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医生、佣人、发型师、保姆、化妆师、心理医生、瑜伽老师、私人教练员、司机。当然，大多数都是时尚业业内人士。设计师、模特、演员、编辑、广告商、公关部的朋友，以及各个方面的时尚专家都会收到一瓶由可爱的邮递员送出的、适合他们身份的葡萄酒。
  “你觉得置办这些礼品要花多少钱？”婕妤问着觅安。她觉得自己已经剪了大概有一百万张厚厚的白纸了。
  “我请假以前就跟你说过的啊，我订购了价值二十五万的葡萄酒。”
  “不，不，你觉得总共要花多少钱？我是说，一个晚上要把所有这些包裹送到全世界要花多少钱，哦，我敢打赌在某些情况下，运送的费用可能比酒本身还要贵，尤其是当他们给地址不详的收货人送货的时候。”
  苏觅安笑了笑。她好像对这些习以为常，对这些事情已经是司空见惯。她去年就已经见到过。虽然那时，她和婕妤一样，还不是首席助理。还是一个想着怎样替代第一助理的人。她不知道，是不是现在……婕妤也和当时的自己想的一样，想要替代掉自己，然后被简言推荐，成为简言身边的第一红人？她的心里渐渐升起一股凉意，似乎是随着十一月份的空气一起被吸进肺中，然后被溶解到血液里，最后到达心脏的。她不知道，婕妤是不是也会像自己一样，不折手段的为了自己的生活，或者说是物质而不惜一切代价。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会像那个助理一样，在新年的伊始，而被她所替代。
  “还有一次呢，婕妤，你知道吗？圣诞节，那个时候简言会收到一大堆礼物呢，那个时候，我们也会像现在一样的忙呢！当然，简言会把一些送给我们的哦！”
  苏觅安笑着指了指婕妤，但是她更愿意相信，婕妤不是这样一个和自己一样的人。婕妤看着觅安，微微点了点头，不过，她对于礼物没有特别想要的欲望。也许是因为小时候就没有收到过什么像样的生日礼物之类的。
  “哦，我们来算算看。如果国内的运费大约２０块，国际邮件的运费大约400块的话，那么我们就要付给联邦快递公司将近七万呢！我好像在哪儿听说过，邮递员每个包裹还要收十多块钱，那么我们送出２５０个礼物就要给邮递员将近七千块。对了，还有我们付出的时间，哦，如果我们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来包礼物的话，那么加在一起，就是我们两个两个星期的薪水，这又是四万块钱”
  她算到这里，婕妤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们两个整整一个星期的工作所挣得的薪水现在看来是最微不足道的费用。简言似乎是丝毫不在意这么一丁点儿的钱。
  “是啊，总共要花大约十多万。太不可思议了，不过，有什么办法呢？她是简言，我们只好唯命是从喽。”
  大约１点钟的时候，苏觅安说她饿了，准备下楼和其他部门的几个女孩出去吃午饭。婕妤猜她的意思是，她要把午饭拿回来吃，因为之前，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她们为了不错过电话，基本都是在办公室里吃饭的。所以婕妤就等了１０分钟，１５分钟，２０分钟，可是她再也没有回来。自从她上班以来，她们两个其实都没有真正在餐厅吃过饭，因为担心简言会打电话过来。可是，这一次太奇怪了。两点钟，然后是两点半钟、三点钟，婕妤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饥饿难耐。她试着打苏觅安的手机，可是，听到的只是关机的提示声音。她会不会是死在餐厅了？婕妤感到纳闷。难道是吃生菜的时候噎住了？或者是和一个善于讨女人欢心的男人做（和弦）爱之后昏过去了？婕妤还以为苏觅安会给自己带一些吃的回来呢。４点钟的时候，觅安还没有露面，简言也没有来电话，可是她早就已经饿得头昏眼花。婕妤最终做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举动：离开了办公室。因为刚到公司，她就知道，不能随便离开，为了不错过简言一个电话，办公室至少要留一个人。但是现在简言并不在办公室，应该没什么问题的吧？再说，这么久都没有人打来，只去五分钟，因该不会这么巧的吧？
