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7 节
作者:理性的思索      更新:2021-04-06 04:03      字数:4784
  朱厚照拿定了主意,随即又问:“不知这学生军还有什么困难,依本宫看,现在这学生军大致上已经筹备起来了,是不是从现在开始,埋头操练就成了?”
  柳乘风摇摇头,道:“事情还多着呢,比如这军械粮秣,还要和工部那边斡旋,事情还多着呢,不过殿下放心,这些事,为师来操办就是,殿下若是有闲,就来督促操练一下。”
  朱厚照显然也不愿意和工部打什么交道,忙不迭点头:“有师父在,本宫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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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一十九章:老官油子
  第三百一十九章:老官油子
  工部衙门距离东安门并不远,紧邻着兵部,是一处不太起眼的建筑群。
  自从弘治皇帝继位之后,这工部衙门的门前就门可罗雀起来,再没有了从前的热闹,工部,顾名思义就是个包工头,不过重要的顾客却不是别人,而是宫里。
  往年的时候,皇帝们修宫殿、建陵寝,可谓热闹非凡,这工部上下,都像是陀螺一样的围着宫里头转,甚至每日都有太监进出,只是现如今,弘治皇帝对修筑宫室和陵寝似乎并不太上心,工部的职能也就渐渐的少了许多。
  此外,工部还管着造作局,只是这些年还算太平,也没有什么大的战事,武备松弛,内阁那边,也不愿意穷兵黩武,自然而然的,造作局也有些闲置了,就在去年,造作局还辞了一批工匠。
  不过现如今不同了,朝廷要修筑道路,这工程量实在不小,从南通州到廉州,那可是上千里的路程,沿途要劈山搭桥,所糜费的银钱,相当于朝廷往年一年的岁入,发动的劳力有上十万人。
  工部这边,开始忙碌起来,为了铺设这一条道路,所需的青石板子就足够重建一座北京城,除此之外,大量的粘土、石灰都需大量的投入,工部这边,还要派出官员带人勘测路线,拿出许多规划的章程。
  按理说,现在工部应该满足了,毕竟闲置了这么久,总算有一点儿事做,多多少少,也能捞点油水,只是可惜,这些都是痴人说梦。
  修筑道路的钦差,是寿宁侯和建昌伯,这二位别看傻乎乎的,可是对修筑道路的事尤为上心,修路的钱,他们张家也投入了一份,怎么肯让工部的人捞油水?于是乎,寿宁侯和建昌伯可谓大包大揽,事事都插手过问,两个人人手不够,就直接从聚宝商行抽调人手,聚宝商行那边,自然也肯用心,毕竟事关着陆路的交通,路若是修的不好,对聚宝商行来说损失极大,不少大股东一个个跳出来,开始指手画脚,若是想糊弄寻常的百姓,工部自然是信手捏来,可想在这偌大的工程上糊弄这些个精打细算的商贾,可就难如登天了,无论你如何报账,人家一看账簿,便能洞察这账簿里头的小九九,寿宁侯和建昌伯再出面恫吓一下,那仅存一点儿的贪念便立即收起来了。
  所以修筑道路对工部来说,实在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路没修好,他们吃不了兜着走,可是油水,却一丁点也进不了他们的口袋,寿宁侯和建昌伯那边都是咋咋呼呼的人,你若是怠慢一下,人家能嚷的满京城都知道。
  工部尚书徐贯气不过,索性将这修筑道路的事放给了下头的侍郎、主事们去做。其实这位徐贯徐大人也不是个混账的糊途官,在弘治朝也算是能臣,曾主持过几次苏、松河堤的修建,做事一丝不苟,很见成效。
  不过徐大人对河堤上心,那是因为苏、松一带水患严重,沿途百姓深受其害,徐大人是能臣,当然要悉心治理水患。可是对他来说,这修筑道路,为的是商贾们服务,哼,士农工商,商人为何最贱?因为这些人都是投机取巧之辈,口舌如簧之徒,徐大人对他们瞧不上眼。再加上寿宁侯和建昌伯的指手画脚,让徐贯勃然大怒,索性就眼不见为净了。
  而负责修筑道路的成了左侍郎席敏,这位席大人这几日的脸总是拉的长长的,可是寿宁侯来交涉的时候,他却不敢怠慢,只能忍着,怪只怪他只是个侍郎,不是尚书,尚书可以做甩手掌柜,他侍郎却是不成。
  眼看天气已经渐渐凉爽,一大清早,席敏便到了公堂当值,坐上了椅子,倒不急着看公文,而是先捡起学而报来看看,说也奇怪,这聚宝楼和学而报都是柳乘风的产业,偏偏聚宝楼和商贾们扎成一堆,学而报却是立场鲜明的站在了读书人这边,甚至几次发文,都是斥责一些商贾豪强偷奸耍滑的行径,虽然不痛不痒,却让这位席大人看的很舒坦。
