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节
作者:雨来不躲      更新:2021-02-17 10:01      字数:4740
  芙蓉园
  美名其曰芙蓉园,实际上却是一个巨大的水上楼台,很像是麒麟皇成浮影宫的水上荷台。猩红的贵重地毯铺满了地面,金杯银盏镶玉的矮几,琼浆佳肴珍馐美果堪比皇帝所享的贡品,处处尽显尊贵。
  正位上有两张比邻的桌子,一张位置尚空,一张后面众多美人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一位身着黑底红纹唐装的黑发公子。
  只见他懒懒的靠在一尺高的软枕上,似笑非笑的享受着美人们大献殷勤。唇角半掀,眼角含笑,有耐心的听着身边美人的叽叽喳喳。
  右边的位置上坐着两位俊美非凡的公子,一位银发飞扬身着白衣一派潇洒,一位蓝发束辫温和内敛。白衣美男正握着蓝发公子的手低低诉说着什么,蓝发公子却是似笑非笑的啜着金杯中的佳酿。
  “壁,阿紫有说去见什么朋友了吗?真是的,人家好容易设宴,他都不出席说。”黑衣公子弓琅窥了个空档冲着那边连体婴一般腻在一起的人开口了。
  “他没有说,难得阿紫说要去见见朋友,你又何必耿耿于怀呢?”壁含笑回话,眼睛若有似无的飘向弓琅的手指,紫玉玄武戒上栩栩如生的玄武戒雕正散发着柔和的紫光。
  “你要上战场了也,他都不说来送送。”弓琅没好气的嘟起嘴吧。
  “他已经跟我道过别了,他说要不了多久就会见面,不用搞得跟生离死别一般。”壁用酒杯挡去了高高扬起的唇角。
  “乌鸦嘴……”弓琅揉着额头摇头,“对了,宴会的主角呢?怎么还不来呢?是不是不愿意赏脸呢?”眼神飘向院门,依旧没有通报。
  “不可能,皇……公子可是绝对不会不光临您的饯别宴的,您就安安心心的等着好了。时间尚早,不要着急。”壁拍了拍紧紧握住他手掌的寒羽·墨斗,低声道。“羽儿,你握我这么紧做什么?”
  “我不想你去战场……”寒羽·墨斗看着壁的眼睛,低语。
  “傻瓜,就这么不相信我?我可是官拜一品的大将军,不是养在深闺不知愁的小姐。”壁淡淡的笑着,话中却又浓浓的警告意味。
  寒羽闷声不响了,他总会忘了壁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自己却总是私心将他藏匿在怀中呵护。一想到壁要去的是那种兵荒马乱的修罗场,他的心就会扯得生疼。他不想让他去,他无法容忍他受到一点点伤害。生怕再像上次那样,不在他身边就让他陷入了危险之地。他心中总是有些患得患失,总怕这个人就如同云烟一般消散在面前。
  “乖!不会太久的,最迟不过三个月,一定可以了却战事。你一定要等我回来,我一定会毫发无伤的回来的。”壁软下了口气,双手和握住寒羽的手掌。掌心中厚实的触感,有些粗糙的剑茧,寒羽的一切都叫他安心。两人眉眼传情,一切尽在不言中。
  “此时无声胜有声啊!”弓琅在这边托着下巴看得津津有味,啊!这两个人在一起真的好般配哦!天作之合,嗯……但是寒羽算是强攻么?壁算是女王受吗?还是弱攻弱受?抱着头,弓琅开始了无聊的思考。
  “玄武公子,里边请。”花奴的声音不大不小的传来,弓琅眼角一跳看向院门,心中竟隐隐有些期待起来。
  依旧是一袭黑底红纹长袍的尧邪·玄武迈步走了进来,一双紫水晶一般清澈的眸子只看着弓琅,一步一步走过来,面无表情。他的身后依旧跟着四星和十二骑。他走到距离弓琅三步之遥站住了,唇角掀起一个称得上邪气的笑容。“小狼儿,朕来了。”
  弓琅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好冷。“请坐,不用客气。”她指了指身边的那张空桌,“诸位不必客气,请落席。美人儿,去伺候各位公子。”她一声令下,原本将她团团围住的女子少年便起身施礼,然后施施然走向诸多陪客。
  尧邪·玄武撩袍坐下,眼睛依旧落在弓琅身上没挪开。小狼儿这个样子真的很漂亮,黑衣衬出她的肌肤晶莹白皙,黑色的眼睛像是会发光的黑珍珠,每次笑起来,笑意都是最先从眼睛蔓延开来。这样的人,永远都是最真的。
  “尧邪·玄武,我略备薄酒一杯,祝你一路顺风,早日平定叛乱。”弓琅双手端起酒杯,敬向尧邪·玄武。“请!”
