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2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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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性的思索 更新:2021-04-06 04:06 字数:4855
萧敬舔着嘴,他的脸色虽是木然,可是因为身体老迈,长久的跪着,那双膝已是不禁颤抖了,可是他不敢说话,也没有说话。
至于牟斌,则是自内心深处生出了惶恐,发生这样的事,京卫的干系可谓不小,只要陛下稍稍有一个小小的念头,就可让他万劫不复。
柳乘风如局外人一样看着君臣三人,上下尊卑,此刻清晰的落在他的眼帘,上位者决定一切,下位者的一切希望、一切努力都维系在上位者身上,这种感觉说不出,既让柳乘风有些警惕,可是同时,当看到朱佑樘那并不强壮却带着无比威严的背影,柳乘风心底深处,竟是有了一丝渴望——大丈夫当如此。
只不过这个念头立即被打消了干净,人的**也许只是一瞬间,不切实际的**,若是过于执着去追求,只会害了自己。这就是柳乘风和宁王的区别。柳乘风和宁王都有**,**是人的本能,柳乘风不惜一切都在向上攀爬,绝不容许自己落于人后。而宁王又何尝不是如此,他是亲王,所以更想体会一下这天下唯我独尊的感受,为了这个**,他可以不惜一切。可是柳乘风的神智却还清醒,他要的,只能是公侯万代,是荣华富贵,否则**就成了妄想。
蜡烛烧了一半,朱佑樘才突然动了,双肩微微一颤,随即他慢悠悠的道:“起来说话吧。”
他这一句话,令萧敬和牟斌如蒙大赦,牟斌身体强健,先是站起来,却发现萧敬此时双膝已是麻木,居然动弹不得,不得不去搀扶他一把,将他扶起。
朱佑樘淡淡的道:“深宫内苑,本该防禁森严,可是为何,竟是混杂进了宵小?”
一句很平淡的问话,让牟斌和萧敬放下的心,随即又高高的提起,二人只能道:“微臣(奴婢)万死。”
朱佑樘摇了摇头,终于旋过了身子,目光炯炯有神的在二人脸上扫过,或许他要的,就是二人这种惶恐不安,为君之道,本就该张弛有度,一味的怀柔,只会让下头的人骄横、怠慢,可是一味的苛刻,又不能让人心怀恩德之心,而现在,朱佑樘显然觉得是该好好的苛刻一些了。
他的语气很平缓,几乎是一字一句的道:“若只是死罪就能消除宫中的隐患,朕也绝不会姑息你们,事情到这个地步,玩忽职守之人,该惩处的谁也别想逃脱罪责。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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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四章:留宿宫中
“只是……”
朱佑樘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不由顿了顿,慢悠悠的道:“只是现在是非常之时,朕给你们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他这么一说。
让萧敬和牟斌各自松了口气,可是二人的心却没有放下,陛下的意思很明白,只是一个机会,若是不能将功折罪,陛下只怕还是要继续追究。
萧敬的眼眸中掠过了奇特的光泽,陛下的意思,这是要深究到底,将这下毒之人揪出来了。
其实不用想,宫里也肯定会这么做,毕竟留着这么大的隐患,换做是谁也不会放心。
他的脸上,面无表情,可是心里头却似乎在想着另外一桩事。
朱佑樘继续道:“这个案子,就让柳爱卿来查就好了,你们二人配合着他便是。之所以让柳爱卿来查,其一是柳爱卿对缉拿乱党的事颇为擅长,这其二嘛,他是锦衣卫佥事,又是朕半个女婿,出入宫禁也方便,你们暂时与他商量着来办吧。”
“萧敬。”
萧敬忙道:“奴婢在。”
“内宫里头,那些个皇亲国戚,今夜要在这里暂住,你招呼着吧,一起就在殿中过夜,多准备一些被子,夜里寒地很,也多放些碳盆,挑几个人,随时伺候着,所有所需,尽力去为他们准备。”
“奴婢遵旨。”
萧敬应下来。
