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节
作者:
敏儿不觉 更新:2021-04-06 04:40 字数:4694
糊涂了。你说待天晴方去,朕刚才已说过,朕已经等不及了。你说将那厨师唤来,人家生意正红火,朕如此做,岂不有扰民之嫌?再者,正是这如此风雪天,才是吃火锅的好时候。鄂公公,你是否嫌西郊路远,不愿前去?”鄂罗哩慌道:“陛下言重,老奴这就去准备。”
嘉庆在位期间,虽也外出几次,也曾微服私访过,但终不敢师法乃父,只带几名仆从野游。他虽也换了龙袍,不乘辇车,改坐大轿,但身前身后,总也形影不离着至少十数人等,而这十数人,又全是宫内高手,即使碰上百数劫匪,他也能安然无恙。这次当然不会例外,二十来位乔装的侍卫,将一顶八抬大轿定定地围住。哦,不,还有一乘四人小轿,紧跟在大轿之后。这是嘉庆考虑到鄂罗哩年迈,特为他准备的。这使得鄂罗哩对圣上的恩德,又刻骨铭心了万分。
嘉庆皇帝02
02
轿夫也都是些训练有素的人,一行人在雪地中走得飞快,而轿子却抬得平稳如床。突地,打正前方窜出一溜马来,看模样,至少有十好几匹。马上之人,个个耀武扬威,远远地就冲着这轿子喊道:“快让开,快让开!”嘉庆还没察觉是怎么回事,这批马队就冲了过去。一名侍卫门避不及,让一骑马之人抽了一鞭。这侍卫想发作,却被鄂罗哩用眼色制止住。鄂罗哩眼尖,早就认出了抽打侍卫之人是刑部侍郎兼内务府大臣广兴。而广兴却是看不见坐轿子里的鄂罗哩的。鄂罗哩暗暗笑道:“广兴啊广兴,你已经神气不了几天了,到那个时候,你就会明白跟本公公作对的下场了。”很显然,这个广兴跟鄂罗哩是有过节的,而这过节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只是,鄂罗哩一直将此事深埋在心里。他在等待时机,他要给对手以致命的一击。嘉庆当然不知就里,他只是听到了马蹄声和吆喝声,于是问道:“刚才,是怎么回事?”鄂罗哩答道:“陛下,没什么大事,只是几匹野马,受惊了,一些人在追赶。”嘉庆缩回轿内,疑疑惑惑地道:“真是怪事,京城之内,却会有野马狂奔。”鄂罗哩又不禁暗笑。他扯这个谎是毫无后顾之忧的。这些侍卫和轿夫,都是他的心腹。他不想告诉嘉庆真相,倒不是他喜欢欺上。他对皇上是忠心耿耿的。他之所以这么做,是不想对广兴打草惊蛇。虽说广兴此举有惊驾之嫌,但一来皇上已化了妆,别人不知,二来广兴又是皇上的近臣,就凭这一点事情,料也很难将广兴怎么样,弄得不好,反而让广兴对自己有所警觉。那样一来,自己欲置广兴于死地的图谋,就很可能受到挫折。想到此,鄂罗哩尖起嗓门冲着轿夫和侍卫大叫道:“时辰不早了,加快速度,圣上正等着吃羊肉火锅呢。”
半个时辰之后,一行人便到了京城的西郊。说是郊,其实也是同城里差不多的。一排房屋连着一排房屋,一条街道连着一条街道,而此刻,又全都让白雪覆盖着。嘉庆下了轿,举目望去,一片银装素裹,竟然看不到一点尘滓。嘉庆叹道:“朕以为,天气还是下雪为好,一片洁白,遮住了世间所有的污秽。如果朕之大臣官吏,皆能像白雪一般,洁身自好,以国家社稷为重,那朕之大清王朝,岂不更加兴盛?”鄂罗哩见状,连忙插话道:“陛下英明,所言皆是,只不过,奴才的肚皮快要贴着奴才的脊梁骨了。”嘉庆笑道:“想不到,你这等年纪,却越发不经饿了。”鄂罗哩陪笑道:“奴才的身体怎能跟圣上相比,奴才可是要每日三餐、一顿不吃就心发慌哦。”嘉庆挥手道:“好了,鄂公公,别饶舌了,快领朕去那个火锅店吧。”
