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节
作者:敏儿不觉      更新:2021-04-06 04:39      字数:4809
  他们向来是最无信义的。”
  王三槐道:“以刘青天的声名信誉,他还能诱我不成?况且,若我见到事有不测,会相机行事的。”
  冷天禄笑道:“大哥,此番他们必定作了周密打算,何能如前次那样轻易脱身,大哥——官府中人的话是连放屁也不如的呀!”
  王三槐竟不听冷天禄的话,与冷天禄挥泪而别。
  王三槐随刘清刚过军门,即被拿下。任刘清如何苦苦哀求,勒保这只久饿的恶狼,岂能吐出口中的肥羊,更不管刘清的随员还在做着人质。
  刘清仰天长叹道:“服天者,唯信义二字,如此无信无义,玩弄小人伎俩,能让天下臣服乎?”
  勒保既得王三槐,急忙向朝廷报捷,哪里提到刘清的名字?
  太上皇闻报,欢喜非常,和渤没η敕猓匣适谝饧吻斓鄯⑾纶椭嫉溃?br />
  “据勒保奏,攻克安乐坪贼巢,生擒贼首王三槐,朕心深为喜悦,着晋封勒保为威勒公。伊弟永保前因剿匪不力,革职逮京,交刑部监禁,现并加恩释放,以示权衡功罪,推恩曲宥之意。”
  现在,和驯唤噬保吻斓劭梢园醋约旱囊庠复砭拥氖虑榱恕?br />
  嘉庆帝望着跪在地上的王三槐道:“你个刁民贼寇,本是个生员,却不守本分,为何造反作乱?”
  王三槐道:“皇上此言差矣。自古官逼民反,我们小百姓,哪个不思安居乐业?可是那些官吏却如狼似虎,残害生灵;他们贪得无厌,敲骨吸髓,你们的一位亲王曾写过一首《南阳民苦》,想皇上必定是读过了。就如达州知州戴如煌,驱使前役五千,横行城乡,无钱就是‘教匪’,有钱他才放人。他不仅勒索无厌又强奸掠夺民妇,百姓朝不保夕,妻离子散,不造反就没有生路,这能是百姓不轨吗?至于湖北的常丹葵,与戴如煌相比,也差不了多少。其余大小官吏,带兵将官也皆如此。你做皇上的,不责问你那些官吏,反倒捉拿我们这些受害的人,请问,国法何在?”
  嘉庆帝被他抢白得头脑发紧,硬着头皮又说道:“难道四川就没有一个好官吗?”
  “好官也是有的,就一个刘青天。”
  “哪个刘青天?”
  “就是四川人人都知道的广元知县刘清。”
  嘉庆帝头脑又是嗡地一声,心想,全四川的人都知道有个刘清,而朝廷知道的又有谁呢?
  嘉庆帝又问道:“刘清之外,就没有别的好官了?”
  王三槐道:“刘青天外,要算巴县老爷赵华、渠县老爷吴桂还是个好官,此外,再没有了。”
  嘉庆帝再也不能理直气壮,道:“纵然如此,你是读书之人,应懂大义,使下情上达,相信朝廷,怎能谋反作乱,甘当匪徒?”
  王三槐气愤已极,怒目视看嘉庆帝道:“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你朝野尽是背信弃义之人,哪一个有信?哪一个有义?——我们是匪徒,你们是什么?”
  嘉庆帝怒道:“大胆狂徒,怎能如此放肆无礼?”
  侍卫们刚要掌嘴,嘉庆帝道:“不要打他,看他的样子还有话说,让他说完。”
  王三槐道:“前年,刘清到我们营中招抚,说是朝廷旨意,宜绵总督的差遣,我和徐天德以礼相待,把刘清当成贵宾。我亲自随刘清到宜绵大营,但营内官员都慢怠无礼,甚至诬我偷袭大营。我视他们毫无诚意,得间逃出。这一次,又是刘清到了安乐坪,我们对他没有丝毫责怪,诚心诚意欢迎他。他又陈说了朝廷招安的意旨,同时说勒保不同于宜绵,为人宽厚。于是我又亲自随刘清到了清军大营。可是,我刚一踏进营门,就被早已埋伏在那里的兵士捉住。试问,你们的信义何在?”王三槐看了嘉庆帝许久,见嘉庆帝坐在那里脸色煞白,一句话也没有。许久,王三槐又道:“听说徐天德已被大炮轰毙,罗其清、冉文俦都不愿再继续与清军为敌,早有悔意,因畏惧王法,不敢出来,他们都在观望我能否顺顺当当地在清军中来去而决定他们是否出降。可是,现在我被诱骗拘押,这不仅绝了他们向朝廷归顺的念头,也绝了百姓对官府的信任,我们白莲义军必将因此而更加强大,百姓必定弃无信无义之官府而归顺我们,即使他们死在我们的队伍中。”
  嘉庆帝眼前一阵阵发黑,挥手让侍卫把王三槐带走。
  嘉庆帝虽然实现了通过审王三槐掌握前方第一手材料的目的,但是已气得七窍生烟。王三槐的无礼固然让他痛恨,但勒保等人的无耻之极,更让他气愤填膺。勒保靠刘清的声誉诱来王三槐,竟扯下弥天大谎,说是自己攻下安乐坪,阵前生擒王三槐——天下竟有这样无耻胆大之徒!而宜绵,反反复复,毫无信义,这种人,除危害国家外,更有何用?也难怪教匪越剿越多。
  嘉庆帝越想越气,决意立即逮捕勒保、宜绵。于是立即起草谕诏。可是刚刚写了一半,又犹豫起来。军队中的将官几乎全是和惩剑蛱旄战噬绷撕瞳|,若今天发旨逮捕两将,军中人人自危,会不会引起祸乱?况且,逮了勒保,又用何人为帅?
