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节
作者:旅游巴士      更新:2021-04-06 04:30      字数:5014
  那是特别令人惭愧的。
  为莫言敬服的巴金老人,不是也等到大家都能说话后,才站出来公开愤怒和忏悔的吗?
  说实在的,他的忏悔都没有多少思想,很浮皮潦草,缺乏必要的深度,比起高尔基、帕斯捷尔纳克、索尔仁尼琴他们的不能说时犹说之,说了还能一针见血,谁是真正的精神与思想巨人呢?
  莫言却是连巴老那样的勇气和思想都没有,只“痛恨所有的神灵”,犹如文革时的“对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目标太抽象,太空泛,差不多等于无所指,或“我想说谁就是谁”了。
  回过头来,我们会发现,他的“张扬个性”或“酒神精神”,都是西来名词,在我们本土上向来缺乏。
  《红高粱》中“我奶奶”和余司令身上,严格说也都不具备这样的精神,他们表露出来的,只是我国历史上司空见惯的“游民”或“流民”血统的反映,传达的也是一种“游民文化”、“游民精神”,与现代意义上的“张扬个性”或“酒神精神”,差了十万八千里。
  前者奉行“有奶便是娘”,只要目的、不问手段的“流氓”策略。
  后者却严格规定了道德、法律的底线,奉行“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原则,在此基础上,张扬自我,“拯救”自我。
  莫言混乱了人类必须遵守的必要底线,轻率地以为只要是“打破一切”的,就都是好的,实际上就为流氓们的横行霸道,开了一道口子。
  而余司令那样的土匪猖獗猖狂、无法无天,在他眼里,也就成了“张扬个性”和“酒神精神”的最佳代表。
  可见得莫言的理性思维能力有多简单、有害。
  对于这样一位缺乏现代人理性意识或觉悟的作家,我们不能听见他喊着什么,就以为一定真是个什么。
  他喊着的有时并非所指。
  这究竟是他的能力原因造成的,还是他的口是心非呢?
  就我看来,他不是那种口是心非的人,起码四十多岁后不太是了,因此只能是能力上的原因。
  他受的教育及其阅读、阅历,还未能帮他确立真正意义上的现代人精神。
  既然这样,那么我们还能期待他提出什么“理想主义”来呢?
  诺贝尔曾留下遗愿,说自己的文学奖应赠给“文学家,他曾在文学园地里,产生富有理想主义的最杰出的作品”。
  从这方面说,莫言的“理想主义”究竟在哪里呢?
  他的生命力和所谓“酒神精神”,都是些提不起来的零碎。
  而面对真正的历史问题时,他却回避了,“躲”起来了,“藏”起来了,“掖”起来了,连亲身经历过的“文革”都不敢正面写、正面碰了,不约而同地与其他“作家”一道,“画地为牢”,圈定了能写的范围。
  这兴许说得有点苛刻,但长期物质、精神上的赤贫状态,确乎使他整个人,还更多地停留在较低层次的追求水准上。
  记得曾有人问他,如果你拿到诺贝尔奖,那笔一百万的奖金,想怎样花,莫言答道,要拿它买座大房子,带洗澡池子的,能每天在里面搓澡。
  这或许有点调侃了,但从某个侧面,不也透露出作家生活的状况与趣味来了吗?
