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放过任何一张照片，在最后一张照片处停了下来。与其他照片不同的是，这张照片上有两个人，除了付朋子，还有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人，那就是朱嘉苑。
  让付盛昱觉得最惊讶的，并非朱嘉苑也参与了这件事，而是照片上朱嘉苑与付朋子之间的互动。朱嘉苑半蹲在付朋子面前，拿着一块手帕擦拭着付朋子的额角，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而付朋子看她的眼神也毫无排斥，反而透出一点亲昵与信任。两个人站在草地里，那画面色调清新，构图简单却又细腻，竟让付盛昱读出了一种温情脉脉的感觉。
  到底是母子连心吗？付朋子以前还很畏惧朱嘉苑，生怕她把自己抢走，再也见不到爸爸，没想到才过了这么短短一段日子，他竟然已经能放下对朱嘉苑的防备和害怕了。看着这张照片，付盛昱心里不仅失落，更有些害怕，会不会等自己找到付朋子的时候，小孩已经只认朱嘉苑，而不要自己了。
  张启霖醒来时，看付盛昱坐在自己的书桌前，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电脑屏幕。他心里先是一惊，随后不动神色地翻了个身，装作换个姿势继续睡的样子。过了几秒他睁开眼睛再往书桌那边看过去，发现付盛昱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动静。
  张启霖在心里暗暗责怪自己的多疑，又差点误会了付盛昱，看来他并没有在背着自己做什么坏事。接着张启霖又觉得奇怪，那么付盛昱在看什么看得那么入神呢？
  走到付盛昱身边，拍拍他的肩膀，付盛昱才受惊一般地清醒过来，见到是张启霖站在身边，立刻指了指电脑显示器，说：“你看，你睡着以后来了一封邮件，是付朋子的照片。”
  张启霖闻言，也是大吃一惊，立刻把视线转向屏幕，草草地看了一遍照片，看到最后一张时张启霖忍不住咬住了嘴唇，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付盛昱回那般失神了，这件事果然和朱嘉苑脱不了干系！不过，这女人还是没放弃要抢走付朋子的念头。
  张启霖点击邮箱里的转发键，把这封邮件转给侦讯社，让他们尽快提取出照片里所能展示的一切信息。回头看向付盛昱，见他颓然地靠在椅背上，浑身都像是散了架，低着头盯着放在自己腿上的两只手看，张启霖放下鼠标，问他：“你怎么了？”
  付盛昱抬头看了他一眼，无力地说：“朋朋瘦了。”
  “是吗？”张启霖说：“这一点我倒没看出来，我只是觉得朋朋的精神还挺好的，看起来不像是被欺负过的样子。”
  付盛昱点点头，眼神却茫然无神：“说不定他过的很开心，每天都有妈妈陪着玩。”
  张启霖无奈地摇头，揪了一把付盛昱的头发，看见后者吃痛地瞪着自己，把脸凑过去一些问他：“你吃醋了？”
  付盛昱怔了一下：“我为什么要吃醋？”
  “你明明就吃醋了，看到儿子和朱嘉苑关系变得那么好，你心里嫉妒地要命吧！”张启霖不给付盛昱面子，一针见血地指出了他内心的想法。被看穿的羞耻感在付盛昱心里冒了出来，他有些羞恼地转过身去，干脆把耳朵给捂了起来。
  “喂喂，不带这样的吧，你怎么离了儿子就变成小孩了，还玩耍赖这套。”张启霖推推付盛昱，用力把他的一只手从耳朵旁边扯下来，说：“你看了这照片，明明心里很不爽，但也不能把气撒在我身上呀。你放心，付朋子又不是个没良心的小孩，就算这两天他和朱嘉苑的关系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在他心里还是你的地位最高。”
  付盛昱略略转过身子，看向张启霖。张启霖趁势把他捂在另一只耳朵边的手也拉下来，继续说：“你也是当局者迷，脑子一热就想不清楚问题了。付朋子从小到大都是你带的，那么多年了，你们关系又那么好，难道是朱嘉苑几天的笼络就能替代的？”
  付盛昱觉着张启霖说得有道理，但心里还是不自在，半天憋出来一句：“那我毕竟不是妈妈，这孩子从小就没有母爱，现在有了妈妈，他一定很喜欢吧。”