  思考了一天多的时间,嘉庆帝觉得,每事都要稳妥——“稳”是第一位的。嘉庆帝决定,对勒保谎报在阵前擒获王三槐的事不予揭穿,佯装不知,而以别的事敲打勒保。同时,提高勒保在军中的威望,增加他的权力使他能做到令行禁止,当然,这也是给勒保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这样,嘉庆帝便以诏令的形式发出圣谕:
  “改总统军务为经略大臣,赐勒保以印信,各路带兵大臣及总督宜绵、景安,巡抚倭什布、秦承恩、高杞等悉受勒保节制,明亮、额勒登保为副都统、参赞大臣。勒保接旨后,应带领重兵,或于川省、或于陕省,成中调度,统摄各路,若有不遵军令、贻误军情者,准勒保一面拿究,一面奏闻。”
  写好诏令,恰好案头摆放着勒保慰问皇上的奏折,嘉庆帝又通过书信的形式向勒保训谕道:“太上皇武功十全,开疆拓土,从没有似此次用兵迟延三年仍没蒇功者。太上皇弥留之际执朕之手,频望西南,满腔遗憾。你等满州世家,上志父祖旧勋,不思尽忠报国,只知迁延岁月。更有甚者,终日于军中宴乐,对剿匪却总不尽心。朕若不继承先志,则大不孝矣,使朕有不孝之名,尔等当罪乎?”
  嘉庆帝觉得将帅的问题已处理完毕,于是决定逮捕常丹葵和戴如煌以遂民愿。贼遇刘清而不击,被刘清杀而不加仇视怨恨,被招抚失信而不怪罪,此等百姓,皆性情中人,渴望清官,呼唤清官,敬畏清官,把清官奉作神灵,可见清官是少之又少。这样看来,王三槐所说的官逼民反是有道理的,对教匪,应剿抚并用,对投降者,应妥善安置处理。嘉庆帝谕曰:
  嘉庆皇帝04
  04
  “教匪滋事,以官逼民反为词。昨冬贼首王三槐解京,讯供京屡此语,闻之恻然。是以暂停正法。我国家百数十年厚泽深仁,皇考临六十年ОH在抱,普免钱粮漕粮,以及蠲缓赈贷,不啻亿万万,百姓安土乐业,焉肯挺而走险?缘亲民之吏,不能奉宣朝廷德意,激变至此。然州县剥削小民,不尽自肥己橐,半奉上司;而督抚之勒索属员,不尽安心贪默,无非交结和J遣悴銝K削,皆为和蝗耍耷钪嗬郏傩盏敝<诖箜讶ィ魇」倮簦缘贝蠓ㄐ×蒌粘埃裎奕爬郏伤炱渖!?br />
  嘉庆一连作出许多重大的举措后,不久,朱珪抵达北京,直奔永忠殿哭临。皇上拉着朱珪的手痛哭失声,几年来,他如履薄冰,受了多少委屈,如今,终于有了倾诉心声的人;虽然亲政,他仍战战兢兢,百废待兴,如何做起,他焦虑不安。如今老师来了,他最可信任的人来了,他能不痛哭失声吗?