  同样当过兵的作家刘震云,在中国现代文学馆说起莫言的一桩事,让我久久难忘。他是这样说的:
  〖HTK〗〖GK2!2〗莫言在部队比我混得好,他都混上了军官,我是当了几年兵就复员了。有一次他告诉我说,其实很简单,一般当兵的,都是连长在的时候,或者排长在的时候赶紧扫地。他说我呢,是在连长不在的时候扫地。他说我们那个连的厕所都是我掏的,我专门趁他们不在的时候掏。但时间长了,他总有一天会知道,知道了就觉得这个孩子特别的憨厚、可靠,所以就能提干。我觉得他在部队的收获比我大啊。
  这段话十分传神地描画出“早熟”的莫言,他的适应外界环境的机心、“智慧”与大聪明,以及在那段特定环境下,在严酷的竞争和“灾难”面前,精神的扭曲,灵魂的变形。
  同样,上学、就业、当兵和出道之初,他也实施过一些“策略”,这都是一些“必然”的、逻辑上的延伸。如:
  我当着一个同学的面说学校像监狱、老师像奴隶主、学生像奴隶,学校就给了我一个警告处分……出了这件事后,我就成了学校有名的坏学生。他们认为我思想反动,道德败坏……为了挽回影响,我努力做好事,帮着老贫农家挑水,但我的努力收效甚微,学校和老师认为我是在伪装进步。
  郑红英说:“上边有指示,从今之后,‘地富反坏右’的孩子一律不准读书,中农的孩子最多只许读到小学……”就这样,我成了一个人民公社的小社员……我得罪了郑红英……断送了我自己的前程……一九七三年,托我叔叔的面子,我进了县棉花加工厂……进厂登记时,我虚荣地谎报了学历,说自己是初中一年级……一九七六年,我终于当了兵,填表时,我大着胆子,把学历填成了初中二年级……在填写入团志愿书时,我就把自己的学历提升到高中一年级。以后所有的表格,都是这样填了。
  当时的农村青年,要想脱离农村,除了上大学之外,还有一条出路就是去当兵……对一个中农的儿子来说,当兵在某种意义上比被推荐上大学还难。从十七岁那年开始,我每年都报名应征,但到了中途就被刷下来。不是身体不合格,是家庭出身不合格……天无绝人之路,一九七六年征兵时节,村子里的干部和几乎所有的社员都……挖胶莱河……我那时在棉花加工厂,没去挖河……正好公社武装部长的儿子也在棉花加工厂当临时工,我知道他父亲手中的权力对我多么重要,平时就注意团结他。征兵开始,我就给他父亲写了一封信,让他送了去……混进了革命队伍。
  他说他对养花养草很感兴趣,也喜欢养石头。又一次进城时,我背去了两块大石头,足有八十斤……后来我又写了一组短小的水乡小说,毛老师说很有孙犁小说的味道,于是他就带我到白洋淀去体验生活。
  我非常关注同行们的创作。前些年年轻时,出于一种古怪的心理,我曾经撒谎说不看同时代作家的作品,好像那样就显得不同凡响。现在我已经四十多了,应该努力做一个坦率的人……做一个坦率的人是为了夜里不失眠……
  现在的莫言成名成家,红得发紫,再无挡道拦路的,他想做一个谦虚和坦率的人不成什么问题,为使自己心安、进步,他就想说点真话了——除非那真话是不能说、说不得的。
  回头想想,如果连这些都需要“想”才做,那做起来确乎不易。
  这背后也就不光是环境畸形、精神扭曲等理由那样简简单单就能说得清的。
  为什么他开始时“不想”说真话呢?
  引人关注真就那样重要?
  进而,份额是有限的,你占一份,别人必然少一份,对你来说争无可厚非,对别人,却是人生巨大的牺牲。
  如他最初想报考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却晚来了,已过了报名时间,总参系统的名额很有限,就几个,他凭着自己的作品,受恩师徐怀中先生赏识,后特批破格录取,挤走的那一位潜力也许不小,只不过考时不太走运,分数不及他,就挤到另一条路上,一辈子葬送掉了。莫言在对自己的命运“沾沾自喜”时,同情过别人、尤其是被他挤走的那位战友的遭遇了吗?
