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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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性的思索 更新:2021-04-06 03:59 字数:4814
既涉及到了宫闱、又有宗室,还牵扯到了内阁大学士的品德问题,可以想象,若是在学而报上将这文章刊载出来,会引发何等大的反响;学而报的销量,正好可以趁着东厂的捣乱狠狠刺激一下,一举破万,甚至是十万。
而柳乘风可谓一举三得,一方面,可以趁机大赚一笔,其次,也可以趁机把学而报的名气打出去,不只是京城,就是附近的府道也可以扩散。更重要的是,皇上既然准许,那么就等于默认了学而报的合法存在。这最后一点尤为重要,在这时代,天家的默许或者是支持,才是学而报立足的根本,否则一旦遇到问题,就极有可能夭折。
柳乘风嘻嘻一笑,连忙道:“陛下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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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朱佑樘只有一个原配妻子,并无嫔妃,因而这后宫已是稍稍显得有些冷清了。许多后宫贵人的宫殿,如今都让给了没有子嗣的老太妃暂住,而且朱佑樘几次下旨意裁撤宫里的太监,又发还宫女出宫许配良人,往往住在这里显得格外的冷清。
不过坤宁宫与其他后苑不同,这儿是后宫三大殿之一,不管是阁楼亭榭,还是外头的假石树木,都修葺的极好,假石傍在小溪边儿,远处的漱芳亭在溪水中浮出倒影,郁郁葱葱的珍贵树木与阁楼、殿宇相映成趣,那通向正宫的白玉阶梯在阳光下极为刺眼,正宫的门洞、窗栏一溜儿打开,一片片阳光洒落进去,伴随着风儿,让这大殿多了几分爽快。
里头的陈设显得奢华极了,白玉镶边的屏风上画着花鸟,墙角是跪式的宫人铜像悬挂着宫灯,墙壁上悬挂着古琴、字画,一面墙上是一面帷幔在半空被微风吹拂的颤抖,帷幔之后是紫檀木的牙床。
琴音传出,在牙床的旁边,一个清瘦的背影玉指葱葱,拨弄着琴弦,她身穿着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的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低垂鬓发斜插着镶嵌珍珠玉钗。那俏生生的脸蛋上,微微拧起,似是随着琴音而惆怅委婉,又像是心不在焉的想着心事。
琴音乱了……
叮叮……
这刺耳的声音传到了榻上的一个贵妇耳里,贵妇不禁皱眉,柳烟眉儿蹙起来,带着几分埋怨的口吻道:“朵朵,弹琴要静心,女孩儿家家,若是不能收敛心性,将来怎么嫁得出去?”
弹琴的少女鹅蛋般的脸微微一窘,柳叶眉儿微微一挑,那眉下的一对大眼睛此刻也生出光辉来,清澈透人。少女道:“母后,嫁不出去便索性不嫁了,也省得离了宫,不能日夜与母后相聚。”
贵妇佯怒道:“这是什么话!”
少女咋舌,立即乖巧地道:“儿臣知错,儿臣方才静不下心来,是在想皇弟今日要与上高王他们比试文章,怎么一点儿音信都没有?”
坐在榻上的,便是当今的张皇后,张皇后虽然独宠宫中,可是平素却不见骄横,在士林中颇受美誉,都说张皇后秀外慧中,母仪天下。张皇后确实有几分气度,她微微一笑,道:“这是男人的事,你学你的琴便是。”
张皇后虽是这样说,可是凤目之中,也掠过了一丝忧色,自家的孩子,她怎么会不知道?若是让太子去和人比打架,比飞鹰斗狗,或许还能有几分胜算。可是论起做文章,却是强人所难。太子今日的这次丑,算是出尽了。
少女在旁道:“母后,那宁王父子真是可恶,他们既是皇亲,父皇又好心请他们来,谁知他们如此不识趣。”
“这是朝廷的事,和我们无关,不管怎么说,宁王也是你的皇叔,你怎能这样议论他?”张皇后呵斥一句,可是眼中似乎也闪露出憎恶之色,儿子被人欺负,做母亲的怎么可能不担心?那宁王父子是可恶了一些,只是这些话,张皇后不想在少女面前表露出来。
少女扶着琴弦,嘟嚷道:“母后太妇人之仁了,那个宁王算什么尊长?他但凡对我和皇弟有一分的爱护,也不会做出这等事,依儿臣看,父皇应当治宁王的罪,把他流沛到琼州去。”
张皇后不禁哑然失笑,道:“朵朵,你若是男儿,该有多好。”她发出一句感叹,似乎拿这女儿没有办法,继续道:“这样厚照就多了个兄弟,也不会被人欺负了。”
少女挺胸道:“女儿难道就不好吗?巾帼还不让须眉呢!”
