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2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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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性的思索 更新:2021-04-06 04:10 字数:4776
“父王,到了现在还有什么可说的,朝廷图穷匕见,这一次分明是带了旨意来拿父王,父王,东窗事发了,眼下唯有破釜沉舟,这几日父王安排儿臣做好起事准备,儿臣已经联络了鄱阳湖那边,只要父王点个头,儿臣立即带兵去围了巡抚衙门,将那巡抚和朝廷使节的人头带来,请父王定夺。”
朱宸濠现在已经失了人道,性子也逐渐变得暴戾起来,他只怕做梦都想带兵去京师,去拿了那柳乘风,将柳乘风碎尸万段,此时眼看时机成熟,哪里还耐得住性子。
连那刘养正也起身道:“王爷,现在确实是举事的最好时机,朝廷咄咄逼人,王爷已经没有了退路,再加上那个江炳案子已经水落石出,处处都与王爷关系不浅,大祸将至,王爷为何犹豫不定,再者说了,弘治皇帝已经病危,此时正是举事的大好时机,王爷,事急矣,王爷再犹豫,再不决断,怕有灭门之祸。”
众人站起来,纷纷是劝宁王起兵靖难,事实上经过这几年的准备,江西这边已经做好了不少的准备,无论是黄袍还是靖难的诏命,还有武器叛军都已经准备妥当,只要朱觐钧点个头,江西省内凑齐十万大军不是什么难事,而且在座之人也相信,当今皇帝倒行逆施,已经失了不少乡绅的人心,现在全天下的乡里都是对眼下朝廷不满的声音,只要大军一道,必然会引来百姓赢粮影从,宁王一系也是天潢贵胄,是太祖皇帝的血脉,在人心上,只怕也颇能让人接受。
更不必说,在这大明境内,白莲教和明教早已按耐不住,只要宁王有了动作,他们必然会相约动手,北方的鞑靼人也早已有了密谋,中原一乱,他们也会火中取栗。
再加上现在皇帝病危,对殿内的所有人来说,现在动手绝对是天赐良机,此时不动何时动?
可是朱觐钧却只是眯着眼,整个人一动不动,仍在艰难的抉择着什么,他花费了一辈子来谋划这件事,他从做上高王时起,就对自己祖辈的遭遇感到义愤填膺,若不是那个朱棣言而无信,现在这天下应当是分而治之,他朱觐钧本该也是做皇帝的,可是现在呢,现在他不过是个亲王,看上去高贵,却是仰仗别人的鼻息,他自诩自己德才兼备,太祖皇帝的江山若是落在他的手里,他定然能成为唐太宗、宋太宗那样的君王,更新政治,建不朽伟业。
他愤恨、不满,仇视,日思夜想就想着终有一日,自己要举起义旗,那朱棣能靖难做皇帝,他朱觐钧为何不成,该是他的,他自然要夺回来。
可是这个时间越来越近,朱觐钧竟是越来越不安起来,他看着下头那些激动的人,竟是显得出奇的冷静,天知道这是不是叶公好龙的心理,可是有一件事他却是知道的,眼下他必须保持足够的清醒。
沉默良久,朱觐钧才慢悠悠的道:“皇帝病危,为何要逼本王谋反,这么做对他们没好处,依着本王来看,若是皇帝当真病危,那份圣旨绝不会过问江炳一案。”
朱觐钧的话是有道理的,皇帝病危还逼着他谋反,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所以以朱觐钧认为,这份圣旨的言辞应当不会激烈,眼下还是先看看再多,不必仓促下什么决定。
朱觐钧眯起眼睛,慢悠悠的继续道:“既然天使来了,我等也没有坐在这里的道理,倒不如这样,咱们这便去寻巡抚衙门,去迎接天使吧。”
朱宸濠等人见朱觐钧说到这份上,也就不再相劝,朱宸濠道:“父王,为了安全,我先去点齐护卫。”
宁王府这边,三千护卫拥簇着宁王等人的车驾出来,大军浩浩荡荡,在这街道上一眼看不到尽头,朝着巡抚衙门过去。
而在巡抚衙门这边,其实早已被紧张的气氛所取代,气死活这巡抚衙门别看管着两万多军马,不过这些军马较为分散,流落在江西各地,因此这衙门的守卫其实就是一些差役,这些人在朝廷使节抵达之后,防卫也变得森严起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似乎也预感到风暴即将来临。
在衙门的花厅里,气氛却很是融洽,巡抚胡文海和礼部侍郎王石都算是老相识,算起来他们还是同年,如今一个在朝廷,一个在外做封疆大吏,也都算是功德圆满了,只是想不到这二人竟是在这个地方相逢,倒也让人唏嘘。
胡文海亲自把王石迎进花厅,二人落座,叫人上了茶铭,随即便开始寒暄,其实两个人都是心知肚明,胡文海身为巡抚,又哪里不知道这宁王有什么猫腻,其实他在任上早就发现了不少蛛丝马迹,这两年也上了不少奏书,让朝廷注意宁王动静,说这宁王四处结交三教九流,甚至与水贼相通,图谋不轨,不过朝廷对他的奏书多是留中不发,既不认同也不反对,现在朝廷来了旨意,却是让胡文海唏嘘不已,他现在想等来的是朝廷的军马,而不是一份旨意,胡文海相当明白,想凭什一份旨意让宁王授首,那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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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送到。
第七百四十二章:要命的圣旨
寒暄了这么久,胡文海终于忍不住了,瞥了王石一眼,道:“王石老弟,咱们闲话还是少说为妙,你给老哥透个底,这圣旨里头到底是什么内容,这一次是来拿宁王的,还是安抚宁王的?”
