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0 节
作者:理性的思索      更新:2021-04-06 04:11      字数:4794
  朱钧觐只是继续苦笑,并不多言。
  到了傍晚,朱钧觐也不肯用饭,只是在花厅中等候,宁王不肯就食,刘养正也只能干等着,一直到了夜里,急报终于到了。
  当传送急报的人跌跌撞撞地进来时,朱钧觐一反常态,再没有了从前的那种矜持,整个人霍然而起,忙道:“快,递上来。”
  一份札子递上来,这份急报居然不是朱宸濠的,上头的封泥盖着的却是驻扎在九江数十里外某处军马的将军印,这让朱钧觐顿感不妙,整个人差点要晕了过去。
  若是得胜,以朱宸濠的性子,定会亲自传急报来,可是现在……
  他顾不了许多,连忙打开札子,随即一行行密密麻麻的字闪露在朱钧觐眼前。
  朱钧觐在脸色刷的白了。
  里头的内容大出他的意料之外,九江守军在城中设伏,朱宸濠不明就里,率军冲杀入城,随即伏兵尽出,朱宸濠所部顿时被拦为三截,新军战力强悍,竟是将朱宸濠所部全歼,逃回来的败兵竟只有数千,更让人朱钧觐不可接受的是,朱宸濠此时也是生死未卜,一般情况之下,这个宁王世子此时只怕已经战死又或者落入朝廷手里了。
  完了……
  朱钧觐只觉得天昏地暗,他万万想不到,自己竟然还是败了,而且一败涂地,世子没了,精锐也没了,留给他这些残存的力量看上去仍有六七万之多,可都是老弱病残,靖难还没有一个月,他手里头最大的底牌便彻底覆亡,再也没有了进取的可能。
  “王爷……王爷……”
  一边就坐的刘养正顿感不妙,也不由透出不安起来,小声唤道:“王爷,急报中写着什么?”
  朱钧觐却是失魂落魄,愣了许久,才注意到了唤他的刘养正,他默然地看了刘养正一眼,随即苦苦一笑,道:“三万大军遭遇伏击,溃不成军,朱宸濠此时也是下落不明,看来本王终究还是没有骗过柳乘风……” 朱钧觐彻底地没有了底气,不但靖难大军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威风,更重要的是,这件事对他的打击极大,这难免让人有一种既生瑜何生亮的感叹,可是最让朱钧觐不能接受的是,这个亮未免也太年轻了,想他吃的盐比那毛头小子吃的米还多,聪明了一世,竟是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耍的团团转,处处都被这人压制,朱钧觐又怎么能不感叹?
  刘养正也是脸色大变,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整个人不由打了个冷战,期期艾艾的道:“王……王爷……那么现在……现在该怎么办?”
  刘养正可没宁王这么的惆怅和感叹,他最担心的是很实际的问题,现在宁王手头的兵力不过五六万,其中三万还在南昌府,进取不足,对他们这些叛军来说是最致命的问题,因为朝廷有着数不尽的资源可以调用,一旦困守在饶州和南昌,失败只是迟早的事。
  败就是死,而作为刘养正来说,像他这样的叛军核心人物,一旦失败就是抄家灭族。
  朱钧觐整个人还没有缓过劲来,这个消息不啻是晴天霹雳,让他整个人都有些站不住,他勉强地用手撑着茶几,尽量使得自己冷静一些,随即,幽幽长叹一声,道:“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接下来,朝廷必然会竭力围剿你我,虽说南昌与饶州可以做掎角之势,可是饶州几乎无防可守,于此在这里迎接朝廷大军,倒不如全力撤回南昌府,在南昌府与朝廷决战,若败,本王大不了死无葬身,可若是能胜,或许还有一线曙光。传本王将令,全军撤回南昌府,在南昌府迎敌。刘先生……”
  他看了刘养正一眼,满是苦涩地道:“本王的心已经乱了,你有什么主意?”
