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节
作者:辩论      更新:2021-04-06 03:55      字数:4747
  「你叫什麽名字?」连华渴望知道眼前这位无暇纯真的孩童,彷佛只要知道了对方的名字,就可以将这纯净他心灵的眼眸留在身边。
  「白柳轩。」孩童如吟颂正气歌般说出自己名字。
  不做作、不害怕、不造作、不欺瞒的语调触动了连华。想起亲朋好友的谨言慎行、步步为营,眼前孩童的坦坦荡荡将连华平日所紧绷的情绪都揉散开来。
  这是白柳轩与连华的相遇过程。尔後的日子里,每当连华被家族企业的手段所惹怒,都会来到这让白柳轩天真无邪的笑抚平心中的怒火。
  *
  辉与企业在得不到连与企业的帮助下破产,所有的相关企业皆被奇雅企业所并购。而连与企业由於董事长连玉士资金调度得当,顺利的度过危机,成功的在大陆纺织业占有一席地位。
  奇雅企业看见连与企业的成功後,也跟进投资大陆,但由於时机不对,所投资的一切皆付之流水,为了填补所损失的资金,奇雅企业将以前是辉与企业的产业转手,辉与企业因而成了连与企业的一部份。
  *
  子承父业乃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连华大学毕业後随即进入父亲的公司,在连玉士大力栽培与赖清玄的协助下,连华顺利的接掌公司。然而这只是表面而已,由於连华单纯不懂得用机谋,许多事情都被刻意的蒙在鼓里,而真正掌控连与企业的是:赖清玄。
  也许是无心,也许是刻意,就在赖清玄不断保护连华的行动下,成为了连与企业的幕後大老板,虽然在名义上赖清玄只是董事长的特别助理兼秘书。也因为赖清玄的付出与努力,连华才得以在27岁的年纪里仍相信正义必定战胜邪恶,唯有公正、坦荡、无欺的人才能在社会上立足。
  夕阳西沈的时刻,连华冲忙得收拾桌上的文件,在时针跳到五点的位置时离开了办公桌,「中原标准时间五点整,下、班、了。」
  「掰掰,路上小心点。」赖清玄摘下眼镜,揉揉酸疼的左眼。
  拿起车钥匙往外冲的连华注意到赖清玄的不适,「眼睛还好吗?」
  「嗯!」也许是缺了右眼的协助,赖清玄的左眼总是比平常人容易疲惫。然而不愿让引起连华愧疚与担忧的赖清玄,说出违心之语。
  明白好友个性的连华走向赖清玄,闭著双眼的赖清玄聆听著越来越明显的脚步声,知晓连华正往自己走。
  赖清玄感觉到眼前的光线被某个物体遮住,「你不是要去赏莲吗?」
  爱人的心是细腻的、是缜密的。连华第一次遇到白柳轩後回家,不如往常臭著一张脸,反倒是笑脸盈盈,不安的赖清玄藏著妒意的追问,只得到:赏莲两个字。从那天起,连华常常不告知的外出,即使手机联系,却也只是得到毫无止尽的电话铃声,赖清玄便知道自己的爱情里注定只有孤独的自己。
  赖清玄并未去探究连华到底去哪?更不想知道对方谁?是基於尊重连华的隐私,还是自己不愿面对事实,赖清玄至今没有理清头绪。
  注视赖清玄额头的连华拉下他蔽眼睛的手,「这是多少?」像小孩嬉闹般的摊开五指要赖清玄辨识。
  赖清玄勉强撑开双眼,压抑对光线的不舒适,俊俏的脸上露出笑容,「八。八爪章鱼的八。」抓住眼前的手,赖清玄将这连华手上的温度记在脑海里。
  连华微微转头避开赖清玄的双眼,「你才是八爪章鱼。」明知到我在担心还嘻皮笑脸,真是没个正经样。「不要跟我打马虎眼,你的眼睛没事吧?」
  打从赖清玄右眼受伤後,连华在自责的心理压力下再也无法注视赖清玄的双眼。赖清玄明白连华回避自己眼神的原因,但对於自己再也无法与连华那清澄无暇的双眼对视,他十分的沮丧。
  或许在别人眼中这因车祸而失明的右眼是倒楣事,然而在赖清玄的眼中这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因为唯有藉著这失去功用的右眼,才得以三不五时被连华关怀。