巡抚是右都副御史,品级上和王石这个侍郎差不多,不过胡文海年纪稍长,叫王石一声老弟倒也显得亲近。
王石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这一次是来问罪的。”
问罪的意思就不得不让人琢磨一二了,拿人不算问罪,安抚也不算问罪,问罪只是来找岔子的,是拿捕的前奏。
胡文海的脸色顿时拉了下来,对他来说,朝廷对付宁王的两种办法都是可行的,第一种直接是带兵来拿人,反正这宁王不臣的事太多,朝廷突然来个出其不意,只要把人拿住,事情就好办的多。至于第二种则是安抚,现在宁王厉兵秣马,朝廷既然不想把事情闹大,只得暂时先将他稳住。
可是问罪二字却让他心都凉了,罪行一问,就等于是告诉宁王你的那点丑事朝廷已经知道,让他洗干净屁股自己抹脖子,问题是人家宁王是那种束手就擒之人吗?结果肯定是否认的,因此这份奏书不但不能解决宁王的问题,不能消灭宁王这个祸首,反而会将宁王激怒,铤而走险,这南昌府里头,他和朝廷派驻的一些官员全部都要完蛋,只怕旨意颁布出去,就是他们人头落地之时。到时候宁王背水一战,奋发起兵,他胡文海和王石就是第一个祭旗之人,整个江南半壁也将生灵涂炭。
胡文海脸色惨白,都已不知该说什么话才好了。恨只恨朝廷根本就不知江西这边的情况,居然以为一道圣旨就能解决宁王的问题,把军国大事当作儿戏一样。
王石看出了胡文海的不安。试探性的问:“京师那边已经审过了江炳,这宁王确实是罪无可赦,本官这一次奉旨前来。其实也有点儿忐忑,所以到了南昌府,先来求教胡大人,先和胡大人商量商量。”
胡文海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那么我便和你交个底吧,你我皆是朝廷重臣,皇恩浩荡,许了你我今日。这宁王谋反的心思也不是一日两日,这一次旨意下来,我们还是等着以身许国吧,从逆之事胡某人是万万不会做的。”
话说到这份上,王石顿时面如土色。整个人竟是打了个激灵:“胡大人的意思是……这宁王是真的会反哪。”
胡文海冷笑:“原本是明后年动手,可是现在看来,只怕就是今日了,王大人能否少待,让老夫去会会家眷。让她们及早出城,本官身为一方牧守,只能与南昌共存亡了。”
王石听到了肯定的答复,更是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
胡文海起身正要去后院,外头出来有人递来了帖子,道:“宁王爷带马步兵三千。会同上高王等人前来拜访,请大人立即开中门去迎。”
胡文海脸色更加阴沉,无奈的叹了口气,向王石苦笑道:“真是天不遂人愿,只怕连家眷也走不脱了,王大人,你我去迎宁王吧。”
王石吓得连起身的气力都没有,用手撑着椅柄才勉强站起来,双腿仍在颤栗,想必也是被胡文海的镇定感染,总算勉强着自己还能支撑,点点头道:“好,胡大人先请。”
二人一前一后到了巡抚衙门的正门,门洞外头,黑压压的护卫似乎把整条街都封死了,宁王带着自己的子嗣亲信满面笑容,他穿着常服,见了胡文海和王石出来,朝胡文海点点头,随即郑重其事朝王石道:“这位想必就是钦命使者了,本王半月之前就听说大人要来,因此在这久候多时,想不到已经到了,本王不能远迎,还望大人恕罪则个。”
王石紧张的道:“下关担当不起。”他一开始有些紧张还没听明白宁王的话,可是渐渐冷静下来,琢磨宁王的话顿时便感受到了异样的感觉,宁王说半个多月前就听说了使节要到南昌府的事,可是他王石是二十天前动身的,也就是说,宁王在京师耳目众多,朝廷的一点风吹草动便立即有人用快马飞快传递来了。甚至王石的任命还没下来,宫里那边还在选定使节的人选,宁王就已经知道了内情,这得有多可怕,看来这宁王不但有不臣之心,而且党羽极多,只怕是真的要反了。