  刘养正沉吟片刻,咬咬牙道:“现在再多主意也没有用,眼下只有守住南昌城,外结鞑靼、漠南等部,一旦北方出了事,我们在江南还大有可为,王爷不必垂头丧气,胜负还未分晓,只是……只是世子……”刘养正说到朱宸濠,不由地变得黯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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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百二十二章:喜忧参半
  内阁。
  灯火冉冉,又是一个通宵达旦,油脂燃烧的熏臭让在座的人总是觉得昏昏沉沉,刘健的眼睛都已经熬红了,却还在勉力坚持。
  这一场叛乱跑来的还不算太让人手忙脚乱,可是叛乱滋生,前方几十万大军集结,又要担忧战事,督促附近州县,如今的内阁只能时刻待命,十二个时辰轮流当值。
  刘健已经熬了一夜,这一夜下来,对他这种年纪的人实在有些吃不消了,子夜的时候虽然靠着案打了个盹,却也免不了腰酸背痛,一个个消息从宫门的缝隙传进来又递出去,几个书吏也是忙得团团的转,今日清早,九江那边又来要饷了。
  倒说不算要饷,而是要粮,说是九江那边,粮食价格已经居高不下,原先朝廷支付的那钱粮费实在不足,所以请朝廷无论如何调些粮来,犒劳将士。
  刘健看了这奏报,实在是有点生气,其实大军开动也不是一次两次,本来按以往的规矩,都是朝廷调粮,营中所需都由朝廷负担,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朝廷有了这么多现银,索性用现银来支付大军的用度,原本这也是好事,方便快捷,也不必大量征募民夫运送粮食,无非就是便宜了那些车马行和粮食交易的商贾,让他们从中分一杯羹。
  虽说这里有许多的弊端,可是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对内阁来说,其实也轻松不少。
  可是按照以往的规矩来说。前线要钱要粮也是经常发生的事,他们要就是,朝廷这边也不会满足他们所有的胃口,他们要一百,朝廷折个现,给个五十也就是了。他们拿了好处,也不敢再放肆多要什么。
  只是现在不同了。尤其是九江那边,他们要多少就得多少,少了数隔三差五就来催问。就好像国库是他姓柳的那样,偏偏这家伙还振振有词,说什么朝廷钱粮给足。前头的大军士气如虹,才能早日荡平叛乱,越早荡平叛乱,对国家就越有好处,反而是为朝廷节省了开支。
  这话简直乍听之下似乎也在理,可刘健是什么人,好歹也历经过三朝,好歹也是内阁首辅,仔细一琢磨,就来气了。哦,原来你前头平叛的大军不是朝廷养着的,倒像是朝廷雇佣的,朝廷给的钱粮多,你们才肯用命。朝廷若是不肯给,难道你还要磨洋工?
  可是这柳乘风是每日两份急报来催,反正就是不见着鹰不撒手,结果内阁这边也是没有办法,只能满足着家伙的胃口,不过刘健也不清闲。给了钱却又准备了一封弹劾奏疏,随时准备参这家伙一本。
  不过弹劾奏疏显然没什么用处,宫里偶尔也会来人,却不是问钱粮,只是问平叛的进度,饶州府出事之后,宫里显然对平叛的事更加上心了,和柳乘风问钱一样,也是每日三问。
  上头要应付宫里,下头又要应付柳乘风,这一来一去,折腾的可算不清。
  刘健已是心神惧疲,昏昏沉沉的坐在椅上,一直等到李东阳来轮替他,李东阳来的是极早的,原本他是要辰时过后再来,可是一大清早,宫门一开他便到了,显然也是体恤刘健辛苦,所以特意来的早些,见了李东阳来,刘健脸上露出欣慰之色,反而打起了几分精神,对李东阳道:“宾之怎么不多歇歇?老夫记得你昨夜也是近子时才回去睡的吧?”
  李东阳显得精神也不是很好,却是勉强打起精神,笑吟吟的道:“不管怎么说,我又没有熬夜,身体也还算硬朗,自然能早些来便早一些,倒是刘公辛苦。”
  刘健摇摇头:“辛苦谈不上,不过确实是困了,来,到这里来坐一坐,待会儿老夫再回去。”
  李东阳也没劝什么,含笑坐下,道:“昨夜有什么消息吗?”