鄂罗哩自己也未来过这里,只是听那个本家说,这家火锅店有一个大招牌,上书“牛记羊肉火锅店”。他站在雪地里,用那双精明的眼睛搜寻着,寻来搜去,那条长长的布招牌竟就挂在自己的身后不远处。他对着嘉庆傻笑道:“陛下,人们常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瞧,它就在我们的身后啊。”嘉庆转过身,见那条布招牌正随风雪起舞,确有一番情致。待看清了招牌上的字后,嘉庆不禁哑然失笑道:“明明姓牛,却开了家羊肉火锅店,想必也是忌讳自家姓氏吧。”又分付鄂罗哩等人道:“你们记住了,进店以后,不许再叫我皇上,朕要视察民情。”众人齐“喳”后,鄂罗哩嗫嚅问道:“那……奴才等该叫陛下什么呢?”嘉庆似是早有准备,脱口而出道:“尔等就叫我严老板。威严的严。从现在起,我就是做生意的严老板,鄂罗哩便是我的管家,其他人等,一概是我的仆从。都记住了?”众人应诺。
嘉庆为何自称为严老板,恐怕也只有鄂罗哩知晓。嘉庆帝本名顒琰,若叫顾老板或琰老板似乎不妥,因为此等姓名,寻常百姓是断不敢取叫的,而著改称“马老板”什么地,似乎又失帝王尊严。故嘉庆便采折中之地,用与“琰”谐音之“严”自称,既可达到微服目的,又不会丢失什么皇家尊严。仅这一个“严”字,也可看出嘉庆之用心良苦也。
鄂罗哩开道,嘉庆居中,二十来个侍卫紧紧相随。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开进了“牛记羊肉火锅店”。说是店,实乃比一般的饭庄还大,里面还有很多空房,许是还备有住宿的地方。然而出乎嘉庆意料的是,偌大的店内,居然没有一个食客。嘉庆不明白了,低声问道:“鄂罗哩,你不是说,这里的生意十分红火吗?现在这里怎么如此冷清?莫非,这里的火锅是徒有虚名?”鄂罗哩听了,虽是寒冷天气,也不觉出了一身冷汗。因为,若这里的火锅真的徒有虚名的话,那他的那位本家便有了欺君之罪,本家有了罪,自己也就脱不了干系。虽说圣上会念自己年迈,不便对自己如何,但圣上顶风冒雪从圆明园来到这西郊之处,断然也不会好生罢休的。想到此,鄂罗哩的声音便也像店外的那条布招牌一般飘抖起来:“这个……是我那本家说的。”他还记着在店内是不便称“奴才”的。“我那本家,一贯老实,想必不会骗我。我想,这其中定有什么变故。”嘉庆轻哼一声道:“但愿如此吧。你去找个人来问问吧。”
鄂罗哩先张罗着将嘉庆安顿坐好,然后撒开一双老脚,径直向店内奔去。不多时,他就带着一位矮墩墩的半大老头来到了嘉庆的面前。嘉庆瞟了一眼半大老头,估摸对方的年龄可能与自己相仿佛,接着沉声问道:“你,就是这火锅店的店主吗?”半大老头哈腰道:“是,敝姓牛,大家都呼我牛头。敢问客官是……”牛头没有问下去,他虽不知对方的身份,但看那前呼后拥的架势,便也可以猜出对方的来头定然不小,所以就故意留了半句话。嘉庆清了一下嗓子,本也想说“敝”的,但又一想,若自称为“敝”,岂不和这开火锅店的老头同流合污了吗?而情急之下,又一时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词。鄂罗哩多精明,早就看出了皇上的心理,连忙搭腔道:“牛掌柜的,这位是我们的严老板,威严的严,是走南闯北做大生意的人。”“对,”嘉庆呼出一口气,“我就是严老板,是做大生意的人。掌柜的,我来问你,我等慕名前来吃你的火锅,你这里却为何如此冷落?这样的天气,正是吃火锅的好时候,为何没有一个客人?”牛头看定嘉庆,越看越不像什么做买卖的人。”这位客官,哦,是严老板,您大概是第一次到这里来吧?”嘉庆颔首道:“京城我常来常往,不过,到这里来,我还是第一次。”牛头叹道:“唉,严老板,你到京城来,难道没听说过虎二爷的名字吗?”嘉庆摇头道:“虎二爷是何许人?我倒从未听说过。”转向鄂罗哩。“鄂管家,你听说过此人吗?”鄂罗哩也摇头道:“严老板,此人我还是头回听说。”而实际上,鄂罗哩对这个虎二爷却是一清二楚的。虎二爷是广兴的干儿子,广兴是大爷,他便自称为二爷。不过鄂罗哩暂时也不会对嘉庆言及此事的,因为一个虎二爷事件也是不容易撼动广兴的,顶多将虎二爷处置了便了事。嘉庆转向牛头道:“掌柜的,那个什么虎二爷跟你这个火锅店有什么关系?”