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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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601 更新:2021-04-13 23:06 字数:47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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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如何,一九九八年春节,李成的愤而离家,成全了心蝶姐妹,那是她们成年后唯一一个属于蝶来蝶妹的节日,而海参的电话成了这个春节的高潮节目,越洋电话一打打了两小时,电话挂断后,姐妹俩意犹未竟,像咀嚼口香糖一般反反复复咀嚼那些陈年旧事。那些回忆宛如给她们的身体注入活力,她们叽叽喳喳,话音响亮笑声放肆,这栋充满建筑装修材料气味的冷冰冰的新房子突然显得人气旺盛,一时间有种可以重新拾回少女时疯找乐子的错觉。
直到晚上,心蝶才想起她的被赠送的洗衣机,“我忘了问海参,洗衣机会不会是他送的?不过我义觉得他很上海男人……”
“很上海男人是什么意思呢?”
“矜持,保守,不会无缘无故送人厚礼。”
“谁都不会无缘无故送礼,蝶来,你对海参有偏见,这么多年过去……”蝶妹不快。
“是啊,这么多年过去,我已经不像过去那么讨厌他.电话里还能聊,可是他为什么要送东西给我?你对他说过我的事吗?”心蝶问道,虽然无心,但过于直率,蝶妹的脸红了。
心蝶明白了,他们之间一定聊过很多她的事,她有些好奇他们之间是否经常联系,但也不便多打听,只怕妹妹又披上盔甲将自己的心情包裹起来。“哼,海参想送就让他送吧。”她嘀咕着,心里对他已经有了感激之意,不过总应该再确认一下,她对自己说。
等海参再来电话,她仍然忘记间洗衣机的事,那时候家庭风波迭起,她心不在焉,而蝶妹已回澳洲,对于心蝶,那段时间她更盼望妹妹的电话,和最信任的亲人就家庭问题进行深入讨论远比和一个无关痛痒的男生聊天来得迫切。
因为,在蝶妹离开上海的第二天,心蝶的家里出现一个陌生女子。
她是由住在同一小区的李成的朋友妻子带来,李成这个朋友是他当年的艺术系校友,丽人在北方同一所艺术学院毕业,互相走得近,买房就买到一起。事情很巧,那天下午李成的朋友出门,假如他在,他是不会贸贸然把这个女子带到李家,他当然太熟悉她了。
可那天家里只留妻子,朋友妻子是上海人,跟心蝶一样,对于那些发生在男子家乡的故事完全不知,所以当女子说起李成时,那家女主人就把她领过来了。
女子风尘仆仆,感觉上比心蝶年长一辈,由于含辛茹苦,脸色憔悴,皮肤焦黄,作为女人,魅力这个词已和她无关。
心蝶把两位不速之客让进客厅,泡茶煮咖啡忙碌中转过头和她们说话,却撞上女子在她身背后瞬间改变的神情,那一刻女子的笑容突然消失代之以刀锋般的目光,那目光正锐利打量心蝶,仅仅一秒钟,好像正在播放的DVD片子被机器卡住一秒钟。看到心蝶转过脸,女子立刻又恢复了笑容,然而这一闪而过的神情定格在心蝶的脑屏幕上,她心跳加速,隐隐意识到这女子和李成有过非同寻常的关系。
心蝶不用猜谜太久,朋友妻子告辞后,留下女子和心蝶面对面,女子道歉,说刚从火车上下来,不该上门打搅,实在有要紧事找李成。女子说这话时神情凄楚,心蝶涌来同情,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告诉女子,李成不在家去了北京,这听起来像谎言,因为她自己也不相信他会去北京。
果然女子予以否认,“他北京工作室的朋友说他在上海。”
她一愣,北京工作室才建立一年,他们一直有联系?但她不想往深里想,只是就事论事问道:“你吃饭了没有?有地方住吗?”