这么多皇亲国戚在内宫,可是让他们去卧房睡是不成的。宫里虽然房屋有千栋,可是奴婢们住的地方是奴婢们住的地方,他们也绝不可能屈就,贵人们住的地方也不可能腾出来,所以只能让他们今个儿挤在殿里随意应付一下。
朱佑樘继续道:“牟斌。”
牟斌道:“微臣在。”
朱佑樘道:“京卫这边要加强守卫,三班改为两班吧,所有出入口。都需要加派人手,不得再出任何差错。”
牟斌道:“微臣遵旨。”
朱佑樘长叹了口气,心里仍然记挂着张皇后。挥挥手,道:“至于其他的事,柳乘风。你去和他们商量着办。”
坐在一旁一直纹丝不动的柳乘风应下,道:“微臣遵旨。”
这一次,朱佑樘将棒子刚刚抡起来,却又轻轻放下,不过谁都知道,宫里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下一次想让陛下不追究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皇后娘娘差点儿被毒杀,也好在柳乘风和那胡太医联手将皇后娘娘救下,否则萧敬和牟斌二人肯定别想有好日子过。
朱佑樘已是拂袖而去。
留下这三个互有恩怨的人大眼瞪小眼。
柳乘风和牟斌是老熟识,关系也好。所以牟斌也没什么避讳,率先道:“乘风,今个儿老夫就供你驱策了。”
柳乘风也是苦笑,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总是会落到他的头上,其实怪只怪他平时做事太卖力。屡次三番破了几桩大案,此时早已给了朱佑樘很深刻的印象,人家第一个自然想的就是你。
这是一种信任,也是一种压力。
毕竟人不是万能的,这么个案子,时间紧迫之下。该从何处下手都没有头绪,叫自己如何查?
柳乘风只能苦笑,对牟斌道:“陛下抬爱,大人是叫咱们商量,至于什么驱策的话就不要提了。大人以为,该从哪里着手才好?”
柳乘风和牟斌自顾自的说话,倒是把萧敬撇到了一边,萧敬讨了个没趣,索性干笑一声,借口说先把皇亲国戚们安顿一下告辞走了。
牟斌看着萧敬的背影消失,朝柳乘风努努嘴,压低声音道:“如何下手老夫也没什么头绪,不过得提醒一下你,要小心这萧敬。”
“嗯?萧公公?”
柳乘风的目光瞬时变得狐疑起来,看着牟斌。
牟斌道:“方才萧公公随我进来时,他的手指头一直在颤抖,我常常听宫里人说,萧公公只有在紧张时才如此,可是萧公公为何紧张?”
他这么一说,柳乘风倒也有了印象,当时还以为萧敬只是老迈,谁知竟有这个内情,他不由道:“哦?萧公公紧张什么?”
牟斌道:“按理说,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心里有些忐忑也是应当的,可是以萧公公的身份,绝不可能紧张。除非……”
柳乘风也不禁肃然起来,沉吟了片刻,道:“大人,这事儿我知道了,不过……”
牟斌自然知道柳乘风要说什么,他微微一笑,打了个哈哈:“这事儿老夫当然知道,若不是与你没什么顾忌,这种话老夫能对你说,放心便是,今个儿从我口里说出来,进了你的耳里,再不会有第三人知道了。”
柳乘风呵呵一笑,不由道:“怎么,大人进了亲军衙门,比之从前说话都不一样了。”
牟斌此时确实是换了一副模样,从前的牟斌,喜怒不形于色,深沉无比,而现在,人不但胖了一些,这脸上也多了几分欢笑。
说起来,牟斌确实不适合做一个酷吏。
自己呢?
柳乘风心里冒出个念头,莫非自己适合做来俊臣那样的酷吏?好像是的……
不过牟斌提到了萧敬,也让柳乘风不禁有些警惕了,萧敬莫非与这砒霜案有关?要知道,这种大案子比之历史上的红丸案都只大不小,萧敬怎么会和这种事有关?以他的身份,难道会愚蠢到卷入毒杀皇后的事中去?
不可能……
柳乘风有这个预感,可是又觉得,眼下在这深宫之中,任何人都有嫌疑。所以此时也不能随意揣摩,所以索性摇摇头,对牟斌道:“既然有人要毒害娘娘,那么就只能从下毒的酒水中着手了,这些酒水触碰过,都要好好的查一查,大人能否能把那些靠近过酒水的人全部请来问话,且看看有没有眉目。”
牟斌颌首点头,道:“也只能如此。”
牟斌随即便走了,只留下一个柳乘风孤零零的在这里,不过在这里他可不敢随意走动,这可是内宫,今个儿又是特殊情况,不知有多少太监在边上盯着呢,若是走错了什么地方,那可就玩完了。
柳乘风还是从殿中出去,看到天色已黯淡,一轮新月露出了芽儿,淡淡的月光洒落下来,将柳乘风的五官照的有些模糊,在这檐下,有个太监一直在这里候着,柳乘风唤了他来,道:“你可知道,女眷们都在哪里歇息?”
