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节
作者:浪剑飞舟      更新:2021-03-27 21:50      字数:4857
  顾容止呆坐在那里,一时间心乱如麻。
  雪颜从帐子里出来,慢慢走近,“哥哥要去么?”
  顾容止微微摇头,“我不想。”
  “不想是一回事,不去又是另一回事。”雪颜伏下身,握住他的手,“哥哥一向淡泊名利,性情悠远,官场谄媚营私之风盛行,自是不适合你的。那等泥泞沼泽,一踏进去便脱身不得,那时想要再寻如今的清静,只怕……”
  雪颜说着又轻笑一下,把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些,“不过,若是哥哥执意要去,雪颜也一道陪你便是,不会丢你一人不理。”
  顾容止心中一漾,却哪里舍得让他陪自己受苦,便下定决心,道:“过几日我便回家中推了大哥。”
  雪颜笑着在他额头印下一吻,“好。”
  顾容止不由一愣,随即摇头道,“我读书只不过是闲时消遣,并未想过要考取功名。”
  “你也知道,我和你二哥从小便追随爹从商,哪里懂得学问那一套。如今家境殷实,想学却已来不及了……”顾勉依旧不死心地劝诱道:“爹一直盼望着家里能出一名读书人,入朝为官,光宗耀祖,你身为顾家子弟,理应达成他老人家的心愿才是。”
  顾容止垂首低声道:“以我的学识,不见得便能中选,况且想要官至朝廷,也需从秀才考起,再是举人……”
  顾勉挥挥手,“这点你放心,我在朝中有一位朋友,位高权重,你只需点头答应,其他的都交由他来处理便好。”
  “那岂不是舞弊?”
  “如今官场,暗地里买卖多的是,你又何惧这一宗?”
  沉默半晌,顾容止轻叹一口气,“大哥可否容我再考虑一下?”
  “也好,不过你要弄清楚,这么好的差使,错过可就再难遇上了。”劝说半天未果,顾勉面上也有些难堪,说罢便起身走了出去。
  顾容止呆坐在那里,一时间心乱如麻。
  雪颜从帐子里出来,慢慢走近,“哥哥要去么?”
  顾容止微微摇头,“我不想。”
  “不想是一回事,不去又是另一回事。”雪颜伏下身,握住他的手,“哥哥一向淡泊名利,性情悠远,官场谄媚营私之风盛行,自是不适合你的。那等泥泞沼泽,一踏进去便脱身不得,那时想要再寻如今的清静,只怕……”
  雪颜说着又轻笑一下,把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些,“不过,若是哥哥执意要去,雪颜也一道陪你便是,不会丢你一人不理。”
  顾容止心中一漾,却哪里舍得让他陪自己受苦,便下定决心,道:“过几日我便回家中推了大哥。”
  雪颜笑着在他额头印下一吻,“好。”
  两人均是面上轻松,却皆知此行前去必定不易。临行之前,雪颜轻声问他是否要自己陪他一起,顾容止笑着摇了摇头。
  他知道自己唯一的愿望,便是与眼前这个人携手相伴,直至终老。
  家中之人并未有想像中那般咄咄逼人,依旧热情以待,一派和乐融融。顾容止忐忑不安等了许久,渐渐也放下心来,心道或许父亲大哥只不过一时兴起,过后便不再记得。
  如此半日过去,用过午膳,姨娘兄嫂带了侄子侄女回房,独剩他与父亲二人端坐厅堂。
  丫环上来为他添上茶水,顶级的香茗散发出甘醇的香气,顾容止却不知为何分外怀念起山中那一壶清茶。
  顾父轻咳一声,笑道:“我听你大哥说,你不想参加科举是么?”
