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小丫被丢进车里，抬头就看到楚天骐沉默的脸，想说的话也只能暂时含着，不能当着孩子的面说。
  车开进小区，楚天骐忽然问：“我爸爸是谁。”
  楚朝阳从后视镜看他一眼，“我会安排你跟他见面。”
  令狐小丫惊讶，“找到了？是谁？”
  楚朝阳好像很不愿意说，犹豫再三还是摇头。
  “那一千万……”
  “不是Jacket，是……天骐的父亲。”
  “啊？”
  把楚天骐送到令狐小丫那边，嘱咐令狐虞薇照顾好两个孩子，楚朝阳又把令狐小丫拉走了。
  沈佳琪打电话询问状况，楚朝阳也只是用“没事”敷衍了过去。
  坐在楚朝阳公寓的客厅里，令狐小丫想发火斥责先前楚朝阳维护那男人所说的话，想要继续抨击那男人的没良心，同时她也很好奇楚天骐亲生父亲是谁。
  可是楚朝阳，只是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越来越暗的天色，并没有打算说什么似的。
  如果换做从前，令狐小丫一定会安静等待，等到楚朝阳想说的时候再听，说不定还会很贤惠的下厨去做完饭，等他心情平复，等他愿意开口。
  楚墨旸忽然出事，楚朝阳已经忽略了原本隐隐约约意识到的一些事情，例如他此时在他跟令狐小丫这段感情里的处境，例如令狐小丫翻天覆地的变化。
  令狐小丫很有耐心地又等了五分钟。
  五分钟过后，开灯，手放在门把手上对因着惊讶转身看她的楚朝阳说，“如果你没事要跟我说的话，我先走了。”
  “小丫……”
  下一句话果然是“你不要这样”。
  令狐小丫怒，“楚朝阳你够了，我们已经离婚了，你做什么想什么跟我都没有关系，我对你没有义务没有责任，如果你有事要说请尽快，如果只是想找个人陪，抱歉，我没空。”
  “……怎么又生气了……”
  楚朝阳一脸茫然，是她主动要跟去医院的不是吗，怎么现在又反口说跟她没关系？就算不讲理是女人的天性是女人的特权……也要知会他、让他适应下吧？
  见他没有要说的意思，令狐小丫开门就走，楚朝阳赶在她进自己家门之前抓住了她，连拖带抱地又回去自己家，把她牢牢控制在自己怀里，想要故技重施，再次用“男色”来平息她的怒气。
  吻过去的时候，令狐小丫黑着脸别过头，“楚朝阳，有意思吗？”
  “不要生气好吗？”
  “你脑子进水了吗？我有什么立场生气，楚墨旸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怎么样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如果你是以为我因此生气的话，是你想多了。”
  “那……你不生气？”
  “生气。”
  “为什么？”
  “因为你。”
  “我？”
  楚朝阳松开她，挠头，“我做什么了你生气？只是想要理清楚再跟你说而已。”
  令狐小丫冷笑摇头，“抱歉，我没兴趣知道。”
  “那……你是因为那个Jacket生气？认为我不该就这样让他走？”
  楚朝阳终于说到了点子上，令狐小丫面色平静，不置可否。
  “原来是这个。”
  楚朝阳笑得很轻松。
  令狐小丫又有点儿生气，因着他的态度。
  冷笑：“你要告诉我，这是误会吗？你要说那男人不知道楚墨旸爱他爱的那么深？还是要说那男人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不能爱她、还要残忍的对待她？”
  楚朝阳点头，笑得如同春风般和煦。
  可是令狐小丫很讨厌他这样的表情，一点儿都不认真。
  “那笔钱，墨旸替Jacket还给了……天骐的父亲，也是因为天骐的父亲，墨旸才会……才会认识Jacket，才会爱上他，才会……落到现在的地步。”
  很荒唐，令狐小丫冷笑，没打算继续听下去，起身要走。
  楚朝阳伸手拉住，“别走，我还没说完。”
  “我不想听了可以吗？你们男人总是有各种理由各种借口，女人爱上你们就活该要为你们担心为你们筹谋为你们做任何事付出一切是不是？你们男人可以以爱之名欺负女人辜负女人，女人就要以爱之名自残自虐是不是？”
  “……”
  话怎么能这么说……