女子突然就眼泪汪汪,之后她们之间有了一场深谈。
原来女子是李成第一任妻子,这就是说,李成与心蝶结婚前的那场离婚是对第二次或第N次婚姻的解除,这第一任妻子和李成有个儿子,女子后又结婚,儿子是继夫帮着抚养,儿子考上大学不久,继夫HI车祸身亡,儿子的学费将没有着落,这第一任前妻便是为这事找李成。
心蝶判断李成多半是住回旧居,但旧屋的电话拆了,她给李成的BP机留言,告知第一任前妻有急事找,与儿子有关,正在家里等他。李成立刻回电说,一小时内赶回。
她让保姆把女子安顿到客人房休息,自己则回到卧室收拾行李。等李成回家时,心蝶已离家住到市中心的酒店。
一个婚姻,一个儿子,这么大的秘密,李成居然守住。
擅长编剧本的心蝶眼见一出三流电视剧在自己的家里上演,她不是气愤而是有荒谬感,现在她住到自己城市的酒店也很荒谬,她给李成留了纸条,“等你处理完第一任前妻的家务事我才回来,我不想见到你,你们离开后,我再回家。”
她给保姆留了酒店电话,让她随时汇报儿子的情况。当晚保姆就来电话告诉她儿子发烧了,她问保姆李成去了哪里,保姆说他送客人去了火车站。“那么快就把前妻送回去真够狠的!”她自语,这时候她的心情是痛恨李成,对那位前妻却有同情。
那个晚上虽然租了酒店但却是在医院的观察室度过,李成回到空无一人的新房子觉得蹊跷,给心蝶打拷机她不回,下半夜李成居然找到儿童医院,一脸憔悴的他好像老了十岁,看见儿子睡在观察床旁边吊着盐水瓶,一下子眼圈都红了,几乎是扑向病床。
“他怎么了,怎么病成这样?”
“病毒性感冒,打针是为了退烧。”心蝶冷冷答他,诸事反应强烈的李成,现在在心蝶的眼里显得特别虚假特别夸张,她侧过身脸对着点滴管子不去看他。一时间当年面对李成离婚纠葛的尴尬往事如阳光里的浮尘清晰起来,但她决心转开视线,不回忆不前瞻,只面对一件事,等待儿子退烧。
早晨儿子烧退了,心蝶让李成把儿子带同家睡觉,自己回了酒店,却无法入睡,这六年米没有一晚不是和儿子一起度过,何况儿子在发烧,但内心深处她已对贤妻良母的角色厌烦到极点,昨天离家几乎不假思索住进酒店,除了给李成出难题,是否也蕴含了逃避家庭麻烦的渴望呢?
不过,对于一个母亲,想要逃离片刻的愿望并非容易,她已经睡不住宽敞干净的酒店大床,在床上辗转一阵又急急忙忙起床拿了行李便去退房。她给李成的拷机留言,要他先离家她要回家照顾儿子。们是李成坐在客厅里不走,心蝶告诉他,“我和你离婚离定了,你现在随便说什么都是谎言。” 于是李成又走了。 蝶妹来电话时,心蝶失声痛哭,在她的感觉中,宛如整个婚姻就是个骗局。蝶妹不以为然,“不是欺骗是无奈,你应该记得,当时他离完婚和你结婚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那时候怎么敢雪上加霜把第一个婚姻及儿子这件事告诉你?当时错过告诉你的机会,之后就更难了,蝶来,你脾气那么坏,他是有些怕你的。” “听起来还是我错?” “你没错,他怕你好过你怕他,再说,你会怕什么人呢?” 蝶妹一句话把心蝶逗笑。 “不过,离两次婚是不是也太多了些?” “离一次婚和离两次婚又有什么差别?只能说运气不好!”
蝶妹的口气有些玩世不恭,想到她离过婚,心蝶倒不好再做抨击。
隔天收到李成在她BP机上的留言,似乎就是来回答她的疑问。“当年的人谈恋爱就要结婚,在你之前,我谈了两次恋爱结了两次婚,第一次婚龄很短,一年不到,离婚过程更短,才一个月,那时不知她怀孕,孩子出生后我没见过,直到他上中学。因为学费普遍上涨,她来找我要求接济,为了证明是我的孩子,还去做了DNA,检查报告出来那阵子面对你我很有压力,这也是我搬去北京的部分原因,我知道你现在很鄙视我,不想见我,所以我打算近日去北京,我们两人是否有未来,由你决定!”
李成的放弃让心蝶失去了战斗力。
“其实,我更生气他居然在春节前离家。”心蝶把李成的留言念给妹妹听之后说道。
蝶妹笑起来,“人家会觉得你这人逻辑混乱,大事不抓抓小事,不过这正是你的风格,这说明你还是在意他对你的感情。”
“不是在意这点,而是分手也要我先离开而不是他……”
“太蝶来了!太蝶来了!”蝶妹大笑,“你们分不了,绝对分不了,你以为李成是软柿子吗?他强悍着呢!遇见你是遇见了对手,他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我现在非常恨他,但不知道以后是不是恨!”
