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小丫推开他强自站稳，走了两步就要倒，楚朝阳赶紧过去扶住，敲她脑袋，“还逞强，乖乖待着吧。”
  挣脱不开，令狐小丫只好由他拥着，耳朵也遭受着他的荼毒，不免腹诽，喋喋不休跟个老太太似的，还是面瘫的时候好，最起码耳根子清静。
  还没来得及多呼吸几口新鲜空气，就又上了来接他们的车，懒得多问，令狐小丫脑袋一歪沉沉睡去。
  令狐小丫以为这房车以及那几个戴墨镜的黑衣人都是来接楚朝阳，以为她只是顺便，还想着要怎么联系妹妹、找到回家的路——
  “小姐，请下车。”
  汽车驶进一间大大的西式庭院，被楚朝阳推醒的令狐小丫揉着眼睛打量着四周，还没完全清醒，车就越过喷水池到了门前。
  黑衣人下车开门，恭敬地站在一边请她下车。
  令狐小丫愣了下，回头见楚朝阳也是一脸纳闷，心里忽然有了不好的念头，该不是上错车了吧？
  “姐——”
  清脆悦耳的声音远远传来，令狐小丫下车找寻声音的主人，楚朝阳也在另一边下了车。
  还没站稳，一个肥硕的身影就扑了过来，把令狐小丫结结实实抱住，“姐，终于盼到你了。”
  令狐小丫低头看，这个小胖墩是她妹妹、是令狐虞薇？虽然这是四年前，可也……
  车开走，楚朝阳走过来在她耳边低语：“想不到你家竟这样气派。”
  闻言，令狐小丫扭头打量，的确，很气派，像是宫殿。
  “姐，走吧，知道你来，妈高兴得几天没睡好，爸今天还亲自下厨——姐，这位是……”
  “你好，我是楚朝阳，你姐的……”
  “姐夫好。”
  令狐虞薇一边一个，挽着他们兴冲冲地往里走，一路上叽叽喳喳根本不给那俩人辩解的机会。
  听见动静，在厨房里忙碌的令狐扬跑了出来，手在围裙上蹭蹭，冲着令狐小丫咧嘴笑，不住地点头，“真好，来了就好。”
  令狐小丫还没说话，令狐虞薇把楚朝阳往前一推，道：“快拜见你岳父大人，这是我爸。”
  楚朝阳扭头看令狐小丫，令狐扬却上前一把抓住他，“你是我女婿？”
  说着，令狐扬上下打量，连连点头赞叹，“不错不错，我女儿有眼光，对了，你们结婚了没？”
  令狐小丫焦急，这误会再不解开，楚朝阳一定会损死她，谁料——
  “岳父大人过奖了，是我眼光好才对，能跟小丫在一起。”
  令狐小丫脑袋“嗡——”地一声，这什么情况，之前就是令狐扬和楚朝阳先认识，俩人合起伙来震惊她一下子，难道这次又是？
  楚朝阳扭头冲她使眼色，令狐虞薇也把令狐小丫往前推，“姐，别干站着啊。”
  至此，只好硬着头皮嗫嚅了一声，“爸。”
  令狐扬眼里难掩失望，随即又笑得灿烂，丢下女儿二十多年，对他有抵触也是应该的，这些事以后慢慢跟女儿解释吧。
  “妈——”
  令狐虞薇看了眼楼梯，跑过去搀扶刘小贝下来。
  人未到近前，刘小贝跟令狐小丫的眼泪就同时下来了，两人相隔三四米遥遥望着掉眼泪，谁都不肯再往前一步；楚朝阳走过去揽在她，拥着她往前走。
  “小丫，你是小丫？”
  由小女儿扶着，刘小贝哆嗦着前行，激动地把令狐小丫拥在怀里肆意地低声呜咽，眼泪濡。湿了令狐小丫的肩头。
  这是二十多年来第一次见到妈妈，令狐小丫泣不成声，令狐虞薇也在旁边抱着她们，三母女哭作一团。
  那边站着的令狐扬也是悄悄抹着眼泪，楚朝阳走过去，点头，“令狐董事，你好。”
  “嗯？”
  令狐扬愣了下，“你叫我什么？”
  楚朝阳笑，“于公，我当然应该这样称呼你。”
  “你是……”
  “TZ行政执行总裁，楚朝阳。”
  令狐扬若有所思点头，“原来是你。”
  楚朝阳也点头，“是。”
  “那……她……你……”
  令狐扬指指哭成泪人儿的令狐小丫，楚朝阳会意，笑，“小丫是我秘书，也是我……咳。”
  楚朝阳故意含糊其辞，加之先前恭敬地叫了声“岳父”，令狐扬当真以为他就是自己女婿了，感慨着世事难料，没想到女儿居然进了自己的公司。
  简单的午饭过后，令狐小丫推说头疼睡觉去了，楚朝阳则跟着令狐扬去了书房。
