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节
作者:
吹嘻 更新:2021-02-17 10:02 字数:4764
便会一生无病,长命百岁。”
凤箫心中一惊,吴念潇……应该就是吴山翠的先人,而柳关河,则该是柳芜的先人。
花老头摇头叹道:“村子里的人平时就对这仙女甚是嫉恨,如今知道了这事儿,便鼓动村长,要他允许大家一起去杀了那仙女,然后一同长生不老。村长心中不忍,便将这事情告诉了吴念潇。吴念潇刚开始不同意,可是经不住全村人的劝说,且心底又有些见不得人的私念,所以最后终是答应了。于是后来,村子里武艺最高强的罗甘自告奋勇,杀了吴念潇的妻子。杀完后他自己都有些意外,他没想到竟会如此轻易。”
罗甘……罗大令之先人。
“大家分了仙女的肉吃,心里略有不安,然而更多的则是欢喜。可是让人没有想到的是,翌日天亮时分,吴念潇的妻子又回来了。她质问吴念潇为何背弃她,又质问村人为何如此心狠手辣,然而最终再一次被众人群起而攻之,惨死于横塘村中。这时大家终于意识到,她是杀不死的。然而就在众人慌乱无措,想着要逃离横塘村的时候,有一个人回来了。这人名叫韩逸,本是横塘村人,但因为自幼喜欢阴阳之术,所以被村人视为不祥,于是早早的便离了村子,四处游荡。他归来后,耗尽全身法力,给整个横塘村设了个结界,使得那仙女无法进来。从此横塘村便有了那个村规,凡是村人,有生之日皆不得离村。”
韩逸,即是韩寿阳之父。
花老头讲完故事,见众人都是神色凝重,便笑道:“不过是个故事而已,你们又何必认真呢?你们看,马上就要到金缕了。”
凤箫见马上就要到家,心情不由得好了许多。她忽地问道:“花大爷,您今年多大年纪了?”
花老头笑道:“八十多了。”
凤箫微微惊讶,“八十多了您还终日如此奔波?您有无儿女……”
花老头摆摆手,打断她道:“姑娘有所不知,老儿我这么多年不离开这九江,是有缘由的啊。我妹妹五十余年前一去不复返,自此我便不敢离开,生怕我若是走了,她便找不到我了。”
狄衮衮忍不住道:“她若是活着,恐怕也该有七八十岁了……会不会……已经不在了……”
花老头微笑着道:“多谢几位公子小姐的关切。老儿我老的快,我妹妹则不然。我相信,她总会回来的。”说罢,他在岸边缓缓停靠,“金缕到了。诸位,该是道别之时了。”
众人下了船后,凤箫特意多给了花老头许多钱。花老头推着不要,可凤箫执意要给,“大爷,你孤身一人,风里来雨里去,很是不容易,多给些钱财是应该的。”
“好。我看着姑娘你面善,那便收下了!”花老头也不再推脱,收下了钱,随即顿了顿,道:“对了,我妹妹叫花临姜,长的很是美丽。你们若是见了她,记得回九江来告诉我。”说罢,他上了船,步履已经有些迟缓。
众人在岸边沉默的站着。
凤箫看着花老头渐去渐远的身影,又想着那五十余年前的往事,心中难过不已,鼻子微微发酸。
她忽地听得一直没有说话的狄燧以极轻极轻的声音道:“她如今是江花中的一朵,记得去寻她。”
狄衮衮抽着鼻子,道:“少爷,你说的这么小声,有什么用啊,他又听不见。”
狄燧挑挑眉,“谁说他听不见?他听得清楚着呢。”
从江的这一边,向江的那一边望去,在灰蓝色的长空之下,江畔丛花,嫣红胜火。
就好像是最真挚最浓烈的爱,天生就是一团滚烫的火焰,即使眼前是滔天的江水,也无所畏惧,依着这江水而生。
爱,是无所畏惧,是心无杂念。而非处心积虑,机关算尽。
如果走错了路,不要紧的。那就回到那江畔,做万花中的一朵,随风轻曳,看着人潮从眼前经过,看着那摆渡的船夫来回,看着岁月流逝,风云变幻。
终有一日,会有人从这里经过时,忽地停下脚步。
那个人,就是你的良人。
江上,隐隐有歌女吟唱——
“君家何处住?妾住在横塘。
停船暂相问,或恐是同乡。
家临九江水,来去九江侧。
同是长干人,生小不相识。”
愿君心,似我心。
定不负,相思意。
【女官怪谈之长干行】终
作者有话要说:
☆、残月中酒
第三个怪谈 安公子
(一)残月中酒
金缕城内,华灯初上。
这是座很繁华的城池,即使已入夜了,街上也是灯红柳绿,行人熙攘,叫卖之声更是不绝于耳。
然而在众人之间,有两个人完全没有心情去欣赏这般的尘世华景。