  她偷偷摸摸地走出大厅，赶快跑到接待区，按了２０多次向下方向的电梯按钮。
  这个时候，苏菲，那个漂亮的美裔接待员，吃惊地扬起了眉毛，然后把目光转向了别处。她因为知道没有人守在简言的办公室？她也知道简言的办公室不能没有人？婕妤已经无暇顾及了。电梯终于到了。一个头发直竖、穿着酸橙色的Puma牌衣服、脸上挂着轻蔑的表情、瘦得像大烟鬼一样的男士在按“关门”按钮的时候，婕妤急忙挤了进去。没有人给她让地方，虽然电梯里还有很大的空间。但是她对此已经无心计较，只想赶快去弄点吃的东西。
  快去快回。越快越好。她的脑子里不停的念叨着。
  餐厅全部是用玻璃和花岗岩装修而成的。一群人堵在餐厅的门口，他们全都探着头往里面看着、轻声议论着、仔细观察着每一群进出电梯的人。他们似乎每一个人都善于言谈还有交际。让婕妤不经意想起了觅安对这些人的描述。莉莉也曾经要求她把她带到餐厅来，因为几乎在上海的每一家报纸和杂志上都会有对这个餐厅的报道。它们介绍食品质量和花样的精美和丰富，就像是华丽丽的意大利面食，蝴蝶面或者是通心粉，这里的每一道菜都有一个好听的名字。更不用说那些打扮华丽入时的人了，这里的人，每一个似乎都比她要更懂时尚，时尚似乎就是在他们的手里面被创造，然后再成为他们身上的某一件装饰品。不过，婕妤似乎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另外，之前她和觅安商量好的每天复杂的坐班时间，她还必须花更多的时间在办公室，去餐厅挑选和付账买饭的那两分半钟对她来说已经够奢侈的了。之前苏觅安不在的时候，婕妤都是快去快回，丝毫不感耽搁，害怕错过任何一个电话。而简言是非常讨厌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所以婕妤不能肯定她是否可以带莉莉，或者甚至是妹妹来这里。她推开那些女孩子挤进餐厅，感觉到她们转向了她，她们想看一看她是不是重要人物。
  显然不是。
  婕妤急忙迂回前行，走过摆放在门口的诱人的羊排牛排以及白葡萄酒。走过各色各样的食物，寿司，还有沙拉。吃这些东西都太浪费时间了，可是它们是那样的诱人。沙拉吧台，当然是充满了各色各样的绿色有机食品。有机场的跑道那么长，人们可以从四个不同的方向去那里取食物，不过那里仍然非常拥挤，不仅仅是那里，这样子福利的餐厅，几乎每时每刻都会是人气爆棚。
  餐厅的最后面，在一个看起来像化妆柜台的架子后面是唯一一个无人光顾的地方。无人光顾是因为这个厨师是整个餐厅惟一一个拒绝烹饪低脂、脱脂、无脂、低钠，或低碳食品的厨师。他就是不愿意做这些。结果，这个柜台是整个房间里面惟一一个不用排队的地方。这里的人，似乎觉得这些食物与时尚格格不入。现在的生活，大家都是想要这些，无脂，低糖，低卡，然后是不停的减肥减肥，然后再减肥。当然，每个女人当然也希望这样，身高不变，体重不变，然后腰瘦一点点，腿瘦一点点，胳膊再瘦一点点……
  所以婕妤几乎每天都直接跑到他那里去。因为全公司好像就只有她一个人在那儿购买食物。婕妤在那儿打了一大份的食物，大块油腻的肉食，闪着油花，还有少许点缀的蔬菜。三个站在绿色食品区的人都转过头盯着这边。一个穿着白色制服的见习厨师正在为那些人摆放大块的生鱼片，看样子好像是三文鱼。婕妤只是看了一眼，然后时间又开始催促着她的时间。
  娇小的收银员在记入款项的时候先看了看她选的食品，又看了看婕妤的身材。她必须这样做吗？其实婕妤已经习惯了被别人上下打量的目光。婕妤敢肯定，这个人肯定又在嘀咕，为什么这儿有人会喜欢吃这么油腻高脂的食物呢？她的眼睛瞪得溜圆，好像在问她：“你真的要吃这些东西吗？”但是，婕妤来不及多想，只是提醒自己这个女人只不过是餐厅的收银员而已，又不是体重顾问，也不是时尚编辑。
