样向后面飞了出去。
  还有八名家伙,美惠子动作毫不迟疑,瞅准在棚罩下左右巡逻的警卫交错走开
  三米的距离,人从地上飞跃而起一柄飞刀“嚓哧”打入左边那人后心,右边这人听
  得响动欲返身举枪欲射,美惠子一个箭步奔到近前,动作简单,一拳捣在那家伙两
  排肋骨间的心窝上,那家伙不多与挨刀者同样的速度跌倒。
  六颗子弹只有三颗。这些警卫可全是由重金聘请的罪犯担任,稍有闪失,后果
  难以设想。
  “情况还不算太坏,毕竟,别的人未发现我。”
  美惠子正想着,左耳传来皮靴踏击板的响声。
  “喂,你在干什么?你又喝醉了。”
  警卫笑咧咧冲跌跌撞撞的同伙嚷。“看来这小子真是胆大,这个时候还喝这么
  多酒。”警卫看着向自己摇晃走近,低耸着头的同伙想。
  “不对。”当同伙走到眼前,透过微弱的灯光,警卫才发觉自己的同伙突然变
  成了四只脚。猛一抬枪,欲拉动板机,但被美惠子从背后劫持的“同伙”已全力以
  出奇不意的速度撞过来,警卫侧身闪避,但美惠子要的就是让他闪动的方位,一柄
  寒光凛冽的锯形猎刀划过一道流电飞驰,“嚓”扎入警的心脏,结果了他。
  “砰砰”枪声震耳欲聋,一串弹花在美惠子脚下炸开,她猛地向后翻开,滚向
  小屋的墙角拐弯的地方,那一串子弹跟着她滚动的屁股疾速追上。
  “妈的,发现了。”急中生智,美惠子躲在墙边,摘下自己的乳罩,向室中一
  扬,她了出去。
  “砰砰砰砰”,一串火爆的枪弹将室中飞扬的乳罩打成漏沙的口袋,枪声戛然
  而止,也许是警卫们看花了眼,想看清自己打下来的到底是什么,他们已经肯定,
  那是女人的东西。
  美惠子象猎豹般俯身向前冲出,“砰砰。”两颗子弹击中开枪的两个家伙,距
  离太近,几乎能听见弹在对方身体里爆炸声。
  “应该还有三个家伙。”美惠子脑子里还没有完,那支黑洞洞的枪口朝下,已
  抵住自己脑勺。还有只枪正对着自己的嘴,“还有个家伙没死。”
  “完了。”美惠子心念刚动,嘴前的枪口却一弯,垂了下去。
  “起来。”三名持枪警卫吆令道。
  脑后生风,美惠子动作稍缓,背上被狠狠砸了一拳,“啊哟!”叫着又倒在地
  面。
  这一拳打得极狠,看来短时间内美惠子喘不过气来。但这恰是出拳者的自负而
  已。
  美惠子猛然起身,一脚踢中出拳者下体,未等另个两个家伙动手,已御掉对方
  枪械,用枪柄猛然击中一个有伙脑袋,两声“嗥叫”,后只剩下一个瞪着双眼发呆
  的家伙。“奶奶的,这也是女人。”那家伙脑袋里的疑虑还未消出,腿骨上挫袭的
  巨痛让他不由自主跪了下去,紧接着耳后被重物狠击,摔倒在地。
  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美惠子拾起对方的枪,撞开了小屋的门。
  床上的袭击的目标正对着门而座,是宫田水野,美惠子迟疑两秒,宫田水野手
  中的枪口,准心与美惠子的眉心在一条线上。
  “你输了,你应该在冲进来的刹那,早已开枪。”官田水野叹口气道。
  “你讲是太出意外了。”宫田水野的口吻一下严厉了许多。“任何意外都该考
  虑到,否则你早没命了。”他大声诉责道。
  “是。”美惠子道。但心内猛沉,她清楚记得自己接受的指令是毫无顾虑地杀
  死目标,难道?