  刘健脸色显得很不好看了,淡淡的道:“还能有什么事,无非又是催钱粮而已。”
  李东阳苦笑,道:“哎……明明是节制军马的都督,倒像是催命鬼一样,让人不得安生,他来催钱粮,内阁能给倒也罢了,可是还要和那户部的叶淇交涉,这柳乘风让人头痛,可是叶淇叶大人也……”
  李东阳似乎觉得不该说这种话,说到一半,只得摇头,一副君子不言人长短的样子。
  刘健板着脸道:“叶大人管着国库,这是他的职责所在,开源节流嘛,攥紧钱袋子也是他的本份,可是这柳乘风,未免也太跋扈了,在外头没有寸功,到现在也不见有捷报传来,问起钱粮来,他倒是理直气壮。”
  二人说到这里,便没有再说下去,有些事点到即止就是了,一句话便可以表明自己的态度,多言无益。
  正在这时,外头突然传出了匆匆脚步声,这脚步声值房里的两位大人可谓再熟悉不过,想必又是有急报传递进来,原本打算离开的刘健顿时打消了离开的念头,危襟正坐的将目光瞥向值房的门洞。
  紧接着,一个书吏快步进来,书吏抬头看了刘健一眼,想必是想不到刘健还在,不过这种事他也习以为常,书吏连忙行礼,道:“九江急报……”
  话说到一半,便被刘健打断:“呈上来。”
  书吏连忙将急报传上,急报的札子上,红艳艳的印泥上盖着的竟是廉国公、锦衣卫都指挥使的大印。
  刘健深吸一口气,按理说,若是一般的急报,上头盖着的应当是‘钦命节制九江事’的大印,现在这份急报,分明是柳乘风以私人身份送递来的,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九江那边出了大事,事情绝对不小。
  刘健沉默了片刻,将封泥撕开,随即打开札子,片刻之后,不由露出大喜之色。
  大捷……绝对是大捷,至少在弘治朝,这已经算是一等一的大捷了。三万叛军死伤殆尽,生俘了上高王朱宸濠,急报中的大意是,现在获得了一场大捷,宁王的精锐尽失,自身难保,此时朝廷应该改变围堵的策略,做好各路大军围剿的准备,又分析了现在的敌情,认为宁王必定会弃饶州而聚集所有有生力量在南昌府进行负隅顽抗,朝廷接下来的一仗便是南昌城的攻城战,而各路大军攻城器械略有不足,尤其是作为攻城利器的火炮显然远远不够,所以请求朝廷立即补充火炮一千门,以备不时之需。
  前头是好消息,后头的话等于是打劫了,一千门火炮,这不抢劫是什么,就算抢劫也不是这样抢得,比如这新军,炮兵队的人数也不过一千来人,各种火炮两百门,若是再给他一千门火炮,岂不是要将这火炮队改为火炮营,至少也需要炮兵五百,柳乘风这分明是挟持着得胜之威,借故要扩充新军的实力。毕竟火炮这东西,任谁都知道交给别人是不成的,唯有交给新军才能发挥最大的力量,现在索要了火炮,明日就会说人手不足,若是不招募大量炮兵,则这些火炮无人使用,则会造成大量的浪费。等到内阁准许他招募了炮兵,他肯定又说,炮兵过多,对炮兵的保护不足,新军必须有足够的火铳队拱卫火炮营,最后的结果就是这所谓的新军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现在是一万,明日就是三万、五万。
  养一万的新军,内阁这边本来就不太情愿,在军费问题上,朝廷一向是吝啬的,原先这一万新军吃吃喝喝,还有供应大量的军械本来就已经引起了不少的议论,现在还想扩充,朝廷这边肯定要沸沸扬扬。
  刘健当然也不愿意看到新军膨胀,在他看来,所谓的新军就是利刃,今日能伤人,明日说不定就能伤己,之所以建新军,这是因为宁王叛乱的需要,一旦宁王的叛乱被弹压下来,这些人就没有了用处,到时天下承平,要这么多新军做什么?
  可现在的问题是,柳乘风并没有提扩充新军,只是说要火炮,这里头可是有话外音的,现在他柳乘风向朝廷要火炮,若是朝廷不给,将来攻城失利,他柳乘风肯定要把这个责任怪到内阁头上来。
  平叛的责任,柳乘风担负不起,他刘健也担不起。
  刘健看着奏报,又喜又忧,这一战固然是前所未有的大捷,可问题是,这一次大捷是新军和柳乘风的,借着这一次大捷,柳乘风和新军只怕要尾大不掉了。
  刘健看奏报的时候,李东阳也站在边上,刘健一副复杂的神色收入他的眼底,李东阳不禁道:“刘公,到底出了什么事,莫不是……”
  刘健摇摇手打断他,随即将急报交给李东阳道:“你自己看看,也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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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百二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