  楚朝阳再迟钝，也听出来令狐小丫是有感而发，是话里有话，她是在借着这件事，怨他吧？
  272　语笑嫣然
  可是……
  令狐小丫越说越激愤，忍住了想要冲过去咬他的冲动，别开头去不再看他。
  “对不起……”
  楚朝阳现在好像只能说这三个字。
  “是我太激动了。”
  令狐小丫并不领情，一码归一码，她可不想现在跟他谈他们之间的事。
  “你……还是不要生气了，我说过，我……”
  “现在还是不要说这些了吧，如果没别的事……”
  令狐小丫嘴巴被楚朝阳封住，阻止了她继续说“离开”。
  可是这一招……
  令狐小丫能躲开一次未必能躲开第二次，但是……
  “楚朝阳！这就是你解决问题的态度吗？不让我走，让我留在你身边问题就不存在了吗？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们之间的问题究竟在哪里？你是不是以为你示弱你服软或者是情意绵绵的上个床一切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我们就能回到从前？”
  “……”
  楚朝阳半跪在地上微微仰着头看她激烈喘气，脸上的红晕……不用说也知道不是因为那个吻动情，而是生气。
  这句话有点儿长，令狐小丫大声喊着一口气说完几乎要窒息，她怒目而视喘着粗气，眼前的人似乎很陌生，哪里还是不经意一瞥或是一个难得的浅笑，就能让她的心狂跳不已的楚朝阳？分明就是被恶魔附体不负责任的大混蛋，她一点儿都不想再跟这个人继续待在一起了。
  当然，她是连同那个Jacket的气一起生着了。
  “冷静下来听我说好吗？Jacket和墨旸相遇并不是意外，是墨旸刻意去接近他勾引他，是……”楚朝阳挠头，“不过后来墨旸爱上他倒是真的。”
  听了这话，令狐小丫脸色稍微好看了些，眉间的怒意也稍减。
  “Jacket起初也是爱上了墨旸，他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不想连累墨旸……那个人就是天骐的父亲，墨旸其实就是替他去监视Jacket……”
  听到这儿，令狐小丫隐隐猜到了什么，果然又是楚墨旸咎由自取么？先后三次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先是在青春年少的时候爱上了不能爱上的弟弟，又在逃离家庭的束缚之后遇见了天骐的父亲？然后又因为深爱所以愿意去替他做事？所以又遇到了最后一个爱人？
  若是如此，楚墨旸这辈子也算没白活，刻骨铭心的爱情她可是尝了个够。
  “墨旸唆使Jacket逃走，两个人终于还是被抓回去……不得已，Jacket抛开墨旸一个人承担了所有……纸终究是包不住火，墨旸再三隐瞒还是被Jacket知道了身份，墨旸替他还了那笔债，买了他的自由身……从此却被Jacket记恨了。”
  楚朝阳连连叹气，令狐小丫毫不动容，这一点，她已经猜到了。
  错误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彼此相爱却不能坦诚。倘若楚墨旸肯一早表明身份，Jacket怕是也不会当她是仇人吧？身陷囹圄的时刻忽然被告知身边深爱的女人竟然是对方的人……即便再爱，即便楚墨旸为他做了再多，Jacket也没办法原谅她了吧？
  “纵使墨旸为了他和那人决裂，也还是……”楚朝阳摇头，“为了Jacket的一句话就去碰了不该碰的玩意儿，把自己害成了这样，你说，能全怪Jacket吗？”
  听楚朝阳的意思，他不仅不怪Jacket，反倒还很同情了，令狐小丫冷哼，“因为他恨她，就该毁了她？明知道她也是迫不得已，明知道她深爱着他，仍然说些残忍的话出来，不怪他，难道怪我吗？”
  “这话可就没道理了，跟你自然是没关系。”
  “既然跟我没关系你也犯不着跟我说这么多。”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Jacket恨墨旸，所以就该折磨墨旸对不对？”
  “这种事……没对错可言吧，毕竟是墨旸欺骗在先，纵然Jacket有不对，可也……”
  “没什么好说的了，逝者已矣，也没可能让Jacket去抵命，你还是让开让我走吧，毕竟这一切跟我没有一毛钱关系。”