  晚饭时候，令狐小丫见楚朝阳还在，不禁纳闷，悄声问他：“你不是有公事在身，怎么还在我家？”
  楚朝阳斜身在她耳边低语，“你就是我的公事。”
  闻得此言，令狐小丫心惊肉跳，他这是在逗她还是已有所指、真的对她如此上心？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令狐扬夫妇盯着大女儿和女婿，怎么看怎么欢喜，高兴得合不拢嘴，吃饭的时候眼睛也一直黏在他们身上，令狐虞薇不干了。
  “妈，爸，你们不能这么偏心，老盯着他们俩看。”
  刘小贝摸摸小女儿的头，“你还吃你姐姐的醋啊？”
  令狐虞薇嘟嘴，婴儿肥的脸更是显得圆润，“才不是吃醋。”
  令狐小丫笑，红着脸低头吃饭，脑子里乱乱的，满是两个楚朝阳，一会儿黑脸面瘫一会儿痞性十足，她都要错乱了。
  “哎，姐夫，老实交代，你这次是不是假公济私？是不是知道我姐就是我爸的女儿，才……”
  令狐小丫抬头，“小暖，什么意思？什么假公济私？”
  令狐虞薇认真点头，“是啊，姐夫肯定是跟你说来出差吧？”
  令狐小丫点头，“他是说来出差啊，怎么了？”
  楚朝阳给令狐虞薇使眼色，示意她不要说，令狐小丫回头瞪他一眼，扭脸问妹妹：“怎么了，你说。”
  “其实，爸就是姐夫出差的目的。”
  令狐小丫还是没懂。
  令狐虞薇摇头不肯再多说，低头吃饭。
  没得到答案，令狐小丫疑惑地看着饭桌上其他三个人，刘小贝浅笑，给她夹菜，“多吃点儿，这么瘦。”
  令狐扬催着楚朝阳举杯，那爷俩儿推杯换盏很是惬意，没理会令狐小丫的疑问。
  饭后，令狐小丫终于逮到机会，把楚朝阳拎了出来，凶巴巴地抱胸站在他面前，黑着脸道：“老实交代，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你这架势跟审问犯人似的。”
  “小暖怎么说你是假公济私？什么叫我爸就是你出差的目的……”
  令狐小丫掩口，她怎么能忘了、令狐扬就是TZ最大的股东？难道楚朝阳此行的目的就是令狐扬？
  楚朝阳老实交代，“其实这次出差是来找咱们公司的拥有股份最多的董事，没想到就是你爸爸。”
  令狐小丫踢他一脚，“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
  “什么？我可没安坏心眼，我可是很甘心情愿当你护花使者来的。”
  “那你干嘛叫我爸叫岳父？你这不是占我便宜吗？”
  楚朝阳委屈地摇头，“可不是我主动要叫的，你是你妹和你爸他们两个……”
  “你可以解释啊，可以说你不是啊，你……”
  楚朝阳食指竖在她唇边，“嘘——，月色如此美好，我们……”
  254　学过马路
  作势，楚朝阳就亲了过来，令狐小丫后退一步红着脸推开他，“去你的，又要占我便宜。”
  “那天你说的，良辰美景情不自禁。”
  “你这次分明是有预谋。”
  “假装不知道，给我亲一下嘛。”
  令狐小丫双手抵着他，狐疑地抬头望他，皎洁月光下，那张笑意盈盈的脸可真是好看。
  但是……
  “你真的是楚朝阳？”
  楚朝阳拍着胸脯，“如假包换。”
  令狐小丫摇头，心里微微有些失落，明明长得一样，明明就是楚朝阳，两个人的关系也越来越好、甚至说是密切，可总是有些不心安。这一切发展太快太顺利了，还是……她想太多了？
  “喂，又发呆。”
  楚朝阳又要弹她额头，令狐小丫向后躲开，“不早了，回去睡吧。”
  “欸……”
  令狐小丫顾自地走了，留下莫名其妙的楚朝阳僵在原地，他说错什么了吗？这丫头怎么阴晴不定的，难道是大姨妈来了？
  接下来的几天，楚朝阳跟令狐扬像是被双面胶粘住了似的，除了睡觉上厕所几乎都在一起，不知道都在干些什么聊些什么，似乎很投契。
  刘小贝好像也很忙，早饭吃过，只有在晚饭时间才会再见到她；而令狐虞薇，虽然是在放暑假，每天还是要出去学这学那的，搞得令狐小丫一个人在宫殿似的家里来回晃悠。
  这哪里是寻亲，分明是换一个地方宅着，虽然这里很漂亮，空气很新鲜。
