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节
作者:吹嘻      更新:2021-02-17 10:02      字数:4776
  连茶也不好,先是怔怔的望了门外一会儿,然后阴森的盯着玉真,不断问她一些奇怪的问题。”
  凤箫好奇道:“什么奇怪的问题,快与我说一说!”
  锁离道:“便是问她近几年过的好不好,与那武弄玉可曾成亲,近几年武弄玉可是经常来看她等等。我心里暗暗奇怪,这宗婕妤怎么又拉拢起玉真来了?琳润又说了些阴阳怪气的话,结果宗婕妤冷笑道:‘你倒是丝毫也未变。’”
  凤箫扬眉,“这是说的什么话?真没道理。”
  锁离歪着头,道:“宗婕妤完全不像平常一样妩媚多姿,那表情看着特别耍笔蔽一褂械愣ε拢晌蚁衷谙肫鹄矗淳醯檬翟诤眯Γ∥易雒我裁幌牍阪兼チ成匣嵊姓庵直砬椋〔还罄此底潘底牛阪兼ズ鋈徽酒鹄矗孟袷且讼蛴裾妫凑砬槭枪终摹还徽酒鹄淳驮瘟耍裾媪φ倭颂嚼础?br />
  凤箫心中隐隐有不祥之感。她叹道:“这宫里也不知怎么了,这事情一件比一件怪。皇上想要在宫中掘尸,德妃死的不明不白,宗婕妤举止怪诞……”
  锁离哈哈一笑,“我跟你说,我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
  凤箫看向她,眼神里满是怀疑,“那你说说看。”
  锁离忽然上前,摘下她腰间的香囊,随即一下子跳的老远,兴奋的看着凤箫羞恼的样子,笑道:“都是因为有了迟秀韦!从前是他一个人神神叨叨,如今整个大明宫都开始神神叨叨!事已至此,破解之法只有一个——便是要你俞凤箫嫁给他,方可驱邪避灾,还世间太平!为了我们,你就牺牲一下呗!”
  两个人在窄小的屋子里边转着圈打闹,笑语不断,分外欢快,连日里的压抑与悲哀竟也随之驱散。
  窗外,天朗气清,霁空月明。
  许多日后,迟四与那长史武弄玉,以及窦左丞仍是一点进展也无。而皇帝李旦则怒气愈盛。
  王德妃与他相伴多年,即使是他帝位被废时,也不离不弃,欣然陪伴。虽然恩爱之意已不比当初,但毕竟也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然而就是这样一位亲密之人,竟落得这样一个下场,让他怎能不怒?
  李旦因当年昭成皇后被则天大圣皇后害死之故,对武氏一族一直心存不满。如今吩咐武弄玉主查此案,自然也有刁难之意。如今许多日过去,武弄玉仍无进展,这自然让李旦抓到了把柄。
  王庭之上,李旦居高临下的看着武弄玉,语气之中饱含怒意,“武弄玉,朕对你一直期望甚高,甚至还让朕的女儿与你订下婚事,可你呢?真是让朕失望!查了这么多日,却告诉朕——没有一丝头绪!”
  武弄玉面容明朗,为人蒙厚纯朴,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当下急道:“弄玉绝不会辜负陛下之厚望。臣定在十五日内查出真凶,若查不出,甘愿受惩。”
  李旦闻言,微微眯眸,冷笑道:“好。若是十五日内查不出真凶,朕可不管你是谁,一定将你押上刑场,开刀问斩,以慰德妃之灵!你可愿意?”
  武弄玉连犹豫也无,立时跪拜道:“臣武弄玉愿意。”
  李旦冷冷一笑,扫袖而去。
  迟四见李旦离去,拍拍衣摆的尘土,站起身来,面色凝重。他向着武弄玉苦笑道:“那窦左丞告病而去,把这个烂摊子留给你我二人,自是因为此案查起来颇为艰难。而你这个傻子,却还以十五日担保。唉,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
  武弄玉笑笑,道:“你不必担心,迟四。若是十五日后查不出来,我便去上法场,绝不拖累你。”
  迟四挑眉,微笑道:“我自是不会让你死的。你死了,那玉真公主怎么办?你三年孝期刚过,今年刚好可以与公主成亲,郎情妾意,方是美事,你这小子,难不成要让堂堂公主做寡妇?”