  “……”
  楚朝阳被她推在一边，眼睁睁看着她再次离开。他知道他不能让她走。
  “小丫，有些事我现在真的不能告诉你，不要逼我好吗？”
  令狐小丫脚步停住，颓然地摇头，半晌说出三个字：“随便吧。”
  “这怎么能随便？”
  楚朝阳站起来再次拦住她的去路，“这四年我过得并不快乐，无时无刻不再挂念着你，我并不是有意要你担心，是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
  令狐小丫抬头，冷冷道“所以呢？”
  楚朝阳深深地拧着眉头，“你变了，从前你不是这样的。”
  “那该是什么样，没骨气没自尊地看见你就贴上去抱着你不放？对你唯命是从说什么就是什么？还是整天只会哭哭啼啼看着事情变得更糟糕？”
  楚朝阳还是摇头，“不，当然不是。”
  “还是你只是喜欢那样没脑子的女生？抱歉，人总是要成长的。”
  “不要对我这么冷淡，我……我们……你说了会给我机会，给我们重新开始的机会。”
  令狐小丫笑，“我现在也没说不给你机会。”
  “可是你这样，我……觉得很陌生。”
  “那就重新认识好了。先声明，我讨厌不负责任的人。”
  令狐小丫态度忽然转变，楚朝阳拿不准她是在认真说还是话赶话，愣怔着。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这句话，令狐小丫似乎已经说了很多次。
  楚朝阳被推开，令狐小丫走了。
  “等等！”
  门打开的瞬间，楚朝阳喊住她，“不要生气了好吗？”
  令狐小丫回头，嫣然一笑，“你做错什么了吗？”
  “呃，没吧？”
  令狐小丫又笑，“那我生气关你什么事？”
  “噢。”
  楚朝阳好像明白了什么，“你是在气Jacket？”
  令狐小丫耸肩，“也不全是，楚墨旸也很蠢不是吗？”
  换做从前，楚朝阳一定会说：“你有什么资格说别人蠢”，可是现在，这句话无论如何他都说不出口。此时他眼前的令狐小丫一点儿都不蠢，似乎真的像她说的那样，成长了很多，变得更懂事，变得成熟。用现在流行的词概括就是“知性”。
  “我可以走了？”
  令狐小丫问。
  楚朝阳眼巴巴看着她，摇头，“可以不走吗？”
  “你说呢？”
  楚朝阳伸出手，“那就带我一起走吧。”
  令狐小丫拍在他手上，拉开门走了。
  楚朝阳愣在门口，看着她进去对门，看着她站在门里对他嫣然。
  “不进来我可要关门了。”
  闻言，楚朝阳欣喜地冲了过去，连自家门都忘了关。
  “姐夫！”
  看到两人一起回来，令狐虞薇很是开心，招呼他们一起过来吃饭。
  令狐小丫瞪她，“谁是你姐夫了，我可是单身。”
  楚朝阳讪笑，“小暖，叫哥就行。”
  楚天炀“嘿嘿嘿”傻笑，吮着手指上的汤汁看着爹妈，笑得口水又流了出来。
  楚天骐一直很安静，今天格外安静。
  令狐小丫跟楚朝阳默契地没说什么，洗手坐下吃饭。
  令狐虞薇滴溜溜转着一双大眼睛，想要在他们俩身上看出点儿什么来。
  “姐，你没事吧？”
  “怎么这么问？”
  令狐虞薇摇头，又问楚朝阳：“楚大哥，你没事吧？”
  楚朝阳也是一脸奇怪，“没事啊，怎么了？”
  273　朝阳施肥
  “我就是问问，觉得你们俩怪怪的。”
  前几天不还是剑拔弩张地冷战么，现在怎么和和气气地可以坐在一个桌上吃饭了？
  令狐虞薇哪里知道令狐小丫这些日子经历了什么，又怎么知道她跟楚朝阳之间都发生了些什么？
  晚饭过后，楚朝阳忽然邀请令狐小丫去散步。
  令狐虞薇跟楚天炀很开心地赶两人出门，楚天骐安静地回自己房间去了。
  令狐小丫很奇怪，楚朝阳怎么忽然要散步？
  出了门，楚朝阳才说，“你跟我讲的那个梦，不是总是一起散步吗？”
  令狐小丫会意，心里涌上一丝甜蜜，原来他也很细心，记得她说过的话，记得她喜欢什么。
  楚朝阳大着胆子牵住她的手，见她没反抗，心里也是满满的得意。
  “天骐……不会有事吧？”
  令狐小丫还是很担心。梦里的楚天骐不哭不闹，现在的他也是。毕竟是个孩子，哪里能把这些痛苦都强压在心里？
  “他……不会有事的，他很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