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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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组织 更新:2021-04-06 04:44 字数:47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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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她急得六神无主,快要上火的时候,雨夜里传来了方榕的咳嗽声和三轮车刹住时的咣铛声。
“榕哥,你回来了?到底怎么了?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嘴里大声叫嚷着,她飞一般的闪进了雨夜。
“别出来,别出来,咳,都叫你别出来了,怎么不听呢?”嘴里念叨着,方榕技巧的避开跑将过来的小蒋,顺势扛起了三轮车上的那袋书往店里走去。
“榕哥,到底出什么事了?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看到方榕平安地归来,小蒋一直提悬了的心顿时放下了一半,顺手拎起三轮车上的雨衣紧紧跟在方榕后面追问个不停。
“来,榕哥,擦擦,你看全身都湿透了,你快上去换衣服吧,小心感冒了。”一等方榕放下扛的书,还没等他说话,小蒋迅速的把毛巾送了过来。
“你先擦擦吧,你看,头发都快湿了,我不要紧,反正也已经淋透了。”方榕不接毛巾,反倒退了一步,笑着道。
知道扭不过方榕的小蒋胡乱的抹了抹头脸,也顾不上再问迟归的原因了,只是连声催促道:“榕哥,你还是赶紧上去换衣服吧,小心感冒了,快去。”嘴里说着,就准备推他上楼。
“不用了,等下我还要出去一趟,换了还是个湿。”方榕接过毛巾,顺手擦了把脸后道。
“还要出去?榕哥,到底出什么事了?”小蒋紧张了起来。
“没什么事,对了,小蒋,今天的书款存了没有?”方榕不答反问。
“没有,你走了以后,那群学生就来了,等把他们劝走,已经过了八点,银行下班了。今天的书款一共是十万零八百七十九元三。”一听方榕问起公事,小蒋尽管心里还是疑云一片,但还是很俐落的把厚厚一捆钞票递了过来。因为全是买书的零钞,所以捆了厚厚的一大捆,看上去着实不少。
“你点两万出来,我现在要用。”方榕摇头,不接钞票,只是用毛巾擦着头发吩咐道。
“榕哥,到底出什么事了?”小蒋迅速地从那捆钞票里取出两万,边递过来边问道。
“明天再告诉你吧,出了一点小意外。”方榕接过钞票的同时嘴里含糊的应着,并不想现在就把事情的原委告诉她。
“好吧,那就明天说,那榕哥现在你又要干嘛去?”小蒋迅速把剩余的钞票放回皮包里,在把皮包递给方榕的同时,疑惑的盯着方榕问道。
“今天钱就先放在店里好了,你准备关门,我去把三轮车还给金老头,这会他应该等着急了。”方榕笑笑,并不回答,只是迳自吩咐道。
“榕哥,你现在到底要去哪里?快说啊,急死我了。”关好门的小蒋拽住还车回来的方榕胳膊,着急的问道。这会的她真有点恨起方榕的温吞来。
“送你回家啊,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我不太放心,走吧。别拽着我胳膊,我要点根烟。”说到最后,方榕语气有点变了。
快要哭了的小蒋心里一凉,随即一恼,无力的放开方榕的胳膊,默默地低头走进了雨夜,娇小的身子在路灯的暗影下显得有点凄凉。
方榕在心里无声的叹了口气,撕开在路上买的烟盒,摸出一根烟佝偻着身子点上,长吸了一口后,快步赶上小蒋,默默地陪她往前走着。
寂静的雨夜里,昏黄的街灯将两个默默无语的人影拉的老长,雨丝不停的敲打在影子和俩人的身上,阴冷的冷风不时的掠过,在带来冰凉寒意的同时,也让方榕捏在手心里的烟头发出忽明忽暗的光芒。
在默默流泪的小蒋心里,这不时掠过的冷风远不如此刻内心的寒意。