  “你这个木鱼脑瓜，我才觉得你开始变得聪明自信了，你又这样。”张启霖一脸怒其不争：“你不是妈妈，朱嘉苑也成不了爸爸，你干嘛觉得自己比不上朱嘉苑？你这样想，既是看不起自己，也看不起朋朋。”
  “我……”付盛昱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最后只好讪讪地合嘴。张启霖见他没话说了，把语气放柔一点说：“再说了，他们既然发照片来，说明很快就会有下一步行动了。我前几天还一直怕他们这样干耗着，我们也只能等，现在只要他们一旦有了动作，对我们来说就是反击的机会，说不定再过几天，付朋子就被我们接回来了。”
  尽管知道张启霖是在哄自己，但付盛昱一想到也许很快就能见到付朋子，听到那脆脆的笑声，抱起那软软的小身子，心里也升起了几分希望。他把这封邮件转发到自己的邮箱，随后站起来，把位子让还给张启霖。
  “你继续工作吧，我不打扰你。”付盛昱抱着自己那台笔记本电脑，坐回沙发上。张启霖看着他的侧影笑笑，付盛昱还是没变，虽然有时候很犟，但大多数时候都很好劝。
  “哦对了！”付盛昱刚坐定了没多久，又突然叫了一声，把笔记本电脑放下站了起来。张启霖疑惑地看着他蹿到房屋最角落的那个柜子边，拿起柜子上一个鼓鼓囊囊的大登山包，拉开拉链从里面掏出了……一大捧红红的人民币？！
  “我昨天就从银行里取出来了，当时看你忙着，没好意思打扰你。”付盛昱捧着几十捆百元大钞放到张启霖的书桌上，说：“钱虽然不多，我也尽力了，你先拿去用吧，救朋朋这件事情我也不能只让你出钱，你的钱，多留一些用在商业周转上吧。”
  这些钱对付盛昱来说，真的可以算是倾囊而出了吧，这个人呀，怎么专门在一些自己想不到的地方瞎费心！张启霖看着桌上那一大堆钞票，心里既好笑又感动。他活到现在也算挣了不少钱，创业之后随便一笔经手的出入金额往往就有上百万，可他竟从有过如此刻这般富足的感觉。
  张启霖并不打算拒绝，他知道这时候接受比拒绝更能让付盛昱心安。他打了个电话叫来财务，让她帮自己把这笔钱存入银行，心里早已计划好，等找到了付朋子，大家的生活重回正轨后，再把这笔钱还给付盛昱。
  又或者，也许到那个时候，两个人的关系又不一样了，变成那种“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也是你的”的关系，那样的话，不用还了吧。
  89
  89、第八十九章　。。。
  “梦之谷”的公开招标信息一发出，张启霖就召集了手下的一批精英员工在自己办公室里开准备会议。见到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走进来，付盛昱到咖啡机边倒了杯咖啡就想要躲出去，顺便和史吟盛聊聊天。不想刚走到门口就被张启霖叫住，那人还当着一众下属的面，走过去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咖啡，亲昵地帮付盛昱理理领子，说：“跑出去干什么，房间里面暖和，不是还有文章要写吗，我们轻一点，不会吵到你的。”
  张启霖说完就把门关上了，留下付盛昱站在原地，在听到房间里响起各式各样的说话声后才回过神来，朝阳台边那张大大的会议桌看过去，张启霖正神态自若地和其他人讨论着工作上的问题。
  付盛昱捏捏自己的领子，再摸摸发烫的脸，最后狠狠瞪了张启霖一眼，坐回沙发上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写他的文章。为了避嫌，付盛昱还特意掏出一副耳机戴着，可惜电脑里只有贝多芬的各种交响曲，他只好装模作样听得很入神，到后来觉得耳朵实在不舒服，干脆摘了耳机，任它挂在脖子里。
  张启霖不时地往沙发那里瞥一眼，看见付盛昱黑黑的后脑先是不停地上下摇晃着，后来倒是安定下来了，那个耳机戴了没几分钟就被摘了下来，挂在白白的脖子上，一阵好笑后心里是说不出的平静。几个下属也看出了一点端倪，其中一个女孩子笑着打趣张启霖：“Boss，您的眼神怎么跟看媳妇儿一样？”
  张启霖勾嘴笑笑：“不错嘛，你还看得出来我是丈夫，他是媳妇儿？”
