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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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性的思索 更新:2021-04-06 03:58 字数:4805
柳乘风继续道:“每个百户所一千两银子,抽调出一个人来,便追加二十两,若是有人受伤,另外还有抚恤。”
各家百户呆住了,大手笔啊,这么一算的话,只要肯多出人,一转手就能赚个两三千两银子了,寻常的百户便是一年到头也不过几百两的油水,这种好事当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呔!东厂欺人太甚了,咱们身为锦衣卫岂能坐视不理?哼,他们要打,我们难道不敢打?一人有难,八方支援,现在柳百户这里出了乱子,咱们能冷眼旁观吗?不能!几个番子而已,他们敢闹事,我们就敢打回去。”
众百户激动了,原本还忌惮着东厂,不过现在想来,人家东厂这么明目张胆也不必怕什么,锦衣卫是锦衣卫,东厂是东厂,公公们的手再长,难道还能拿捏着自己?再者说,若是东厂真要收拾人,最先收拾的也是柳乘风,眼下这么一大笔银子不去赚,那才是呆子。
第四十九章:高手高手高高手
沿街的所有商户,都已经上了门板,东方的番子分成几队,开始去拍门。
里头的商户当然知道外头是什么人,可就是偏偏不敢开。
领头带队的是档头邓通,邓通上一次吃了亏,今日奉了刘公公的命令,顿时觉得腰杆子硬了,骂骂咧咧一通,用脚踹了几下门,随即道:“堆干草,烧了!”
这话本是恫吓之词,果然将里头的商户吓了一跳,正要拉开门闩,正好听到外头的番子们都激动地大叫:“来了,来了……”
从烟花胡同的各条小巷子里,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聚集,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一个个出现,也都是横着棍子,气势汹汹的模样,人数也在数百人上下。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平时东厂瞧不起锦衣卫,锦衣卫也对东厂的蛮横深痛恶绝,双方一起发出低吼,便有人大叫一声:“打!”两股洪流便在这没有人烟的街道上提着棍棒相互殴打起来。
这种阵仗,其实和街上的泼皮打架差不多,也无人指挥,靠的都是一股子血气。
那坐在楼上看着的公子眼睛一亮,立即变得跃跃欲试了,拍手道:“打起来了,打得好,打!”
边上的刘伴伴见小公子高兴,立即露出笑容,也跟着叫着好。
“可为何不见那个柳百户?”小公子攀着窗向下张望,不禁露出失望之色,他昨日听刘伴伴说有个柳百户砸了莳花馆,打翻了不少护卫,可是今日却连影儿都没有看到,不禁显得有些失望了。
刘伴伴笑呵呵地道:“压轴好戏总是要迟些登场才是。”
下头已经完全乱套了,一片狼藉,四处都是打斗之声,双方都是铆足了劲头。而在百户所那边,一个个消息传到柳乘风的耳朵里。
“大人,老霍被人打了……”
“大人,王小旗受了重伤。”
柳乘风听了,这时候已经换上了钦赐的飞鱼服,手中提着锦春刀,道:“咱们的援军一时半刻也来不了,还留驻在百户所的兄弟都集合起来跟我走。”
“大人,咱们还有援军?”
柳乘风微微一笑,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道:“你等着瞧吧,援军一个时辰之内准要来的。”
柳乘风提着锦春刀带着十几个人冲出百户所,飞快地到了烟花胡同,看到这里一片狼藉的模样,不少校尉和番子在地上滚爬,长刀前指,道:“都跟我杀上去,打倒一个狗番子赏银十两。”
身后的校尉士气如虹,随着柳乘风直冲上去。
这一趟东厂有备而来,原本就占了上风,可是柳乘风的出现,却是立即让东厂的队伍紊乱起来,柳乘风犹如下山的猛虎,手提着锦春刀,冲进番子的队伍之后,便疯狂地用刀背狂斩,一时之间,竟是连续打倒了数人,其余人见了他,纷纷仓皇而逃,所过之处,可谓是所向披靡。
“原来我这么厉害。”柳乘风惊呆了,他突然发现,原来打架是如此简单。
其实柳乘风不知道的是,这些东厂的番子之前就已经得到了训诫,不得伤了百户柳乘风,至于其他人,管他是千户百户,一概狠狠地痛打就是。而柳乘风也是最好辨认的,毕竟整个京城能穿着钦赐飞鱼服招摇过市的人不会超过一百个,这些番子一见一个穿着黄色锦绣飞鱼服的少年恶狠狠地冲杀过来,哪里敢还手?柳乘风在这边处处下重手,而番子们却只能挨打着不能还击,结果自然就是所向披靡,无人敢当。
打了片刻功夫,柳乘风也明白了,原来东厂那边还有忌惮,心里一想,便知道了对方忌惮的是什么。不久之前,皇上亲自下旨意给自己褒奖了一番,还钦赐了飞鱼服,这么大的恩典可是整个大明头一遭的事,虽然自己现在仍然地位低下,可是谁也不知道这时候皇上是不是还记得这个百户,可要是在这个时候,柳乘风被番子们失手打死或者打伤,这件事传进了宫里,皇上会怎么想?