  嘉庆帝命朱珪值南书房,任户部尚书。朱珪走马上任,奏曰:“数年来百姓苦甚,当减免赋税,平抑物价。至于军队粮响,臣以为军在精而不在多,故军中不可再加军饷;而且,军中将官克扣挪用者甚多,当下旨严词制止。”
  嘉庆曰:“所言甚是。朕想,若百姓安居乐业,赋人也就无藏身之地与衣食供给。”
  “是啊,若轻摇薄赋,百姓就可安居乐业。”
  嘉庆帝对朱珪言听计从,每每谈到深夜。一天,在上书房中,皇上道:“朕甚爱这味余书室,故现在并没让于皇子等作书房,仍为朕用。朕不忍离去此室,实在怀念与师傅相处的那段岁月。”
  朱珪道:“臣见皇上如今圣明灵聪,甚感欣慰,大清必又蒸蒸日上,繁荣昌盛。有一事,臣须奏皇上罢之。先朝于文章诗词一脉,搜索太苛,不惟遏止文治兴隆,而且使文人学子人人自危。写诗作文低毁本朝,就如桀犬吠尧。圣人大公无私,如日在中天,什么不能容纳得下?如果把那些诗文毁弃或借此造成大狱,那么私自藏匿者更多,这是堵塞治水的办法。何况更多的诗文并不是低毁本朝,只不过是捕风捉影,穿凿附会而已。”
  于是清朝文字狱至嘉庆亲政时结束。
  朝野上下见嘉庆帝亲近贤臣,崇尚节俭,勤政爱民,于是社会风气在渐渐地好转。
  一天,朱珪又向嘉庆帝奏道:“皇上,尹壮图以鲠直受到朝野的称赞,先皇也喜欢他的憨直,何不召他来京。”
  内阁学士尹壮图被召还京师,他本是在多年前奏劾和朗闭黄然丶已傅摹R惩几盏奖本思吻斓郏砩暇拖蚧噬献嗟溃?br />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荡清白莲教匪。但是,这还不是最根本的最急迫的,最急迫的事情,莫过于整顿吏治。现在各种陋习相沿,督抚司道经过所属州县,随从动辄百余人,公馆五六处。他们索取供应,以致州县借口向百姓摊派。京城出差的大员,经过下面各省,督抚司道迎送,每天跟随,不离左右,途中宴请不断,吃喝不断;每到一处,地方都送上许多礼物。督抚司道衙门的铺设器用,修缮房物的费用,乃至喂养马匹、乘坐的轿子、家中的凉棚煤炭等等,皆巧立名目由公款报销,或者由所在州县承办,摊派到百姓身上。府衙整日设宴征歌,蓄养优伶,每一次宴会犒赏,竟多达百金。这些风气,如果不扫除荡涤,那么最终就会使国家衰亡。风气日趋浮华,人心习成狡诈,属员以讨好巴结为能事,上司以下官逢迎为可喜,这种种事情,须要大刀阔斧。彻底整治。吏治日见澄清,贼匪自然消灭,贼匪不过是癣芥之疾,吏治实为腹心之患,决不能讳疾忌医,以致病人膏育。”
  嘉庆看罢尹壮图的奏折,虽觉是良心,但感到苦口。便对朱珪道:“尹壮图真乃骨鲠之士。”
  朱珪道:“壮图所言,句句要害,当行之。”
  嘉庆帝于是下诏号召朝野揭露弊政,讦劾贪污腐化之官吏。
  果然,一连串的大案一个个揭发出来。
  首先,罗国俊揭发出了仅次于王直望的清朝贪污大案——郑源璹贪污案。
  罗国俊,湖南湘乡人,任礼部左侍郎,他虽然不是专职言官,但为人尚气节,耻奔竞,性刚烈,遇事无所依违。嘉庆帝号召揭发贪污的诏书颁发后,即上书奏劾郑源璹道:“布政史郑源璹需索属员多金,方准到任,备员借书役为之干办,纵气吓诈浮收,苦累百姓。”
  嘉庆帝接奏后即革郑源璹职交姜晟审问,并谕令:“将郑源璹任所盗财,即行严密查抄,毋任隐寄。”
  案件很快查清,郑源璹在湖南任布政使期间,贪污府库银八万余两,署内眷属三百人,自蓄优伶,服官奢侈,其勒索属下银两不计其数。
  嘉庆帝命将郑源璹立即斩首并谕:
  “诸直省大吏,宴会酒食,率以属首县,首县复敛于诸州县,率皆朘小民之脂膏,供大吏之娱乐,展转前源,受害仍在吾民。通谕诸直省,须俊改积习,绝戒移靡。”
  常丹葵、郑源璹等被斩首后,天下官吏为之肃然。
  随即,嘉庆帝又开始调动各省大员,重新任命地方大吏,并说:“去一贪吏,万姓蒙福;进一贤臣,一方受惠。”他首先撤去山东巡抚伊江阿的职务,调陈大文为巡抚,又调岳起做江苏巡抚。阮元做浙江巡抚。这些省都是贪污大省,也是清朝国家财政收入最多、人才最集中的地方,诸大员到任后,清廉奉公,风气大变。
  陈大文刚到任,召来济南、济宁及几个县的县令到了任所,谈笑风生。县令州官们见上司如此平易近人,有时甚至低声下气,于是内心皆高兴异常,心想:我们山东初是刘国泰,后是伊江阿,知道能捞就捞,不捞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