  从那人的角度说,这种“破格录取”,也是“不公平”的啊。
  当然,我不是说莫言不该“破格录取”,而是说在畸形的年代里,我们埋葬掉的天才太多了,真正走出来“打造”人类灵魂的作家们,却未写出与之相应的有分量的作品来,对它进行深入、全面的反思,他们缺少一种觉悟,缺少大悲悯的襟怀。
  莫言则因从小受到的打击太深,本能地防备着什么、“计算”着什么。
  在得知日本那位拿上诺贝尔文学奖的大江健三郎,很赏识自己的小说后,他就与大江密切地交往、联系了起来。
  1997年从部队转业地方后,他出访方便了,又不断走出去,极尽全力地扩大国际影响。
  后来所做的这些,就都是为了尽快进入瑞典文学院的视野了。
  因此,在莫言人生的每一阶段上,他面对自己需要突破的东西,其采取的方略是一以贯之的。
  它们无一不在说明着,莫言适应环境的生存力、应变力很强,从而在本质上,也就规定住他是一个比较“安守本分”的、只能在体制内说话的“良民”。
  在这样的情形下,一个人还能不断推出他的精品力作,来“震撼”世界?
  贾平凹曾在《病相报告·后记》中,说出了自己对文学——主要是小说的看法,认为文学可分主流的、闲适的和分析人性的三类。我们的传统里只有前两类:一者歌颂或揭露批判。歌颂则受人鄙视,批判则后世敬重,尊一声“×圣”。但无论迎合还是叛逆,紧跟政治与潮流的作品都不可久。这就有了另一类,即性灵化地生存,享受人生,幽思玄想,清心寡欲,作文启人心智,后世称一声“×仙”。第三支的“分析人性”在国外很发达,国内目前还不成气候。“先锋”作家多所为之。
  对照看莫言,我们发现,他的作品有进行直接批判的,如《祖母的门牙》、《天堂蒜薹之歌》等。也有消闲,纯为说笑的,如《一匹倒挂在杏树上的狼》、《酒国》等。
  更多是写出了人性的极致,对内容的真实性有所伤害。
  因此,他的不少作品都缺乏可信的人性与思想深度。
  也许直觉到了这点,他才永远郁闷地挣扎着,在无可寄托时佯狂作文,这种“狂”表现出一种变态、扭曲了的爱美、求真、向善的心灵姿态,它是一个惟有赤子化、童真化的人,才离不开的臆想的世界。
  所以,作为作家的莫言,虽一再声称他是“现实主义”作家,但他并不“现实”。
  不现实的人活在人间,往往都是生活的“失败”者。生活上的“失败”往往促进了作家的情思之力,化激愤为发愤,以作品的“成功”,来证明自己没有完全失败。
  这种个性心态从而规定了莫言小说的视角——“童心视角”,以能随心所欲地“愤世嫉俗”、“童言无忌”。
  “童”者的身份又使得他所要表述的,似出格,其实并未真的出格,走向人性与思想深处,探明历史和现实真相。
  和这样的心态相适应的,是他一贯夸张、膨胀的语言,有欠简练与紧凑,更不怎么雅致,给人张牙舞爪的印象。
  他曾恭维自己,而不失辛辣讽刺和幽默地攻击别人道:
  文学是吹牛的事业但不是拍马的事业,骂一位小说家是吹牛大王,就等于拍了他一个响亮的马屁。
  不过,“吹牛”有可能使他忘乎所以,一篇文章故事再精彩,只要有几处过分刻意卖弄、斧凿的句子、情节、细节,就很让人倒胃口了。
  呼唤“野性”李建军 是大象还是甲虫?
  是大象 还是甲虫?
  ——评《檀香刑》
  □李建军
  据印在《檀香刑》封底的广告词说,这部小说“是莫言潜心五年完成的一部长篇新作”,“在这部神品妙构的小说中”,“莫言……用摇曳多姿的笔触,大喜大悲的激情,高瞻深睿的思想,活龙活现地讲述了发生在‘高密东北乡’的一场可歌可泣的运动,一桩骇人听闻的酷刑,一段惊心动魄的爱情”;“这部小说是对魔幻现实主义的西方现代派小说的反动,更是对坊间流行的历史小说的快意叫板,全书具有民间文学那种雅俗共赏,人相传诵的生动性。作者用公然(?)炫技的‘凤头—猪肚—豹尾’的结构模式,将一个千头万绪的故事讲述得时而让人毛骨悚然,时而又让人柔情万种”,总之,一句话,“这是一部真正民族化的小说,是一部真正来自民间,献给大众的小说”。一个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