  顾容止心中一惊,微微点了点头。
  “这里也没有外人,爹就同你直说了罢。咱们顾家的生意,很大一部分是与朝廷来往,巴结那些官员,自是费了不少钱财。若是家中有人在朝为官,景况自然就有所不同……再者,爹也是为了你着想。”
  顾容止垂首低声道:“孩儿不擅官场经营,只怕做官之后只会惹来祸端……”
  顾父朗声笑道:“这个不怕,朝中自然会有人提携。”
  顾容止听他此言,正暗自疑虑,却见顾勉春风满面从外面快步走进来,叫道:“爹,您快看是谁来了……”
  锦衣华服的男子迈步而入,略一拱手,“昭允见过顾老板……”
  顾父忙从椅子上起身,挂上笑容快步迎上去,“贤侄不必多理,快些进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李昭允笑了笑,也没推辞,便在顾容止身边坐了,继而颔首对他微微一笑。
  一愣之后,顾容止把头缓缓转向一旁,心中却不知怎地隐隐有些不安。
  33
  “容止,你同李公子不是幼时好友么?怎么大了反倒生分起来……”顾勉慇勤地上前为李昭允倒上茶,埋怨地看了他一眼。
  “多年未见,或许是生疏了些。”李昭允淡淡笑笑,拿起茶杯轻啜一口。
  顾父一脸慈祥,笑吟吟道:“当年便觉贤侄不是一般人家子弟,却未曾料到竟是尚书大人的表甥……如今富贵却还不忘旧时邻里,贤侄真是有心……”
  “顾老板客气了,容止同我情同手足,若不是前些年忙于他事,我理应早些来拜访才是……”
  李昭允话音刚落,顾勉便忙在一旁插话道:“哪里哪里,是李公子太过客气,你送来的礼品,只怕我家院子都堆不下了……”
  众人一齐大笑,顾容止沉默地坐在一旁听着,始终一言未发。寒暄不多阵,便听得顾勉道:“爹你年事已高,坐这么许久恐怕累了,不如我扶你回房休息一下如何?”
  顾父点头笑道:“人老了,自然不能与你们年轻人相比。容止,你便代为父招呼一下李贤侄罢。”
  顾容止起身目送着二人离开,转过头来却见李昭允正目不转睛望着自己,心不由沈了一沈。却听得他似是满怀歉意地道:“这些日子我公事繁忙,一直未去探望你,近来过得好么?”
  声音低沈柔软,关怀无限,顾容止却只觉仿似一张密密实实的网罩了下来,沉吟片刻,终于还是问道:“科举之事……是因你而起?”
  “是。”李昭允毫不掩饰,静了一静,又道:“只有这样,我才能将你留在身边。”
  顾容止缓缓抬头,对上他固执的眼神,“你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将来你自会知晓……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在你眼前,只需你点头。”
  “可是这些并非是我想要……”顾容止摇头苦笑,“昭允,我对你只有旧友情谊,永远都不回如你所想那般……”
  “我知道的……”李昭允倏然一笑,笑容里却带上了些冷漠的寒意,“所以我更要这么做。”
  他忽然探身过来,一把捏住他的下巴,“只有在我身边,你才有可能改变心意,忘了那个男子……”
  顾容止一惊,不动声色挥手格开他,心里却在暗暗思索他是否得知了雪颜真正的身份。“你……监视我?”
  “进不得屋子,却总知那个男子一连数月不曾离开……”李昭允冷冷笑笑,“明明是我遇见你在先,可竟得不到……不过如今却是不会了。”
  顾容止听得心中冷意更甚,不知他何时竟变得如此专断冷漠,全然没有当年那个少年温暖的影子,便硬起心肠道:“参加科举一事,我定然不会应承。”
  “你若不愿应试,直接入朝为官也未尝不可……我一样可以办到。”李昭允重坐回去,淡淡品一口茶,“容止,我若逼你,可以有千百种办法,不要逼我出手。”
  心知再作争辩也是无益,顾容止焦急着只欲快些离开,见到家中那等候自己之人。
  如今溪城无法再住下去,那么陪他回到族中也好,浪迹天涯也好,从此远离这片是非之地,不再踏足。
  “容止,这些年来你的父兄对你可好?”李昭允瞥他一眼,突然问道。
  “你自小便受尽屈辱,心中自是恨着他们的罢。那么我明天便叫人整垮顾家的生意,替你报仇如何?”
  顾容止猛然颤抖一下,忙道:“我与他们并无仇怨。”
  “可是我还记得他们当年是怎么对你……也许这惩罚确实轻了些,或者发配充军也不错呢……”
  李昭允忽然笑起来,“你意下如何?”
  34
  眼前之人连最后那一点熟悉都消失,顾容止呆了半晌,“你……用他们来要挟我?”
  “我只是告诉你,或许会发生的一些事。”
  桌上的茶渐渐凉透,顾容止终于抬起头,“好。”
  不几日圣旨便下,赐给他史官的名号,平日只需在史馆中修正编撰史书,无需参与朝政。既无利益牵扯,朝中众臣虽有疑惑,却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似是往湖中投入一枚石子,漾起微小的涟漪,重又恢复了平静。
  “这几日还做得惯么?”
  正执笔凝思,耳边却突然响起含笑的问话声。顾容止心中一惊,放下笔转身欲跪,却被一只手扶住,听得李昭允笑道:“说了只有我二人之时不必多礼,怎么还是记不得?”