  “你不有一次机会。”宫田水野讲道。
  十天以后,宫田水野单独将美惠子带到一间隐秘的空室内。空室内除了两把沙
  发,一张茶几和一张单人床,空无一物,而且这些东西全部被焊接在地上。简单地
  讲,没有任何可以用来攻击对方的武器。
  官田水野返手锁上门,径直走向床头,从床头柜里取出格陵兰牌的法国酒,走
  到沙发前坐下,拧开酒瓶,茶几上刚好有两个杯子,倒了两杯红色的酒。
  “怎么,你不想喝?”宫田水野道。
  “当然想。”美惠子接过杯子一饮而尽,这酒火辣烧口,酒性极烈,几乎把她
  呛住。
  “坐。”宫田水野邀请不如说是下令,他嘴里叼上支粗大的喻瓦那雪茄,吐出
  口浓浓的烟雾。
  “很多年,除了看别人杀戮和一个人独处,我已经没有和别人独独处一室,特
  别是和一个女人!”宫田水野道。
  “我很想问一下,你的夫人呢?”美惠子问。
  “夫人,生孩子时,医生说保小的就没有大人活的机会,两次,我都要了小孩,”
  宫田水野对这容易冲撞自己的问题神态自然地回答。
  “这瓶酒,是我专门替我的两个儿子饯时喝的。”宫田水野也一饮而尽。
  “有什么特别的任务吗?”美惠子放下酒杯问。
  “你必须杀一个人”,官田水野道。
  “这话只讲了一半,”美惠子等待着下文,但足足一分钟,官田水野紧闭双唇
  死死死盯住她一言不发。
  美惠子没问,她已听到了答案,这答案和宫田水野领她走入这空旷绝尘的房间,
  她猜想的完全一致。
  “杀我。”宫田水野一分钟后讲道。
  讲完这一句,宫田水野不再开腔,静地坐在座位上,他在等待,等待这个女人
  的攻击。
  宫田水野看着美惠子的脸庞,他相信自己已经完全掌握了这个女人,他就快成
  功地找到能将冷酷与柔美两种性格完美地柔和在一起的女人。更重要的是,宫田水
  野给美惠子最后的机会也等于给自己机会,自己的死将证明自己的成功。
  面对这个嘴叼雪茄神态自若,已经六十岁的老人,美惠子发觉自己几乎找不到
  任何攻击方式。
  色情,对这老人根本排不上用场,现在这种平平常常在此时变成希望的方式变
  得很愚蠢。尽管美惠子在无数杀机顿显时,曾毫不忧豫地用自己的身体来换取千分
  之一,万分之一的机会。
  “为什么你要这样作?”美惠子问。
  “我尽其一生,想超越自我,我最喜欢这种方式。”宫田水野道。
  “如果我不呢?”
  “你知道后果。”
  “当房间的门打开时,站着走出去的不是我。”
  “你很聪明,我早知道。”
  再度沉默,空旷的房间随着时间每分每秒的移动,气氛变得越来越令人窒息。
  “如果对手已毫不迟疑地展开攻击,而且每分每秒都欲置自己于死地;如果为
  了半秒钟后还能感到自己的呼吸,那样也许会轻松些。”美惠子想,其实,真的斗
  若猛禽,是根本没有思考的余地。
  令美惠子失望的是面前不是一头猛兽,而是一位六十岁的老头。
  宫田水野也感到失望,但他将微妙的人望感藏得很深,毕竟,如果自己年轻些……
  “这样作有必要吗?”良久,美惠子开口。
  “原因只有等结果来证明。”宫田水野道。
  “你难道不愿让我替你作更多的事,或者亲自欣赏我象一个机器人样,去执行
  你的命令。”
  美惠子道。
  “这没有考虑的余地,你别以为采取心理攻势就能阻止我的决心。”宫田水野
  道。
  “你这样作毫无好处,你的两个儿子都作了无畏的牺牲品。”美惠子开始等找
  刺激对方内心敏感痛苦的部位。
  “不,不是牺牲品。”宫田水野断然道,“当你清楚实现自己的目标是什么,
  应当不惜一切代价,这是‘武士’精神最提倡的。”未等美惠子再度开口,宫田水
  野开始凌厉的语锋:“我培养你是为了征服整个世界,整个你仇视的世界!”
  宫田水野这话意思是我拯救了你也可以将你重新送回地狱,美惠子一听却懂。
  宫田水野继续道:“人活着是没有选择的,我相信这个真理,有人意识到这点,
  就此认命,但我不是相信宿命的人,既然人人都命若草芥,所以你同样可以轻视别
  人,把他们垫在自己脚下。”
  宫田水野滔滔不绝:
  “也只有你以其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时,你才能感到你战胜了对手,获得完
  全的自我和快乐。”
  “你已经老了——。”
  美惠子唇枪舌剑,抓住对方短暂的停顿道。
  “你搏斗了一生,有了极丰富的经验和支撑自己的准则,信念,但你老了。”
  宫田水野忍住背梁上的颤抖,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