  甚至有人怀疑,这柳乘风是不是得了失心疯,一面鼎力去为商贾服务,一面又办报刊去抨击商贾,其实真正了解柳乘风的人才知道,这个家伙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利益,若是顺着这个思路去想,就知道这家伙是个什么人了,学而报主要的受众群体是读书人,当然要站在读书人这一边说话,否则这报刊刊印出来,送给谁去看?而聚宝楼的受众群体是商贾,自然要为商贾们排忧解难,否则还聚什么宝,铜钱都聚不来,柳千户是没有立场的,有的只是利益,他永远站着的,都是银子这一边。
  看完了报,席敏便喝了盏茶,慢悠悠的打了个小盹,才慢吞吞的开始办公,现在工部显得有些空荡荡的,尚书大人告了病假,其余的官员则放出了一大批前往各府各县带着人手勘测地形,这工部大堂,就剩下席敏来做主了。
  席敏对修筑道路的事不上心,除非是张家兄弟来催促一下该怎么做,他才慢吞吞的去把事情做好,若是那边不催促,他就磨洋工,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姿态。
  有一搭没一搭的看了几篇公文,外头有差役快步进来了,席敏本就心不在焉,所以一听到脚步声,眉头便不禁皱紧起来,一般情况,差役是不会擅自进来的,除非有人拜访,或者有重要的公文,他不悦的就是这个,多半是那张家兄弟又来了。
  “大人……”差役进来,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
  席敏压住心里的不悦,平淡的抬起下巴,看了这差役一眼,慢慢的道:“什么事?”
  “大人,外头有人拜访。”
  想必又是那张家兄弟了,一想到张鹤龄和张延龄,席敏便大敢厌恶,这两个家伙就是牛皮糖,无论你摆给他什么脸色,给他什么暗示,他们都视而不见,一味的说他们修筑道路的事,有时候席敏恨不得直接给他们两巴掌。
  “是什么人?”
  “回大人的话,说是聚宝商行锦衣卫千户所的一个司吏,叫王韬。”
  “是他?”
  席敏想起来了,这个什么司吏倒是来过几趟,都是催促工部尽快给学生军供应军械的事,这什么劳什子学生军,真是可笑,堂堂读书人,却让他们去做大头兵,这倒也罢了,既然他们挂在聚宝商行的名下,那么就让聚宝商行养着就是,却又要向朝廷索要军械,按理说,这什么学生军宫里头确实发了旨意,让朝廷供应军械,不过那王司吏来要的时候,工部这边也不客气,直接告诉这王司吏,这事儿不归工部管,你要索要,就去兵部去要,兵部管着这事儿的。
  把这王司吏打发走了,谁知王司吏现在又来了。
  席敏的心情更加不好起来,沉着脸,对那差役道:“叫进来说话。”
  他没说请,可见他对这王司吏的印象并不太好。
  过了一会儿,略带几分书生稚嫩的王韬便走了进来,他比之从前晒黑了一些,脸上虽带着稚嫩,可是眼睛却闪露出一丝老练,跟在柳乘风身边,经过了这么久的磨砺,总算有了几分老吏的精明,进来这大堂之后,他恭恭敬敬的朝席敏行了个礼。
  席敏故意低着头去看案牍上的公文,装作没有看到,随即淡淡的道:“王什么……司吏是不是?你怎的又来了,本官不是说了吗?你要军械,那是兵部的事,工部只和兵部那边交涉,兵部下了条子,工部再将所需的军械送过去,由兵部去和你们打交道,怎么现在又来了。”
  这种踢皮球的手段,乃是官场上的惯常办法,做官的,哪个不是经过千挑万选出来的,都是大明最聪明的人,再经过几十年宦海生涯之后,都可谓是人精,不想管的事,踢给别人就是,反正有的是理由。
  王韬客客气气的道:“学生听了大人的话,确实去兵部那边走了一趟,不过兵部那边却说,学生军不归兵部管,不属于朝廷的军马,所以就算派发,也不必经过兵部,直接到工部来交割就是。”
  兵部那边,明显也不太愿意与学生军交涉,又把这皮球踢了回来。
  兵部官员的心思,席敏当然清楚,心里不由冷笑,这些家伙,倒是会找借口。他并没有抬头,继续用眼睛看着公文,慢悠悠的道:“哦?是这样吗?不过话说回来,工部直接与你们交割,道理上也是说不通,这是朝廷的规矩,你这样,倒是让本官为难了。”
  王韬更是恭敬的道:“大人,将士们急需军械操练,太子殿下和廉州侯此时也急了,无论如何,请大人通融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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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二十章:这口气,咽不下
  第三百二十章:这口气,咽不下
  “通融……”席敏的脸色拉了下来,不客气地道:“规矩就是规矩,朝廷的法度岂能说通融就通融?你当这儿是菜市口,还可以讨价还价的吗?”
