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一刻，他也难以解释自己的冒失和冲动，为什么好像只要见到她就会失控呢，这样莽撞地在公众场合失态，是他以前决不会做出的事情。可是，他却无法容忍她再一次从自己面前消失。
  “你好吗？”
  凌晓锋的声音恢复了淡漠。
  简言的身子仿佛被什么重重撞击了，她猛地回头看他，眼睛里充满了惊诧，目光惊诧地在他的脸上飞快地看过，那目光里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惊。然后，她微微眯起眼睛，好像是在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么久没见，就算是同学，也应该有一些寒暄吧？不是吗？”
  他的神色，简言心里微微的抽痛，但她的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简言忽然觉得无比荒诞，她深呼吸，淡淡地笑了笑。再抬起头来看他时，她的神情跟如平日般淡静，
  “你的秘书强森要我来，并且是一定要我来，说是有什么公事，那么，什么事？可以说了吗？”
  凌晓锋的瞳孔收紧。
  “你叫简言？是的吧？”
  凌晓锋依旧深深凝视着她，看着她洁白的面容，淡色的眉毛，挺秀的鼻梁，淡红的双唇，而她淡静的眼睛里恍如有着海洋般深不见底的感情。
  简言皱眉。
  “你还是你，这么久没变，依旧可以不被任何人影响到自己的情感。”
  她伸出手，将他放在自己右肩的手轻轻挥掉，然后，望着他，静静地说，
  “你想做什么？如果只是想玩一出游戏，那么请原谅我没有时间奉陪。”
  众人震惊。
  这个女孩子，虽然是时尚主编，一手决定时尚界的趋势。不过那也是昨天以前的事了，她居然这么跟他这样说话！
  凌晓锋无奈的笑了笑，面对着她冷漠的眼睛，听出她话语里透出的不屑和嘲讽。
  他绷紧下巴，视线慢慢从她脸上移开，他漠然地问身边的人，
  “这季产品的预定，现在进行的怎么样？”
  听完高级主管关于这次发布新品一天内的销售额的汇报后，凌晓锋沉默地看了看墙上新品的海报，然后目光重新落回到简言身上，凝视着她，目光幽深沉思。
  然后，他的声音低沉而暗烈，
  “设计主管可以考虑辞职了。”
  话音未落，四周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紧接着，大堂里又静得不可思议，空气变得凝滞，阳光也仿佛被冰冻了，在明亮的玻璃上闪出冷冷的光芒。
  简言震惊地抬头。她看着凌晓锋，望着他的眼睛。他是在捉弄她吗，是在恶作剧吗，是在报复她吗，还是……可是，他的眼神深黯沉静，那么熟悉，又有一点难以理解的陌生。以前的凌晓锋，她几乎可以掌握他所有的情绪，可是，几年后的他，为什么忽然给她一种怪异的陌生感。
  大堂里鸦雀无声。公司的高级主管们惊疑地面面相觑，设计师设计的产品，仅仅上市一天，销售额并不能说明什么，可是他明明就是暗示让简言，这个女孩来接替设计师的位置。
  阳光如琉璃般，洒照着互相凝视的简言和凌晓锋。他凝视着她，仿佛是在用他一生的时间在凝视她，她却终于避开了他浓烈的目光。当她把目光避开的时候，仿佛魔咒解开了，凌晓锋淡漠地最后望了她一眼，大步转身离开。公司高级主管们急忙也随着他离开，只留下几位董事处理关于凌晓锋钦点的心的设计主管这件突发事件。
  “这位小姐……”
  设计部经理客气地同简言说话。
  简言望着凌晓锋的背影，金色的阳光里，他的身影倨傲挺直，强烈的光晕笼罩着他，他的气息显得那样的不真实。她失神地望向玻璃窗外的蓝天，有飞鸟扑啦啦地飞过，天空静谧得象沉睡中一般不真实。
  第二十二章　喜欢
  Bling公司十九层，庄重典雅的欧式淡紫色办公桌，室内统一的黑白装饰。
  阳光灿烂而透明，空气中似乎有流动的香气，他的神情丝毫没有变化，依旧的冷峻犹如冬日。
  她望着他，嘴唇略显苍白，眼珠是失神的琥珀色。忽然，她闭上眼睛，脸上闪过决然的神情，飞快地转身向大堂门口走去。
  “为什么进来还要走？”凌晓锋的声音有些低沉。