  赖清玄的双眼一直是连华的痛,即使已经事过九年,连华心中的愧疚仍未减退。为了恢复赖清玄的右眼,连华寻遍名医只求一线希望,然而所有的希望都不过是包裹糖衣的失望罢了。
  因为愧疚所以关怀,因为关怀所以处处用心,赖清玄每个月皆会在连华的陪伴下到医院检查,而这不到一个小时的就诊,却是赖清玄每个月最重要的时间,因为此时的连华是专属於他的。
  连华总是仔细的阅读检查报告,询问著所有报告上的疑惑。然而连华并非真的十分清楚赖清玄的眼睛情况,因为连华所看的诊断报告皆是伪造的。而导演这场戏的人就是患者本身:赖清玄。
  也因此连华一直以为赖清玄的左眼并未因为右眼失明而有所影响,但事实上赖清玄的左眼视力越来越差,为此赖清玄已经动了两次手术,而连华却一点也不知情。
  得不到赖清玄回答的连华不悦的抽回自己的手,「你有没有听到我在说话?你的眼睛不舒服是吗?」
  渴望牵著这双手过一辈子的赖清玄陷入自我的幻想世界里,然而所有的幻觉皆在连华抽回自己的手时消失,「你说什麽?」有些红丝的眼睛添上了一抹失望,赖清玄眷恋手上的馀温。
  跟他耗了老半天,还问自己在说什麽,连华皱起眉头,「我问你,你的眼睛不舒服是不是?」
  眼睛,又是眼睛,赖清玄几乎嫉妒起自己的眼睛,「好,很好,好得可以送你到地下室。」赖清玄作势站起身子。
  「不用了。」连华急迫的往门走,正要关上门时却又将头探进来,「不舒服要告诉我喔!」
  「好,一定告诉你。」承诺,口头上的承诺,永远无法遵守的承诺,赖清玄看著有些模糊的连华。看来得接受第三次手术才行。
  「赏莲愉快。」嫉妒的火焰烫烧著赖清玄的心,赖清玄刻意露出来的笑容僵硬了。
  「掰掰。」直想快点看见白柳轩的连华,没注意到赖清玄的变化,更没看见那眼角渗出的泪珠。
  *
  「连哥哥你又来了呀?」白柳轩放下塞满教科书的书包开心的笑著。
  「又?不欢迎我来是吗?」将刚买的蛋塔递给肚子传来咕噜咕噜声音的白柳轩。
  已十八岁的白柳轩慌张的解释,双手还紧张在胸前挥舞,像极了做错事情的小孩,「不是、不是,连哥哥你误会我的意思了。」为什麽自己老是说错话呢,白柳轩真想掌自己几个巴掌。
  感谢老天爷没让白柳轩因成长而变得世故、因成长而失去纯真的心灵、因成长而遗失了无暇的笑靥,连华满心的感谢,「肚子饿了吧?赶快把蛋塔吃了。」
  「连哥哥我真的没有不欢迎你。」思考还停留在之前对话的白柳轩并未接过连华递给自己的盒子。
  有误会就澄清,不澄清之前绝对不放弃,白柳轩这种坚持像极了连华对公平、正义、仁爱的坚持。
  摸摸矮自己半个头的白柳轩,连华满脸笑意,「我知道,我知道。」
  知道误会解开的白柳轩露出了雨过天霁的容颜,「我真的没有不欢迎你喔!」虽接过香味四溢的盒子,但白柳轩却未拆开。
  「就算你不欢迎我,我还是会厚著脸脸皮来的。」白柳轩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眸是连华心灵的慰藉,连华贴心的打开小盒子,「吃吧!」
  「连哥哥也一起吃。」虽然肚子很饿,但白柳轩仍不好意思独享这美味的蛋塔。
  白柳轩拿起一个蛋塔递给连华,连华委婉的拒绝,「你吃吧!我肚子并不饿。」不贪心、愿分享,多麽美的灵魂,连华心醉了。
  白柳轩大口大口吃著蛋塔,随性豪爽的吃相跟发育中的年轻人一样,但随性中不失高贵,豪爽中去不失文雅,连华爱极了白柳轩这模样,但更喜爱白柳轩吃饱时满足的笑靥。
  一份小小的餐点即可以满足一个人的心,想到家里那票月赚数千万仍嫌不够的亲戚们,连华感慨不以。何时亲戚们才能从利益的黑海里回头,「这样就满足了呀!」
  「嗯!」白柳轩用右手擦拭嘴角,眼中洋溢著幸福的笑。「好好吃喔!」
  「好吃那我下次再买。」抬起手拨去白柳轩鼻头的饼屑,连华脸上堆满
  笑,彷佛此生的幸福就在眼前。
  「不要啦!不要再买了,每次吃完连哥哥的点心,晚餐都吃不下了。」虽然好吃,但一想到母亲辛苦为自己准备的晚餐自己毫无胃口,白柳轩就觉得对不起妈妈,「连哥哥,你不要再买了。」