  这一通训斥,让王韬的脸色也有点儿不太好看了。
  官场里的伎俩,他今日算是见识过了,先是踢皮球,后来又是拿这种官话来搪塞,弄得他这几日疲于奔命,四处求爷爷告奶奶,早已身心疲惫,可是学生军那边急需军械,又不能耽误,王韬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脸色显得很不好看。
  席敏眯起眼来,冷冷一笑,道:“要通融是不要想的,这种事,本官怎么通融?本官只是工部侍郎,又不是内阁阁老,这么大的事也不是本官能拍板做主,不如你再去兵部一趟,兵部那边点了头,工部这边才好行个方便。”
  方才打了一棒,现在又给一颗枣子,只是这枣子是甜是苦也只有天知道,席敏又将这皮球踢到了王韬身上,这是告诉王韬,想要军械,让兵部下条子,只是王韬却深知,说是去兵部下条子,兵部那边又不知会用什么来搪塞自己,最后的结果就是,他在兵部和工部之间来回奔走也未必能将批军械拿到手。
  王韬已经吃过了一次亏,当然不肯再这般像皮球一样被席敏轻易支使,这时候心里也有了一点气,正色道:“朝廷的旨意明明白白,宫里的意思也清清楚楚,学生这一次奉太子殿下和廉州侯之命特来讨要军械,大人,学生军与兵部并无瓜葛,说得难听一些,这兵部就算想管到学生军头上,兵部尚书也没这个胆子,工部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将说好的军械交割,学生军操练正急,没有军械,如何操练?大人这般推诿,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一些。”
  王韬所说掷地有声,不过他的底气还是有的,他奉的可是太子殿下和廉州侯的命令,且不说廉州侯,单说太子,这可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天潢贵胄,未来的大明天子,而且王韬直接说了,兵部没有权利管学生军,兵部尚书想管到太子殿下头上,凭他也配?
  这句话表面上是在轻侮兵部尚书,又何尝不是警告席敏?言外之意是说,你一个侍郎是什么东西?我可是奉了圣旨,奉了太子殿下来公干的,你若是再推诿,我也不是怕事的人。
  只是王韬却是忘了,他越是摆出太子来,席敏就越是不怕,若是这时候席敏服了软,那才是受人耻笑,说他没有风骨,谄媚迎上,若是强硬反而能落到一个刚直的美名,弘治朝的官儿,骨头可都是很硬的,至少这表面上要硬朗,否则如何在当官这一行当里混下去?
  席敏冷冷一笑,道:“你少和本官扯什么太子,太子殿下就是你们这些人教唆坏的,现在居然还有脸在本官面前狐假虎威,太子殿下固然是天潢贵胄,可是忠臣不私,私臣不忠。履正奉公,臣子之节。上下雷同,非朝廷之福。善事上官,便是陛下圣旨,臣也不敢奉诏,更何况是太子乎!”
  此话说得大义凛然,大意是:忠诚的臣子不图私利,贪图私利的臣子不忠诚。履行正道,奉公守法,是臣子的节操。如果下级对上级随声附和,那不是朝廷的福分。现在你要我谄媚迎上,便是有圣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