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9 节
作者:交通工具类:沧海一叶舟      更新:2021-04-13 22:47      字数:4770
  孙茹脸红红的,咬着嘴唇一笑,别过头去不理他。
  易青看着她,不禁呆了一呆,不自觉的想起前人的一句词:其奈风流端整外。另更有,动人心处……
  孙茹转过来,看见易青神情恍惚,笑得古里古怪的样子,嗔道:“你笑什么,笑得那么傻?”
  易青吃了一口饭。想了想,看着她由衷的道:“认识你这么久,你今天最漂亮。”
  孙茹心扑通扑通的跳着,手都有点发颤了,脸、脖子都烫烫的,要不是周围有一百多号人看着,她真想一纵身跳下游泳池去,泡在冰凉地水里不上来……
  远处场馆外,不知街面上哪个店面放着中国乡间特色的民谣小调,远远的,空灵的,像从天上隐隐飘来——
  “小冤家,我有心将你打,却一个心儿怕;要不打,只恨你这冤家羞人煞;罢罢罢,低眉红了脸儿帕,嫁了吧!”
  ……
  吃过饭,易青就和孙茹、杨娴儿、罗纲一起,重新拟订了拍摄计划。原来二十五天要拍完的戏,要在九天十夜里全部拍完,时间真是非常的紧。
  现在电影的成片,以时长九十分钟的惯例来计算,差不多有八百到一千个镜头;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后,全世界都流行短镜头、碎剪镜头,这样一来,一部电影的镜头数又大大增加了,通常都要超过一千个镜头,达到一千三四百个左右;香港地一些动作电影,甚至要达到一千七八百个镜头。
  在实际拍摄中,还有拍摄损耗的问题,很多东西拍下来成为后期制作的素材,但是实际把电影组合在一起的时候,又会发现其实某些东西是没必要的,或者甚至是会起反作用的,就必须舍弃。也就是说,实际拍摄过程中,拍一千多个镜头是根本不够地,一般的导演都要拍二千多个,甚至超过二千五百个以上的镜头作为最后创作的素材。
  这样一来,除了大大增加了拍摄成本之外,也大大增加了拍摄的难度,对演员的表演也是一大考验。
  好在易青当初写剧本的时候,真正非在奥运场里拍的戏并不是很多,而易青比起一般的导演还有一个别人无法比拟的长处,就是他有连续记忆电影镜头的能力。他的脑力和记忆力能够使他把分镜头剧本里的一两千个镜头在没拍之前排列起来,换言之,他在拍摄一部电影之前,这个电影的一千多个镜头已经在他脑海里连贯起来了。
  拍摄之前脑子里先能看到整部电影,这是电影界公认的作为一个导演的最高境界;也是所有导演梦寐以求的最高追求。在全世界各国的资深电影家中,能够练到这种水平的不会超过五个,而年仅22岁天赋惊人的易青,就是其中的一个。
  一般的导演之所以拍摄损耗高的原因,是因为实际拍出来的东西跟他们想象中的东西不一样。像易青这样,闭上眼睛能想像出将来电影成片后是什么样子地导演,拍摄过程中地素材损耗当然就比较低。
  易青仔细的在自己脑子里过了一遍电影,把原先准备二十五天内拍摄的二三百个镜头,压缩到一百五十个镜头之内。基本上去掉了可能损耗地一些多余的、本来打算要拍的素材。减掉了一场纯搞笑而对剧情没有太大影响的戏。
  在剩下地九天十夜里,要拍完一百五十个镜头,也就是说。以上午、下午、晚上,一天为三个工作单位来计算,每个工作单位要拍五六个镜头,这样看来。好像还没有那么悲观,多赶赶还是可以赶出来的。
  ……
  然后实际的情况却远远不是如此。
  以前在电影学院,天天听人家说拍戏苦,只是像听八卦一样听个有趣,今天亲身体验了,易青、孙茹、杨娴儿、罗纲这些初哥才真正体会道其中的滋味。
  易青发现,当初发明八小时工作制的那位真是伟大,完全抓住了人类生物钟运行的特点。
  到了第三天上。易青心里除了把电影拍好之外,就只剩下一个愿望——让他好好睡一觉。
  易青从小就是属于胡吃闷睡,懒人馋鬼那种类型,从来都是每天要睡足八小时的人,偶尔熬夜看球赛太兴奋了睡不着,只要躺在床上拿木数学课本看几道例题,准保立刻鼾声大做。从小他就不知道睡眠不足和失眠是什么滋味。