皇上刚刚夸奖,要天下的人以他为楷模的人突然被人打死打残了,这简直如同伸手打皇帝的脸,东厂就是再嚣张,也绝对不至于连这一点看不清。
“原来如此。”柳乘风恍然大悟,随即打起了精神,既然你们不还手,这就好办了。
若说一开始柳乘风还有一些顾忌,现在想明白了,也就再没有了顾虑,这等于是自己身上加了一道无敌光环,还怕个什么?柳乘风低吼一声,便毫不犹豫地冲入番子们扎堆的地方,手中的锦春刀毫不犹豫地左右劈砍,一时之间,番子们大乱,又是数人被打倒在地上呻吟,其余的人只好抱头鼠窜。
柳乘风大感痛快,如入无人之境,所过之处,哀嚎遍地,手起刀落,已是不知打倒了多少人,以至于番子们见了他便立即躲开,只是在这种混战局面之下,想躲哪里有这般容易?柳乘风开始时还有些生涩,现在手握着刀,虎躯一震,就足以吓得人瘫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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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人……”坐在楼上凑出脑袋的小公子看得目瞪口呆,从这里往下看,虽然距离足足有三十丈,可是柳乘风穿着太过醒目,又大放异彩,所过之处无人可挡,只一炷香功夫,竟是打倒了数十人。
“乱军之中取上将首级也不过如此,此人真是高人了,只怕连本宫也不是他的对手。”小公子一双清澈的眼睛放着光芒,只恨不得立即飞快下楼,去和那柳百户比一比。
一边的刘伴伴不禁笑起来,道:“公子爷,我说什么来着,咱们京城里还是有高人的,您瞧,这不就是一位?”
“厉害,厉害……”公子兴奋地搓着手,好半天才回过劲来,满脸通红地道:“我大明有此猛将,蒙古鞑子便是来再多又有什么畏惧的?将来我要是做了……做了……一定要拜他为上将。”
刘伴伴笑呵呵地舔舔嘴,没有吱声。
公子又忍不住捋起袖子道:“不成了,不成了,我一定要下去会会他,倒要看看,到底是本公子厉害,还是柳百户厉害。”
刘伴伴和随来的人都吓了一跳,连忙将公子抱住,这个劝道:“少爷不可啊,现在下头人荒马乱,若是出了差错,奴才们怎么吃罪得起。”那个道:“小少爷一身功夫深不可测,可是少爷身份高贵,岂可与他们在街上殴斗?找几日功夫,把那姓柳的招过来比一比就是了。”
公子这才兴致阑珊地打消念头,没好气地道:“那好吧!索性就忍这几日,过几日和他来比,刘伴伴,你说他这是什么刀法?竟是厉害到这个地步?我那黄师傅再厉害,至多也不过能让四五个武士不能近身,可现在这姓柳的百户居然打倒了数十人,莫非是练了什么绝世神功吗?”