“少爷,凤箫既然说她倒时候会回客栈的,你又何必如此担心?”狄衮衮坐在石阶上,倚着下巴道,“她对这城可比我们要熟悉的多,你无需担心了……”
狄燧一脸阴郁,低着头沮丧道:“唉,经过上次我死而复生的事情后,我和她的关系好不容易才更进一步……结果……一到这金缕城,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立马又变成初次相逢时的那个俞凤箫了。”
狄衮衮深有同感的点点头,“是啊。她总是在微笑,可是分明又不是因为开心;她说的话总是很温和,可是就是让人难以亲近。少爷……”他伸出手指,指向天上的月亮,“凤箫姑娘对你来说啊,就好像是天上的月亮,若即若离,好像伸手就能抓到,可是除非你驾个登云梯,不然你这辈子是别想摸一下月亮了。”
狄燧忧郁的缓缓抬头,俊美的面容对着天上那轮明澈的桂魄,幽幽的道:“唉。我本来还想,从来没听说过哪个女官能出宫探亲啊,都是得要家人到望仙门后等着才能见上一面。现在才知道啊,她二舅竟然是岑暧——当今皇上面前的红人啊!”
狄衮衮以为他担心门不当户不对,提亲不方便,急忙道:“少爷你也尊贵的很哪!您可是狄仁杰的侄子……”
狄燧更加忧郁,“算了罢。谁不知道当今皇上最恨武朝时候的人?”他目光之中蕴满愁绪,“唉。看来我得表现好点儿啊……”
狄衮衮抿抿嘴,犹豫了一下,道:“少爷,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今儿白天凤箫还在岑府里住的好好的,晚上就死活要走了?”
狄燧略略有些诧异,“为什么?我以为她这就要回长安了呢……我还想她跋山涉水回了家,怎么也得呆个六七天啊……”
狄衮衮面露难色,“唉,少爷……是因为她二舅跟她说,这次让她回来就不想让她回去做女官了,因为……他给她安排了一门亲事。当时凤箫冷着脸问:‘安排的谁?’她舅舅道:‘齐御逍,儿时曾与你一起玩儿过的,也是一表人才的人物。’凤箫立时道:‘我不愿意。’然后两个人就吵了一架,我也没敢细听,只是觉得凤箫若是伶牙俐齿起来,倒真是够厉害的。”
听到这儿,一直紧张兮兮的狄燧立时拍掌,高兴不已,“好!拒绝的好!”
“少爷……你不觉得……很奇怪吗?”狄衮衮眼眸中满是疑惑。
“奇怪什么?”狄燧两颊绯红,目光迷离,“凤箫她这是心里有我了,所以才这般果断的拒绝……凤箫……我的女官大人……”
狄衮衮不屑的看了一眼自己少爷的花痴样,继续疑惑道:“我一直在想,她回乡探亲,为何回的是外公家?为何回了外公家却不见她的母亲?为何她的婚姻大事竟要由她的二舅做主?”
狄燧撇撇嘴,“这些我当然也奇怪。不过……”他微微一笑,如水一般的目光投向繁华的街市,“我在等着她主动向我倾诉心事呢。”
然而没过多久,他的笑容一点一点收敛,沉声道:“唉。衮衮啊,这一次我又有不大好的预感,甚至比上一次在花家客栈还要强烈。”
狄衮衮闻言,打了一个寒战,“那完了。咱们还是快点回长安吧。少爷你可是乌鸦嘴,说好的不准,说坏的比神仙还灵。”
“唉。”狄燧撇撇嘴,“从在九江上船起我就一直有这种感觉,而自打进了这金缕城,那只骚狐狸又离奇不见了之后,这种可怕的感觉就越来越明显了。但愿……但愿我们能快一点回到长安吧。”
夜空之中,月明昭昭。
与此同时,在不远处的一家店面不是很大的酒楼里,女官大人正在独自酣饮。
鲜少有人知道,她其实很爱喝酒,就像她的父亲一样。
但凤箫是个很善于忍耐的一个人,所以,即使对某种事物有着再强烈的喜爱,她也不会轻易表现出来。只是此时,她的心情真的很差。
母亲已经昏迷不醒十一年,如今二舅又逼迫自己嫁人,而且嫁的那人是世代煊赫,荣盛不衰的齐家人——岑暧明显是把她当成是棋子了!真真是让人恼怒。
自己为什么要回这个地方呢?这里根本就不是她的家啊。
这里不是她的家,她的家在南山脚下,篱笆将小小的院子围起来,春来,鸟雀呼鸣,万紫千红。
她可以在那个美丽的地方肆意的玩耍,没有人会逼迫她去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多好。
可是……
可是那个家已经不在了。
在十年以前,随着那件事,消亡在记忆里了。
自己如今是孤身一人,在宫中时需处处小心,提防人家的明枪暗箭;在所谓的家中仍不能按心愿做事,甚至要被舅舅当做交换权势的物品给送出去!