正说着,一个小太监匆匆进来,大口喘着粗气,道:“娘娘,公主殿下,大事不妙了。”
张皇后皱起眉,道:“好好地说话,慌慌张张做什么?”
“太子……太子殿下与上高王打起来了。”
“啊……”张皇后从榻上站起,怒道:“是谁借给上高王的胆子,竟敢打我龙儿?难道他就不怕治他欺君罔上之罪吗?”
那少女此时也站起来,道:“母后,咱们这就去看看。”
张皇后刚要点头,可是随即,她又沉默了,后宫不干政,这是祖训,虽说涉及到了太子,可是毕竟事发地点是朝议之所,有文武百官,有藩王、郡王,若是贸然过去,只会让人笑话。
张皇后道:“本宫不能去,来人,速速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要随时来报。”
张皇后心神不宁地坐下,显得有些慌张了,对少女道:“母后是不是该去看看?若是厚照被那上高王打坏了,可……”
少女道:“母后既然想去,去就是了。”
张皇后旋即摇头,道:“不成,不成。”她不安地道:“若是过去,就怕有损天下的威仪。”
坤宁宫里,这一对母女已是变得六神无主了,一会儿说要去,一会儿又摇头,那少女也是时不时唤来外头候命的太监,问那去看情况的太监为何还不回来禀告。
过了一炷香,总算有太监来了,躬身行了个礼,还没开口,少女劈头就问:“太子如何了。”
“奴婢去的时候,事情已经结束了,不过倒是打听了一些事来,一开始,是上高王和太子厮打,文武百官都吓懵了,连陛下也未反应过来,后来来了个叫柳乘风的锦衣卫百户,他冲过去,朝着上高王便打,宁王想要上去帮手,也被那柳乘风和太子打翻在地,陛下龙颜大怒,已是移驾正心殿,叫人抬宁王父子去治伤,一面又叫柳乘风和太子去正心殿说话。”
“柳乘风……”张皇后喃喃念了一句,不由道:“可是一个医生?”
“医生……”小太监呆了,随即道:“奴婢不知道,只是知道,他是个锦衣卫百户。”
张皇后道:“本宫有印象了,这个人是锦衣卫没有错,不过也会治病,陛下的病也是他治好的,本宫还听说,是他教太子读书?这个人倒是忠心,若不是他,这一次只怕厚照要吃亏了,本宫倒是要谢谢他。”
少女道:“母后,我也有印象,他是烟花胡同百户所的百户……”少女说到一半,顿觉得有些不妥,连忙掩口。
张皇后便问她:“你如何知道他是烟花胡同百户所的百户?你此前认识吗?”
少女眼珠儿一转,甜甜一笑,道:“母后,儿臣也是听皇弟提及过一次而已,当时没留心,现在母后这么一提,儿臣倒是想起来了。”
张皇后便点点头:“原来如此。”
少女偷偷咋舌,一副后怕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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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皇上有赏
与朱佑樘不同,张皇后听到有人帮太子把上高王打了回去,一下子便笑颜逐开了。朱佑樘是皇上,他所要考虑的既有骨肉至亲,也有利害关系。而张皇后只是一个母亲,为人母者,不患不慈,儿女的一举一动,都悬在心口上,不管她是皇后或是寻常百姓家,都无例外。
儿子在外被人欺负,做母亲的既是担心,又如剜心一般的心疼,以至于张皇后这样的人,在得知朱厚照与人厮打也不由乱了方寸。现在总算有人出来替朱厚照出了头,张皇后哪里还顾忌太多?
“陛下召太子、柳乘风去正心殿为了什么?”
张皇后的问话,让小太监言辞闪烁起来:“启禀皇……皇后娘娘,奴婢……奴婢……”
张皇后久掌后宫,自有自己的威仪,那丰腴的脸霎时变得冷若寒霜,冷声道:“你说!”