  「啊!我忘了留几个蛋塔给妈妈了。」可恶,为什麽自己这麽贪吃。看著空荡荡的盒子,白柳轩满脸悔意。
  白柳轩,单亲家庭,与母亲两人相依为命,其母亲柳涵予是国小教师,身兼父职的她为了让生活更富裕,总是在放学後兼职一些家教,再加上本身行政工作的负担,柳涵予回家时往往已经六点半。
  原本白柳轩都会到学校帮母亲上辅导课,自他从升上高三後,柳涵予便不再同意让儿子分担自己的工作,知晓母亲用意的白柳轩更加努力用功,在班上的名次总是前三名。
  白柳轩家有一块小田地,约略九分半的大小,种植了一些经济价值颇高的莲花。白柳轩的生活很单纯,他没有时下青年的休閒活动,原因除了家里没有多馀的钱供他挥霍,还有一个因素,他必须在课馀时间帮忙农事。
  不晓得自己的好意会带给白柳轩困扰,连华有些自责,「连哥哥不知道带点心给你会造成你的困扰,真是对不起。」脸上带著歉意的微笑著。
  「连哥哥你不要这麽说,是我自己贪吃,不知道节制。」明明告诫自己吃个两三口就好,但总是无法抗拒那甜美的滋味,一口接著一口的吃下去。「老实说,我每天都期待连哥哥带点心来。」白柳轩坦白承认自己贪吃。
  「连哥哥你要是真的不再带点心来了,我会很失望的。」愧疚归愧疚,还是想吃连华带来的美味点心。
  「带点心来不行,不带来你又会失望,那我到底该不该带呢?」看著白柳轩坦白自己的想法,连华感到欣慰。如果世界上每个人都能这样的诚实,那这是界会多美好。「柳轩你来决定好了。」
  我来决定?…该不该带来呢?好难抉择喔!白柳轩歪斜著头思虑,「连哥哥你还是带点心来好了,不过带少一点。」这真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好,就依你。」连华宠溺的摸摸白柳轩的头。
  没有兄弟姊妹的白柳轩一直将连华当成自己的哥哥,有时也因为缺乏父爱的缘故,将对父亲的依赖加注在连华身上,「连哥哥对我最好了。」爽朗的笑声回盪在连华与白柳轩之间。
  一个对充斥名、利世界不满的男人,在眼前这位农村子弟的身上寻找未被世界污染的纯真,而这位失去父亲、没有兄弟的青年,在眼前这位男人的身上寻找亲情的味道。
  「今晚吃不下晚餐不知道妈妈会不会生气?」回忆著以前的记忆,白柳轩微皱秀眉。
  对独立抚养儿子长大的柳涵予而言,白柳轩是她亲情世界里的全部,为了白柳轩柳涵予为愿意牺牲一切,包括她的最珍贵的青春年华。
  柳涵予十六岁遇到了白柳轩的亲身父亲白俊译,少女情怀总是诗的她不顾一切的爱上了当时仅十七岁的白俊译,两个未成年男女在爱情醺醉下品嚐了禁忌的果实。
  纯朴的乡下怎容许这种事情发生,在两方家长的商议下,他们结婚了。但由於他们都太过年轻,心性里有太多轻狂,终究走上了离婚的路途。如果这场婚姻硬要说是谁的错,只能将说是时间的错,如果时间走得快一点,让他们心智都成熟後再相遇、让乡村里的人们对性的态度开放些再相遇,那或许这场婚姻就能有个圆满的结局。
  离婚後的柳涵予对爱情彻底失望,不愿意再触碰爱情,感情生活因而一片空白,当柳涵予从失败的婚姻里走出来时已经25岁了。家里的长辈为了柳涵予的幸福原本打算将白柳轩送回白家,但不忍与儿子分离的柳涵予始终不肯同意,而这一拖可把柳涵予紧致的肌肤给拖垮了,也把柳涵予乌黑的秀发给拖白了。
  而今,柳涵予已经43岁,对她而言,白柳轩是她是精神依靠,而连华的出现打乱了他们一家人的生活习惯。
  连华分割了专属於柳涵予的时间,带来的美味点心更让柳涵予的手艺更显拙劣,也让白柳轩不再满脸喜悦的等待晚餐的来临。
  成熟的柳涵予知道不能怪罪连华。为了挽回儿子的注意力,柳涵予努力的增进自己的手艺、积极扮演父亲角色,然而辛苦学成手艺永远比不上高级餐馆里的大厨师,父亲角色的扮演也在性别的因素下,输给了男性的连华。
  所有努力都达不到自己理想的柳涵予发过好几次脾气,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