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4 节
作者:理性的思索      更新:2021-04-06 04:07      字数:4799
  周王的血脉不少,足有数十个子女,最不喜的就是这世子,只是碍于朝廷的规矩,也只能忍气吞声。世子死了,就是王爷的一次机会。
  可是现在,王爷肯定是高兴不起来,因为事情很棘手,很麻烦。
  钱洋眼观鼻鼻观心的坐着,屏息不动,宛如老僧坐定,王爷不开口,这么大的事儿他也不敢插话。
  良久,朱睦柛叹了口气,随即冷冷道:“本王竟是被一个姓柳的小子玩弄于手掌之中,派人刺杀世子,对本王有什么好处?哼,他这是故意借题发挥,是要给本王一个难堪,也是给本王一个下马威,月洛那个丫头,倒是找了个好夫婿,哼!”
  他的脸色铁青,目光中越发冷了,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才慢悠悠的道:“这事儿,你怎么看?”
  钱洋这才开口,道:“奴婢以为,锦衣卫若是捏造事端和证据,未尝不敢来冤枉王爷,再加上,奴婢听说,知府衙门那边开始清丈咱们田庄的土地,如此看来,这个柳乘风是做了完全的准备,只要王爷应对不慎,就要采取各种手段,打算与王爷鱼死网破了。王爷,为了这个,而和他拼的头破血流不值当。”
  朱睦柛冷笑:“可是本王咽不下这口气。”
  钱洋却是苦笑,道:“这口气不咽也得咽,到时候他们打着这个名目来查王爷,事情反而更加棘手。”
  朱睦柛一下子颓丧起来,那股子怒气也渐渐消弭了一些,哪个做藩王的没有做些乱七八糟的事,可以说,天下的藩王都不是好东西,他怕的也就是这个,锦衣卫查世子的事不可怕,只要不是他朱睦柛让人动的手,谁也诬赖不到他的头上,可是假如对方借着这个名目来搜罗他其他的罪名呢?
  更不必说,知府衙门这么大的胆子来丈量土地,肯定在这柳乘风身边,还有一个分量不轻的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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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百七十七章:胁迫
  周王的脸色已经坏到了极点,此时此刻,他不能不小心在意一些了。
  “那么,本王现在该怎么做?”周王显然不是个意志坚定的人,事实上,大明藩王们还真没几个有胆色的人物,酒色早已掏空了他们的身体,消磨掉了他们的锐志。
  钱洋其实早就预料到了周王的言行,周王这个人冲动、易怒,可是一旦碰到了棘手的事儿又六神无主,这种性格很不成熟。
  他撇了撇干瘪的嘴唇,莞尔笑了笑,随即慢悠悠地道:“必须尽快平息这件事,王爷,不能再拖沓了,现在京师那边的人不过是发出一个警告,若是王爷再无动于衷,只怕……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钱洋顿了顿,继续道:“这事儿有锦衣卫倒也罢了,偏偏内阁那边似乎也有动作,王爷虽是清贵,奈何远在开封,陛下若是听信了他们的谗言,王爷何以立足?”
  他这一番话也是入情入理,周王听得皱眉,良久才长呼一口气,道:“如何平息此事?”