  付盛昱写到文思泉涌神采飞扬时，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片笑声。他回头看了看，大家都看着张启霖笑得欢愉。是张启霖说了什么有趣的点子吗？付盛昱有些疑惑，随后甩甩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梦之谷”给出的招标方式分为好几步，首先是全开放式的自由报名，在七天的期限内任何有资质的设计所都可以报名参与。随后“梦之谷”会对报名的设计所进行审核，通过审核的设计所，将给予二十天的时间来设计一个游乐园的整体理念和简要方案。而“梦之谷”会选择其中最出色的五个方案，再就设计所的具体设计选定最终的合作伙伴。
  毫无疑问，相比指定一家设计室，这样的招标方式更能吸引社会的关注，也是一种很好的宣传方式。然而对于张启霖他们来说，这并不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尽管已经有了比较成熟的整体方案和部分设计成稿，但他们却不能有丝毫的松懈，谁知道半路里会不会杀出一个高手来呢？
  何况张启霖有种直觉，朱嘉苑和她背后的那些人，在这次招标会上一定会出手的。
  在分配好每个人的任务之后，张启霖的工作室又进入了高速运转的状态，晚上十点以前，几乎没有人会下班。工作室里的咖啡豆迅速地消耗着，最最闲的付盛昱抽空在淘宝上买了两袋，顺便担当起了接电话、订外卖、收快递等各种职责。
  然而这几天里，再也没有人给张启霖发过关于付朋子的邮件，经过侦查社的调查，发出那份邮件的邮箱已经被注销了，而之前使用者的IP地址分布在中国的不同地方，显然是经过了一番巧妙的伪装。
  “没有消息也好，至少说明朋朋还平安。”付盛昱这样对张启霖说，他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张启霖，还是在安慰自己。付朋子离开他已经很多很多天，每个晚上，一个人躺在空荡荡的大床上，付盛昱都疯狂地想念着付朋子。然而面对已经承载了大部分压力的张启霖，他只能克制再克制，尽量在张启霖面前显出轻松放心的样子，不再给张启霖添任何负担。
  七天时间一过，张启霖就受到了参加第二轮招标的邀请。入围第二轮的设计所名单被公开在网上，张启霖和付盛昱都注意到了一家在业内名不见经传，对于他们却分外眼熟的设计所——Yuan。
  “Yuan？朱嘉苑的苑吗？”张启霖看着电脑上的名单，对旁边同样盯着电脑的付盛昱说：“看起来我得罪的人还真不少，你看，我孩子的亲妈和我的前助理一起要反我呢！”
  付盛昱皱着眉头，表情严肃地说：“你的前助理……不是什么设计公司老板的侄子吗？从这点入手，能不能查到什么？”
  张启霖一边伸手把付盛昱额心的疙瘩往两边捋，一边说：“我早就想到了，已经让侦查社去查了，要是有什么消息，肯定第一时间通知你。不许皱眉头了，本来就长得不年轻，还不注重保养，以后等付朋子回来了，让他叫我爸爸，叫你爷爷。”
  “你……”付盛昱哭笑不得，都这么紧要的时候了，张启霖怎么还有闲心开玩笑呀。不过，被他这么一说，原本绷紧的心情倒是缓和了几分，脑中还自然地浮现出留着一捋白胡子的自己，抱着一个和付朋子一样可爱的小孩在怀里，听那小孩反复叫自己“爷爷”的画面……虽然有点诡异，但还是很美好啊！
  两天后，张启霖带着史吟盛早早来到第二轮招标宣讲会的会场，打算趁此机会好好观察一番，究竟Yuan的背后还有哪些人。然而眼看离宣讲会开始的时间越来越近，会场里也出现越来越多的熟面孔，张启霖嘴角噙着礼貌的笑，和各种生意场上认识的人打着招呼，却始终没看见Yuan设计室的代表出现。
  耍大牌么？张启霖冷哼一声，看了看手表，离正式开始只剩下两分钟了，会场里坐得满当当的，只剩下贴着Yuan标签的椅子空着，显得格外起眼。
  而与此同时，付盛昱拿了个购物袋走在张启霖那间公寓附近的大卖场里，他打算买点食材回去亲自下厨，给张启霖做点好吃的，慰劳一下他疲惫的身体。
  走到蔬菜柜台前，付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