小太监立即拜倒,结结巴巴地道:“奴婢不知道,不过听正心殿的人说,皇上的脸色不太好看,还说太子他们荒唐……”
“这个老糊涂……”张皇后气急了,不由破口大骂,可是随即,察觉朵朵还在身畔,自知失言,脸上不由微微一红,才道:“自家的儿子被人打了,却是偏帮外人,他不知道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还有那个柳乘风,这般忠心之人,给他治了病,对天家也是有恩情的,现在护着太子,替太子出头,他为了顾全自己的名声,难道还要不问是非吗?朵朵……”
少女跃跃欲试,纤细白皙的手朝张皇后拱了拱,英武地道:“儿臣听令。”
张皇后一摆长袖,道:“随母后摆驾正心殿……”她的嘴角浮出冷笑,慢吞吞地道:“本宫倒要看看,谁敢要责罚太子和柳壮士。”
用壮士两个字来形容柳乘风,只怕很不贴切,至少那叫朵朵的不这样认为,心里说,那一日他在烟花胡同里倒是所向披靡,可是他的样子,哪里像什么壮士?瘦胳膊嫩腿的,一副书呆子的模样还差不多。
想到这里,朵朵不禁笑了,她笑起来很好看,宛若绽开的牡丹,连这殿中的怒气也被这春色掩藏了许多。
朵朵一副认真的口吻道:“儿臣听命,愿为母后做先锋。”
张皇后见她这副模样,不禁斥道:“好端端的女儿家,学什么大丈夫!叫你弹琴你心不在焉,这时候却是唯恐天下不乱了。”
朵朵的笑面上生出一抹红晕,道:“母后,贼势浩大,岂可再耽误军情?还是速速发兵正心殿宜的好。”
张皇后朝她摇头,喃喃道:“你皇弟不让人省心,你也是一样。”
她心里惦记着正心殿的情况,便不再做理会,匆匆带着朵朵一路往正心殿去,外头的宫人、太监见状,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见皇后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一个个胆战心惊,便呼呼啦啦地拥簇在张皇后和朵朵身后,这队伍一下子壮大起来。
正心殿这边见到远处人头攒动,也是吓了一跳,站殿的大汉将军不由握紧了手中的大刀,几个太监迎过去,把人看仔细了,立即拜倒:“奴婢恭迎皇后娘娘……”
其余人见了,哪里敢怠慢?这殿外数十个禁卫、宫人、太监三三两两地拜倒在道旁,纷纷道:“恭迎凤驾。”
张皇后不做理会,寒着脸拉着朵朵的手,脚步匆匆地过去,抬腿便迈入殿中,张口便道:“哪个是柳乘风?本宫听说,咱们大明出了个忠臣,本宫心里头呢,倒是好奇得很,倒要来看看这义士到底是一番怎么的模样。”
她的这番言语,已是体现出一个女人的精明,刚刚进来便把话说的很清楚了,柳乘风是忠臣是义士,是本宫自己人,陛下要如何,自己看着办吧。而保住了柳乘风,让柳乘风不受责罚,那么自然而然地,太子也就没有错了。
这叫围魏救赵,不过对柳乘风,张皇后虽然素未谋面,终究还是有几分好感的。
不过等她进了这正心殿,却发现殿中的人都好奇地看着她,准确的说是,是朱佑樘父子看着她,而柳乘风的眼睛只是在她身上稍作停留,随即落在那个叫朵朵的少女身上。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柳乘风虽然不是那种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人,可是看一看,注目一下,似乎也没什么不妥。
只是他的眼睛有点儿过于赤裸裸,从头看到了胸脯,接着又目光下移,那锐利的眼神似乎撕开了朵朵的长裙,看到了一双修长晶莹的美腿。
朵朵被这不怀好意的目光侵犯,轻咬嘴唇,狠狠地瞪了柳乘风一眼。
柳乘风收回目光,又变成了正人君子,心里说:“这小妮子好凶!”
“原来是梓童来了。”朱佑樘笑呵呵地握着笔,朝张皇后招招手道:“梓童来看看,朕的文章如何?与厚照的文章是不是彰显得宜?”
梓童,是皇帝对皇后的称呼,据说是因为汉朝美人卫子夫入宫,岁余不得见,涕泣请出。武帝则因夜梦“梓树”而幸卫子夫,从而得子,并立子夫为皇后。从此,皇后便称作梓童,即梓树下的美人之意。
张皇后呆了一下,先是看了看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