  “请!”尧邪·玄武也摆出同样的姿势饮下了这杯送行酒,伺候在一旁的伶俐美婢飞快的为空杯注酒。
  弓琅端起第二杯,敬向五星和十二骑。“预祝各位将军战无不胜!请……”
  “多谢天惑殿下吉言,请!”众人异口同声,铿锵有力。一时间周围的嬉笑声、音乐声全部消失了,那些美人全都不置信的看向了弓琅。
  弓琅耸了耸肩膀,不置可否。这帮家伙,摆明了不让自己在这里多留几天嘛!可惜了,还说要在这样高档的青楼多玩几天的,挑明了身份谁还敢留下来。
  “小琅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的保护她。玄武大人是神,不可能过多的干涉小琅的劫数,所以一切都要靠你了,羽儿。”壁悄悄的分开寒羽的手掌,与他五指交握。“我放心不下你们,可是小琅又绝对不愿意去战场。你们两个一定要好好的保重,等我回来。知道了吗?”
  “我会的,你交代的事情我没有一件不好好做的。你一切小心,不要与你那个大哥太过亲近。我不喜欢别人的目光总是盯着你……”寒羽抬起交握的双手,吻了一下壁的手背,冲着对面面色怪异的室宿抛去一记挑衅的眼光。
  “你呀……”壁轻笑一声,轻轻的摇了摇头。
  “尧邪·玄武,这几个月来委屈你了。我知道我的任性给你带来了很大的麻烦,真的是很抱歉。人总说一笑泯恩仇,就让我一曲泯恩仇吧!”弓琅从怀中掏出微型瑶琴抛向空中,瑶琴周身散发出紫色光芒,开始慢慢的变大变型。瑶琴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了一架深紫色的古筝,缓缓的落到了场地中间。
  弓琅站起身,离开美人的包围走到了古筝前面盘腿坐下。“送别之曲,敬请笑纳。”语毕伸手拨动琴弦。
  尧邪·玄武紫水晶一般的眼眸里跳跃着一团火光,这是小狼儿第一次正儿八经的为我一人弹奏的曲子。是不是说明,她开始愿意试着原谅我了吗?
  众人各怀心事,耳朵却高高支起,仔细聆听着绝世魔音。
  少年雄心总比天高,壮志豪情不畏风暴
  春华秋实不老,岁月一笔都勾销,只留琴声空飘渺
  秋月悬天共枫叶摇,夏日以朝暮分昏晓
  年华几许磨消,究竟谁人能明了,不曾轻狂人枉年少
  繁华红尘中任我逍遥,举杯望月醉看美人笑
  今晚有君为伴,夜色几多娇,共高唱一曲歌谣
  人生漫漫艰险难料,英雄成败怎能断道
  虚荣若浮云,转眼已消散,恩怨是非尽付谈笑
  秋月悬天共枫叶摇,夏日以朝暮分昏晓
  年华几许磨消,究竟谁人能明了,不曾轻狂人枉年少
  繁华红尘中任我逍遥,举杯望月醉看美人笑
  今晚有君为伴,夜色几多娇,共高唱欢乐歌谣
  繁华红尘中任我逍遥,把酒尽欢莫虚度春宵
  此后有君为伴,缤纷几多朝,共沉醉轻盈舞蹈
  富贵名利两手皆放,云游四方无所牵挂
  名剑不孤单,有香花同在,一缕青丝随君天涯
  ——《逍遥游》
  零星的几个音符收尾,弓琅笑眯眯的看着还沉浸在美梦神游之中的众人。只有尧邪·玄武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然后他动了。站起身慢慢的走向弓琅,一股莫名的寒气随着他的脚步渐渐接近。弓琅的笑意凝在了脸上,不知道为什么。这股冷空气叫她莫名的感到恐惧,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逃走’。
  弓琅没能逃得开,她被尧邪·玄武捉住手臂毫不费力的提了起来紧紧的抱紧怀里。“小狼儿,等朕回来。哪里都不要去,一定要等朕回来。”男人低声的在她耳边重复着,拥住她腰肢的手臂大力得几乎要将她勒断。然后他猛地放开她,执起她的双手,虔诚的在她手腕上纵横的疤痕上落下一个吻,最后放手任由她脚软的跌坐在地上。
  “儿郎们,上路!”尧邪·玄武声若洪钟,头也不回的大踏步离去。众人惊醒齐刷刷起身,追随着他们的王者离去。
  弓琅急急的喘着气,她抚着胸口努力的平复着‘呯呯’乱跳的心儿。眼睛却死死的黏在那个离去的高大身影上,唉……心好乱!手腕上被他吻过的地方隐隐发烫,像是一个烙印一般的烫心。
  第一百一十八章 解语花
  叮当,谢谢你的开导,我确实不能够再逃避下去了。
  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尧邪·玄武,来做个了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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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山遍野的金枫红枫在阳光的照射下好比熊熊燃烧的火海,金红色的枫叶在风中翻飞,像是一只只金红色的蝴蝶飞舞在空中。
  千枫林中有一眼隐秘的温泉,水质清澈、温度适宜,没有一般温泉的硫磺味,这是陶可无意中发现的。
  此刻,水中泡着一个人儿,黑色的长发漂浮在水面,像一张黑色的大网。白净的脸上浮着两团浅浅的红晕,像是温泉的热度催生出来的。背靠着池子边缘,一手掂着一壶酒的人,除了弓琅还会有谁?