  武弄玉听得玉真公主四个字,神色微变,目光有些深沉。
  迟秀韦暗自诧异,他这副表情……实在不像是那个与玉真青梅竹马,情意至深的武弄玉!自金仙死后的三年里,武弄玉似乎也有了变化。他不再像从前一般痴恋玉真,到好似避之不及一般,实在让人费解。
  是夜。春雨淋漓。
  雨丝是极细,极密的,仿若是一张罗天大网,将整个大明宫网得不留缝隙。
  今日值夜的武丽人身子忽然出了问题,染了风寒,时姑姑临时遣凤箫去为琳润值夜,正好也与锁离做个伴。锁离一向最害怕值夜。一是因为一夜都不能睡觉,二来这琳润是最难伺候,夜半时分经常要喝个茶啊,聊会儿天啊,折磨死个人。
  凤箫与时姑姑辞别后,披上披风,左手撑着纸伞,右手执着灯笼,快步行走着。不知为何,她今夜总是心慌的很,不好的预感如影随行,笼罩着她。
  脚步不由自主的快起来,因为她总觉得身后好似有人在追似的。
  然而回过头去,却只有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宫墙,绵延而去,尽于茫茫夜色之中。还有像银针一般的雨丝,密密麻麻的自夜空之中落下。
  乌云沉沉。一道闪电骤然现出,随即一声巨雷响起,煞是惊心动魄。而紧随着雷声消匿之后,雨势渐大。
  凤箫心中紧张起来,干脆小跑起来。绣鞋踩着雨水,击打起小小的水花。
  好了,好了。在转一个弯,就能见到锁离了。她心中安慰着自己。
  然而……
  “啊!”一转弯,凤箫不禁一声尖叫,连手中的纸伞落地也顾不上捡,转身便跑。
  不为别的,只因为她迎面撞上了一个血人!
  那血人步履踉跄,似是身形不稳,看衣饰应是个女子,而且品阶甚高。雨水冲洗着她浑身是血的身子,她所踩到的地方均染上了红色的血水。夜色将地面侵染成无尽的暗黑,那血水在黑暗之中蜿蜒曲流,向低处行去。
  “别走……”她痛苦的低喃,“我错了,我错了……”
  凤箫一边踏着雨水跑着,头脑一边清醒了不少。这人似乎不像厉鬼,也许……也许是受伤的人也说不定。若是自己再一味跑下去,说不定会误了救人的时机。
  这样想着,她摸了摸腰间的香囊,它早已被雨水濡湿。
  手指微微摩挲着缎面上的梨花刺绣,凤箫一咬牙,鼓足了勇气,停下身来。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去面对那个面容已血肉模糊的女人。
  不过一会儿,那浑身是血的女人便追到了她面前。
  她嘤嘤的哭泣着,口中喃喃着我错了我错了,然后似是体力不支,噗的一下倒在了雨水之中,立时血水四散,暗红色的鲜血与地上的污水混合在一起,流向宫墙脚下的槽子里去。
  凤箫皱眉,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然后蹲下身来,问道:“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那女人骤然伸出手,紧紧握住她的衣角,仿若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雨水使得她的发丝全部粘在脸颊之上,弯曲,交缠,再加上她的面容已因那几道极深的伤口而血肉模糊,实在是看不出来这人是谁。
  她唇形不断动着,声音却全然被隆隆雷声盖过了。
  凤箫又凑近了些,方才听得她声音嘶哑着道:“盒子,盒子……”
  “盒子?”凤箫讶异道,“什么盒子?”
  “不要……不要打开盒子。”那女人声嘶力竭的喊道,“有鬼,有鬼!我错了,我错了,不要杀我!”
  这声音虽然嘶哑难听,可是……凤箫抬起那女人的脸庞,拨开那女人额前的乱发,细细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
  女人已疼痛难忍,红肿的眼睛紧紧皱着,苍白的嘴唇已被她咬破,鲜血顺着她的下巴流淌下去。
  她是……
  她是宗婕妤!
  昨日尚宠冠后宫,体媚容姝,逼的六宫粉黛皆失了颜色,如今却沦落至如此地步,血肉模糊,横倒于巷道之间,性命堪忧!
  “婕妤,婕妤……”凤箫急道,“我背你去太医院。”
  宗婕妤已说不出话来了。她喘着粗气,眼睛半眯着,奄奄一息。
  凤箫跪下身子,将宗婕妤背在自己的背上,然后吃力的站起身来,举步维艰的行走着。
  大雨倾盆。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在对这些嫔妃们下毒手?先是王德妃,再是宗婕妤,手段残忍血腥,原因却始终不明……他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什么血海深仇?
  凤箫只觉得头脑昏沉,什么也想不通,却又有好多事情不得不想。她在做什么?为什么身后的人愈来愈沉?她要去哪里?要去哪里?