  顾容止却仍是垂首,低声道:“微臣不敢。”
  李昭允微微笑笑,“日子一长,你便自然习惯了。”说罢拿起他早上撰写的那部分草拟手稿,随意翻看着。顾容止始终不发一言,静静站立一旁。
  “那名男子,仍是与你住在一起?”李昭允看似不经意般突然问道。
  “是。”顾容止顿了顿,“如果皇上一定要将微臣赶至绝路,除了一死,臣也并无他法。”
  李昭允似是怔了一下,手中的稿纸一不留意便纷纷散落在地,待顾容止一张张捡起,那个明黄色的身影却已不见。
  顾容止轻叹一口气,下意识去摸袖子,雪白的小脑袋从中探出头来,乌溜溜的眼珠直直望着他,眼神中满是气愤与强行压抑的火焰。
  顾容止歉疚地轻抚着他柔软的白毛,雪颜这才不情愿地重又缩了回去。
  日暮笼罩,夕阳西斜。从那深宫中出来,僵硬的身子方才舒展了些。如今日日都要进宫,顾容止便在京城角落处买了一座不大的宅子,与雪颜同住在那里。除了去到宫中,每日深居简出,倒也和山上没什么不同。
  袖子里的狐狸才出宫门就不再安分,兴奋得扭来动去,弄得生怕人家发现的他一路紧张,匆忙赶回家中。
  眼前之人连最后那一点熟悉都消失,顾容止呆了半晌,“你……用他们来要挟我?”
  “我只是告诉你,或许会发生的一些事。”
  桌上的茶渐渐凉透,顾容止终于抬起头,“好。”
  不几日圣旨便下,赐给他史官的名号,平日只需在史馆中修正编撰史书,无需参与朝政。既无利益牵扯,朝中众臣虽有疑惑,却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似是往湖中投入一枚石子,漾起微小的涟漪,重又恢复了平静。
  “这几日还做得惯么?”
  正执笔凝思,耳边却突然响起含笑的问话声。顾容止心中一惊,放下笔转身欲跪,却被一只手扶住,听得李昭允笑道:“说了只有我二人之时不必多礼,怎么还是记不得?”
  顾容止却仍是垂首,低声道:“微臣不敢。”
  李昭允微微笑笑,“日子一长,你便自然习惯了。”说罢拿起他早上撰写的那部分草拟手稿,随意翻看着。顾容止始终不发一言,静静站立一旁。
  “那名男子,仍是与你住在一起?”李昭允看似不经意般突然问道。
  “是。”顾容止顿了顿,“如果皇上一定要将微臣赶至绝路,除了一死,臣也并无他法。”
  李昭允似是怔了一下,手中的稿纸一不留意便纷纷散落在地,待顾容止一张张捡起,那个明黄色的身影却已不见。
  顾容止轻叹一口气,下意识去摸袖子,雪白的小脑袋从中探出头来,乌溜溜的眼珠直直望着他,眼神中满是气愤与强行压抑的火焰。
  顾容止歉疚地轻抚着他柔软的白毛,雪颜这才不情愿地重又缩了回去。
  日暮笼罩,夕阳西斜。从那深宫中出来,僵硬的身子方才舒展了些。如今日日都要进宫,顾容止便在京城角落处买了一座不大的宅子,与雪颜同住在那里。除了去到宫中,每日深居简出,倒也和山上没什么不同。
  袖子里的狐狸才出宫门就不再安分,兴奋得扭来动去,弄得生怕人家发现的他一路紧张,匆忙赶回家中。
  回想当日,一路恍惚着从顾府回到山上,见到一心以为他已经推拒了此事的雪颜,竟是愧疚得一字也说不出。
  强行装扮的坚强似乎在瞬间便土崩瓦解,被他握住双手,便就要落下泪来。
  雪颜了然地搂他入怀,微笑道:“哥哥不要难过,雪颜陪你做官便是……”
  心中蓦然一暖,顾容止本欲瞒住他,不再提起那个人的名字,此时却觉得,惟有说出才会心安。
  于是颤抖着一五一十全然坦白,却未料到竟被他好生笑了一番。
  “哥哥无须害怕,我施法术将你家人送入狐族中保护起来,量那个人有天大的本事也找不到……”
  顾容止蹙眉摇头,“顾家生意都在这里,他们必定舍不得离开。”
  “那我从族中拿些钱银出来,补上他们的损失……”
  “雪颜……”心中静了一静,他轻轻回握住那双令自己安定的手,“他们不会安于一世都隐居山中,也必然不会认同你的身份……而我更不想让你为了我,而有损你的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