  陶可坐在岸边,抚着大肚子光脚浸泡在水中。随身的女奴站在五步之外,目不斜视的盯着各自的脚尖。
  “啊……好闲啊!”弓琅故意拉长了尾音,一个啊字颤啊颤的拉了老长。
  “你是天生劳碌命么?以前累的像条狗你也不乐意,现在闲得像神仙你也不乐意,你究竟想怎样?”陶可嘴唇微扬,说话毫不客气。
  “叮当唉,你好歹是要当妈的人了,说话还那么粗鲁。”弓琅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还有啊!你也太狠了点,听说我失忆了就一个花瓶砸过来。我没被你砸成脑震荡还真是谢天谢地了,真不知道你当时怎么想的。你知道啵?当时你那模样别人看来就是——我是个狐狸精来跟你抢老公的,然后你就怒火冲天让我血溅五步了。据说你当时怒发冲天,浑身杀气大放。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丢出了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暗器——花瓶,在任何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将我撸倒,听说我当时那个血啊流得‘哗哗’的,那叫一个惨。都半个月了,白虎皇城里还回荡着这种说法呢!我真是败给你了,你怎么下的了手啊!”
  “哈哈哈……”陶可听着弓琅的述说忍不住仰天大笑,“我这叫攻其不备,以达到最有效的结果为目标。这不,你已经把前因后果都想起来啦!要是我跟你商量的话,你能忍受得了脑袋瓜被砸破的痛苦?而且那样的我恐怕也舍不得下那样重的手啊!嘿嘿……很不错的体验吧!两次恢复记忆都是花瓶的功劳。”
  “去!什么跟什么啊!”弓琅摸了摸后脑勺,指下凸凹不平的触感说明了疤痕的存在。据说当时剃了个光头处理伤口,没想到第二天又长了满头长发,这个恢复到很快。“你就不怕再把我砸回失忆状态啊?说来说去,你那花瓶是从哪摸出来的?我怎么没看见?”
  “哈!连星爷都能随时从身后拿出折叠椅敲人,区区一个花瓶算什么!如果再次失忆的话,只能说你的运气不好,那我只能勉为其难的多敲几次咯!”陶可洋洋得意,浑然不可惜那个价值连城的古董花瓶成为了弓琅的脑下亡魂。
  “谢谢啊!还是算了,恐怖的女人,你老公也是这么被你敲听话的?”弓琅翻了个白眼,发现最近翻白眼的时间越来越多了,会不会有一天把眼黑给翻没了。
  “那到没有……”陶可踢着水花摇了摇头,双手往后一杵仰面看着天空。“琅琅,你在害怕什么?”
  “害怕……什么?!没有啊!”弓琅饮酒的动作顿了一下,继而若无其事的继续喝酒。“叮当,说话干吗没头没脑的。”
  “得了吧!琅琅,你心理面亮堂得很。你若不是害怕的话,怎么可能忘记了一切?甚至把我,把小青,把霜都给忘记了。你自己在逃避什么?你以为把伤口埋藏起来就会没事了吗?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不让伤口见光,只会加速它的溃烂,然后腐蚀你的整颗心。到最后追悔莫及,可没有人会同情你。”陶可低下头看着弓琅,脸上是难得的严肃。“问问你自己的心意,若是铁了心的恨他,绝对不要原谅他。那就快刀斩乱麻,放手再也不要见他。可是,若是真的喜欢他,就学会放下仇恨,努力的重新去爱。”
  “叮当……你又真正的放下了吗?”弓琅停了一下,翻身趴在池边下巴压着手背。“皮鞭、眼睛……那样的痛,就连做梦也会一身冷汗的痛醒,真的那么容易就全部的说忘就忘吗?我真的做不到……可是我又放不开……我是死心眼的人……喜欢上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