  可现在他知道了。一天三个工作单位,每块五个小时——拍一个镜头加上架设器材、选择机位、演员走位到实拍,包括演员拍坏了NG重来的时间。少说也要一个小时。
  观众在银幕前看地哈哈大笑甚或是破口大骂!拍的什么东西——一个镜头不过是看几秒,可每个镜头都是一个剧组一两百号人一个多小时的辛勤劳动。
  一天二十四小时,拍戏占去了十五个小时,出发和回来整理器材加上在路上往返的时间,起码要两三个小时;再加上吃饭洗澡和一些七七八八的时间,每天留给睡觉的时间有多少。可想而知。
  这几天易青和他的剧组,每天早上五点就要起床,洗漱吃早饭,整理器材出发,到地方就七点了;拍五个小时到十二点,放饭吃中饭,易青还要趁这一个小时跟孙茹商量下午的戏;下午一点开始拍,又是五个小时到六点;吃完晚饭七点开始拍,拍到晚上十二点,人都快坐不住了,背上像插了根铁棍儿一样的疼;顾不上在背上捶两下,赶紧收拾东西往回赶,回到执行所见到了床,整个人砸下去就睡着了;没等睡舒服了,闹钟又响了,又得拖着疲惫地身体起来准备出发。
  易青累得有时间连澡都不想洗,回去趴在床上就睡。可是六月的北京正是学生们快放暑假的时候,天气越来越热了,不洗澡是根本不行的,几乎每次都是易青回到招待所都蹭着床睡着了,又被孙茹提着耳朵拉起来,强逼着去洗澡。
  易青现在知道为什么导演大多数都是大胡子,而且非常邋遢了。太辛苦了,这活儿。
  才拍了三天,易青就发现这样下去不行了,非把整组人拖垮不可,而且人家领你一份工资也不能把整条命卖给你呀!
  第四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易青向孙茹这位大制片主任提出了一个新的方案。
  易青想到的解决办法是一般大型剧组经常用的方法:分组拍摄。
  易青将整个剧组分成A、B两组,两组轮换拍摄,大家就可以轮流休息。
  这个方法一说,孙茹傻眼了,她连忙道:“方法听起来挺好的,但是一组你来导,另一组谁来管?你可别指望我!一直以来我只是负责一些管理上的事,做制片而已;现在突然要我接手导演,我要重新做功课才行,可这么多事情等着我,我哪分的开身啊?”
  易青笑道:“你还做你的事。两组都是我来导,只要大家有的睡,我一个人辛苦一点也就是了。”
  孙茹道:“那……那怎么行!”
  易青苦笑了一下,出去叫大家集合了。
  不行怎么办?这三天才拍了二十几个镜头,这样下去怎样都是来不及的。
  ……
  分组拍摄之后,进度果然快了很多,但是易青的精神却一天天委靡了下去。
  两组人马每组工作十个小时后一组轮换,没白天黑夜的赶戏。最苦的就是易青,每天两组轮换的时候,他赶紧钻上车睡几个小时。一天连吃饭睡觉上厕所一共就四五个小时,还得在间隙里抠时间。
  后来他在商场订了一张贵得没天理的豪华沙滩椅,让送货的送到拍摄场地来。这个椅子平时立着,要睡地时候只要向后一靠。在扶手上一提,整个就成了一张躲椅。
  没几天易青就发现了一条真理——说黑咖啡和浓茶能提神纯粹是扯J8淡!这些东西越喝越想睡,喝再多也没有用。喝多了还得浪费体力上厕所,不如省点力气在椅子上眯一会儿。
  从第五天起,剧组一些经验丰富的大师傅们,开始向年轻的易导演传授剧组拍戏熬夜的三宝。
  第一样叫“贼眼亮”——在口味浓重地骆驼香烟里滴上风油精再抽,烟味入嘴特别的浓烈和刺激。据说抽这种烟晚上拍戏特别有精神,眼睛会放光,贼亮贼亮。故而得名。
  第二样叫“壮阳宝”——二锅头二两,生鸡蛋一个;把酒装在长颈杯子里,磕入鸡蛋,搅匀一口喝下。据说喝了这种酒不但提神,最重要是能壮阳,可减轻连续熬夜对肾的损害,为剧组男人居家旅行、赶戏救场必备之物。缺点是喝这个酒量要好,要是不会喝酒,还是别碰为妙。免得本来为提神的,一杯下去反而醉不醒了。