太监知晓柳乘风近来在宫里颇有些地位,陛下和娘娘都肯听他的话,自然不敢怠慢,乖巧的道:“公爷,都分送去各殿安歇了,还有不少,也在坤宁宫里安顿。”
柳乘风颌首点头,道:“龙亭公主和我的夫人呢?”
太监迟疑了一下,道:“龙亭公主和公爷夫人就在坤宁宫的淑敏阁。”
柳乘风笑了笑:“那么劳烦带路。”
“啊……”太监惊讶的叫了一声,随即道:“公爷,那儿可是……”
柳乘风道:“这都是我的夫人,我去探望一下,难道也不成?”
这太监一想,似乎也觉得颇有道理,心里暗想自个儿当真糊涂,这位公爷可是驸马,他要做什么,自个儿又拦什么。连忙道:“公爷随杂家来。”
他去拿了一柄灯笼来在前照路,引着柳乘风过了一条幽静,前方便有一座幽深的阁楼,隐在竹林之中,颇为雅致。
柳乘风莞尔一笑,心里不禁想,住在这儿似也不错,他叫太监在外头候着,反正现在排查的事儿暂时可以交给亲军那边去做,先把接触到酒水的所有人等都拟出一个名单来,趁着这个空,过来探望一下,今天夜里,还有的他的忙的,不看看自己的夫人,实在有些不太放心。
阁楼里,隐隐传出说话声,里头的人肯定还没有睡,柳乘风在外头猛地咳嗽一声。
里头的人听了,停止了说话,陷入了沉默,想必是温晨曦和朱月洛不习惯住在陌生的地方,一有风吹草动,不免有些心惊。
“是谁?”
柳乘风本想促狭捉弄一下,又想到白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二女肯定受了惊吓,这时候还是稳妥一些的好,便道:“我是柳乘风。”
他这么一说,便听到里头窸窣的脚步,随即门儿轻轻打开,却是朱月洛趿鞋来开门,朱月洛现在穿着一件小衣,显得身材很是婀娜,门一开,风儿轻轻灌进去,衣襟摇曳,长发飘飘,在这月色下显得很是动人。
见到柳乘风,她的目光不由一亮,略带几分惊喜的道:“原以为夫君出宫去了,怎么……”
她这样想也有道理,毕竟宫里夜间是不留宿外人的,只是不曾想到为了盘查,陛下居然破例。
柳乘风朝她温柔一笑,摸摸她头上略带蓬松的长发,道:“进去再说,怎么,白日是不是受了惊吓,还有,酒水你和晨曦喝了很多吗?太医们调制的解毒药水可曾吃过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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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五章:宫里的女人
柳乘风说话之间,已经踱步进了阁楼。
这明显是坤宁宫里的一处小梳妆楼子,很是雅致,似乎一直都有人住,空气里没有长久无人居住的气息,反而有一股特别的淡香。
里头是一处小厅,左右有耳房,又有深红的楼梯进入二楼,格局不大,却很舒服。
柳乘风进了小厅里,地上是大食的地毯,颜色鲜艳,桌椅也只是用清漆刷了一遍,保留了木纹,左右两侧靠着耳房则是支起了屏风,屏风正对着耳房的门儿,颇有些遮挡的意思,这屏风上蒙着的雪白纱布上各是一幅山水画,画中意境高远,想必是名家的笔迹。
柳乘风心里暗暗咋舌,忍不住想,这里莫不是宫中贵人所住的地方?否则这般名贵的屏风何以摆放在这里。
柳乘风固然知道宫里内库收藏了无数瑰宝,可是在一个小阁里,若不是有贵人下榻,是绝不可能拿这种宝贝儿布置的。墙角的四边,各搁着一个灯架子,灯架子下挂着一盏盏蒙着宫纱,绣着红艳牡丹的宫灯。
朦胧灯影,让这儿更添了几分温馨。
左厢的耳房里传出声音,不是温晨曦是谁,温晨曦想必也听到动静,知道柳乘风来了,在里屋:“是夫君吗?”
随即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