  跟家里的佣人说了一声，令狐小丫没带保镖没带包的一个人出了门，一边走一边感慨，传说中的地广人稀真是赞，比起国内哪里都是人头涌动来说，这里十里八街都见不到一个人，耳边倒是各种鸟鸣，倒也别有情趣；国内是插空栽树搞个绿化，在这边倒更像是插空盖房子住几个人进去。
  晃到一条小街的十字路口，马路对面矮矮的围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召唤她似的，令狐小丫想过去看看，可是是红灯。
  她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出了国也是一样，于是她等在路边。
  等了许久，还是红灯，这怎么搞的，是不是坏掉了？想找个人问问，放眼望去，除了她好像没有会说人话的存在，看来，人少也不一定是好事。
  又等了十几分钟，令狐小丫耐不住了，走到交通指示灯下面扶着柱子抬头看，手指习惯性在柱子上滑过……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令狐小丫欺近，见有个按钮，旁边还有铭牌，上面写的是英文，她辨识了好久终于认出了他们都是谁，又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Crossingtheroad；pleasepress”
  这……
  令狐小丫额头黑线，这是传说中的人工控制吗？需要过马路的时候就按钮？
  用力按下去……
  红灯果然变成了绿灯。
  令狐小丫手心冒冷汗，再次四处看，见没人，慌忙跑过马路。幸好没人，要不然被人看见可糗大了，等红灯等了半个多小时，居然……
  好不容易过了马路，对矮矮围墙里的东西失却了兴趣，令狐小丫沿着路继续走。
  临回去的前一天，楚朝阳终于空了下来，提议跟令狐小丫出去走走，刘小贝跟令狐扬很赞同：“年轻人嘛，就该多约会。”
  令狐虞薇也有了空，“姐，要不要我给你们做向导？”
  令狐小丫想说“好啊”，却被楚朝阳抢了先：“小姨子，你不是想做我们电灯泡吧？”
  刚进入的青春期的令狐虞薇撇嘴，满脸不屑，“才不稀罕。”
  令狐小丫不想坐车，还是想在附近随便逛逛，楚朝阳也很乐意和她共享悠闲假期，慢慢踱步还能手牵手，多好？
  只是，楚朝阳这个如意算盘可是打错了，令狐小丫时前时后的乱跑，压根儿没给他牵手的机会。
  经过几天的摸索，令狐小丫发现小街的十字路口都是人工控制的交通信号灯，她献宝似的跑过去按钮，快速跑过马路之后站在对面冲楚朝阳招手，笑得像个孩子。
  瞅见她这样灿烂无邪的笑脸，楚朝阳想起了楚天骐，顺带想起了楚墨旸，随口问了句：
  “听说我姐拜托你照顾天骐？”
  令狐小丫点头，轻松愉快地跟他面对面倒着走，“是啊，怎么了？”
  “不怎么，还是挺惊讶的，她跟你认识才不过一个礼拜而已，居然对你这么信任。”
  令狐小丫停住，上半身前倾，点着他胸口玩味地抬眼看他，“你好像很在意这个，没记错的这是你第二次提起了吧？”
  楚朝阳也不掩饰，点头，“我的确很在意，你就像是小时候童话里的小精灵，忽然就出现了。”
  令狐小丫歪头，“然后呢？”
  “然后……”楚朝阳嘴角微漾，难掩眼睛里的落寞，“短暂的快乐欢愉之后，小精灵就会回到原来的地方去，消失得一干二净，像从未出现过似的。”
  “呃……”
  好好的，怎么突然伤感起来了？
  “这种无头无尾的短暂幸福，其实是很不负责任的。”
  令狐小丫点头，似乎是这样，来了又去，虽然有过一段美好时光，就像烟火似的，绚烂片刻照亮了夜空，却转瞬即逝，留下夜空无尽的空虚和满地的空筒。
  相顾无言，见她苦着小脸，楚朝阳忍不住又笑了，摸摸她的头捏捏她的脸，弯腰低头在她眼前，歪头，“我知道你不是小精灵，也不会忽然消失。”
  “唔，为什么？”
  “哪有你这么蠢的小精灵？长得也不好看，童话里的小精灵可都是绝色，身材也好，你嘛……”
  楚朝阳站好，眼睛上下看着，摇头，“啧