  第三样叫“满口香”——其实应该叫满口臭。说白了就是大蒜。困的时候大蒜连蒜衣一起嚼服,满嘴的蒜味能持续刺激相当一段时间不想睡。这个东西的缺点是,使得后来孙茹和杨娴儿看见易青就躲,被熏的。
  熬夜本来就是非常上火地一件事,香烟、二锅头、大蒜又都是上火的东西,易青才吃了两天,嘴都起泡了。睡眠不足,胃口就不好,看见那些粗糙的盒饭就一口都不想吃。一连两天。易青没吃一口东西,就靠喝很浓的蜂蜜水,喝得胃寒发疼了才罢。
  后来孙茹在招待所自己花钱雇了一位军属大嫂,南方人,每天给易青炖一点清火滋补的补汤,易青的体力才稍微好了一点。
  转眼到了第七天,易青又发现一条真理——原来熬夜熬多了不会越来越困,而是会越来越精神。
  刚开始几天。易青曾经有一个阶段,痛苦的真想自杀,或者偷偷逃走大睡一场,什么电影,什么责任去他娘。那段时间,他只要一站起来不是天旋地转,就是眼前模糊一片,拍戏都是靠直觉随口发号施令;两条腿像灌了铅踩在棉花上,轻飘飘又沉甸甸。
  平心而论,易青、孙茹、杨娴儿、罗纲这些人此时的才华,是足以胜任一个三千万以上的大型制作地,连孙老爷子都知道,这三百万只是给易青练练手,让他熟悉一下剧组工作流程。要不是他们的能力驾驭这个题材有富余,易青在这样的精神状态下非出大错不可。
  可是到了最后几天,易青突然就一天早上发现自己特别的精神。就像一个人饿过了劲儿就不会再觉得饿了一样;伴随着精神大振的同时,是胃口也恢复了,而且比原来吃的多的多。
  从第七天起,易青的精神突然好的吓人,效率也比平时高了许多,两组人都快吃不消他了。原本担心赶不完的进度,忽然快了起来。
  孙茹和杨娴儿看在眼里,却一点没觉得高兴,反而心疼的跟刀绞一样。
  短短一个星期地时间,易青整个人瘦下去两圈,原本的单眼皮变成了内双,眼睛瘦得又大又亮,眼窝都陷下去了。
  第八天,易青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一下眼了。他的精神依然很好,眼神像鹰一样,从演员到收音师、灯光师,有一点纰漏都会被他抓出来。压到后面的都是一些重场戏,易青这时觉得自己安排的真是太英明了,好像事先知道自己越到后来精神会越好一样。
  这天拍到晚上六天多,A组回去休息,B组吃了饭来了,这样只要带易青一个人的饭过来,方便很多。
  易青匆匆忙忙吃了两个盒饭,喝了大半罐孙茹带来地鸡汤。看着天已经全黑了。正好可以拍夜戏。
  易青站起来拿着步话机大声喊话,让各部门准备。
  这两天大家看易青都像看怪物一样。尽管分了组,但是一天十小时的工作强度依然是很累人,大家地精神都很差。可惟独这个导演,简直就像个榨不干耗不尽的疯子一样,挥着一条无形地鞭子,驱赶着大家。
  易青对电影,对作品的要求是非常高的。所以各部门的人都很快他,虽然他对人很客气,不骂人,但是大家都能感觉到他身上因为过分求好而散发出来地压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做不到易青的要求的时候。或者出了差错浪费了大家时间的时候,易青从来不费力气去骂谁,他只是抬眼冷冷的瞄这个人一眼,即使是五六十岁的老师傅也会惭愧的一身冷汗。
  其实说到压力,谁的压力又能比易青大呢?
  这天晚上拍的是一场非常浪漫地戏。戏里的刘一菲是个奥运会的青年志愿者,她非常喜欢游泳,所以报名在国家游泳中心帮忙。她每天尽心尽力的在游泳馆打扫清洁、布置场地,接待来参观的外宾……但是她自己却没有机会真正跳进美丽清澈的泳池去感受一下。
  她对乔帆说她前世一定是条美人鱼。
  戏里乔帆本来为了在场馆里放炸弹探出了一条路可以翻过一道矮墙辗转摸进场馆后门。当他听说小菲想在奥运会比赛游泳的泳池里游泳地愿望时,就偷偷带着小菲从自己事先探查的路径里进去了。
  凌晨半夜的游泳中心没有一个人。保全人员都在偷懒打盹。两人换了泳装在水里嬉戏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