宁王脸上仍然挂着笑,胡文海已经客气的道:“王爷远道而来,先到花厅里坐吧,下官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王爷见谅。”
宁王微微一笑,道:“这可不成,不是说王石王大人身负圣旨,是来向本王宣读旨意的吧,哎,当然是圣旨要紧,至于闲坐的事,只怕还是等到本王接了旨再说,如何?”
王石和胡文海面面相觑,两个人都不由震惊,谁都想不到,这王石还没有自报家门,这宁王就已经知道了他的姓名,连那一份圣旨也已经知道,看来这家伙消息之灵通,可谓不假。
只是宁王既然已经开了口,就算不肯也不成了,既然要宣读圣旨,那么也只能宣读,人家现在可是带着三千马步军前来,不肯听话说不定立即就会翻脸。
胡文海只得去张罗,叫人拿了香案,做好了迎接旨意的准备,王石不安的叫随从取来圣旨,慢慢展开,声音颤抖的道:“宁王接旨意吧。”
朱觐钧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拜倒在地,朗声道:“下臣朱觐钧接旨。”
他带来了的人见了,也轰然跪倒。王石却一点得意之情都没有,颤抖着手抓着圣旨,颤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翰林院庶吉士江炳,图谋不轨大逆不道,三司会审之下,言及宁王参与其事,一切罪行皆为宁王怂恿授意,又言宁王虽为宗室,却早有不臣之心……
朕见罢供词,心甚忧之,宁王乃朕之宗室也,何以如此悖逆宗祖,欲将朕陷于死地……”
这封旨意有洋洋上千字,先是简单交代了江炳的供词,随即责问朱觐钧,这件事他这宁王到底有没有参与,又是不是他宁王主使,若是真有其事,则希望宁王幡然悔悟,立即入京负荆请罪,若是没有这件事,那么也要宁王以此为戒。最后,又言及江炳宗族现在在南昌府,朝廷打算捉拿问罪云云。
王石念得时候,偷偷去打量朱觐钧,见朱觐钧脸色阴晴不定,心里更是害怕,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跑来传个旨意,居然还要添上自己的性命,若是这宁王当真有反心,只怕听了圣旨已经惊惧交加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了,想不到自己竟是要客死在这江西,落个身首异处的结局。
朱觐钧此时整个人也显得有些紧张,他想不到,圣旨居然如此的明目张胆,直接把朝廷和他之间的遮羞布彻底的撕了个稀巴烂。
等到圣旨念完,朱觐钧竟是仍跪着不动,似乎在权衡什么,一会儿咬牙切齿做狰狞状,一下子又似乎考虑到了什么,满是狐疑。
王石咳嗽一声,道:“宁王接旨吧。”
朱觐钧却似乎是没有听见一般,仍然不动。反倒是后头的上高王朱宸濠终于忍耐不住了,大声尖叫道:“这是什么旨,狗屁的旨意,我的父王对朝廷忠心耿耿,你们这些小人,却是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离间宗室,皇帝宁可相信外人而加罪于自己的亲眷,亏得我父王还经常说他英明……”
王石和胡文海二人脸色顿时变了,一齐道:“上高王你……”
这朱宸濠还要再说,却听到朱觐钧一声怒吼:“宸濠,你疯了吗?竟敢诽谤君上!”
他这一吼,朱宸濠顿时哑了火,小心翼翼的又跪了下去。
朱觐钧才正儿八经的叩了个头,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