  “这么不想见到我吗？”
  简言缓缓转过身，
  “你为什么要帮我？给我的只是施舍对吗？还有那些股票，是你抛售的，对吗？”
  简言的眼睛紧紧盯着凌晓锋，他缓缓站起来，朝着她走来，露出淡淡的微笑，像冬日的微暖一样不易察觉。
  “是。”简短笃定的回答，他依旧是那样的冷峻。
  “为什么？”
  “我们至少还是朋友，至少是同学，我帮你，应该的。不是吗？”
  声音轻轻传来，凌晓锋瞅着她淡然的面容，
  “是吗？可是我不要这样的施舍。”
  简言声音有些冰冷，阳光透过她的发丝，照在她娇小的脸颊上，她的眼神里，有些无奈，有些愤怒，似乎还有一些犹豫……
  “不是施舍。你适合。米兰设计学院博士，担当时尚设计多年，你不是很适合吗？”
  “可是，我不想做。”
  简言语气很淡，
  “因为我？是吗？”
  凌晓锋的眼睛看着她，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却有种冷酷和绝情的味道。
  “算是我邀请你来做我们公司的特约设计师，可以吗？”凌晓锋看着她丝毫没有动摇，
  “还有你的助理，和你一起关系很好的设计师如果你担心他们没有工作，”凌晓锋说着，她的嘴角微微颤抖了一下，似乎要说什么，但终究没有。
  “他们可以和你一起来，如果愿意的话，薪水方面还和以前的一样，你看怎么样？”
  凌晓锋看着她，冷笑了一下，
  “你还是这样，绝情。你还是你，没有变，不像我。随你。”
  凌晓锋转过身，眼底有些悲伤渐渐浮现，可是没有人看到。
  她的眼睛里蕴着星芒般的泪光，嘴唇苍白如樱花，他也没有看到。
  简言的心微微的颤抖。凌晓锋，你变了吗？你知道我，这些年来，多么的想念你吗？可是你变的这样的陌生，我害怕，你知道吗？
  “我会去。那么，明天可以上班了吧？”
  凌晓锋笑笑。
  “我知道，你会的。”
  简言看着窗外的晚霞宁静地映红天际，凌晓锋走近她，目光暗烈，深邃，
  “走吧，吃个饭，就算是老朋友的寒暄，好吗？”
  简言听到老朋友，三个字，瞬间有些震惊，她的思绪毫无控制的飞到之前的之前。
  车内灯光幽暗，他的眼神里恍如有些妖娆，似乎想要看透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夜晚，当简言走到楼下，他的车停在路边。他在里面为她打开车门，她坐了进去，他将她拉得近些，在她唇角印下一个轻吻。
  为什么没有推开？为什么没有拒绝？简言的心里没有答案。她看着他轻轻的笑了，她看着表盘上的指针不再是0。
  “你在想以前的我，是吗？”
  “是。”
  简言的瞳孔是淡淡的茶色。初见到凌晓锋的冲击已经在她的胸口渐渐淡去，之前的事情，过去了就已经过去了。
  “为什么是这样的神情？”凌晓锋挑起眉毛，“不激动也不悲伤，就像上午跟我重逢一般，难道我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引起你丝毫情绪的波动吗？”
  “是。”说着，忽然地，她的脸上绽开一朵笑容，眼角轻轻瞟着他，笑容中令人吃惊地有种迥异于以往的妩媚，
  “失望了吗？”
  凌晓锋惊怔。自从跟她重逢，她总是淡然平静得仿佛没有任何感情，之前那个时而尖锐时而嘲讽时而温柔的她仿佛已被岁月磨砺得消失不见了。他以为她已经圆润得如鹅卵石一般，可是，此刻她慵懒嘲弄的笑容，突然使他明白原来她一点也没有变，只是隐藏得更深些罢了。
  “你等了这么久……”她眼波流转，轻轻笑着。
  “就是在等待我跟你相遇的这一刻，对吗？因为知道我一定是会再遇见你，虽然不知道会是这样的方式，不管是在Bling公司还是在别的场合，既然你会来上海，这个我们最初相遇的城市，我和你迟早会相遇，所以你才迫不及待地吻了我，想要跟我交往，或者说是复合。就像当年你说的，你那时所害怕的事情，到时候你会加倍送还给我。你终究是记仇的人，怎么可能会原谅我，更不可能会原谅我做的这些。”
  凌晓锋静静地看着她。他发现，他喜欢的就是这样的简言，聪明得就像身后有无数条尾巴的妖精。这些年，想必她是吃了很多苦，才可以将自己隐藏得那么好，一点锋芒的痕迹都看不出来。