刘伴伴的额头上不禁渗出冷汗,这个小主子可不是好伺候的主,自小就好武艺和打仗,每年不知请来多少名师,一旦见了厉害的武师或者是高明的拳脚功夫,便连吃饭睡觉都不香了,现在他这副样子,八成这几日都甭想消停下来。
刘伴伴犹豫了再三,才道:“瞧这架势,应当是传说中的疯魔刀法。”
到底是什么刀法,刘伴伴也猜不出,可是这小主子有个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性子,你若是不回答,他非得现在跑下去问一问不可。可是一旦下了楼,若是有了什么危险,那可就真正糟了,所以刘伴伴只能随口胡扯。
公子听了,眼中更加放光,忍不住拍手道:“好一个疯魔刀法,好一个高人,这样的英雄好汉,我一定要和他打一打不可。若是他胜了,便请他来做我的师傅,若是他败了,也正好以武会友,刘伴伴,这个人的底细,你去查一查,打听清楚。”
刘伴伴连忙道:“是。”
第五十章:老实人也疯狂
烟花胡同的打斗其实还未动手就已经传遍了内阁六部,不过那些知道内情的人既没有表现出惊愕,也没有露出惊愕之色。甚至所有人都选择了沉默,连一声议论都没有。
大家仍然按部就班,该如何就如何,别人说起东厂和锦衣卫,总会以厂卫二字代之,岂不知这个厂和这个卫的矛盾已积蓄得太久太久,以至于突然爆发出来,总让人觉得有些不太适应。
弘治朝是个有特色的时代,明朝延续到现在,要嘛是卫所占了上风,要嘛就是东厂掌握了主动,谁和皇上的关系好,谁就牢牢地握住了权柄。可是如今的弘治皇帝却有一个特点,他既不喜欢锦衣卫,对东厂的兴致也不大,一方面限制了锦衣卫的权利,另一方面对太监的管理也很是严格。
如此一来,这厂卫的权势就大不如前了,从前的诸多好处也一下子不见了踪影,大家守着一亩三分地一起吃西北风,这矛盾自然就出来了。
油水只有这么多,大家都想要,东厂仗着自己宫里有人吃得多了一些,锦衣卫自然不满,锦衣卫的构架比东厂要大,凭什么你们吃香喝辣,我们吃西北风?再加上现在大家都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又凭什么你们占着便宜?
柳乘风这个家伙……
转眼之间,一个小小百户的大名居然让不少占据要津的官员耳熟能详,不过提起他,便有人摇头,这真是个无风不起浪的呆子啊。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没有柳乘风,厂卫之间的关系也未必能好到哪里去。
大家对厂卫之争,都是抱着看热闹的态度,不过对牟斌来说,这热闹,他是看不下去了。
北镇府司里。
牟斌慢吞吞地喝着茶,今日一大清早,卫所里的同知、佥事全部聚集,往常便是天大的事也没有今日这般凝重,大家各自坐在牟斌的下首,或是喝茶,或是咳嗽,谁也没有率先发言。
锦衣卫同知陈让时不时发出冷笑,目光偶尔朝温正身上看过去。温正却微微阖着眼,连理会他的意思都没有,故作养神。
另一个同知看不下去了,指挥使大人不说话,这陈让和温正又是这个样子,事情紧急,再装傻有什么用?他咳嗽一声,道:“最新来的消息,已经打起来了,东厂那边也有了动静,刘公公坐了轿子带着一队人正往那里赶,诸位总要想一个办法才是。”
“想个屁办法。”陈让冷笑,尖酸刻薄地道:“事情是那个柳乘风挑起来的,他挑的事,自然是他去处置,我倒要看看他一个小小百户,怎么和刘公公斗。”
温正手里抱着茶盏,听了陈让的话,随即狠狠地将茶盏磕的一声按在桌几上,冷笑一声道:“开口刘公公,闭口刘公公,刘公公是你干爹吗?叫得这样热络,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锦衣卫是柳公公的爪牙呢。”
陈让脸色一红,随即恼羞成怒,陈让虽然不是刘公公的干儿子,却得叫另一个公公为干爹,温正这句话的讽刺意味十足,是故意来揭陈让的短的。
“哼,总比咱们卫所里有些人要强,养着一个女婿却不知道管教,尽是给咱们卫所里添麻烦。”
陈让争锋相对。
温正拍案,气得嘴唇发抖,道:“你说谁?”
陈让冷笑道:“公道自在人心,怎么?许人仗着岳家的势去胡作非为,还怕人说吗?”
沉默了良久的牟斌冷起了脸,森然道:“我最瞧不起的就是吃里爬外的家伙。”这句话意有所指,让陈让的脸色骤变。只听牟斌继续道:“柳乘风带着人拿下了烟花胡同,这是大功一件,现在东厂要夺回去,要闹事,要给锦衣卫所脸色看,怎么?还有人给东厂说话的?”
牟斌宽阔的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一双虎目狠狠瞪了陈让一眼,恶声恶气地道:“刘公公去了,本指挥使也要去,他们东厂有人去出头撑腰。可不要忘了,在烟花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