  “噢，最近没有多少人吃这些的。”她一边轻声说着一边把数字打进收银机里。“是啊，可能是因为没有多少人喜欢这些高糖高脂，又会让人长肉肉的食物吧。”婕妤刷着卡咕哝着说。希望她的动作能够快一点，再快一点。可是婕妤感觉她其实一点也不胖的啊，49的体重，应该算是很苗条的了吧？还要多瘦？风一吹就倒的标准吗？她不知道。
  她停了下来，眯起褐色的眼睛盯着婕妤说：“不，我认为是因为那个厨师总是做这些让人容易发胖的东西——你知道那里面含多少卡路里吗？你知道那一小杯食物会让人长胖多少吗？我的意思是说，有的人吃了这样的一份食物体重就可能增加１０斤的！”而你不是那种体重只会增加１０斤的人，她暗含着这样的意思。
  所有那些高挑、苗条的时尚女郎肆无忌惮地看着婕妤的时候，婕妤曾经非常努力地说服自己，她的体重相对于身高来说是正常的，而现在这个收银员居然明目张胆、别有用心地在告诉她她很胖？其实婕妤感觉，这个收银员其实更胖，至少超过了49公斤！想着这些，婕妤心里有些暗暗的气愤。她突然拿起她的包，冲出人群，来到餐厅外面的卫生间里。它就在餐厅的外面，很方便人们去排解他们所遇到的任何问题，身体或者是心理。婕妤虽然知道镜子不可能向她透露更多的东西，比如她是不是很胖。她看来她的体重刚刚好，和她的身高刚好相配。可她还是把脸凑了过去。
  这时一张怒气冲冲的、扭曲变形的脸从背后死死盯着婕妤。
  “你到底在这里干什么？！”苏觅安对着镜子中的婕妤几乎喊叫起来。婕妤转过身的时候刚好看到她把太阳镜推到了头顶，皮夹克挂在Gucci手提包的带子上。婕妤看到她的样子，大概知道她似乎是出去吃饭了。而她却毫不知情地一个人守在办公室等了整整三个小时，实际上就是守在电话旁边，不敢去吃饭也不敢上卫生间。而这一切还不算什么，因为她知道离开办公室是不对的，而且还要受到和她年龄差不多的人的训斥。
  这时，苏觅安抓住她的胳膊，拉着她从卫生间出来，朝电梯走去。她们就那样站在一起，她抓着她胳膊的样子，就好像她是在学校做了坏事的孩子一样。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婕妤对于她就这样子把她扔下非常生气，她竟然还回头训斥自己？！自己还那样怯生生的连厕所都不敢上。
  婕妤和觅安，相互对持了几秒，又是那种难以忍受的安静。
  她们两个一起飞快地冲向她们的办公桌。
  “作为高级助理，我们不能就这样子啊。我在第一天就告诉过你：我们不能同时离开办公室。”苏觅安此时，脑海里浮现着这一定是婕妤的阴谋！因为出了事情，她大可以把没有接到电话的责任推到她的身上，她是首席助理，这样的事情当然是由她来承担！多么好的一条计策！就这样，可以像她扫走前一任首席助理一样，扫走自己！
  “可是简言不在这里。”婕妤低声咕哝了一句。
  “可是你不在的时候找她的电话随时都有可能打电话过来！而没有人去接那个该死的电话！”她把办公室的门砰的一声关上，尖声叫喊着。
  “谢天谢地，还好是没有电话！”苏觅安看着电话答录机，舒了一大口气，可还是像婕妤展示了她浓重的，与她漂亮的淡粉色眼影不相匹及的眼白。
  “OK！说吧，你去哪里了？我一个人，你知道我有多饿吗？”婕妤极力压制心里的气愤，
  “对不起，婕妤，我只是去吃个饭，打算很快就回来的。”
  没有事情发生，苏觅安心里也就平静了许多，虽然心里还是对婕妤有些许的防备，一山不容二虎。
  “嗯哼，很快的意思就是三个半小时，对么？”
  苏觅安看着婕妤有些生气，自己也知道，她这么做不对，至少应该和她说一声。还让她等那样久，她知道，婕妤从早上来了之后，还一直没有迟到过东西。
  “我知道啊，婕妤，可是我走下去，那些女孩儿看到餐厅的人太多，就只好出去外面吃东西，可是手机没电了，我也没有办法啊。”
  说着，苏觅安拿出手机，在婕妤面前开机，然后它毫不留情的一秒钟都支持不下来。
  “嗯哼，我也会，不错的理由，可是其他人呢？他们没有手机的么？”婕妤的眼睛开始闪着泪花。她不敢相信，苏觅安竟然会是这样一个小肚鸡肠，假心假意的人！
  “不是的，婕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