  她时时刻刻都要倒下去,可她咬着牙,应是挺了来。
  “凤箫?”不远处,忽地有人惊异的喊道。
  凤箫迷迷糊糊的睁眼开去,只见大雨之中立着一位男子,青色直眉,美目媔只,手执一把紫色纸伞,表情紧张而慌乱。
  凤箫冲他苦笑一下,却也不知他能否看见。笑罢,她再也支撑不住,径自倒了下去。
  幸好,没有倒进那冰凉的雨水里,而是躺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真好。
  只是自己满身血污,怕是会毁了他那身名贵的衣衫。
  呵。自己在乱想什么?
  随之,她已没了力气胡思乱想,黑暗袭来,掩盖了她所有的思绪。
  作者有话要说:
  ☆、血染花囊
  (六)血染花囊
  似是梦境。
  一定是梦境。不然她又怎会重新回到那年时光呢?
  “美人胡为隔秋水,焉得置之贡玉堂?”那男子一脸愁色,低声吟诵。
  粉色的蝶儿随着穿堂的清风,飞入有些简陋的屋室内,舒展着耀眼的翅儿,来来回回,绕着飞。
  那男子微微一笑,“我这里又没有花香之气,你飞来这里做什么?”
  是啊,你来做什么呢?
  那一旁坐着读书的小女孩抿着唇,站起来,轻轻挥着手:“去去去。蝴蝶,你快离开。”
  可是那蝶儿没有离开。多年来,一直在她的噩梦里停驻。
  岁月如流。恍然间,早已是孤身一人。唯有那个女人的名字,始终是心上一道不曾愈合的伤口,涔涔地流着鲜血,不断地予她痛苦。
  蝴蝶,蝴蝶,她厌恶蝴蝶。如果没有蝴蝶,她便不会是大明宫里的俞凤箫。好恨!
  “凤箫凤箫,快快醒过来。”耳边有人在温柔的低唤。
  所有的梦境刹那之间,如风散去,无声无色。
  凤箫吃力的睁开眼,见是迟秀韦正坐在床榻一侧,华衣美服,秀容温伟。凤箫想冲他一笑,却没想到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一笑,全身都疼痛起来。
  这疼痛使得她一下子回想起那天的事情,表情一下子变的急迫,“宗婕妤她……”
  “宗婕妤她已死了。”迟秀韦有些恼怒,又有些黯然的说道,“我们依旧是毫无头绪。再这样下去,十五日后,武弄玉那傻瓜必死无疑。”
  凤箫连忙道:“她与我说过话的。她说……不要打开那个盒子。还说什么她错了,盒子里有鬼。”
  迟秀韦却没有答话。他仿似走了神,痴痴地望着凤箫的容颜。
  凤箫咬唇,道:“你这又是在看什么?”
  迟秀韦闻言,蓦然回过神来,温和一笑,道:“我予你的香囊呢……味道似乎又浓了。”
  味道浓了?凤箫没有听懂,她将手伸向腰间,解下香袋来,却见那香袋的银色缎面上已染上了黑红色的血污,煞是难看可怖。她有些尴尬,急忙将香袋藏到身后,道:“这香袋……”
  凤箫尚未说完,不由得止住,怔忡地看着迟秀韦。但见迟秀韦面色苍白如纸,唇色发灰,眸色似乎也染上了一点丹朱,浑然异于常人!
  他低声道:“这不是你的血。”
  “你……”凤箫启唇,愕然之至。
  迟秀韦连忙起身,走到门边,背向凤箫,道:“盒子的事我知道了。恐怕是有人没有听我的嘱咐,将它打开了,才酿成今日惨祸。” 随即,他微微侧身,略带歉意的道,“对不起了,凤箫。暂时无法照顾你了。你淋了雨,还是要多加歇息的好。”
  “没事。查案要紧。”凤箫理解的笑笑,心中却对迟秀韦产生了疑虑。
  迟秀韦心思敏锐,自是发现了凤箫的疏离,但此时他自身有异,无暇顾及,只好迈步离开。
  他甫一离去,便有一个皮肤白皙,相貌娇俏的宫女笑嘻嘻的进了来,正是在一旁偷窥了多时的锁离。
  凤箫垂下眼睑,无奈道:“你这丫头,又在看我笑话。”
  “这哪里是笑话?郎情妾意,男才女貌,这是佳话一段,怎会是笑话?”锁离羞她道。
  凤箫冲她笑笑,又想起宗婕妤的事,不禁哀伤道:“宗婕妤是陛下最宠爱的嫔妃,这一次婕妤之死一定会使得龙颜大怒。”
  “是啊,我刚听元语黛说的。”锁离的面色也严肃起来,“皇上把武长史的十五日之限缩成了十日!”
  凤箫很想冷笑。皇上这是恨不得将武氏之人赶尽杀绝,借这件事泄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