这三年多来,她从没想到会从方榕的语气里感受那般的冷漠和决绝。尽管她也能明显体会到方榕刻意放缓的语气,可是,那怎么也压不下刚刚语气中的那种陌生的决绝。
路,有时候似乎应人的心境而有了短长。这段压抑悲伤的回家之路好像永远都走不到头。
她多想这会是自己一个人,那样就不用借着雨夜的掩饰偷偷流泪,可以尽情的号啕大哭,现在的她,最需要的就是这样的发泄,这点或许别的女孩在大街上做不到。但她绝对不在乎。
就在她觉得心中的悲伤越来越不受控制的关键时刻,家远远在望了。凄凉的雨夜里,远处那熟悉的朦胧灯光瞬间就摧毁了心中最后的克制和堤防,终于,她小声的,不受约束的呜咽声迅速在雨夜蔓延开来。
双手飞快的捂住脸,低头想要跑开的身子被肩膀上那只有力而又冰冷的大手拉住,紧接着耳边就响起来方榕低沉的声音:“傻丫头,有很多东西你不懂,榕哥不是不明白你的心意,可是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如果你不想让榕哥就此消失的话,就不要再哭,乖,听话。”如果此刻传入耳朵里的声音还是方榕那听惯了的声音的话,她会理都不理的跑开。可此刻传入耳中的,是从没在方榕平和宽厚的嗓门中听到过的一种苍凉和凄苦。那是一种仿佛历经了久远沧桑后,饱含着霜风凄雨味道的苍凉和无奈,那更是一种能让心弦都为之颤抖的,男人穷途末路般的凄苦。
泪眼朦胧的她不由转过身去,看到方榕平日温和可亲的脸上和身上,散发出一股比寂寞的冬夜还要冰凉的孤寂和冷漠,在这孤寂和冷漠的包围之下,他人明明站在那里,可感觉上却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没来由的,她突然想起初次听到楚歌的那次境遇。
那是一个炎热的下午,本该下来换她去吃饭的方榕一直到了下午三点,都没从他位于书店上面三楼的房间里下来换她,那天生意又比较忙,经常来看她的小明那天也正好没来,在饿的实在有点招架不住的情况下,她首次上了方榕住的三楼。平时,在方榕有意无意的暗示下,聪慧的她从不自己上去找他,虽然这一点也很让她不解和不满。
那天的天气非常的热,就连好动如她,上三楼的时候都是刻意慢慢上去的,不然活动稍微一剧烈,人就会全身出汗,作为一个女孩,她并不想让衣着单薄的自己浑身大汗淋漓的出现在自己老板的面前,特别是在这个老板让自己很有好感的时候。
一上三楼,安静的午后立时被隐约可闻的一缕音乐声打破,那是一抹飘飘忽忽的呜咽般的声音。
随着她好奇的脚步加快,那音乐声也逐渐变的清晰起来。那是一种她从没听到过的声音和旋律,凄凉悱恻的幽幽呜咽声在听清晰的瞬间就让她浑身一凉,随即便把她拉进一个犹如百鬼夜哭的暗夜,孤月高悬,夜风凄冷冰凉,荒芜的原野,到处是随风飘摇的枯草,地面伏尸遍野,空气中荡漾着令人绝望的呜咽和饮泣。
只不过眨眼的瞬间,她全身的暑气立消,只觉得一股寒意顺着脊梁骨瞬间贯穿了全身。
还好她平时胆子颇大,并没有当时便惊叫出来,只是打着寒颤,迅速的冲向发出音乐声的那间房屋,在冲开虚掩着的房门之时,她才惊讶的发现传出这令人寒颤不已的音乐声的房间,真是自己老板方榕的房间。
就在门开的那一瞬,她第一次看到了被这种孤寂和冷漠包围着的方榕,在那一刻,她惊讶的发现相处了那么久的榕哥完全不像熟识的一个人,而是一座雕像,而且是一个非常陌生,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雕像。
后来在她狐疑好奇目光的逼迫下,瞬间恢复常态的方榕告诉她,那时她听到的正是传说中,韩信在垓下吹散西楚霸王项羽八千子弟兵的楚歌。那是一种叫土员的乐器吹奏的,所以音乐凄凉悱恻,犹如百鬼夜哭。而他之所以像雕像一样半躺在那里出神,只不过因为太过陶醉在音乐中英雄末路的那种感伤,虽然当时她就有些半信半疑,但素来相信方榕的她还是没有多想什么。
但是现在,就在这雨夜的一瞬,她忽然醒悟到那时的方榕,就和现在站在面前的他一样,这才袒露出了他真实的另一面,因为她忽然感觉到,在这一瞬,一直横亘在她和方榕之间的那堵墙忽然消失了。
她止住眼泪,心乱之下刚想开口说话,却被远处自己家门的开启声打断了。