  “可惜，又让你失望了。”她轻声说，望着车前窗外星星点点的路灯。夜色里，车流呼啸而过，没有一丝一毫的寂静。远处天桥上，有一个女孩子独自站在那儿，风吹乱她的发现，她似乎是在哭，似乎也是因为感情。
  “你喜欢我吗？”
  被风吹散的长发挡住了她的侧脸，神情若隐若现看不清楚。凌晓锋伸出手指，将她的长发轻轻拨到她的耳后，露出她洁白的面容，她的头发浓密蓬松，手感有些倔强并不柔顺，但是竟有种令人怜惜的心动。他抚摸着她的长发，慢慢地问。
  她微微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
  “以前。”
  “以前的事情早就应该忘记了。”她眼神淡漠。
  “哦？真的吗？那我们现在应该算是重新认识了，不是吗？”他淡淡地说，
  “你好，我是凌晓锋，很高兴认识你。”他笑着，
  “你好。”简言心底骤然抽痛，她用力掐住自己的手指，努力让自己平静，目光黯淡下来。这么多年的老朋友见面，寒暄居然还要用陌生人的方式。
  凌晓锋的心里也在微微的颤抖。
  “现在呢？你还喜欢我吗？”他声音变哑，喉咙干干地说不出话，
  “会吗？”
  她扭头看向他，他现在也想知道这个吗？她不觉的苦笑，感情怎么可以说的清楚呢？
  “你知道吗？其实我也不知道答案。我曾经真的是喜欢你，但是，你离开，去了美国，去米兰那次，大概是我们最后一次的见面。你没有联系过我，一个星期一个电话，或者没有，我不知道你对我，是怎样的感情，”她望着他，眼底忽然闪过一点残酷的冷芒，“你先抛弃我的，不是吗？你不喜欢我，我喜欢又有什么用？”
  他惊愕，
  “我喜欢。我喜欢你，喜欢的笑，你的哭，你的一切一切，你的所有所有。”
  “是吗？那你为什么没有在那个时候告诉我，你喜欢我，你为什么没有给我带上戒指？”简言闭了闭眼睛，
  “你不喜欢我。要不你怎么能不思念？你要是思念怎么会能忍住不给我打电话。你不喜欢我。这是事实，那个时候，我也已经知道。”而她一直觉得，他不喜欢她，依然始终永远，现在，岁月已经让她看不出他的心思。
  “你知道，我很忙，爸爸要我回去学习管理公司，你那里的白天，我这里的黑夜，八个小时的时差，我每天用超过32个小时来思念你！”他的音调渐渐提高。
  “你没有。”她淡淡地说，“而且，你那个时候只是以忙为借口。”
  凌晓锋眼珠幽黑，
  “我没有！我喜欢你，现在也是。让我们重新开始，好吗？简言。”
  他看着她，眼底慢慢变得有些湿润，
  “可是，我们都变了。都不是以前的那些我们。我没有办法说出，我喜欢你。”
  她没有直接回答他，就像在说一个跟两人毫无关系的事情。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空白地望着窗外，路边三三两两走过的人，她似乎还可以看到，冬日呼啸的风。
  车里死般的寂静，灯光沉暗。
  “你在骗我对不对？”凌晓锋低声笑着，手指略带僵硬地抚弄她的长发，恍神间，他扯痛了她，她的嘴唇微微苍白。
  “你希望我是骗你的吗？”她的睫毛乌黑地映在雪白面容上。
  “你是骗我的，我知道你在骗我。”他眼底冰冷，手指也异常冰冷，凛冽的风似乎把他的温度全部的抽离。
  “你喜欢我，我知道，所以你不要妄想我会相信你说的这些，也不用再来骗我。”
  简言胸中仿佛被深沉的夜色堵住了。她望着凌晓锋，他的眼睛距离她如此之近，美丽得如同黑色的玛瑙，仿佛轻轻一敲就会碎掉，轻叹口气，她的心莫名地变得柔软起来。
  她伸出双手，轻轻摸着他的脸，
  “就当我没有说。你可以把我说的全都忘记。”
  说完，她轻轻吻上他的眉心。
  简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也许，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需要有理由的，就像第一次看见那个傻傻坐在学校操场的他，他轻轻回转过头，纷纷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