“那就恨着吧,分居一段时间也好,夫妻吵架未必立刻和好是正确,要有反省清理的时间。”
不知为何,蝶妹这些见解令心蝶感到踏实,也许也是内在的惰性在起作用,人生难题先搁着,慢慢再解决j就是那种不想立刻面对一切的感觉。
这段时间,她和妹妹的联系比任何时候都密切,因为有了共同语言,她们的生活搞得一团糟这一点上开始一致。不知何时,她们的话题已经从李成转到了海参,自从大年初二海参与心蝶联系上,便不时有电话进来。
“不要把我分居的事告诉海参!”心蝶关照蝶妹。
“这是你的隐私,我不会说的。”蝶妹的口吻意味深长,“自从初二那天海参来电话,我便有预感,你后面的道路将与你的过去连接,你将过回属于你自己的生活。”
蝶妹一直就有巫婆的气息,常用某种不容置疑的具有第六感洞察力的口吻给出预言,当然,是个美丽的巫婆。心蝶想,也许有一天,她要用这个题目写个有灵异色彩的电影。
不过,巫婆的话当时听起来总是有点荒谬,心蝶觉得这完全是妹妹的无稽之谈。“我并不觉得对他有多少了解,也不知道他的关心有多少诚意!对于我,他不过是老熟人,对于他,我也不过是个普通朋友,其实……我想……其实他是记恨我的……”
“记恨你?”蝶妹吃惊,“你是说反话吧!”语气转为讥讽。
“发生在中学操场的事你忘了?工宣队……”
“我知道!”蝶妹阻断她,用了强调的口气,“那么陈谷子烂芝麻的事还记着?”
“对别人是芝麻谷子的小事,对他肯定不是,我也一样,想忘记都难。”
蝶妹无语。
“所以他去美国时甚至没有来和我告别!”心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想想看,中学毕业我和他一起去那个像监狱一样的农场,又一起考回来,也算是患难之交,可是这位老兄出国到地球另一边,居然连声再见都没有。”
“我总觉得这里面是有原因的。”
“会有什么原因,就他那种人?”心蝶的语气突然带着诋毁。
“你不是很生气吗?说明你对他的离开很上心?”
心蝶觉得不耐烦的是,说到海参,妹妹就变得喜欢抬杠。
“我才不在乎,只是不想被人家记恨……拜托了,不谈他了好不好?”
两人之间立刻就没了话题,电话交谈便在突然沉寂的气氛中结束,放下电话,蝶来的心里却是芥蒂难去,想起来,海参离开中国也有十七八年了。
她和海参二十岁以后就没有机会相处,八。年他申请去美国时他们在各自大学读二年级,两所校园分布在上海的东南和西北两个顶端,那时觉得城市大而荒芜,从东到西完全没有能力越过,如果没有足够的动力。
他签证很顺利,因为太顺利了,反而不着急启程,而是等着那个学期的期末考试,他是去美国大学继续读学位,因此希望带去的学分越多越好,这样延宕了一学期,签证便过期了。八十年代初,等着拿签证的人像囤积在仓库的滞销品,一旦放行,倾倒而出势不可挡。所以他第二次申请签证时让签证官大吃一惊,对他的滞留不去表示了某种好奇和赞赏,再拿签证于他当然更是易如反掌。
这些过程心蝶二十年后才知道。当时两次拿签证,启程,他没有告诉叶心蝶,不辞而别了。
校园离得远不是理由,因为两家人住在一个街区,虽然之间没有意味深长的关系,可他们的关系也并非蜻蜓点水,同窗,毕业后乘一条船去郊区农场接受改造,又一起坐船回来,期间共同经历了八个月的复习,和忍受等待入学通知到来的煎熬。
当时从上海去崇明坐的是大型的双体客轮,一个学校十六个班级一半人在那条船上,几百个同龄人,回来的双体客轮上他们这一届中学生只有两个人考回来,就他们俩。
那时他俩站在甲板,并肩对着混浊的江水,从崇明岛到上海,每个同龄人都有过来来去去多次乘船经验,但他们两人竟从来不同行。现在却坐在永久离去的船上,“你可要记住我们是坐一条船回来的。”他告诫般地对她说道。
这个记忆是深刻的,因为他们共同的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