“回去好好休息吧,明后天给你放假,不用上班了,好好休息两天,大后天上全天,因为我要去韩家寨。快点回去,你父亲出来了。”微微的笑了笑,瞬间好像又什么事都没有似的方榕一边说着,一边慢慢的退入黑暗不见。
凄冷的雨夜里,只留下已经忘了抽噎的小蒋在阴冷的风里,痴痴的睁着泪眼,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消失的暗影,久久无语。
第三章 邂逅
回到自己租住的房间,并没有马上开灯,就那么在黑暗中呆呆矗立了好久之后,方榕这才长叹了口气,反手开了灯。
黏糊糊的湿衣服迅速的剥掉了,赤条条的身子在灯影下反射出了诡异的光芒。伸手轻抚着赤红一片的胸口,方榕又一次看到随着肌肉的波动,那妖异的凤头宛若活了一般的开始颤抖。
痛苦的摇摇头,就在发自心底的痛苦呻吟出口的瞬间,他又一次下了远扬的决心。
原本,在三十岁以前,他打算不再离开聊城去漂泊的。
就在这时,他敏锐的六识感应到了门外走廊里刚出现的那个人。几乎与此同时,他也感应到了体内因杀意和血腥而躁动起来的不适,长吸了一口气,就在房间内温度忽然升高的瞬间,他以常人不能想像的速度穿好了刚脱下的湿衣。这时,敲门声正好响起。
“榕哥,还没休息啊?”门一开,有些尴尬的小明搓着手问道。
“刚回来,正准备休息呢。”当门而立,脸色有些异样苍白的方榕看都没看他,镜片后的双眼只是紧盯着他身后那个看上去衣冠楚楚的人的脸。
“方榕方老板?”自门一开,就全身紧绷,眼神里流露出高度戒备神色的三哥缓慢而又清晰的问道。
“赵三哥?”依然当门而立的方榕并没回答,也没等一边忽然感觉到不对劲的王小明开口介绍,同样缓慢而又清晰的问道。
“小明你现在回去睡觉,不许问为什么,赶紧走。”眼睛同样紧盯着方榕的双眼,眨都不眨一下的三哥忽然开口道。
这时的王小明已经明显感觉不对了,先不说平日里待人温和有礼的方榕自开门后一直很失礼的当门而立,不愿意延客入门,而且神情怪异。就连一向镇静自若刀砍过来都不会皱下眉头的三哥,这会也表现出一种他从没见过的紧张和戒备。
这让他全身的寒毛也突兀的竖了起来,他把握不住这会自己应该怎么办。不过体内从没体验过的那种莫名的心悸还是让他在方榕也开口的瞬间,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小明,你还不赶紧回去找地方睡觉?另外记得这几天不要让你莲姐看到。”在方榕话音落地的时候,王小明的人已经在楼梯口消失了。
等听到王小明急促的脚步逐渐消失,方榕当门而立的身子忽然一侧,暗叹了口气后,道:“赵三哥,请进。”直到谨慎的进屋坐下,开始游目四顾的时候,赵三绷紧的身子和脊梁上竖起的寒毛这才慢慢恢复松弛。这让他心惊不已。
他当然知道能瞬间刺激着自己的身体和意识戒备到如此紧张的东西是什么,因为那东西他也有。不但有,而且在今天以前,他遇到的人里还没有人能比他浓。
但今天他知道了,不要说外面,光在聊城,就有人要比他浓重的多。这不得不让他谨慎起来。因为那是杀意!
能随时随地要人命的杀意!
如果光看屋子,就算以他的眼光和阅历,他都不相信这间屋子的主人会有那么浓重的杀意。按照他的理解和体会,那么浓重的杀意只有在杀人如麻,屠人如狗的那类人身上才会有,那种人通常被称为屠夫的,但绝不应该会出现在这样一间充满书香味的屋主身上。
他身处的这间房屋也就是常见的那类饭店的标准间那么大,门口小小的卫生间之外,屋内的摆设并不多,除了靠窗的一张单人床和床边的写字台外,就是紧挨着床的一个三人座的布艺沙发和一个玻璃钢茶几。
最惹眼的,倒是对面的那排书柜。几乎占满了整排墙壁的书架上,整整齐齐的摆满了不逊于下面书店的书,一台二十九寸的电视看起来明显不受主人重视,就随便搁在那个书架面前的地上。
“请喝茶。”在赵三四顾打量房间的空里,方榕从茶几上的热水器冲了杯茶,送了过来。回手的时候,顺便把散放在茶几和沙发之上的那些书整理了一下,放到沙发背上,自己也不管身上湿着,坐了下来。
“谢谢!”客气的回应着,赵三却在心里惊讶的发觉面前的这个书店老板身上再也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