  钱洋在周王眼里未必是最睿智之人,却是最为依赖和信任的,钱洋深望了周王一眼,正色道:“这事儿既是柳乘风挑起的,他的目的,王爷莫非还瞧不出?他这是为了世子,王爷心怀易储之心,而世子又与柳乘风已有联姻,自然而然对王爷心怀不满。此时借着这个机会,其实就是让王爷表个态,所以王爷非要表这个态不可。”
  钱洋挪了挪身子,才道:“现在世子出了事,王爷不能不闻不问,应该立即派人去京师,首先是要去慰问世子,做出一个慈父的姿态,让人知道,王爷对子嗣并无偏爱。对世子也有舔犊之情。”
  “这其次,世子被刺,这么大的事儿,京师已经轰动,开封这边怎么能无动于衷?王爷应立即上表朝廷,请求严惩凶人,还周王府一个公道,奏书里的言辞自然要恳切一些。王爷需表现出一点儿愤慨出来。”
  “这两件事做成了,事情就好说话了,王爷要早拿主意,若是迟了,反而会给人口实。”
  周王眯着眼儿,开始沉默了。他当然知道。这事儿难,很难。
  别看只是耍耍嘴皮子,上一道奏书派个人去慰问的事儿,可是这分明是表达他的态度,上奏书的时候为了表示恳切,就肯定要说一些父慈子孝的事儿,原本周王一直在谋划易储的事,事先就一直向朝廷隐晦透露,这个世子不好。很不好,可是现在却又要大谈父子之情,当着天下人说世子的好话,周王心里头自是不乐意到了极点。
  可是此时此刻,周王不得不上演一幕父子情深的戏码。
  “就……就这么办吧。”周王长叹了一口气,无力地道:“本王还能如何?奏书你去写,派往京师的人员也由你去安排,这件事,本王不管。也不想管。总之,无论如何把事情平息下来也就是了。”
  “只是王妃那边……”钱洋说到这个。显得有些不安。
  周王冷冷道:“到了这个时候,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你不必理会,奉命行事就是了。”
  钱洋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只道:“那奴婢这就去办。”
  从开封到京师,如今因为有驰道的存在,快马也就两天功夫能到,若是快马加急、不眠不歇,这速度还能更快几分。
  两天之后,开封府的人就出现在了京师,来人乃是王府的一个长史,先是递交了奏书,随即直接去慰问世子。
  这长史乃是朝廷派去的官员,属于王府下设的属官,不过因为依靠着王府,所以也算是周王的心腹之人,长史是个三旬上下的干瘦读书人,蓄着山羊胡子,原本是直接慰问了世子便走,可是到了廉国公的府上,这位长史却是没有见到世子。
  见他的是柳乘风,柳乘风倒还算客气,把他迎到了花厅里喝茶,这位风头正劲的公爷坐在首位,手里抱着茶盏毫不客气地直面打量这长史,随即哈哈笑道:“从开封不远千里过来,实在是辛苦,想必你也旅途劳顿了,要不要暂时先安顿一下,歇一歇。是了,不知长史高姓大名?”
  这长史哪敢在柳乘风面前放肆?连忙客客气气地道:“下官段进,多谢公爷关心,累倒是不累,只是想代周王见一见世子,据说世子爷被刺,天幸没有让贼子得逞,只是不知受了惊吓没有?周王在开封听说了此事之后,五内俱焚,甚是担忧,所以遣下官来京师探问。”
  他这一番话还算是得体,毕竟是长史出身,把周王府的意思都道了出来。
  柳乘风却是呵呵一笑,道:“原来是段长史,周王关心世子,也是人之常情,只不过现在倒是要让长史失望了。”
  这段进愕然,猜不透柳乘风的意思,不禁道:“公爷的意思是……”
  柳乘风撇撇嘴,随即淡淡地道:“昨个儿清早的时候,世子就已经去了东宫,他到京时候确实是受了一些惊吓,却是因祸得福,太子殿下那边近来在操练新军,却是缺一个同伴,世子和太子殿下是同宗,年纪又是相仿,所以东宫那边便来讨人,殿下要做什么,我岂能拒绝?再者说了,世子那边也乐意,因此昨个儿的时候,世子就搬去了东宫住,日夜陪伴太子了,只怕段长史是见不着他了。”
  段进呆了一下,世子去陪伴太子了,乍听这消息,他脑子里一片空白,王爷的心思,他是知道的,事实上在来之前,王妃也叫他去说过几句话,意思也很明白,可是现在事情显然越来越复杂,这消息若是传回开封,又不知是什么光景。
  柳乘风微微一笑,道:“段长史见不到世子,很失望是吗?”
  段进回过神,忙道:“不,不,是,是的,不能亲见世子,转述王爷舔犊之情,下官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去交差了。”
  “如实禀告就是,周王善解人意,想必也能知晓你的苦衷。”柳乘风语气开始变得有些不耐烦了:“世子这边,请周王放心,有太子和我照看,断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是了,还有一件事,世子被刺之事,我已经让人彻查了,不过却查到了一点儿不太好的东西。”
  段进顿觉得头皮发麻,忐忑地问:“请公爷示下。”
  柳乘风慢悠悠地道:“听说周王和世子的关系并不好,周王甚至还有易储之心,如此看来,周王是很嫌恶世子的了?”