牛头又长叹一声,双眼竟然有些湿润。“严老板,您是不知道啊。敝店自开张已有数月,生意是越做越红火。想不到,天有不测风云,一月前,来了那个虎二爷,带着一帮人,要强收什么管理费,我刚分辩几句,便被他们拳打脚踢,呶,我的腰杆到现在还痛。我去报官,告发虎二爷,你猜官府里怎么对我说?你想告虎二爷?做梦去吧,这里的数百家馆子,哪个敢对虎二爷说声不字?后来我才知道,虎二爷在朝廷里是有靠山的,他认了一个什么大官做干爹。这样一来,我也就认命了,也只好认命了。我一个小百姓,怎敢跟朝廷里的人斗?真要去斗,还不是自讨苦吃?再后来,虎二爷又派人来收管理费,我也就如数给了。花钱买平安吧,反正,生意还不错,日子也勉强能过得去。可,俗话说得一点不错,福无双全,祸不单行,我万万没想到,那个虎二爷,他不知怎么知道了我有一个小女。就在今天早上,天还没亮,他派了十几个人,硬是将我的小女给生生抢了去,说是要给他做妾。严老板,我现在都已经家破人亡了,哪还有什么心思做买卖啊。呜……”说着说着,牛头竟嚎陶大哭起来。直听得嘉庆双眉倒竖、面色铁青,“腾”地就站了起来,大声吼道:“想不到在这京城之地,竟有这等人事。鄂管家,你现在就去查查,那个虎二爷,到底是何等人氏,竟敢如此胡作非为!”鄂罗哩赶忙功道:“陛……严老板息怒,身体要紧,我这就着手去查。”又拍了拍牛头的肩道:“牛掌柜的,你也不要太伤心了。依我看来,你还是把你的拿手火锅多做些来,让我的老板和这些兄弟们吃好。他们可都是慕名而来的哦。然后呢,”他俯在牛头的耳边低语道:“我告诉你,我的这位严老板在京城里有很多熟人,他不但和那些当朝的大臣们熟悉,他还可以直接和苯袷ド隙曰埃裕阋前阉毯蚝昧耍愕呐芸毂慊峄氐侥闵肀摺D闾宄寺穑俊倍趼蘖ㄕ庖幌埃碧门M钒胄虐胍伞K纯炊趼蘖ǎ嶂橛兀倏纯醇吻欤峄ㄉ辽恋兀詈笠灰а溃ё潘缆淼背苫盥硪降木鲂模ㄈダ嶂椋⒗峄ǎ班獭钡匾簧椭敝钡毓蛟诹思吻斓拿媲埃蛔∮质巧峋阆拢骸把侠习澹腋耐妨恕H缛裟芫然匚壹倚∨闶俏业脑偕改福昴旯冢叶ㄎ瓷杖悖笊窳楸S幽っ偎辍⑼蚴傥藿 奔吻煲皇焙榔偕畹闼德┝俗欤骸半蕖钦庋>然啬愕呐皇切∈乱蛔业墓芗衣砩媳憧梢匀グ臁D阆衷谝龅模撬偃ソ鸸绽矗蕖艺鲎拍亍!迸M肺叛裕讣磁榔穑槐叱镂菖芤槐吒呓械溃骸翱臁栈鸸⊙侠习逡任遗乩蠢玻 奔吻斐遄哦趼蘖ㄕ溃骸澳悖傩量嘁惶耍父鋈巳パ妹爬镒咦撸纯茨歉龌⒍降资呛涡砣耍颜馀U乒竦呐侥睦锶チ恕6饕臁N以谡獾饶愕南ⅰ!倍趼蘖ㄋ涫怯掷溆侄鲇址Γ噬现家猓醺也淮樱恐坏没踊邮郑熳偶父鍪涛捞ぱ┏鋈チ恕?
且不说鄂罗哩等人如何去衙门里忙碌,却说牛头一家,听说来的这个严老板能救回小女,一个个都悲喜交加。不用牛头催促,一干人等动作都异常的麻利。没有多大工夫,十来只火锅便端端正正地摆放在了嘉庆的面前。那时候的火锅造型虽没有现在的精制,且也非金属铸就,是用泥土焚烧而成,但外表上精雕细琢的图案,却也足以让现在的人赞叹不已。也许是巧合,放在嘉庆眼皮底下的那只火锅,其表面正好镌刻着两条栩栩如生的龙。嘉庆一见,顿时龙心大悦,脱口叫道:“好!好极了!”牛头殷勤地为嘉庆打开火锅的盖子。霎时,一股蒸腾腾的烟气直奔嘉庆的眼睑。那烟气,说浓不浓,说谈不淡,像秋天的雾,像春天的风。嘉庆尚未动箸,便业已陶醉,不觉咂舌道:“好个羊肉火锅,果真是名不虚传。”其实,牛头的火锅手艺固然精湛,但还远未达到闻味便醉的地步。嘉庆之所以有如此表现,实乃与他腹中饥饿有关。人一饥饿过度,看见什么饭菜不香?牛头双手将筷子送到嘉庆的手中:“严老板,请品尝。”“好,好!”嘉庆也不客气,接过竹筷便夹了一块羊肉片放入口中。羊肉很烫,但嘉庆也没怎么觉得。只这一吃,感觉又与先前不相同。这羊肉,说香不尽然,因为香中杂有微微的膻意,而正因为有了这一点膻意,才使得这肉香别具特色;在口中慢慢咀嚼,只觉这肉片滑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