身处如此境地,倒真是生无可念了。
凤箫越想越是悲恸,两串珠泪滑过那因醉酒而变得红润的双颊,看上去煞是惹人怜爱。她手里紧紧握着小巧的酒壶,头倚在木桌上,目光悠悠的投向花窗之外。
再过几日便是金缕一带独有的花灯节了,所以无论男女老少都在街道上四处逛着,挑选着自己中意的花灯,留着等节日那天放到河里去。这华美的花灯不仅能用来向早逝的亲人寄托哀思,更可以将自己难以向外人道的心事或是心愿写在上面,期望神明来将它实现。
凤箫已经三四年没有过过花灯节了,此时见了,却全然没有兴奋的心情,只有触景伤情的痛楚。
自己终于又有了机会过花灯节,可是,谁能来陪她过呢?
没有人啊。
他人有他人的快乐,无暇来顾及她是否快乐。
凤箫头倚着窗子,无声的哭泣起来,鬓角的长发被泪水粘在脸上,显得有些潦倒。
呵,大约是喝醉了。所有的一切都宛如梦境一般,虚无缥缈,看不真切。
凤箫不知默默悲泣了多久后,再抬起头来,眼前的位子已多了一个人。
只能看出那是位男子,模模糊糊的看出他大概的轮廓,似是个容貌俊秀举世无双的人物。凤箫忽地一笑,自己果然是喝醉了。
她微微斜着身子,神情因酒的缘故而变得有些妩媚,修长而白皙的脖子微微仰着,迷人之至。她半眯着眼睛,看着对面的男子。
很长时间过去,楼下的长街上,灯一盏一盏的灭了,可是那如梦似幻的公子依然没有离去,一身如雪的白衣,静静的坐着,修长的手指把玩着精美的酒杯。
凤箫傻傻的笑了。管他是真是幻?反正自己已经醉了,何必还在意如许之多呢?
她轻轻的开口:“你可是金缕人氏?”
白衣公子微微一笑,“同你一样。”
“你在这里坐了很久。”凤箫微笑着斟酒,“是在等人吗?”
“是。”公子淡淡的道,“在等一个人。他或许永远都不会来,又或许立时就会出现。”
“你每天都在等吗?”凤箫妩媚的抬眼看他。
公子但笑不答,随即轻轻问道:“敢问姑娘芳名?”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无形的水,轻轻的流过你的心上,没有一丝痕迹,可你分明感受一丝冰凉,一点轻痒。
凤箫有些迷惘的看着他,“我姓俞,名凤箫。”
连她自己都有些诧异,一向对人颇为设防的她,怎会如此轻易的告诉一个陌生人姓名?
“俞跗之俞,凤吹之凤,箫韶之箫,对吗?”他诡秘的一笑,笑中似是意味深长。
凤箫一惊,蓦然抓住他的衣袖,“你说什么?”幼时家中曾有路过的道人寄宿,那人望她良久之后,说的便是这十二字。她虽不知其解,却莫名地记住了这十二个字。
他全然无视她的慌张,轻描淡写的勾唇一笑,“这名字不祥啊。俞跗虽为古时名医,可最终却死于绝症,是为无果而终;凤吹箫韶皆为罕见之乐器,可今人早已不弹,是为生不逢时……”他说到这里,停顿下来,如玉般的手指轻轻抚上凤箫抓着他衣袖的手,动作轻柔如这今夜的月光。
“你是谁?”凤箫近乎迷茫的看着他深邃幽黑的双眸,只觉得自己仿佛时刻都有可能跌进去,沉沦一生。
“我是安公子。”安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