  本来这种事儿,大家心照不宣而已,可是柳乘风居然直截了当地问出来,让段进一时无言以对,良久才道:“公爷,这事儿不知是谁乱嚼舌根子,完全是子虚乌有的事,王爷对世子关爱之心天日可鉴,公爷何出此言?”
  “是吗?”柳乘风不由冷笑,道:“难道是锦衣卫的人差错了?实话和你说了吧,卫所里头已经查出了不少蛛丝马迹,种种迹象表明,刺杀世子之人极有可能就是在周王府之内,有人想要世子死。只有世子死了,才能如了某些人的心愿。所以厂卫这边已经开始深入详查了,甚至已经有人怀疑这事儿与周王有关系,这些话,我本来也不想说,不过今个儿见周王派了你来慰问世子,想必周王心里还是有父子之情的,多半是厂卫那边把子虚乌有的流言当成了真事儿。”
  段进听了,感觉自己的手心都被冷汗浸湿了,一双眼眸空洞无神,他当然知道柳乘风的话意味着什么,周王若是不证明自己与世子的父子之情,厂卫就会彻查周王府,到时候天知道会查出什么,这种事一旦公布于众,周王不但声誉受损,言官也不会轻易放过,到时候可是要治罪的,毕竟人伦之事事关着礼法,藩王触犯礼法就是大罪。
  段进讪讪道:“下官明白了,这必是有人挑拨离间,请公爷放心,这事儿,周王府一定会给一个交代。至于周王有易储之心,那更是空穴来风,王爷一向说,世子聪明乖巧……”
  柳乘风不客气地打断他,正色道:“这事儿就不必和我说了,这是你们的事,反正话就放在这里,你自己去琢磨吧,你远道而来,想必也是乏了,下去歇息吧,方才宫里来了人,叫我入宫觐见,若是再不去,只怕皇上那边等急了。”
  段进满怀着心事,只得乖乖地起身,道:“那下官先行告辞。”
  出了廉国公府,段进的脸色凝重起来,事情比周王、比他想的更加复杂,这姓柳的分明是准备了一个套子,就等着周王钻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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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百七十八章:扑簌迷离的边关奏报
  正心殿里,刚从朝殿里过来,朱佑樘的脸色很不好看。
  今年因为内帑丰盈,所以这正心殿也好好地修缮了一番,不过在这新修葺的宫室里,气氛却很是紧张。
  大学士李东阳、谢迁、刘吉三人此时坐在下首的椅上一声不吭,偶尔才传出几声咳嗽。
  不过连刘健也到了,刘健在家里养了些时日,身体比从前精神了不少,他身份清贵,反而坐在更上首一些。
  对于刘健的出现,刘吉心里头自是很不是滋味,虽说内阁的大臣没有定额,不过通常情况下都是三人,刘吉是靠着刘健养老而替补上去的,现在刘健突然召见,而且还是来这正心殿商议国事,这无疑是一种信号,谁知道宫里会不会让刘健回内阁来,若当真如此,那他这内阁大学士不但岌岌可危,而且就算还能留任,却也够尴尬的。
  朱佑樘的眼眸扫视了这四位肱股之臣一眼,才慢悠悠地道:“说……说罢,为何会有这么大的败仗?难道宣府的军务会糜烂到这个地步?数千铁骑就攻破了平远堡,杀我军民七千余人?宣府那边是怎么回事?”
  “朕一向都说,大国好战必亡,万不可效仿隋炀好大喜功,轻易行征伐之事。可是朕也说过,边防之事万不可疏忽大意,朝廷每年糜费这么多军饷供养官兵,难道就是让他们这般玩忽职守的吗?宣府巡抚竟还在狡辩,说什么瓦刺人狡猾。不知羞耻!”
  说到不知羞耻的时候,朱佑樘的手掌不禁狠狠地拍了拍书案。
  不过很快,他又心平气和起来:“朕想不到事情会到这个地步,可是事情已经发生,再去多想也是徒劳无益。朕这几年确实是疏忽了辽东、宣府,以至于边镇糜烂,现在趁着这个机会整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